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一根煙抽起來很快,攤主收起手機,動作麻利地給蘇鏡包那幾株花。因為沒有合適的花盆,就直接找了塊塑料布裹了裹兜著,提著倒也還算方便。 眼看著這一樁生意就成了,站一邊從頭被無視到尾的苗逢春突然伸手一個動作,搶先奪過了兜著的花草:“老頭,你既然要賣,二十是賣,兩千也是賣,反正不管怎么樣都是賣,不如我多給你點,這花干脆就賣我!” 他今天就是專門來搗亂的,要真讓蘇鏡順利買了花回去,臉往哪放?誰不知道花展還沒開,他就特地前提過來,為的就是給蘇鏡添堵。這會兒人都撞見了,哪有什么都不做,讓他順順利利買到東西的道理? 他不是挺能耐么,還能從苗氏園藝手里搶訂單。苗逢春一手抓著花草不放,一手掏出錢包,想拿錢把蘇鏡的臉面往下砸,砸到撿都撿不起來的那種。 不就是兩千么,小爺有的是錢! 凡事都有先來后到,就沒有苗逢春這樣橫插一腳搶人生意的。蘇鏡還沒怎么樣,莫老頭就先氣得不行,姜紹輝這會兒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往這邊走。 苗逢春得意洋洋,從包里掏了疊錢出來,那厚度,隔壁攤的攤主看得眼紅。幾棵小草而已,行情居然這么好,被人爭搶不說,還賣得這么貴。自己攤上的這些,無論是哪棵,都比那些小草要來得出眾,可惜就是無人問津。 今天還沒怎么開張呢,想到這,隔壁攤主臉上堆滿了笑,招徠道:“這位小哥,你要不要來我攤上看看,我這的花草也有野生的,和他在同一座山上挖的,品相更好。您瞧,多精神。我也不多收您,就這幾棵,一千八拿走,這可是底價?!?/br> 蘇鏡沒搭理,那攤主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一看就是自己種的東西,只是長得有點像,就敢拿來冒充,還張嘴就是一千八,真當他的冤大頭? 人不行,養花的技術也不怎么樣。植物在長成的過程里,天然就會主動去吸收潛意識里對他們極有好處的靈氣,雖然往往吸收了保存不住,還沒逸散的速度快??僧吘菇涍^了身體,還能在枝葉里留下一點。也就是這一點,令植物充滿生機。 放眼花市,各個小攤上的植物,或多或少都帶著點靈氣。唯有這個小攤,靈氣最為枯竭。他說的那幾棵植物,植株上更是一點靈氣都沒。葉子都蔫嗒嗒的,花也不嬌嫩,看起來就干癟缺水分。偏偏那攤主像是也察覺到了這點,拿著個小噴水壺,把枝葉都噴得濕噠噠的,一直往下滴水。不僅沒能給植物補充水分,連僅存的賣相也沒了。水流蜿蜒出來,行人都避著那一塊走,生怕濕了鞋,再則沾上泥污也不好看。 澆水不是這么澆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外行。蘇鏡沒搭理,苗逢春倒是看了一眼,他是有些不學無術,但到底家學淵源,普通人都能看出來的問題,他自然也能。在這擺攤的人那么多,幾乎每個攤位前或多或少都有人駐足,就他那里無人問津,想也知道是為什么。 那攤主眼見沒人搭理,臉也撂下了,嘴里嘀咕著不識貨,卻也心知自家花草的品質,沒敢再多說什么。 苗逢春的錢遞出去,半響過去也沒人接。那一疊錢挺厚,少說也有小幾千。攤主擺擺手沒接,之前蘇鏡的兩千他都沒要,這會兒生意都已經談好了,又怎么可能轉而和別人交易。沒得這樣做生意的,凡事都有先來后到,又不是在拍賣,那才是價高者得。這錢要是真收了,要壞名聲的。本地人,他一輩子的老臉都在這,哪丟得起。 沒人接,苗逢春也不介意,反正他達到了目的就行,把錢往攤上一放,轉身就想走。