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一溜整齊的問候聲在耳邊響起,讓阮桃忽然升起自己不是在黑賭坊,而是在高級酒店的錯覺。 這不是黑道嗎,居然連服務員都培訓得如此有水平,真是財大氣粗,看來開賭場的確賺錢。 阮桃規矩地跟在衛玄之身后,不聲不響,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那中年人直接將他們領到一個房間,推門而入,向著里面的人交代:“遲哥,衛先生到了?!?/br> 衛玄之腳步不停,率先走進房里,態度坦蕩得像是在自家屋子似的,阮桃原本還想觀察一下形勢,見狀也只能硬著頭皮跟進去。 里面的空間足夠大,但只容納了一張標準的賭桌,桌旁坐著五個人,其中一個坐在賭桌另一頭的男人靠著椅背,手指間還夾著煙,看見衛玄之進來,眼睛一亮,順手往旁邊的煙灰缸上彈了彈灰,坐直了身子。 “衛先生,初次見面,鄙姓遲?!比钐衣湓谛l玄之身后,默默地打量著這個一看就知是頭領的男人。這人不過三十來歲,相貌還算端正,但眉宇間蘊著一股邪氣,絕對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物。 飄在阮桃身邊的宏哥一聽見這個聲音,眼睛都紅了,一字一句咬牙道:“遲!磊!” 宏哥這聲里含著nongnong的恨意,要不是衛玄之的身影擋在前頭,他估摸著都能直接沖上去掐死那個人。 阮桃悄悄遞了個眼神,示意他暫時別說話。 畢竟之前他們就有過遲磊是不是能見鬼的猜測,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但還是不得不防。 或許是衛玄之的威懾力,又或許是阮桃的靈力作用,宏哥深吸了幾口氣,到底還是將心底不斷涌上的怒火強壓了下去,只是眼眶周圍還殘留著一圈血紅,配合著他滿臉的傷疤,望上去分外猙獰可怖。 不知道遲磊到底能不能看見宏哥,但反正他表現得毫無異樣,頗為熱情地道:“衛先生,麻煩你跑這一趟了,不過電話里說不清楚,我也是沒法子?!?/br> 衛玄之皺了皺眉,冷聲問:“現下可以說了么?” “不急,不急?!边t磊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旁邊侍立著的一名侍應生立即走到賭桌前,開始洗牌,手法嫻熟流暢,仿若在炫技。 遲磊往椅上一靠,漫不經心道:“衛先生問的那件事,我無法做主透露,但可以告訴你的是,下單子的人確實是我,不過我也是奉了上頭的命令,原因如何,我跟你一樣,都不清楚?!?/br> 衛玄之稍一想,便明了遲磊的意思,可他沒耐心與這種人兜圈子,單刀直入問:“條件。要怎樣才肯帶我們去見你背后的人?” “衛先生是聰明人?!边t磊瞇起眼,望著那位侍應生手上翻飛的撲克牌,“那位先生沒別的愛好,就是愛賭,對于賭技高明的人,向來十分欣賞?!?/br> 他若有所指地掃了眼衛玄之,見他表情凝重,不由大笑道:“我一個做下屬的,自然不能擅自引薦,不過若你能贏了我一局,我想那位先生定會對你感興趣,那時候,我不就能替你搭個線了?” 衛玄之重復道:“贏你一局?” “正是,衛先生,如何?賭□□,一局。這個條件不過分吧?”遲磊仿佛篤定他一定會答應,臉上是勝券在握的表情。 而阮桃他們也確實沒有拒絕的余地,都走到這兒了,難不成還空手而歸?只不過…… 衛玄之側過頭,低聲問她:“你會賭么?” “等等,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會??!”阮桃有不好的預感,她懵逼著臉,小聲反問,“你不是知曉這里是賭場嗎?不會賭你還跑來這找虐?” “所以我才叫上了你?!毙l玄之回答得非常輕松,似乎壓根沒考慮過阮桃也不會賭的問題。 臥槽!阮桃目瞪口呆,急切道:“你別推給我啊,我可沒玩過這個!” 說著,阮桃想起了什么,立刻往宏哥那里瞥去,眼含期待。對了,這人生前好歹也是黑道老大,這點小玩意應該難不倒他吧? 宏哥讀懂了她的眼神,忙擺手:“妹子你可別看我,斗地主我可以,這種玩法我可沒碰過!” 阮桃:“……” 她木然著臉,轉過頭望向賭桌。