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轎內的顧貴妃冷笑一聲,“本宮要你說她的模樣,有說叫你夸她嗎?” 那侍女嚇得趕緊跪下了,蘭姑狠狠的甩去一個巴掌,“蠢貨,說重點,說特別的!好辨認的!” 侍女顧不上抹額上的血漬,戰戰兢兢地回道,“有的,有的,她的左下唇角有顆小黑痣,奕親王府的仆人將燈籠舉到她的面前時,奴婢看得一清二楚?!?/br> 紫衣裙?小黑痣?十五歲左右?白皮膚?顧貴妃忽然笑了,“蘭姑,咱們現在去顧府,由太師夫人出面請京中各家的夫人小姐們來府里觀梅花園?!?/br> 蘭姑眼睛一亮,“娘娘這招絕妙,來的人一眼可查出來,沒來的,也可以向那些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們打聽出來。再說了,小公子風姿綽綽還沒有定親呢,那些夫人小姐們哪個不是盯著他的?只怕全都會來?!?/br> 顧貴妃笑了笑,“只要她一出現,本宮便會讓她從這世上消失?,F在,轎子回頭,馬上去顧府?!?/br> “是,娘娘?!碧m姑手一揮,轎夫與一眾侍女轉向朝顧府走去。 行了一段路,顧貴妃又道,“蘭姑,給宮里那個老太婆的藥量加大一倍,本宮倒要看看段奕還敢不敢再囂張?!?/br> 蘭姑猶豫了一下,說道,“娘娘,加大藥量會不會要了她的命?她可是一直想死啊?!?/br> “死不了的,本宮心里有數。他兒子一日不答應本宮,本宮就讓她求生無路求死無門!” “是,娘娘?!碧m姑從懷里取出一粒藥丸,叫出一個侍女,那侍女得了藥后,朝皇宮方向飛奔而去。 不多時,顧貴妃的轎子到了顧府。 貴妃駕到,哪怕此時已到三更天,顧府里男女老幼還是齊齊穿戴一新的出來相迎。 顧家兩房,大房的當家老爺是當朝太師,二房只是個商人。但不管是二房還是大房,對顧貴妃都是滿心眼里感激著。 因為,二十年前的顧太師可只是一個小小的翰林編修,家勢普通,沒有顧貴妃便沒有如今鐘鼎食家的顧府。 他也絕對不可能爬得這么快,更不會有如今顧家產業遍布大半個梁國的繁華。 顧家大小姐顧鳳,十三歲嫁給還是醇王的當今天子元武帝,憑著聰慧與美貌,三年后升為側妃,并協助元武帝培養勢力,又兩年后,在先皇駕崩后,削清宿敵,搶在幾個親王前一舉登基。 在后宮中盛寵不衰。更在五年前,皇上將鳳印賜下,讓顧貴妃替皇后執掌起中宮,而去年開始,皇上病重,又授命她垂簾聽政。 后宮中的女人們除了皇后生了一位公主外,唯一的皇子便是顧貴妃所出。再加上皇上一直病重,皇子又只有兩歲,今后皇上一旦歸天,掌天下大權的便是這位顧貴妃了。 她手腕鐵血,心思縝密,雷厲風行,行事風格絲毫不亞于一個男子。 皇上病重,皇子年幼,將來的二十年可都是這位貴妃娘娘的天下了。 顧家人哪里還敢怠慢? 年近七十的顧太師與夫人已率全家老少在府門前等候著了。 顧貴妃下了轎,將顧太師與顧夫人一手一個攙扶起來,微笑說道,“女兒深夜回娘家本來就是叨擾二老休息了,怎么還勞你們天晚夜寒的親自出府相迎?” 顧太師顫巍巍的道,“貴妃此言差矣,您身份尊貴,理當由臣來親自相迎?!闭f著,又回過頭拿眼在人群中尋找,“非墨,快上前扶著貴妃娘娘?!?/br> 他叫了好幾聲也沒人回答。 顧非墨的隨從阮七猶豫著還是上前回道,“太師,少公子的腿一直傷著呢,正躺在床上?!?/br> 顧貴妃笑著說道,“腿傷沒好,那就不用叫他了。父親,您也回房里先歇息著吧,我想同母親說說話?!?/br> 顧夫人眼眶一熱,掏出帕子拭了拭淚水。 她這女兒,頭幾年被皇后管著時,還是時?;馗?,五年前執掌了鳳印都垂簾聽政了,竟到此時才回一次府。 女兒管著后宮管著前朝,有許多棘手的事走不開,做為母親能理解她的難處,但是太師是她的親生父親,她怎么在太師病得快要去的時候也不回來看看一下? 此時突然回來,竟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了。 她走過來挽起顧貴妃的胳膊,強笑說道,“娘娘,請隨老身這邊走?!?/br> 打發了眾人接著回去休息,顧貴妃與顧夫人坐在府里后院最大的榮華堂里開始閑話。 “母親,女兒來得匆忙,沒有備上禮物,來日一定補上?!币驗椴皇侵髟?,顧貴妃離了坐走到下首給顧夫人拜了一拜。 