雖然不知道這草是什么植物,但只要一想到它是蘇鏡想要的,費了半天口舌結果落他手里了,這事光是想想,睡著了都能笑醒,解氣! 苗逢春想走,卻沒走成,茍大剛把人攔住不說,蘇鏡不知道什么時候帶了兩個人過來。對方穿著一身制服,臂上還掛著花市管理的標識。兩人一人一邊抓住了苗逢春:“就是你強賣強買,破壞市場秩序?” 苗逢春被這么一抓,整個人都懵了,就這小破市場還有管理?要說花展有他還信,畢竟是正規的大型展會??蛇@連個場地都沒有,只能占用展地周圍空地擺攤聚起來的臨時市場,難道不是連合法性都存疑么,怎么可能還會有管理?! 因為太過震驚,苗逢春滿腦子里想得都是騙子,隨便找倆人來就敢冒充管理抓人,膽太大了,一時之間竟然沒及時為自己辯解。管理員看苗逢春不說話,以為他是默認,于是從他手里拿走花還給蘇鏡,就想把人帶走。 市場里的花這么多,何苦想不開硬要搶人家手里的買。這下好了,破壞了市場秩序。最近花展要開了管得嚴,從輕處置估計是不可能了,大概又得掏罰款又會被拘留,等花展結束了估計才能放出來。 為這幾株花,至于么?看起來還不是什么好品種,管理員想著自己剛剛瞄到的那一眼,連個盆都沒有,就只用層塑料布裹著,顯然不會是什么昂貴的品種。雖然猜不透這些花卉愛好者的想法,但該做的事還得做。管理員帶著人走,兩三步后苗逢春才反應過來,抓我干嘛? 還沒等他抗議,蘇鏡正好拿起他之前扔在攤上的錢追過來,一把塞回苗逢春手里。管理員一看,好家伙,數額還不小。這回就是想從輕估計也難。 錢一被塞回來,苗逢春也反應過來了,現在就不是想合法不合法的時候,看這架勢,對方顯然不是騙子,要不然也不能這么明目張膽地抓人。意識到這點后,苗逢春開始想辦法辯解。 他堂堂苗氏園藝少東,家里什么花沒有,要真因為這被抓了,傳出去簡直令人笑掉大牙。前段時間被搶了莫氏研究所的訂單后,沒多久就又有許多家公司陸陸續續地把盆栽退回來,雖然這點損失苗氏園藝家大業大還不看在眼里,但大批量被退貨,這對苗氏園藝在業內的名聲,造成了極大的打擊。 不僅他老子出門時常會被人笑瞇瞇地綿里藏針嘲諷,就連他出去玩,和人起爭執,人家都要問候聲你店里的生意。偶爾遇到有舊怨的,更是緊抓著不放。 流言紛起,都在說苗氏園藝日薄西山。再這樣下去,時日久了,哪怕沒傷筋動骨,苗氏園藝業內龍頭的位置估計也難保。后面不知道有多少苗圃一直虎視眈眈地盯著,眼看有了機會,哪有不努力加把勁把人往下踩的?! 而這一切,所有的不順,都是從訂單被搶開始。尤其是,聽說最開始把他家盆栽換了的企業是姜氏,姜家的二少和有家花店的小老板是朋友,為了照顧朋友才這樣做。結果有了姜氏帶頭,引得后面一干老總跟著換。苗逢春雖然不信有家花店能高攀上姜二少,但家里的盆栽都被退回來,對方改買了有家花店的植物卻是事實。哪怕不知道這其中有什么貓膩,卻也不妨礙苗逢春看蘇鏡不爽,姜二少他不敢得罪,給一家小花店的老板找找麻煩還是沒什么問題。 苗逢春再也想不到,找麻煩結果找著找著,自己先惹上了麻煩,罪魁禍首卻一點事都沒有。他正想說什么時,突然看到姜紹輝走了過來。 苗逢春眼睛一亮,他曾經有幸,在一次宴會中和對方有過一面之緣。雖然過去這么久,姜紹輝不一定記得他,但他卻還是認得姜家二少的。這會兒他的樣子雖然狼狽了點,可狼狽才好,越狼狽越能顯得蘇鏡跋扈不講道理!簡直天賜良機,正好讓二少看看蘇鏡的真面目。 苗逢春正喜不自勝,覺得自己因禍得福時,就發現姜紹輝完全沒注意到他,徑直走到蘇鏡身邊。苗逢春見狀,連忙掙扎著往那邊走了兩步,高聲:“姜二少,還記得我么?苗逢春,枯木逢春的那個逢春!” 就在苗逢春極力想引起姜紹輝注意的時候,姜紹輝正暗自后悔為什么要臨時走開,竟然留蘇鏡一個人面對時,這里人又多,高聲叫賣討價還價的聲音隨處可聞。