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014章 將計就計 月姨娘送走謝云香后,氣得將手里縫制的一件衣衫往針線簍里狠狠的一摔。衣衫勾帶著筐內的剪刀等物嘩啦啦全掉在了地上。 里屋的動靜驚動了外頭守著的婆子丫頭。大丫頭鈴鐺揮手叫兩個婆子自己去忙,她則提裙走進了里屋。 因為之前月姨娘與謝云香說話時已將侍女遣散到了院子里,所以月姨娘的丫頭鈴鐺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鈴鐺將月姨娘扔掉的衣衫撿起來,拍干凈了灰塵,說道,“姨娘,怎么好好的您就發起火來了?是和四小姐有關嗎?” 鈴鐺是月姨娘一手調教起來的大丫頭,是她的心腹之人。 月姨娘看了她一眼,氣哼哼的說道,“可不就是因為她!我真要被她的想法給氣死了!我活了半輩子算是白cao了這份心白生了一個女兒,之前看她挺聰明的一個人兒,怎么突然間就糊涂了?” 鈴鐺倒了碗茶水放在月姨娘的面前,輕聲說道,“姨娘先不要生氣,喝口水消消氣吧,也許是四小姐另有想法呢?必竟四小姐可是府里的主子,她的想法與姨娘總歸不一樣的?!?/br> “她是小姐是主子沒錯,但她卻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難不成我還會害她?她到底是年輕,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系,這女人啊,要是走錯了一步,這輩子就徹底毀了,不像男人,一個不行再娶一個,女人能這樣嗎?” 月姨娘一拳一拳的擂著自己的大腿,不停的長噓短嘆。 鈴鐺輕輕的給月姨娘拍著后背順著氣,“姨娘,奴婢聽你嘆氣了半天,究竟是什么事兒?奴婢跟了您這么多年了,可是頭一次見你這樣焦急上火,這可不像您的性格啊?!?/br> “還能是什么事?當然是四小姐的婚事了?!痹乱棠餁獾牟蛔〉拇分约旱耐?,咬著一口銀牙怒道,“這個蠢女兒!她還是不是我月盈盈生的?嫁一個庶子?就算是正妻又怎么樣?還不是一樣的要受到那安夫人的欺壓?她究竟知不知道安家的情況? 安杰的母親鐘氏,當年與東平侯的事情可是鬧得沸沸揚揚,眼看都要成婚了,誰知突然卻散了,只因為那鐘氏家中窮,勢力的安老夫人死活不同意東平侯娶鐘氏,最后才娶了富家女安夫人。 你道安夫人為何善妒,還不是因為那鐘氏?但鐘氏也聰明,與安夫人同住一個府里,那安夫人愣是抓不住她的把柄。香兒要是嫁到安家,安夫人收拾不了鐘氏,還不得死勁的將小鞋給得香兒穿?香兒可是晚輩,那可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鈴鐺有些不解,“姨娘,與安家結親,老家不是認定的是三小姐嗎?還將三小姐的八字庚貼都送過去了呢!怎么您又說是四小姐了?老爺挺喜歡四小姐的,又寵著姨娘,不會是四小姐吧?” “本來不是她,可這個蠢丫頭不知道聽了三小姐的什么甜言蜜語,竟愿意頂替她嫁到安家去?!痹乱棠锖掼F不成鋼的怒道,“我這一生算是白cao心了,白養了一個女兒?!?/br> “原來是這樣啊?!扁忚K搬了張小凳子坐在月姨娘的腳邊上,她冷笑一聲,“姨娘,那三小姐還真看不出來是個有心計的,她自己不愿意嫁到安家,竟鼓動著四小姐嫁過去。 姨娘,依奴婢看,姨娘勸不通四小姐,不如從三小姐這里想辦法。只要府里訂下了一定要將三小姐嫁過去,四小姐再怎么想嫁,也輪不上她說話啊,上頭可是有老夫人與老爺大夫人??!” 月姨娘捶腿的手一頓,同時眼睛也跟著一亮,笑道,“對??!我怎么沒有想到呢?鈴鐺,那句話當真說得好,旁觀著清!對,就是這么說的,我這當局者可不就迷在其中了? 我只顧著生氣去了,怎么就不想著冤有頭,債有主呢?三小姐自己不想嫁,竟然蠱惑香兒嫁過去,這口氣我咽不下!她有前招,我有后招!哼,咱們走著瞧!” 鈴鐺說道,“那,依姨娘看,咱們該怎么辦?如今府里的風頭可是明顯的吹向了二夫人與三小姐那邊,明面上咱們不一定能爭得過她們?!?/br> “明的不行,咱們不會來暗的嗎?”月姨娘得意的勾唇一笑,一計已在心頭醞釀好了。 她忍辱這么多年,可不能敗在自己的女兒身上。女兒與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 從謝云香的院子里出來后,云曦與青衣正要走進曦園,就看見一旁的小道上,桂嬸急急慌慌的小跑著向這邊而來。 “桂嬸,出什么事了?”云曦轉過身來向桂嬸走去。 “小姐,你有沒有看到二夫人?”桂嬸在云曦幾步開外站定了,雙手扶著膝蓋略彎著腰不住的喘著氣,顯然跑了不少路。 云曦心頭一跳,“我娘?我剛從外面回來,沒看到我娘,桂嬸,我娘怎么不見了?我不是讓你看著她的嗎?”她幾步走上前扶著桂嬸的胳膊焦急的問道。 “小姐,都是老奴的錯,老奴的家鄉來了人,老奴想著都是好些年沒見著的老鄰居,便出府去同他們說了兩個時辰的話,回來一看,二夫人就……” 桂嬸說著說著都哭起來了,她抬著袖子拭著淚水。 “老奴將府里找了兩遍了也沒有看見她,二夫人這幾天都一直不說話,悶悶的坐著。老奴心里也很擔心,三小姐,二夫人會不會有事啊,她可從來沒有這樣突然消失過?!?/br> 青衣聽見二人說話也走了過來,挑眉問桂嬸,“嬤嬤,你沒有問門房那里嗎?二夫人有沒有出府呢? 云曦擺擺手,”問門房沒有用的,他們可不會關心咱們西園幾人的死活,別看我與我娘近段時間被老夫人重新關注了,但樹大根深,這府里的仆人關系,盤根錯節,隨便找上一個人都能跟安氏扯上關系。倘若有人在找咱們的麻煩,那些人一準會說出來,但你關心二夫人去尋找,他們看見了也不會說。只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看熱鬧。 “那……那到哪里找二夫人???”桂嬸說著又哭了。 一旁的青衣又道,“小姐,要不要奴婢讓青一他們找找?” 云曦搖搖頭,“不用,我娘只是個婦人,不會去很遠的地方,還有,她常年深居府邸,更不會有仇人?!标P鍵是,她不想一丁兒小事就讓段奕出手。 桂嬸點了點頭說道?!笆前?,二夫人平時很少出門的?!?/br> 云曦蹙著眉,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又問,“桂嬸,先別慌,你最后見到我娘的時候,她在做什么?有沒有什么奇怪的舉動?” 桂嬸停了哭,她擦掉了淚水想了一會兒說道,“二夫人也沒有什么奇怪的舉動啊,每天就是坐著縫制衣衫。累了就睡,醒了接著縫?!?/br> 縫衣服?云曦有些想不明白了,夏玉言前幾天不是剛給她做了一身衣衫嗎?段奕還以大掌柜的身份退了她三百兩銀子, 三百兩銀子,按著她的穿衣標準,足夠她買上幾年的衣衫了,怎么還緊趕慢趕的縫衣衫? “縫的是我的還是娘自己的?”云曦隨口一問,心中則是想著夏玉言究竟會去哪里,這世上,與她最親的人便是這府里的人,因著她一連五年都斷斷續續的生著病,夏玉言也就五年都沒有出府,一個宅在府里的人會認識誰? “不是小姐的也不是二夫人的,而是一件男子的衣衫。靛蘭色的綢緞,看著是上好的布料?!惫饗鹫f道。 “男子的?上好的布料?”云曦眼神一瞇,夏玉言自從自己的兒子失蹤后,便與謝錦昆成了陌路人,兩人見了面一個看東一個看西,有時夏玉言的眼中還帶著仇恨。那么這鐵定不是做給謝錦昆的,而是…… “桂嬸不用擔心了,我知道我娘去了哪里。我現在就去接她回來?!痹脐厮闪丝跉庹f道。 桂嬸擦干了淚水,“啊,小姐知道二夫人去了哪里?真的嗎?” “桂嬸,你在夏園里候著便是了,我與青衣去接二夫人回來?!痹脐卣f著轉身就往府門處走,青衣緊緊的跟在她的后面。 “三小姐,老奴也想去接二夫人?!惫饗鹚闪丝跉庹f道。 “不,桂嬸,你做些好吃的飯菜,等著我和二夫人回來?!?/br> 出了謝府,青衣問云曦,“小姐知道二夫人去了哪里?” “除了東門兵馬司,她不會去別的地方?!?/br> 夏玉言自從見到了謝楓之后,整個人都變了,可是,在事情沒有查清楚,并且謝楓的態度沒有表明之前,夏玉言去見他無疑會給她自己與謝楓引禍上身。 東門兵馬司的衙門門口,夏玉言懷里抱著一個包裹一直在門前徘徊著。 她忐忑不安,這套衣衫是她估摸著他的身高連著幾晚趕制出來的,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而平時,他的衣衫又是誰人幫他做的? 大約是她的行為太奇怪,又或是她在那里站了太久,衙門前一個守護走過來,問道,“這位大嬸,這里不允許尋常人等前來,你還是快點走吧?!?/br> 說的話還算客氣,夏玉言卻更加慌亂了。 她從兜里摸出一角銀子塞到那個護衛的手里,“小兄弟,問你一件事兒,這里有位叫謝楓的大人嗎?” 護衛看了她一眼,“有啊,正是我們頭兒,你找她什么事?” “他……”夏玉言在心中運量著說辭,“他……他是我的一個親戚,我有急事找他勞煩你讓我進去見見他吧?!?