嚇得顧夫人趕緊離位上前扶著她,“女兒啊,你可是貴妃,怎可以行這樣的大禮?” 顧貴妃還是執意的行著大禮,顧夫人一陣驚詫中,已被顧貴妃扶著坐好,“這里又沒有外人,母親還是直接喊女兒的名字鳳兒好了?!?/br> 顧貴妃溫和笑道,“其實女兒來,是有件事求母親幫忙的?!?/br> 顧夫人拉著她的手,“娘娘,顧家是娘娘一手扶持起來的,娘娘有什么事竟管開口?!?/br> 顧貴妃轉眸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咱府里不是有一片梅林嗎?是想讓您寫一些貼子明日一早讓人發往京中各府邸。請各府的夫人小姐們后日前來赴宴賞梅?!?/br> 顧夫人聞言后驚愕的看著她,半晌才點了點頭,“好……好的,今晚上我就讓管家連夜寫出來,明天一大早就發出去?!?/br> 又說了一會兒話后,顧貴妃說想在府里歇著,過兩日再回。 看著女兒五年來的頭一次回娘家,已是一頭白發的顧夫人一會兒心酸一會兒欣喜,忙著指揮人收拾屋子,安排女兒一行人住下。 一切安排好后,已是近四更天了。 老年人本來就睡意少,大半夜的被顧貴妃一行人折騰后,更是沒了睡意。 顧太師披著衣衫坐在床頭看書。 顧夫人將丫頭打發走后,將門關死,這才拉著顧太師悄悄的問道,“老爺,您有沒有覺得咱們的女兒像是變了個人?這說話的口氣,怎么跟皇上一樣帶著威嚴啊,她看著我時,我渾身都不自在了。以前來府里時,她一見到我可是直撲到我的懷里摟著我哭的,可是現在卻客客氣氣的,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睛了?!?/br> 顧太師打了個哈欠,將手中的書合上了丟在床邊的小柜子上。 “瞎想想什么呢?那是咱們的寶貝女兒,她現在啊,可是在垂簾聽政!朝中的大小事都是她管著呢,每天面對眾大臣,不威嚴點,怎么能服眾?再說了,你映像中她回娘家撲到你懷里哭的情景,那可是她剛出嫁的那幾年,年紀又小,又只是個王府侍妾,日子過得艱難,才會委屈著哭,現在她是誰?一言九鼎,誰敢不從?” “是這樣嗎?”顧夫人歪著頭想了想,“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啊,我記得她出嫁的前一天,就曾千叮萬囑的吩咐著我,不準任何外人踏進府里的梅園半步,今天怎么還讓我廣發貼子請外府的夫人小姐們來賞梅?老爺不覺得奇怪嗎?” 顧太師將身上披著的衣衫扔到顧夫人的懷里,白了她一眼,“許是你記錯吧?她進宮那會兒可是二十年前啊。你還記得?我昨天讓你盯著非墨,看他同什么人在來往,你都沒有記住還記得清二十年前的一件小事?老婆子你就別瞎想了,睡覺睡覺,天都快亮了?!?/br> 顧夫人又想了一會兒,想不出為什么,索性不想了,明早還要安排著送貼子的事,便熄了燈睡下了。 …… 顧家梅園里,有兩個身影在林中穿梭,一柱香的時間后,那二人又躍過花墻落在顧貴妃休息的園子里,輕手將門敲了敲,屋中的門開了,兩人身子一閃進了屋內。 “蘭姑,事情可辦好了?”顧貴妃閉著睡躺在美人榻上。兩個侍女正給她揉著肩頭。 其中一個婆子上前一步回話,“娘娘,按著您的吩咐全安排好了,后天,只要那小丫頭出現,定要她萬劫不復?!?/br> 顧貴妃睜開眼來,美眸一轉,笑道,“很好。這世上敢搶本宮東西的人,前一個已在五年前死掉了,現在居然有個不怕死的黃毛丫頭送上門跟本宮斗?真是可笑!” 又有一個侍女進來回話,身體哆嗦著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娘娘,太后不見了?!?/br> “什么?”顧貴妃猛的站起來,大怒著將一只茶碗砸到那個侍女的頭上,“蠢貨,你們是怎么看著的?要是沒有這顆棋子,本宮拿什么來要挾段奕?” 蘭姑喝退那個侍女,“還不快去找!”又轉身安慰著顧貴妃,“娘娘,不是還有個紫衣小姑娘嗎?段奕一樣會懼怕娘娘的?!?/br> 顧貴妃眼冒戾色,“他一定是有察覺了,太后的失蹤也八成是他干的,至于你說的紫衣小姑娘,現在在哪兒也不知道,難道本宮多年的心事功虧一簣?” ☆、079章 我帶你回去 云曦迷迷糊糊醒來時,發現脖子后面好痛,她記得顧非墨曾用手在她脖子上面劈過一掌。 啊,顧非墨! 想起這人她驚得立刻睜開眼來,面前放大的一張臉讓她驚恐得想撞墻。 