太吵了,姜紹輝根本沒注意到有人叫他。 原本在這樣嘈雜的環境里,姜紹輝會十分不適。但只要站在蘇鏡這邊,情況就會緩和許多。只是剛剛來到花市后,兩人一前一后地走,離得不算近,姜紹輝卻沒像以前那樣覺得難受。尤其是剛剛有人當眾求婚,人群就聚集在他身邊,他卻只覺得羨慕。 意識到這點后,看蘇鏡還在欣賞小攤上的花卉,一時半會不會離開,姜紹輝就走遠了點,想驗證看看是不是錯覺。 就在他確定雖然還覺得吵,但也只覺得吵,并不會像以往一樣令他難以忍受后,肯定了心中的猜測,姜紹輝才想回去,就注意到少年那邊情況有些不對,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但這會兒,太陽漸漸下山,愿意出來活動的人變多,花市里的人流量增多,人擠人的,一時半會竟然過不去。 之前遠遠地看,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姜紹輝好不容易過來,連忙問情況。苗逢春見姜紹輝沒聽到,硬是又往前了兩步,管理員拉不走他,見他像是遇到了熟人,想著干脆等他敘舊完了再帶回去也一樣,不差這點時間,也就沒強拉。 “二少,我是苗逢春啊,苗氏園藝的那個。兩年前大少大婚的時候,我們見過一面?!便Q制著胳膊的力道輕了,苗逢春拖著管理員,費力地擠到姜紹輝面前。 姜紹輝這才注意到他,苗逢春是誰他沒印象,苗氏園藝倒是印象深刻。這人雖然不認識,但是剛剛好像就站在少年身邊,就不知道和剛剛那事有沒有關聯。 苗逢春不知道姜紹輝心里想什么,他見姜紹輝注意到他了,連忙繼續往下說:“花展還沒開,二少您怎么會在這?我現在這模樣,說來也不是聊天的時候,改天有空二少賞臉,我請您吃飯賠罪?!闭f到這的時候,苗逢春像是才看到蘇鏡似的,一臉的驚訝:“二少,這是您朋友?哎呀大水沖了龍王廟,早知道是你朋友,那花我就讓他了。您朋友也是,幾棵花而已,沒買到就沒買到,做人大氣點,至于誣陷我么?” 苗逢春認定蘇鏡是自己不要臉硬貼上去,不會是姜二少真心交往的朋友。姜二少的朋友都是圈里最頂尖的那幾家青年才俊,就連自己這樣的家世都不夠格,更何況蘇鏡這樣一窮二白的小店主。他都看不上,二少又怎么會放在眼里,估計也就是玩玩。 說起來,這小老板好像長得是不錯,真要主動送上門,換他他也愿意玩。莫不是姜二少好這口?雖然沒聽說過,但既然不是朋友,估計也就只能是這關系了。 即使想到這,苗逢春也沒退縮的意思,小老板好看是好看,可比他更好看的也不是沒有。一個可有可無的小情兒,和苗氏園藝的少東比起來,孰輕孰重,姜二少又不是毛頭小子,自然分得清。 苗逢春這樣想著,也這樣做了,毫不猶豫地繼續抹黑蘇鏡。哪怕在場有人知道他是強買強賣,先不說他們會不會多這個嘴,就算真有人站出來,還是那句話:他堂堂苗氏園藝的少東,要什么植物沒有,怎么可能掉份到在小攤上和人搶著買幾棵灰撲撲的野草?要是搶的是別的,可信度還高點,但是花草,換個知道他身份的人,第一反應估計就是懷疑。 因這這個,苗逢春胸有成竹,覺得聽完他的話后,姜二少會徹底認清蘇鏡的真面目,然后把人甩了。到時候沒人護著,看那小老板還能怎么辦,他又沒別門路,沒了姜二少,那些從苗氏園藝手里搶走的生意,遲早都得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苗逢春越想越興奮,腦子里甚至都已經模擬出蘇鏡一無所有的慘狀,完全沒注意到,隨著他的話,越說越多,姜紹輝的臉色,也越來越沉?;蛟S看到了,也只覺得,是因為蘇鏡的行跡太過低劣,姜二少難以接受,心中不恥,越聽越生氣才這樣。 