第167節
崔知府是厭氧菌感染,外頭的傷口不大,但內里已經有大面積組織壞死,桃華最終冒險采取了切除壞死組織的辦法,但崔知府身體已經很弱,在做過手術后幾小時就身亡了。 沈數嘴唇動了動,但看桃華疲憊的神色,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你快洗漱一下,好好休息,我去宮里給皇上回一聲?!碧t院院使已經回宮復命了,桃華按說只是個幫忙的,用不著專門進宮。然而人回來了,去跟皇帝回個話也是應該的,免得被人說失禮。 桃華怎會沒看到他的神情,微微一笑:“你是怕有人說崔知府是我治死的?”畢竟她見到崔知府的時候,他還用參片吊著一口氣,而等她做完手術就死了,沒人趁機生事才怪呢。 沈數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你是想救他的命。但是外頭的人……再說,崔家只怕也……”他現在可信不過崔家這些人。 “崔家應該說不出什么?!碧胰A靠在他肩上,這幾天趕路也顛得骨頭都要散了,一個手術更做得身心俱疲。畢竟她不是專業的外科醫生,在醫學院雖然也上過課,在西北又借著丁郎中授課的機會重新復習了一遍,可非專業就是非專業,不能比的。 “為什么?”沈數皺眉,“你不可將人想得太好。崔家母女……”桃華當街救人,都能讓她們怨恨,更不用說這次崔知府死了,崔家的天就塌了。 “崔敬與我們同去的?!碧胰A淡淡一笑,“我跟他簽了一份《手術協議書》?!痹谖鞅钡臅r候她就想推出這個東西的,然而那時候主要是給傷兵治療,沒人找麻煩,后來又因為推廣種痘的事回了京城,竟沒顧得上。 “什么書?”沈數就算在桃華這里聽過不少新鮮詞匯,一時也沒搞明白。 “就是寫明了做這個手術的原因,病人當時的身體狀況,手術做完后可能會出現什么情況……”桃華嘆了口氣,“崔敬看了這些之后,仍舊同意做這手術,簽字畫押,我才動手的。一式三份,一份在崔敬手中,一份在我這里,另一份由院使上稟皇上了?!?/br> “還有這種東西?”沈數有些驚訝,“你如何想到的?” 桃華心想這個在前世簡直不稀罕,嘴上卻道:“其實在西北時我就想過此事。外頭做生意也要訂個契書,那還只是銀錢之事,像這人命大事,反而空口無憑,豈不荒唐?”老實說,她也不怎么放心崔家人。竭盡全力為病人醫治,不因為可能會影響到自己的名聲就放棄一些方法,這是醫者的良心,然而也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能隨便就被白眼狼咬一口。 沈數舒了口氣:“這便好了,我進宮再與皇上說一聲,你且歇著吧?!彼D了一頓,轉身走了一步又轉回來,握著桃華的手道,“我知道你盡力了?!?/br> 桃華把頭抵在他肩上,低聲說:“其實我做那個手術時就知道多半還是不成的?!睕]有無菌室,沒有抗生素,創口面積如此巨大,能活下來的百中無一,何況崔知府已經高燒數日,本就奄奄一息了。就像在西北時,因為缺乏藥物和設備,也有許多傷兵在他們全力救治之后,仍舊死去…… 沈數不知道該說什么。他能感覺到桃華的無力和難過,但是毫無辦法。想了半天,他只能說:“你已經救活許多人了……” 桃華因為他的話笑了一下,坐直身子:“是的?!彼呀洷M力救活了很多人,以后還會盡力再救更多的人,對一個醫者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此刻,崔府之中卻是一片哭聲。崔夫人眼睛都有些發直,扯著兩個兒子不松手:“怎么,老爺怎么就去了呢?不是說,不是說人還活著嗎?太醫院院使和郡王妃都去了,怎么人反倒沒了?” 