雖然俊美絕倫,但對她來說,只是地獄里貼著人皮的無常鬼君。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一手環胸一手托著下巴坐在她面前,得瑟的笑著說道,“你現在待的地方是本公子的墨園,這張床也是本公子侍女的床,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墨園的新侍女。還有,你絕對逃不出本公子的手掌心!” 顧非墨說著話時,還伸出手掌做了個五指收攏的動作。 云曦聞言噌的從床上跳起來,張了張口想說話卻發現喉嚨很癢很難受,這顧非墨給她吃了什么東西了? 她心中更是驚駭,雙手捂著脖子便劇烈的咳嗽起來,連眼淚都咳出來了。 顧非墨眉尖一皺,一臉嫌棄的說道,“咳嗽得真是難聽,還有,本公子喜靜討厭雜音,你最好給我忍著不要咳嗽!” 忍著不要咳嗽?他還是不是人???想咳嗽哪里又忍得???她心中氣惱,張口想說話回駁幾句,發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非墨這是對她使了什么暗招?她怎么會這么倒霉?跑路都能跑到仇人的手心里!老天還有沒有人性??! 顧非墨雙手攏在袖子里施施然地轉過身來,“本公子才不會像某些人那樣下陰手,背后使壞。本公子只是點了你的啞xue,免得你呱噪不休吵得本公子睡不著,只是讓你二十四個時辰說不了話而已?!?/br> 說著,他一瘸一拐的往房間外走,走到門邊上時,又轉過身來,看著眼珠子轉來轉去正想著如何逃走的云曦,笑著說道,“本公子的點xue手法可是獨門絕技,什么王爺什么道長都解不開。所以,你要乖乖的呆在這里,否則,到了第二十四個時辰時沒有得到本公子的親手解xue,你可就終身變啞巴了?!?/br> 腹黑,腹黑中的極品! 云曦無語望天,天下沒有比她更愚蠢更倒霉的人了吧。 顧非墨出去了一會兒又走了進來,手里捧著一疊衣衫,站在房門口揚手扔到她的懷里,“這是你的衣衫,隔壁有凈房,將自己洗梳得干干凈凈再睡覺,別邋里邋遢的將本公子的床給弄臟了?!?/br> 云曦恨得磨牙,嫌棄她邋遢就將她趕走啊,她還不愿意呆在這里呢! 不過,她身上的確很臟,從白天陪趙玉娥出城到現在就沒洗浴過,身上頭發上灰撲撲的,并且,她的腳上還只穿著襪子沒有穿鞋子。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一雙腳發呆,她的鞋子被段奕脫下來扔到了他的床下面。 她那時心神慌亂的跑出來也沒來得及拿出來。腳指頭上不知什么時候碰破了,流出的血已與襪子結了一塊痂,動一動鉆心的疼。 正發怔時,有一雙女子穿的便鞋扔到了她的面前,鞋子嶄新,做工精美,上面各銹了兩只栩栩如生生的蝴蝶。 云曦嘴角撇了撇,這顧非墨看著兇,居然還是個細心的人,知道找一雙便鞋給她。 誰知顧非墨又道,“記得穿鞋子,顧府可不要不穿鞋子的粗弊野人!” 云曦臉一黑,剛夸了一句就原形畢露了。她朝顧非墨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也不知是幾更天了,外面的月色慘慘淡淡,她聽著聲音仔細的留意著顧非墨的動靜,發現他走到這間屋子的東邊一間房里后,關了門,便沒有什么聲響傳來,再接著,屋里的燈光也熄了。 云曦將手里的那抱衣衫往床上一扔,輕手輕腳的往外走。 這墨園也是奇怪,居然只有顧非墨一人沒有其他的仆人,但也正好讓她借機逃走。 她敢打賭,顧非墨之所以這樣對她,將她困在這里做侍女,八成是在泄恨,以報那日段奕打傷他腿的仇恨。 但段奕之所以打他,卻是因她而起。她要是不逃走,傳說中有著暴龍脾氣的顧非墨會不會將她吃了? 至于自己被點了啞xue說不出話來,一定是他故意嚇她,世上哪樣這樣高深的點xue法? 云曦輕手輕手腳的走到園門口,園門上落了鎖,正門出不去大不了走偏門。 院中緊靠著圍墻的地方有一株松樹,那枝丫斜斜的伸到院外,云曦向身后看了看,顧非墨的屋子沒有燈光靜悄悄的。 她放下心來,搓了搓手心抱著樹桿試著往上爬。 胳膊抱緊樹,腳下用力登。 噌噌噌,爬一尺,哧溜溜,滑七寸,又爬一尺,又滑七寸,以至于爬了近半個時辰,卻是半人高也沒有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