然而苗逢春忽略了兩點,一個是他那浮夸得像是在演話劇的演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二是他低估了蘇鏡在姜紹輝心里的地位。真心想要追求,彼此攜手共度一生的人,和他所以為的那個,只是隨便玩玩的小情兒,兩者之間的差距太大。如果是后者,一切說不定就按他計劃的那樣發展了,可惜是前者。 就在苗逢春等著看姜二少訓斥蘇鏡,再把人拋棄的美妙場景時。姜紹輝不僅沒像他所以為的那樣做,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對抓著他的管理員說:“這人我不認識?!?/br> 管理員也看出了點苗頭,從頭到尾一直都是自己抓著的這個人在強行和人套近乎,對方一句話都沒回。偏偏這人還沒自覺,一邊說還一邊貶低人家朋友。這事換做他們他們也不能忍,聽到姜紹輝的話,連忙一邊道歉一邊試圖把人拉走。結果拉半天也沒能拉動,這都什么事啊,早知道剛剛就不該讓他過來。 這和我想的不一樣,苗逢春被這劇情走向整得有點懵。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管理員用的力有些大,抓得他的胳膊生疼。苗逢春一邊掙扎,一邊忍不住叱罵:“沒聽到我剛剛的話啊,苗氏園藝沒聽過?我像是那種為了幾顆野草就違法的人?我家什么草沒有?要多名貴有多名貴,要什么品種有什么品種。這要是稀世珍品也就算了,拿幾棵雜草就來污蔑我強買強賣,這成本未免也太低!” 管理員不為所動。說實話要不是看他穿得人模人樣,他們都以為這人腦子有毛病。逮著個人就上去套近乎說認識不說,還覺得自己是苗氏園藝的少東。苗氏園藝再怎么說也是業內龍頭,少東就長這德行?別是有妄想癥吧,這要是苗氏少東,那他們就是市長兒子! 苗逢春見管理員不信,罵罵咧咧了半天,眼看著就要被拉走了,又看到姜紹輝。管理員是小人物,見識少,沒見過自己,難免不信。但姜紹輝不一樣,兩年前他們還見過一面呢,苗逢春抓住了救命稻草,對著姜紹輝大喊:“二少,你快給我作證,我真是苗氏園藝的少東,沒冒充。兩年前大少結婚的時候,我有幸跟著家父前去參加,還和您見過一面,您忘了?” 姜紹輝沒理他,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聽到這邊的動靜全都看了過來。苗逢春卻不管不顧,丟人就丟人吧,這會兒再丟人,也比被抓進去要來得好?;ㄕ惯€沒開始,他認識的那些人都不會來這里,丟人了,過兩天風聲過了也就沒事,再有人傳,圈子里的那些人聽到了也不會當真,只會以為那是謠言??扇绻姹槐蛔ミM去,交罰款還是小事,拘留過夜,哪怕就一天,這事就別想瞞住。 出門就被人嘲笑的日子,苗逢春可不想過。最重要的是,前段時間因為家里生意的事,他就已經受盡了風言風語,再來這么一下,以后他哪還有臉出去逍遙。 想到這,苗逢春嚎得更大聲了:“二少,我知道您氣我說小老板的壞話,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兩家多少年的交情擺在那,難道還不值得您伸把手?” “苗氏園藝送到您府上和公司里的花草,可都是最好的,每一株都精心挑選過,這么多年下來一直這樣,從來沒變過,難道就沒落下點好,這點面子情都沒有?當初您把花草退回來,引得那么多老總跟著這樣做,公司損失慘重,我們家有說什么?什么也沒說,現在您就這樣看著我被人帶走?” 苗逢春打了半天感情牌,眼見姜紹輝依舊無動于衷,只好咬咬牙,威脅:“二少,我今天要是真被帶走,我爸肯定會知道,咱兩家的關系可就完了?!?