崔敬這來來回回的也是身心俱疲,強忍著悲痛道:“父親身子實在太虛,院使看了也是束手無策,郡王妃說要試試手術,將傷處腐壞的rou剜去……”他說到這里已經不忍心往下說。當時剜下的rou他是看過一眼的,好大一堆,什么人身上挖下這么一大塊怕也不能活了…… “將rou剜去?”旁邊的崔幼婉突然抬起頭來,“父親身子本來就虛,如何還能再剜rou?這,這該不會是因為剜了rou才……” 崔家的次子崔敏是一直守在崔知府身邊,又陪著人往京城來的,對崔知府的病情知道得最為清楚,聽小妹這樣說,便搖頭道:“郡王妃說,若是不試試這法子,父親也——拖不了多久……” “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嗎?”崔幼婉呼地站起來,“她難道是神仙不成?可是細算算,她有多少治不好的人?竹青還不是死了?就是在西北,聽說她也沒治好那什么炭疽和天花??!” 崔敏皺眉道:“meimei,話不能這般說。當時福州城里所有的郎中都不敢下藥,院使也……”如果不是院使也表示只能準備后事,他們兄弟兩個也不能讓郡王妃動那個手術啊。 崔幼婉眼里卻迸出冷光來:“院使?院使怕跟她是一伙的吧?當初在西苑行宮承恩伯暴病,院使開始也未治好,后來忽然改了方子人就活了,聽說是收到了一張紙條?!?/br> 崔夫人怔了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崔幼婉窒了一窒。她當時是為了打聽沈數的行蹤,拿自己的私房買通了行宮的宮人,紙條的事兒是那宮人無意中看見的,因為拿了崔幼婉的銀錢,又說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便拿些別的來充數。 說起來這件事也是無巧不成書,宮人的確發現院使收到一張紙條,可這紙條是從哪里遞出來的,她并不真的知曉,只是憑著當時桃華就住在附近,隨口臆測,應付崔幼婉罷了。橫豎空口無憑,就算崔幼婉拿這事兒去說,她也可以不承認。 然而事情就是這么巧,這宮人臆測的答案居然就是真的。而崔幼婉又恰好真的相信了她的話…… “meimei,此事口說無憑……”崔敏還是覺得不對,“畢竟郡王妃從京城趕去為父親診治,是一片仁心……”人家是王妃,不是郎中啊。 “那是皇上有旨意,她才去的!”崔幼婉立刻反駁,“當時在郡王府里,她根本就不想去。母親那樣求她,她還不是先要治竹青那丫頭?結果怎么樣?竹青根本治不活!” “別再提竹青了?!贝薹蛉说闪伺畠阂谎?,竹青的死跟崔幼婉脫不開關系,這避都避不及呢,還一個勁兒地提,“不過,郡王妃當時確實并不熱心去救治老爺?!?/br> “母親——”崔敬嘆了口氣,掏出一張紙來,“現在說什么也無用,郡王妃做那個手術之前,跟我簽了一份契書?!?/br> ☆、第191章 死胎 福州倭寇侵襲事件,驚動了京城。以于閣老為首的官員們普遍是指責陸大將軍失職,而稱頌身亡的崔知府,說他力戰不退,保一城平安,堪為一地官員之楷模云云。 “于家是想把陸大將軍拉下來?!鄙驍底鰹橐粋€并無實職的郡王,還是被皇帝所“忌憚”著的,理所應當地沒有朝堂上站班論事的資格。不過這并不影響他知道朝堂上的消息,包括那些官員們說出口和沒有說出口的。 這是在城外的一處皇莊上?;实蹖iT劃出這個莊子,用來飼養挑出的牛,制取痘苗。 這樣的事情,桃華當然要親自動手。因為皇莊離京城略有些遠,且為防萬一造成傳染,她索性收拾東西準備直接住到皇莊里。她手下現在有從惠民藥局和太醫院挑出來的十二名助手,等到正式開始種痘的時候,還可能再招收和培訓一批人。 “于家不會是盯上了陸大將軍手里的兵權吧?”