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蕭呈言的笑容有了片刻的凝滯,隨后他再度開口,“蕭衍的事情朕自會找人查清楚,至于是不是被人誣陷,自然要等查證之后再做定論。長寧既然已經回京,便在宮里小住幾日。朕見太后也是十分的想念長寧的?!?/br> 隨后蕭呈言就拿眼睛看著太后。 太后稍稍的一皺眉,讓秦錦住在宮里不是不可以,但是自己兒子對秦錦的心思她也是知道的,萬一人住在宮里,兒子又鬧出點什么不倫不類的事情出來…… 蕭呈言見太后不言不語的,遂抬起手,捏成拳在自己的唇下咳嗽了一聲。 太后聽到蕭呈言的咳嗽聲,目光微凝,蕭呈言的手上帶著一副精致的素白色的真絲手套。倒是與他身上那襲白底彩絲團龍衫相得益彰,顯得俊美儒雅??墒悄鞘痔讌s并非是因為要好看才戴的,實在是若是不戴的話,只要蕭呈言一翻開自己的手掌,就會有暗瘡展露出來。 太后當下心就軟了。 蕭呈言的病之前稍有好轉,但是選秀的時候,新人入宮,蕭呈言那幾日風花雪月的好了傷疤就忘了疼,這些日子這病已經是四度發作了。 就連簡太醫都有點束手無措。 反反復復的。只怕是好不了了。 太后都不知道兒子尚有幾天可活的,她問過簡太醫,像蕭呈言這樣的,可會留下子嗣,簡太醫沒有正面回答,但是太后即便是猜也猜到了結果。 即便是真的留了,那孩子多半是帶著這種病的。 “太后,您不是常念叨著長寧嗎?”蕭呈言見太后在看著自己出神,就忍不住又咳嗽了兩聲。 “是啊?!碧蠡剡^神來?!昂昧?,長寧,既然回京了,就在宮里住上幾天,長壽宮這么多年,陛下的確是給你留著。至于蕭衍的事情,自由刑部和錦衣衛會調查清楚。這些你不用擔心,若是真如你所說,他是被人構陷了,相信定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br> 秦錦…… 她是一點都不想在宮里住著,這倒是真的應了蕭衍的話了。不過有落雪在自己的身邊,她隨身帶著的侍女里面還有蝰蛇,清泉,他們兩個都易容縮骨成女子的模樣,所以她現在身邊帶著的侍女里面,除了剪雨和折風是真的,沐雪和追月都是由蝰蛇和靈泉假扮而成的。有這些人護著她,倒也相對安全一些。 蕭呈言再沒臉面。真的想要用什么卑鄙的手段,這些人也能將護她一時。 秦錦嘴角旋開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既然太后都這么說了,長寧再推辭便是不知好歹了?!鼻劐\對太后行了一禮,這算是應承了下來。 “真是太好了!”太后還沒說什么,蕭呈言就已經撫掌笑了起來。 夏煙面如死灰的跪在一邊,這些人似乎已經是將她完全遺忘了一樣,蕭呈言打從進來就再沒看過她一眼,而太后也好像完全忘記她還跪在這里。 夏煙低下了頭,眼底流過了一絲狠絕。 很好,既然秦錦敢住在宮里,那就別怪她手狠了! 只要秦錦活著,蕭呈言的心思就不會斷了!若是蕭衍真的出事身死,秦錦必定會被蕭呈言留在宮里。 從太后那邊出來,蕭呈言便親自帶著秦錦朝長壽宮而去。 他顯得十分的興奮,一路上和秦錦說個不停。 秦錦是打足了十二分的耐心,才壓制住心底的火氣,與蕭呈言虛與委蛇。 等到了長壽宮,蕭呈言就如同獻寶一樣將長壽宮里所有的擺設都指給秦錦看?!伴L寧,你看,這些都是你住在這里的時候東西擺放的位置,就連變都沒變過?!?/br> “陛下,東西是沒變過,但是我們都變了?!鼻劐\耐著性子說道,“您如今貴為天子,而我也變成了蕭夫人?!?/br> 她這是在提醒蕭呈言。 蕭呈言哪里會聽不出來,他的笑容稍稍的一凝。不過他很快就將秦記的話忽略掉?!拔矣浀媚阈r候最愛吃的菜,一會我就叫御膳房給你做,今日我就在這里陪著你用晚膳可好?” 他一開心,將朕都去掉,直接自稱的我。 