/br> 護衛有些猶豫,“謝大人吩咐過,這幾日不讓任何人打攪他?!?/br> 夏玉言撲通一聲在護衛的面前跪下了,“護衛兄弟,求你了,我只遠遠的看一眼就好,不打攪的,你就讓我進去吧?!?/br> 她的眼淚嘩嘩的流著,護衛被她哭得也于心不忍,便說道,“行了,別哭了,我讓你進去就是了,但是你別跟他說話啊,有什么轉交的話,你跟我說也行?!?/br> “明白,我明白?!毕挠裱在s緊從地上爬起來,抹掉了淚水,跟著那護衛向兵馬司的后院走去。 后院里有左右兩間房,分別住的是東門兵馬司的正副兩位指揮使。 護衛將她帶到西邊的一間院子前,說道,“大嬸子,今天是謝副使休假的日子,他就在屋里呢,但是我不敢放你進去。你就在這里看一看吧,看完馬上隨我出去?!?/br> “好好好,多謝了?!毕挠裱赃B連點頭,她走到那西間屋的附近,踮起腳來朝窗子里看著,遙遙可見謝楓正在屋里拿著針線縫著什么。 一起一落,蹩腳,但很認真。 夏玉言心頭一酸,腳步不由得向前走去,但胳膊卻被那護衛拉住了,他連連擺手,小聲說道,“你看也看了,現在快走吧,大嬸子,謝副使要是看見我將你帶進后院來了,一準將我也罰了?!?/br> “那……”夏玉言也猶豫著,她將懷里抱著的一個布包裹遞給那護衛,“勞煩小兄弟將這個交給你們謝大人,就說……是謝二夫人送來的,謝二夫人給他做了十五套衣衫,從六歲到二十歲的。這是最大的一套?!?/br> 說完,她將布包裹往護衛懷里一塞,轉身就跑了。 謝楓的屋里,李治往窗外看了一眼說道,“有個婦人在你屋前看了你一刻鐘了,你不去看看?” 謝楓不說話,仍是忙著手里的活兒,守門的護衛走到他門前說道,“謝大人,有個婦人讓小人將這個包裹交給你?!?/br> “退回去!”謝楓頭也不抬。 “???”護衛傻眼,“可婦人已經走了?!?/br> 李治拍拍謝楓的肩膀,“你看都不看是什么東西,就讓他退回去?一個婦人找你,是不是顧家的人找你了?” “我養父母十年前就死了。所以,這東西一定不是我的?!敝x楓語氣淡淡,眼睛都沒有往那布包裹上看一眼。 “也許是別的親戚呢?”李冶見護衛一臉為難,自己將包裹收了,又問道,“那婦人說了什么沒有?” 護衛松了口氣,“說了,她說她做了十五套衣衫,從六歲到二十歲的都有,這是最大的一套?!?/br> 謝楓的手一頓。 李治揮手叫護衛退下了,抓起那包裹就要打開,卻被手快的謝楓一把奪了過去。 李治皺眉,“你還真是個怪人,一會兒嫌棄成什么樣的,一會兒又寶貝似的,懶得理你,婦人送的東西我才沒興趣看,要是個小姑娘送的,我一定就搶了?!?/br> 謝楓抬腳將李治踢了出去,“今天你當職,還不快去前面衙門里看著?”說完,他毫不客氣的將門關了。 包裹被他抓在手里,也許是夏玉言抱在懷里抱了許久的緣故,有一側還停著她身上的溫暖。謝楓的手停在包裹上那溫暖的一處。 過了一會兒,他才將包裹打開,里面是一件男子的綢衫,靛蘭色的上好絲綢,針腳可比他這個半碗水的強上不知多少倍,細細密密,整整齊齊。 他將衣衫拿往自己身上比了一比,大小長短正合適。 護衛轉述的話又在他的耳邊響起,做了十五件?從六歲到二十歲的都有?他難道弄錯了什么?事情難道另有真相? 想著他前后見到夏玉言的種種神色,謝楓的眉尖不由得深深擰起,思索了片刻后,將衣衫往包裹里一卷,抓在手里飛快的朝衙門外追去。 只是衙門前早已看不見夏玉言的身影。謝楓揪住剛才帶夏玉言進后院的護衛說道,“剛才那婦人呢?往哪邊方向走了?” “謝大人,往左邊走了?” “有誰陪著?有沒有坐馬車?” “是走路來的。一個人呢?!?/br> 一個人出來?走路?謝楓神色一凝,松開手放開那護衛,朝著護衛指的方向大步追去。 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口,他看見夏玉言拐了進去,正要大聲喊住她,突然,從另一側的拐角里跳出一個人來,手里還拎著一個。 那人一腳踏在地上之人的肚子上,喝道,“膽子可真肥啊,知道你跟蹤的是什么人嗎?快說,是誰指使你的,說假話有你好看!” 謝楓吃了一驚,腳尖點地,施展輕功飛快的躍到那人面前。 卻見這女子是謝云曦身邊的一個丫頭。 走在前面的夏玉言聽到聲音也回過頭來,訝然的看著青衣問道,“青衣,你怎么在這兒?曦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