充當荷官的侍應生已經洗好牌了,而那一臉笑容的遲磊正也看著他們,一副萬分期待的模樣。 在她左右兩旁,衛玄之目光淡然,但神情擺明了寫著“一切都交給你了,快上吧”這行大字,宏哥則是一臉鼓勵,殷殷期盼,無聲地對她比了個加油的口形。 身后,阿萊尼斯面對著陌生的異世娛樂,依然冷靜如初:“殿下放心,您一定能取得勝利?!?/br> 然而說出來的話毫無卵用。 這些人都是認真的嗎!她只看過什么賭神啊之類的電影,真的只對□□一知半解??!把所有希望壓在她身上會不會太武斷了些! 被逼著坐到賭桌旁,阮桃被口罩遮掩的臉上,是大寫的欲哭無淚。 阿秀爸爸!她錯了!不該將你留在家里的,應該隨身攜帶才對! 求問現在馬上打電話回家,讓阿秀下一個“逢賭必贏”的言靈還來得及嗎??? 第十九章 論牌技 阮桃坐在賭桌邊,看似還算鎮定,但實際上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 但她牢牢記住不知從哪部電影里面看來的一句話,所謂賭牌,技術是其次,最根本的是在賭心態。 有些老手光看場上人的眼神和微動作,就能判定出這一把他抽到的牌到底如何,所以無論心里有沒有底,都絕對不能慌,一慌,十分勝算都能削減一半。 加上遲磊和她,場上參與賭牌的一共有五個人。遲磊不用說了,看他這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便知一定是個中好手,至于其他三個男人,阮桃匆匆掃了一眼,就將他們略過了。 這一場的主角只有兩個人,那便是遲磊和她自己,其他人一看就是遲磊的手下,被推出來湊人數的炮灰,不必花費太多精力去理會。 阮桃深呼了一口氣,讓胸腔內急速跳動的心臟冷卻下來。 充當荷官的侍應生見人都就位了,瞥了遲磊一眼,在他輕輕點頭示意后,便開始講解規則:“本次的賭局為無限注,上限為每人一千萬,小盲、大盲分別為十萬和二十萬,大盲小盲請下注?!?/br> 他對分坐在自己左右兩旁的那兩個陌生男人比了個請的手勢,那兩個男人便一前一后扔出籌碼,甩在賭桌中央,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阮桃放在膝上的手不自主地緊握成拳,面罩之下,嘴唇緊抿成一條縫。 臥槽一千萬!他們哪里來的錢賭!這回真的玩大發了,她申請退出會不會太遲了? “哎,等等?!边t磊卻一揚手,暫時中止了賭局。他雙手交疊墊在下巴處,隔著長長的賭桌,頗感興趣地打量著阮桃,笑問,“這位小姐,怎么稱呼?” 他問得很有禮貌,阮桃本不想透露,但那邊目光灼灼盯著自己,頓了頓,還是壓低聲音回道:“我姓阮?!?/br> “阮小姐,幸會幸會?!边t磊也不介意她的冷淡,依然十分熱情,“你們是貴客,自然是要好好款待的。這樣吧,這一局里,阮小姐下的賭注全都算我頭上,輸了我來賠,贏了就都歸你,如何?” 這老狐貍能有這么好心?阮桃有些驚訝,不過眼神仍極力保持鎮定,不讓情緒外泄。 她剛張口要回答,身邊的椅子突然被人拉開,衛玄之旋身坐到她身邊,然后不知從身上哪個角落摸出一張黑晶卡,手腕輕轉,瞬間將那張卡甩至荷官面前。 “不勞煩,用我的?!彼Z氣淡然,話雖是對著遲磊說的,但視線卻是看向阮桃,“隨便刷,無妨?!?/br> 阮桃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張卡。她是知道這種形制的卡意味著什么的,全球發行不超一千張,是身份和地位的絕對象征,并不是有幾個錢就能輕易拿到的。 只要持著這張卡,無論在世界上哪個國家的銀行,都會被封為至賓。 她快給這群土豪給跪了,你說他們要玩金錢的游戲,干嘛扯上她這種小蝦米呢?她不但窮,還得供養一屋子的化妝品,這不是在刺激她嗎! 遲磊顯然也認出了這張獨特的卡,眼神登時一凝。然而不過片刻,他又恢復了原先笑意滿面的模樣,意味深長地瞄了眼衛玄之:“衛先生果然大手筆,爽快!那今天咱們索性就賭個盡興!” “加注,將上限提到五千萬,衛先生意下如何?” 衛玄之八風不動,薄唇只吐出兩個字:“隨便?!?/br> 阮桃要被這天價給嚇呆了,這都夠她買幾套別墅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是個新手!