/br> 說完抬頭注意觀察姜紹輝的表情,卻發現他臉色變都沒變,似乎一點都不把自己的威脅放在眼里。苗逢春還想再說些什么,突然就注意到姜紹輝的眼神,瞳孔里倒映著他的身影,卻顯得格外冰冷。雖然下一秒,對方就沒再看他,而是轉頭和那小老板說話,同樣的神情,渾身的氣息卻已經柔和了下來,看起來好說話了很多。但不知怎么的,注意到這點后,苗逢春反而不敢上前??傆X得如果硬是要繼續把話說完,就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那后果不會是他想看到的,能承擔的。 苗逢春不敢再圖一時嘴快,也沒膽子再掙扎,只能老實了下來。管理員見狀,連忙趁機把人帶走。 沒了人大吵大鬧耍猴戲,周圍聚著的人群也散了。蘇鏡付好錢,把花草放在地上,半蹲著解開外面包著的塑料布。 折騰了這么久,花草上的靈氣逸散得越發快,這會兒已經所剩無幾了。尤其是苗逢春買它就只是為了讓蘇鏡難堪,并不是出于喜愛,下手也就沒個輕重,不少葉子都折了,包裹著根須的土塊也掉了不少,很多都是連帶著根一起被蹭掉,原本就寥寥無幾的小花,更是沒剩下幾朵,花瓣四散,光禿禿的就只剩下個蕊還在莖上。 這副慘狀,別說蘇鏡,就連莫老頭也覺得可惜。原來多精神,雖然不起眼,但葉片碧翠,就跟泛著綠光的碧玉一樣,賞心悅目。就連花朵,雖然小了點,顏色也過于樸素,但點綴在綠葉間,也頗有意趣。哪像現在,都被糟蹋成什么樣了,真是造孽! 蘇鏡和攤主借了把迷你園藝剪,把斷了的葉片修剪了一番,又借著動作的遮掩,偷偷地輸了點靈氣。但即使這樣,也必須趕緊回去把花種下,再耽誤下去,哪怕有靈氣撐著,時間久了也難成活。 蘇鏡要回去,莫老頭一個人逛也沒意思。好在不是全無收獲,買下鶴望蘭,莫老頭抱著它心滿意足。 回到酒店,莫老頭把鶴望蘭放到蘭花旁邊,看看這個再摸摸那個,眼睛都不夠用了,愛不釋手。蘇鏡則不一樣,他買了合適的花盆,又買了純沙,暫時把那幾株花安置了進去。這些花的根系都受損得有些嚴重,吃不了肥,連營養土都不能用。好在花市里別的沒有,種花種草用的東西卻還算齊全,這才能買到沙子。 蘇鏡忙了小半天,連飯都顧不上吃,折騰到現在才弄完。同樣沒吃上飯的還有苗逢春,和蘇鏡不同,他是想吃,卻吃不了。得知他被拘留后,他家老爺子倒是第一時間走關系把人撈了出來,雖然動作快,沒傳出什么風聲,可老爺子卻氣得血壓直往上飚。 上門找茬也就算了,結果沒成功還把自己陷進去,這不是找茬,這是送上門去給人看笑話。嫌他日子過得太好,這段時間還不夠焦頭爛額,成心給他添堵是吧? “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兒子?”新定的花盆樣品才送過來,正擺在書桌上,苗旺圃這會兒連看的心思都沒有,越想越心塞,拿起花盆就直接砸,連砸了兩個,碎片四濺,火氣也沒能壓下去:“但凡你要是有人家姜二少一半的本事,就不至于想出這個蠢辦法。你就不能動動腦筋?還有臉說人姜二少的不是,說人家見死不救?!?/br> 苗旺圃越說,火氣越大:“你和人二少說的那些話,我聽了都替你臉紅。姜家是什么人家,還多少年的交情。你老子我努力了一輩子,也沒能讓人看在眼里,你憑什么讓人伸把手?還我們兩家的關系就完了!對,現在是完了,你高興了?” 罵到一半看到自己兒子畏畏縮縮站在一邊的熊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鐵不成鋼:“你說你這樣,讓我以后怎么放心把苗氏園藝交給你?” 