桃華拔出最后一根銀針,抹了抹額頭的汗,給沈數按摩起四白xue來,“陸大將軍那里可是抵御倭寇的,他在東南沿海帶兵多年,跟倭寇作戰經驗豐富,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頂替的?!?/br> 這就跟定北侯府是西北不可或缺的一樣。這么多年于家難道不想把定北侯府拿下來嗎?可是與北蠻作戰不是什么人都行的,京城里也有武將,可并沒跟北蠻打過,萬一推上去卻指揮不當吃了敗仗,北蠻踏破邊關,那是可能一路直沖關內甚至打到京城的,誰也不敢冒這個險。 倭寇比北蠻說起來情況略好一些,主要因為他們人少。畢竟中間隔著茫茫大海,能坐船漂洋過海冒著生命危險來劫掠的亡命之徒還是少數。然而也就是因為隔著茫茫大海,所以他們行蹤不定,比北蠻騎兵更難以捉摸。跟他們打交道,需要更多的細心、耐心和經驗。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睕]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走路,桃華不打仗也知道不是人人都能做指揮官的,哪怕你有絕世武功也不行,“萬一出了事,倭寇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從古至今,倭人都是這個樣兒,一脈相承,從未改變過。 沈數冷笑:“于家眼里又何曾有百姓了?!庇陂w老年輕的時候不知是頭腦還清醒抑或是更需要個好名聲,為官還是不錯的,到了年老之后爭權奪利之心漸盛,已經蓋過了為國為民的公心,行事也越發的不擇手段了。 “陸大將軍上了個折子,那日倭寇上岸,疑似沿海的一個千戶所有所懈怠。那個所里的千戶,與于家來往甚密啊?!?/br> 桃華悚然:“他不會是有意放倭寇登岸的吧?” 沈數笑得更冷:“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br> 這意思就是說,絕對是有故意的嫌疑。桃華不由得憤怒起來:“他怎敢如此草菅人命!”倭寇上岸就意味著死更多的人,“于家如此,別說做官了,就連人都不配做!” “山東之事,難道他們就配做人嗎?”沈數冷冷地道,“于閣老已經有些喪心病狂了。這半年,他將于鋌送去了東南衛所,只怕打的就是陸大將軍的主意。當初陸大將軍婉拒了與于家聯姻,只怕于家早就記恨上他了?!?/br> 黨同伐異,這是政客很喜歡做的事,至于百姓要為此付出的代價,他們并不考慮。 “這些年來他們都沒這么干,怎么現在突然對兵權如此急切?”桃華想了想,還是問道,“他們難道是想……”擁兵作亂? 沈數搖搖頭:“太后和皇后還在,于家其實不必如此?!敝灰獙砘屎笞隽颂?,將太子掌握在手中,于家就可以將富貴權勢延續到第三代帝王,并不必干什么擁兵作亂的事。 但是,不必做,和手中無兵權想做都不能做,那是兩回事。尤其是如今于閣老年紀漸大,于家后繼無人,而皇帝卻漸漸不如從前那么易于掌握的時候。當然,也因為皇后到現在都無子,將來的太子花落誰家,尚未可知。 “于家,是漸漸慌了?;帕?,就要出錯?!鄙驍稻従彽卣f,“皇上花了十余年的工夫,終于要等到這一天了?!?/br> 皇上雖然貴為帝王,手里握的卻是一副爛到不能再爛的牌。沒有母家的支持——皇帝的生母是個宮女,早就死了,家人更不知在哪里,就算知道也沒用。沒有妻族的支持——他娶的是于家女,于家對他的支持僅限于登基之前,登基之后就成了控制。沒有兄弟的支持——成親王閉門不出,沈數遠在西北,何況天家無父子兄弟可言,真要細論起來,還有仇呢。 皇帝所有的,只是耐心和時間。 