將這么重的籌碼壓在她身上……她心臟不好,萬一玩脫了怎么辦? 阮桃微微側過臉,小聲勸道:“這也太多了……” “沒事,你玩你的,反正不用你花錢?!毙l玄之異常平靜,仿佛真的視金錢如糞土一般。 正主都這么講了,阮桃也不好多說什么,轉回頭去,望著荷官將兩張底牌發到每個人手里,定了定神,輕輕掀開撲克一角,往下掃了掃。 ……一對10,梅花和紅桃。 阮桃將牌重新蓋回桌面上,不著痕跡地用余光環視了一圈其他人的表情。這些人都看過了各自的底牌,但從表情上卻都看不出什么端倪,將自己內心的情緒藏得滴水不漏。 阮桃在心底直嘆氣,她對□□一知半解,僅有的了解都是從電影里學來的,但最基本的規則還是懂一些。 比如,她拿到的底牌并不算有利,如果發到她手里的是一對a,那么面對這群老手,她也能有爭一爭的機會,現在嘛…… 她垂目望著手里的牌,有些發愁。這時,在后方觀望的宏哥擠到她身邊,急切地問:“妹子,怎么了,是牌不好嗎?” 阮桃不敢有大動作,只用手指輕輕在桌上畫了個“√”,表示他說得沒錯。 宏哥一拍腦袋,叫道:“那可怎么辦,妹子我跟你講,咱們做人就得爭口氣,千萬別輸給遲磊那佞種!” 阮桃聞言撇了撇嘴,她倒也是想,可問題是硬件跟不上,那又有什么辦法! 宏哥似乎已經想到輸牌的后果了,臉色越來越黑,他在阮桃周圍飄了一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直接轉身沖到其他人身后:“對了!我都給忘了!我現在可是鬼??!妹子你等著,我給你看他們的底牌去!” 其中兩個人動作太快,牌已經給扣上了,但宏哥還是窺見了遲磊和另一個平頭男人手中的底牌。 他仗著只有自己這方的人能聽到他說話,飄在遲磊身后,大聲地將他手中的牌給念出來了:“方塊j和k!” 宏哥又指了指另一個男人:“他手里的是黑桃8和q?!?/br> 阮桃暗暗地給他遞去一個贊賞的眼神,在心中飛快地算計起來。 荷官已經請桌上的人下注了,有一個男人直接棄牌,一個選擇過,遲磊率先下了兩百萬的籌碼,坐在他左手邊那個擁有黑桃8和q的男人選擇了跟,最后則輪到阮桃。 她摩挲著牌面,沉吟了會,將身前的籌碼擲出:“跟?!?/br> 桌上只剩四個人角逐了。 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她的底牌最壞,遲磊跟那個平頭男人手中握有的都是同花色的牌,有一定幾率能跟公牌湊成同花順,相對而言,她想要翻盤的難度就大多了。 賭注全部下場,荷官便將三張公牌攤開,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分別是黑桃10、方塊10和紅桃j。 阮桃一愣,繼而激動不已。 加上兩張公牌,她手上已經握有了四張10!也就是說,無論后面的牌如何,她都有保底的四條。 王炸! 她小心掩去眸底的激蕩,迅速鎮定下來,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視線慢慢地從公牌上收回來,重新落回自己手中的牌上。 但這也不是就十拿九穩了。畢竟她現在知曉了遲磊手中握有兩張方塊,加上公牌里出示的那張方塊10……萬一,萬一讓他組成了同花順…… 十個王炸都救不回來了! 努力將自己跑遠的思緒拉回來,阮桃吐出一口氣,狠狠閉了閉眼。新手上路,最忌諱的就是想太多,她第一輪就湊齊了王炸,這么小概率的事情都被她撞上了,她應該對自己更有信心才對。 趁著這個時候,宏哥已經看清了剩下最后一人的底牌,飄回她旁邊道:“那個人手上的是方塊a和黑桃a?!?/br> 等等,如果方塊a并不在遲磊手上,那他就湊不齊同花順了! 阮桃立刻意識到這一點,同時連忙低下頭,以免被他們看到眼中的喜色。 宏哥看她這樣,試探著問:“如何,妹子,你有幾成把握?” 阮桃在桌上畫了個“十”,宏哥頓時喜笑顏開:“哎呀!你這運氣就是好,我果然沒看錯人!” 衛玄之靠在椅背上,淡淡地望著這兩個人在偷著樂,也不出聲。 桌上的人繼續下注,平頭男人在這一輪里選擇了棄牌,剩下所有人包括阮桃都選了繼續跟進。 場上只剩三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