聽到這,苗逢春松了一口氣,心知苗旺圃現在固然還在生氣,但明顯已經過了氣頭。苗逢春湊過去扶住他,說軟話,哄得苗旺圃高興了,這才說道:“爸,其實我今天也不是一無所獲?!?/br> ☆、第31章 三十一家花店 苗逢春嘴里的有收獲,并沒有引起苗旺圃的注意。雖然十分不想承認,但是他的兒子他還能不知道,那就是紈绔里的紈绔,而且還是沒什么智商的那種。要說哪個不和諧的場所里出了什么新美人,享樂的方式又多了哪種,這小子倒是每次都能第一時間知道,就跟裝了雷達一樣,一探測一個準??梢f到正事,好好的一件正經事不被他辦得不正經,能勉強辦成,哪怕外人說起來評價也只是平平,那都不容易。 如果那不是對方看在苗氏的面上說好話,估計就是底下有人給出了好主意。知子莫若父,光靠他兒子一個人,辦不成什么正事。 可人姜二少行事正派,和他有關的,肯定就和自己這傻兒子扯不上什么關聯。苗逢春說有收獲,苗旺圃那是一個字都不信,甚至心里隱隱還有些失望,哪怕是想找借口平息自己的怒火,理由就不能想得稍微靠譜點? 要說對著別人,苗逢春還看不出什么,可換成對自己的衣食父母,苗逢春揣摩他爸的情緒二十幾年了,他爸的一舉一動,每個細微的表情代表著什么,他都一清二楚。這會兒,自然也能看出他爸的不以為意。 “爸,”苗逢春扶著老爺子坐下:“我認真的,沒騙你?!?/br> 苗旺圃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還是沒多重視。但隨著苗逢春繼續往下說,苗旺圃原本有些歪斜的身體漸漸坐直:“你確定沒看錯?姜二少真的好這口?” “以往也沒聽說過,要真有,姜家的勢力再大,也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透出來?!泵缤宰ブ绶甏旱氖?,話里是不信,但神情上卻有幾分期待。 苗逢春被抓得有些疼,但他沒掙扎,而是重重一點頭:“爸,我你還不知道嗎,論正事我是不行,可這種有關風月的,我可從來沒看走眼過。而且你看,姜紹輝是沒傳出過好男色的名頭,可誰見過他交過女朋友?平日里變著法往他身邊湊的名媛千金不少吧?女明星什么的也多,他就愣是沒傳出緋聞來。這說明什么?” “這其中的問題可大了,他二十好幾了,正是需求大的時候,還能一直禁欲不成?肯定有貓膩,男人和男人掩飾起來,這可比男女容易??唇夷菢?,似乎還不知道這事。姜紹輝瞞得可真嚴實?!泵绶甏涸秸f越激動,完了還給他爸出主意:“這事我們是不是該告訴姜老爺子,送份人情給他?” 見死不救是吧?!害自己白白挨了頓罵。這回好了,讓你也享受享受這滋味。好男色,在大家族里,這就是斷子絕孫的事,說不準還會動家法??捎泻脩蚩戳?! 苗逢春正滿懷期待,仿佛已經看到高高在上,向來不可一世的姜二少被打落云端,滿身泥濘的狼狽模樣。就在他暢想的時候,腦袋上突然挨了一巴掌。 “蠢貨!”苗旺圃收回手,看著捂著頭還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被打的傻兒子,心里自我安慰,好歹還能傳宗接代,看來得趕緊安排聯姻,讓他早點結婚生子,趁著自己還能動,把孫子調教出來。這傻小子是沒救了,苗氏放他手里遲早得完。 不過在此之前,雖然沒什么希望,但是能掰回來一點是一點,苗旺圃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你告訴了姜老爺子,家丑外揚,人老爺子也不一定會感激你。不僅如此,還得罪了姜二少,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做?!?