秦錦即便是說不好,大概也是無濟于事的,也只能稍稍的點了點頭。 蕭呈言還想在這里賴著,不過卻是來了一個太監稟告,“陛下。帝師在書房求見陛下,說是有要事?!?/br> 蕭呈言一臉的掃興,不過藍逸叫他,他又不能不去,只得站起來,“長寧你在這里等我一會,我去去就回來。一定要等著我一起用晚膳?!?/br> 等將蕭呈言送走,大家將宮門關閉,又以泰和郡主要休息為由。將這長壽宮里不相干的太監宮女都轟了出去,秦錦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癱在了軟榻上,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夫人?!甭溲┌櫭颊f道,“咱們真的要在這里住下?” “那還有什么辦法?”秦錦無奈的一攤手。 “夫人少與陛下接觸才是?!甭溲┨嵝训?。 “我也知道要少接觸?!鼻劐\給了落雪一個還用你說的眼神。 “我不是別的意思。那陛下似乎有很嚴重的病?!甭溲┆q豫了片刻,輕聲說道?,F在蝰蛇和清泉扮成了沐雪和追月守在門口,應該是安全的。一旦有人靠近,他們兩個會先行示警。 秦錦先是一愣,隨后坐直了自己的身體,“倒也是。他的臉色非常不好?!辈贿^前世,他那臉色也是這樣青白青白的。 向著蕭呈言后來的暴斃,秦錦也就釋然,蕭家這幾代的男人都是夠短命的。 “夫人沒聽明白。我是說陛下的病似乎是會傳染的?!甭溲┫肓讼?,說道,“我看陛下手上帶著手套?!?/br> “那可能是他的一個怪癖吧?!鼻劐\想了想,前世他也是這般,所以蕭呈言戴手套的舉動在秦錦這里并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 “不不不?!甭溲┱f道,“我之前有一次任務遇到一個得了花柳病的人,她身上的味道與陛下身上的味道類似?!甭溲┦墙涍^嚴格訓練的殺手,記憶力與辨識能力都超群。 “陛下用的熏香并不是尋常的東西,外面的女人是用不到的?!鼻劐\奇道。蕭呈言似乎越來越喜歡那種熏香,而她卻是真心受不了那么濃郁的味道,只是覺得香的發膩刺?,還隱隱的帶著一點別的不好的味道。只是因為上一世她是皇后,也不好說什么。 “我說的不是那香氣,而是被香氣掩蓋住的味道?!甭溲┱f道。 秦錦的臉色一變,“你說的意思是蕭呈言用這么濃郁的香氣是為了掩蓋身上的味道?”她猛然站了起來。 “是?!甭溲c了點頭。 花柳病…… 秦錦頓時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寒。 她又重新跌坐回了軟墊上,兩眼直勾勾的看著落雪。 “夫人,您這是什么表情?”落雪被秦錦看得發毛,不得不出言問道。 “見鬼了的表情!”秦錦喃喃低語道。 一會還有加更。 第125 暴雨 落雪頓時…… “你真的沒記錯這種味道?”秦錦稍稍的緩了一點回來,馬上起身拉住了落雪的手,神色凝重的說道,“你確定嗎?” “不是太確定?!北磺劐\這么一逼問,落雪也不敢將這事情給咬死了,但是她的記性一貫很好,嗅覺也十分的靈敏這是事實。 秦錦尚被落雪的話給震撼著,腦子顯然也有點轉不動。 不過等她冷靜下來再仔細的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的種種細節,秦錦就越來越覺得可能落雪沒有記錯了。 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季,蕭呈言都會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就連領子也都是封閉的極好。他的臉色常年都是青白色的,帶著不健康的灰敗。熏香的味道也是日益漸濃。 蕭呈言還真的從不碰觸她。