桃華嘆了口氣:“這朝堂是要亂了嗎?若是亂了,受苦的都是百姓?!?/br> “皇上也不想亂,所以不能用雷霆手段?!鄙驍狄矅@了口氣,拉住桃華的手,“只是,皇上絕不能容于家再這般把持朝堂了?!?/br> “這我知道?!碧胰A搖了搖頭,政治這種事兒,她真的不懂,“罷了,我也不懂這些事,只是東南沿海那邊,可不能輕易換人?!?/br> “皇上自然不會答應?!?/br> “那就好了?!碧胰A把銀針放到一邊,等薄荷收走去消毒,“我明兒就要去皇莊住了,到時候,你怕是要天天跑了?!贬樉牟荒芡?。 沈數拉著她的手不放:“我就說跟著你住過去就是了。反正我現在也不怕會得天花?!?/br> 桃華也有些猶豫,如果沈數能住過去當然好,至少不用每天來回跑:“可是這事兒——你若是住過去,少不得有人說閑話?!?/br> “說就說——”沈數剛說了三個字,外頭就來了消息,“王妃,袁淑妃小產,皇上召王妃立刻進宮!” 鐘秀宮外殿,太后和皇后都坐在那里,聽著里頭傳來的喊叫聲。袁淑妃用飯時不小心打翻了一碗湯,熱湯濺在身上,袁淑妃被燙得驚跳起來,卻絆倒在地,這便動了胎氣。 皇后坐得筆直,手指間悠悠地絞著條帕子,臉上沒什么表情。 青玉侍立在太后身后,有些心神不定。太后讓她趁安郡王妃出京的時候趕緊把袁淑妃這一胎處置了,誰知道郡王妃回來得那么快,而袁淑妃又被皇帝護得太緊,直到今日才有了機會。 外頭傳來輕輕的擊掌聲,皇帝大步流星地走進殿里,劈頭就問:“淑妃如何了?” 青玉一眼瞥見皇帝身后的人,心里頓時一緊——這可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屎笞匀灰部匆娏?,手指絞緊了帕子,勉強答道:“太醫們都在里頭呢。安郡王妃怎么也來了?” 皇帝并未回答她,回頭向桃華道:“郡王妃進去瞧瞧?!?/br> 皇后干咳了一聲:“郡王妃雖通醫術,可畢竟自己都未曾有孕過,如何能去給淑妃接生呢?里頭自有產婆,皇上還是——” 她還沒說完話,桃華已經答應一聲,向太后行了一禮,抬腳就進內殿去了?;屎笙掳刖湓捯诤韲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還是太后緩聲道:“皇上別急,雖說動了胎氣,可淑妃也有七個月的胎了,俗話說,七活八不活,太醫們都在,自會盡力保住孩子的?!?/br> “母后說的是?!被实鄯路鹇犚娺@樣的話得到了幾分安慰,情緒略微平靜了些,撿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青玉心里忐忑不安,只聽著里頭的喊叫聲越發凄慘,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有產婆白著臉出來回話:“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淑妃娘娘……” “到底怎樣!”皇帝猛地站起身。 “娘娘懷的是男胎,可——可落地就,就……就沒了動靜……” 皇后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這會兒猛地放下,幾乎覺得有些暈眩:“是死胎?”竟然真是個男胎,若不是她早下手,真讓袁氏生下長子,事情可還如何收拾? 皇帝的臉色卻極其難看:“是誰布菜端湯的?” 杜內監從外頭進來:“回皇上,端湯的宮人……已經上吊了?!?/br> 皇后聽到這里才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兒。