/br> “與其這樣,還不如就當做不知道這事,把它藏心里,必要的時候再拿出來?!闭f到這,苗旺圃的語氣里抑制著一絲激動:“我們手里可是攥著姜二少的把柄,為了這把柄不往外泄露,尤其是為能繼續瞞著姜老爺子那邊,姜二少肯定會拿好處堵住我們的嘴?!倍俣?,上面可還有個大少,為了保住繼承權,姜二少想必不會介意出點血。 那告訴姜老爺子也一樣??!苗逢春有些不明白,但是他沒說出來,而是順著苗旺圃的話往下說,問道:“既然這樣,那我們是不是就能讓他把那小花店的盆栽退了,重新換回我們的?”因為這,最近家里的生意受影響太大,他的零花錢都少了好多。 聽到這話,苗旺圃越過兒子培養孫子的念頭越發地強烈:“這點小事哪值得動用,”當然是要用它來謀取更大的利益。不過苗逢春心里想什么他也知道,朽木不可雕,苗旺圃有些不耐煩:“行了,等花展結束后,這段時間被搶訂單和退貨帶來的負面影響就會消退,不會有人不識相地再提起?!?/br> 這回為了能力壓群芳,他可是出了血本,千辛萬苦才找到,費盡心血才成功移植了一批過來,就這樣,在精心的照料下最后也就只成活了一盆。論珍稀,整個展會都不可能比得過。這次的魁首他是拿定了,等花展結束后,訂單自然會紛至沓來。苗氏園藝有些搖搖欲墜的龍頭位置,也會再一次穩固下來。 從中分析出零花錢很快就會恢復的訊息,想到花展過后他又能繼續揮霍,苗逢春放下心來,知道自己剛剛的表現差強人意,連忙賣乖,給苗旺圃捏肩。 苗家父子的打算,姜紹輝暫時還不知道。當然,知道了他也無所謂。他家老爺子盼著他帶人回去都不知道盼了多久,哪還會挑剔性別。唯一的要求也就是人品,完全不需要擔心。 這會兒,后續人員一到,姜紹輝就忙著談生意,打算趁著花展還沒開,先把工作趕完,到時候好排出時間陪少年看花。每天早出晚歸,明明住在一起,在同一間房里,卻只有晚上才能見面。這讓姜紹輝的工作效率成倍上升,連帶著底下的人也都十分拼命。 與姜紹輝的忙碌不同,花展還沒開,蘇鏡的日子過得十分悠閑。不用開店,不用管理花圃,每天都能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唇B輝那么忙,蘇鏡還在心里暗自感嘆過:做總裁也不容易??! 花展還沒開,除了吃飽睡足,蘇鏡的日常也就是和莫老頭還有大狗保鏢一起逛花市。不過這回,逛了好幾天,整個花市都逛遍了,也沒能再發現棵靈氣旺盛精純的植物。就連莫老頭當初拿來誘惑他的撿漏,遇都沒遇到,更別提發生在自己身上。 出眾的花卉都被人留著送展,攤子上連品種好些的植物都難尋,更別提蒙塵在那等識貨的人發掘。難怪每一次撿漏,都會被傳好久,果然是以稀為貴。 莫老頭看蘇鏡每天都興致勃勃,興頭高昂地去花市,卻一無所獲空手而回,還有些擔心他會失望,安慰了兩句。反倒是蘇鏡自己,心態相當平和。對他來說,才來那天的發現,就已經是意外之喜,哪還會再貪圖別的。 隨著花市上的人越來越多,周圍的酒店越住越滿,就連遠些的酒店都已經沒了空房。眾人翹首以盼的花展,終于開始了。 各家參展的花卉早已經提前一天送到了舉辦方那邊,這會兒從大門進去,滿眼繽紛,各種花卉琳瑯滿目,各有各的美,一下子竟然不知道先看哪個。 沿著一條兩邊擺滿了盆栽的通道走進去,眾人盡皆贊嘆,不愧是花展,就連擺在路邊做裝飾的盆栽都比別的地方好看,襯得通道美輪美奐。 進去后,整個展廳是圓形的,順著展廳的墻壁,擺了一圈又一圈的花卉。不同外面做裝飾的小盆栽,這些花卉不僅罩著特制的玻璃,外面還有一圈小柵欄,用來隔離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