即便是難得來看她,抱抱她的時候也都是隔著手套的。晚上留宿安寢,也是在旁的地方換了衣服過來,與她睡在一個宮里不是睡旁的地方就是睡在外間。 秦錦越是回想就越是覺得心驚膽顫。心底悲喜交加,也覺不出現在自己是個什么滋味了。 原本上一世她是想不明白為何蕭呈言在外面風花雪月,卻從不碰她,現在她終于隱隱約約的知道原因。只是這個原因卻叫她實在是哭笑不得。難不成她還要去謝謝蕭呈言不碰之恩嗎? 蕭文箏! 秦錦又站了起來,隨后再度坐了回去,這一世還有蕭文箏嗎?還有韓寶琴應該現在就在宮里了吧……前世里蕭呈言對韓寶琴才是真愛啊。 秦錦在長壽宮里心思百囀千回的,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天空就炸響了一個大大的春雷,秦錦頓時被這雷聲給震的身子一抖。 “起風了。怕是要下暴雨?!奔粲曜叩酱翱?,推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隨后將窗戶關上。 等剪雨將所有的窗戶都檢查完畢,就聽到外面嘩的一聲,瓢潑大雨便落了下來,原本秦錦入宮的時候,尚有幾分明媚陽光的天色如今已經完全暗沉下來。 雷雨之中帶夾雜著閃電,時不時的將窗戶映的雪亮。 “這雨終于下下來了?!甭溲┑恼Z調之中帶著幾分欣喜。 “你很盼望這場雨嗎?”秦錦覺得奇怪,落雪素來不是一個話多的人,看到她如此的開心,真是與平時十分的不一樣。 落雪抿唇一笑,再不言語。 大梁連續旱了三年,這一場雨就是開春之后的第一場暴雨,雖然下的勢頭是猛的一些,但是應該是別人盼望已久了的吧。想到這個,秦錦就再沒怎么深想。 這雨大概是真的因為憋了三年,所以下的是愁死人了。 藍逸一臉凝重的站在御書房里不動聲色的看著心不在焉的陛下,他在等陛下的回答。 “藍師傅,剛剛你說西北流民有作亂之意?”良久。蕭呈言才收斂回心神來,正了正目光,“藍師傅也說是流民了,又有什么可懼怕的,派人去鎮壓了便是?!?/br> “派誰去?”藍逸問道。 蕭呈言今天明顯的在走神。藍逸心底十分的不滿。 這種事情不是小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句話便是剛剛開蒙的小孩子都很可能知道,為何陛下卻還不將這種事情當回事呢? 朝堂上內憂外患,大旱三年,即便是富庶的南方也在艱難度日,更何況是西北了,這種情況下,一旦流民四起,很快就會匯集起來形成燎原之勢。 “藍師傅可有人選?”蕭呈言問道。 藍逸愁的就是這個。 朝中竟然找不出幾個得力的將軍來。 他是大儒出身,素來有點看不上武將,他總覺得文章既能安天下,但是真的入朝之后,與夏家對峙越久,越是覺得捉襟見肘,文章華美。又怎么能比的了真金白銀能迷惑人心,言辭鋒銳也比不得刀槍無眼給人的震撼來的直接。 朝中現在有能力的人不是拍在邊境上,便是夏家那邊的人,一個都指望不上。 大牢里面倒是關著一個,是他女弟子的丈夫。 “如今大概能派出去成用的,也就是被陛下關在大老里面的蕭衍了?!彼{逸嘆息了一聲說道。 蕭衍? 蕭呈言的眉頭當場就皺了起來。 派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派他! “不行!”蕭呈言馬上就截斷了藍逸的話,“他是戴罪之人?!?/br> “可以戴罪立功啊?!彼{逸正要勸說道。 “不行不行,藍師傅再想一個人選?!笔挸恃粤ⅠR搖頭說道。他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蕭衍的漏腳,將他給下了大牢,又怎么能輕易的將人給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