依這么說,今日之事——可這不是她安排的呀,她只是叫人下了藥,眼瞧著袁氏這一胎就要保不住,為何今日又出了這事?她原還以為是袁氏運氣不好呢。 “查!”皇帝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讓郡王妃給淑妃好生診診脈,仔細調養?!?/br> 仔細調養?還想養好了身子再生一胎?皇后暗地里撇了撇嘴,卻道:“皇上說的是。養好了身子,以后還能為皇上開枝散葉。來人,去我庫里取兩根好參來,還有前些日子外頭貢上來的白燕也取兩斤,叫鐘秀宮小廚房日日燉給淑妃吃?!?/br> 太后一直穩穩坐著,直到這時才道:“燕窩補身極好。人參雖是好東西,卻不可隨便用。還是等蔣氏診過了脈,開出調養方子來再說吧?!?/br> 這會兒幾名太醫已經戰戰兢兢地出來,院使帶頭,跪地道:“臣等無能……未能保住龍胎,淑妃娘娘身子傷損,怕是——怕是日后很難有孕了?!?/br> 啪地一聲,皇帝摔了手邊的茶盅,滿殿里頓時鴉雀無聲。 皇后心中趁愿,臉上卻沉下來:“你們一群太醫,竟保不住龍胎?依本宮說,都該拉下去打死!” “罷了?!碧髧@了口氣,“太醫也盡力了。淑妃這一胎本就懷得艱難,又摔了一跤……” 皇帝突然站起身來,抬腳就往內殿進去了?;屎笙乱庾R地叫了一聲:“皇上,那血房可進不得——” 皇帝對她的話充耳不聞,身影一閃就不見了?;屎蟮哪橆D時拉得老長,轉向太后:“母后,這事可不能由著皇上的性子來,進了血房,那是不吉?;噬仙黻P江山社稷……” “好了?!碧蟠驍嗔怂脑?,“皇上定然有分寸。淑妃小產傷身,皇上關切也是常情。我累了,你也還有宮務,都回去罷?!?/br> 皇后狠狠盯了一眼內殿的殿門,到底還是沒再說什么,起身走了。扔下一群太醫跪在地上,等殿內沒了人才彼此瞧著松了口氣——看樣子是不會因為淑妃小產而被治罪了,還是趕緊走吧,至于淑妃,就交給里頭的安郡王妃了。 皇帝當然沒有進血房,因為袁淑妃已經從產房里挪了出來,移回了自己的寢殿,桃華正在給她診脈。 “如何?”皇帝在她身后沉沉地問。 桃華放開手:“淑妃這一胎的確傷身,日后……”她知道皇帝想問的是什么,但她剛才看過生下來的死胎,雖然比正常胎兒要小,但頭部大致還算正常,跟趙充儀生的畸胎還不一樣,并不能做為證據。 旁邊的流蘇聽見這句話,只覺得腿都軟了。袁淑妃再得寵,如果日后不能生育,前途也就沒了。何況這次本來就小產了一個男胎,若是袁淑妃再傷了元氣,她們這些伺候的下人將面對皇帝多大的怒火,小命還保得住么? 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去了偏殿,這才冷冷地道:“朕沒想到,她們竟提前動手了?!?/br> “皇后這又是何必……”藥都下了,再弄這么一場不是多此一舉么? “不是皇后,是太后?!被实鄣氐?,“朕說她為何這般熱心,一定要讓你去給崔濟民診治?!痹瓉硎窍氚讶酥ч_,免得胎兒萬一有什么破綻落在蔣氏眼里。這次也算于家運氣好,雖然蔣氏提前回來了,可胎兒卻沒留下什么明顯的征兆。 “那皇上——” “朕有皇后的宮人下藥的證據?!被实墼谶@片刻之間已經收起了怒氣,跟剛才在殿外大發雷霆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可是只懲罰了皇后并沒有什么用?!碧筮€在,于家還在,只要沒有廢后,就等于什么都沒做,反而跟于家撕破了臉。 “皇后謀害子嗣,難道不能廢嗎?”普通人家的主母謀害妾室的子嗣尚且是有罪的,更何況皇帝到現在還沒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