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呵呵了兩聲，“可客官要找誰呢？”

    “昨日住進來的，帶了三十來個丫鬟、婆子！”顧立成冷聲，如果不是形勢所迫，他真想狠狠甩這小廝兩巴掌。

    “哦，是有這么幾個人！”店小二說著，看向顧立成，“客官是她們的親戚？”

    “家人！”

    顧立成寒著臉。

    店小二卻了解的點頭，“那客官稍等，小的這就去問一聲！”

    說著也不管顧立成同意沒有，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小廝呸了一聲。

    “什么玩意，真以為高人一等就了不起了，背信棄義算什么，屁都不是！”

    店小二的嘀咕顧立成聽見了，臉頓時燒紅。

    他知道，他是無恥，他是料準艾氏不會鬧騰不敢鬧騰，所以有恃無恐，可沒想到被現實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打的他暈頭轉向，后悔不已。

    緊緊握拳，顧立成到底沒有發飆。

    倒是邊上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多是不屑、鄙夷。

    “這是什么人吶！”

    “就是，瞧著穿的還挺氣派，可誰知道都是霸占了妻女的嫁妝！”

    “真是太不要臉了，他怎么做的出來，圣賢書都讀狗肚子里去了嗎？”

    “這種人是怎么做官的？還做到了兵部尚書？”

    “裙帶關系啊，你不知道嗎？他現在的妻子是他表妹，當初還沒成親就勾搭在一起，有了收尾，肚子里有了貨，沒得辦法，就狠心把原配妻子給送到莊子上，光明正大的娶了現在的妻子，還霸占了原配的嫁妝，現在的妻子父親可是丞相，宮里還有個貴妃jiejie，二皇子還喊他一聲姨父呢！”

    一席話，真是什么都說出來了。

    顧立成簡直要站不住，可沒有辦法，這些人說的都是真的。

    曾經有多無恥，此刻就有多羞恥。

    店小二并未進到小院，只是在院門口告訴守院門的婆子，顧立成來了。

    婆子再去告訴戴嬤嬤，戴嬤嬤先去找了顧宛若。

    顧宛若微微沉思后才說道，“讓娘拿主意吧！”

    對付顧家，顧宛若有幾千種辦法讓顧家滅亡，可若是艾氏對顧立成還有幻想，總歸不太好下手。

    如果艾氏都不管了，那就好辦多了。

    戴嬤嬤去找艾氏，艾氏正在給顧昀楠做鞋子，聽戴嬤嬤說顧立成來，拿著針的手微微一頓，深吸一口氣，抬眸看了看窗外，好一會才說道，“不見！”

    發生這么多，艾氏再也不奢求了。

    只想好好守著兒女過日子，清貧富貴都好，再不想和顧立成牽扯上絲毫關系。

    戴嬤嬤頓覺欣慰。

    連忙應聲退了出去，直接去大廳見顧立成。

    顧立成見戴嬤嬤出來，略微欣喜，以為戴嬤嬤是來請他進去的，心中還得意了一下，艾氏果然好拿捏。

    “見過顧老爺，夫人說她不見顧老爺，顧老爺請回去吧！”

    “你說什么？”

    顧立成有些不可置信。

    艾氏不見他？

    是他聽錯了嗎？

    “夫人說她不見顧老爺，顧老爺請回去吧！”戴嬤嬤又加重了語氣說道。

    艾氏不見顧立成。

    顧立成覺得很錯愕，也難以置信。

    艾氏怎么就不見他了，艾氏不是以他為天？來的時候，顧立成想著，以艾氏的愚笨，只要他隨隨便便哄一下，就能把艾氏哄回去。

    卻沒想到，艾氏根本不見他。

    “你再去通報，就說只要她愿意跟我回去，什么要求都答應！”

    戴嬤嬤聞言，看著顧立成，“那顧老爺稍等，我這就去問問夫人見不見顧老爺！”

    顧老爺，而不是老爺。

    顧立成也是急壞了，沒注意，若是注意了，就會發現，戴嬤嬤這稱呼的不同。

    “快去！”顧立成催促。

    戴嬤嬤立即轉身又回了艾氏屋子，見艾氏在發呆，“夫人，顧老爺說，只要夫人愿意跟他回去，他什么要求都答應夫人！”

    艾氏聞言，看向戴嬤嬤。

    隨即有垂眸，眨巴眨巴了眼睛，才說道，“你去請他進來！”

    “是！”

    戴嬤嬤離開后，艾氏喚了如陽進屋子，讓如陽給她收拾了一下，站在門口等著顧立成。

    遠遠的，看著顧立成走來，艾氏想到那年元宵節，花市燈如晝，月到柳梢頭，相見黃昏后，如今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那年人，淚滿春衫袖。

    而她和顧立成，相識在元宵節，定情在元宵節，原本以為是郎情妾意兩相無疑猜，卻不想是她一廂情愿。

    剛剛成親時剛剛成親時，顧立成也曾溫柔小意過，只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顧立成離她越來越遠，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夠好，才讓顧立成嫌棄了她，顧老太君不喜她。

    如今想來，她何錯之有？

    顧立成進了院子就看見艾氏立在門口，衣玦飄飄，三十多歲的人了，卻沒有什么老態，反而一副小女兒的嬌態，顧立成一怔。

    他從來沒仔細去看過艾氏，總覺得艾氏不好看，怎么看怎么嫌棄，也就懶得去看，在床上也死魚一般，一點趣味都沒有，如今這仔細看，才發現艾氏很美，比林氏美了不止一分兩分。

    比起后院那些妾室，多了份書卷氣，渾身上下溫柔多情。

    還帶著一股子貴氣。

    兩人就那么看著，艾氏到底嘆息一聲，移開了目光，轉身進了屋子，顧立成連忙跟上，進了屋子，艾氏淡淡的說道，“坐吧！”

    顧立成坐下。

    如陽端了茶水上來，擺放在艾氏身邊，退到一邊。

    顧立成也不去端茶杯，卻道，“說吧，你想要什么？”

    艾氏看著顧立成，深深吸了幾口氣，“我只想要回自己的嫁妝！”

    “好，只要你回到顧府，立即清算你的嫁妝！”

    “這些年莊子、鋪子賺的都還給我嗎？”艾氏追問。

    顧立成已經被逼的六神無主，更不知道艾氏的嫁妝到底有多少，莊子鋪子一年賺多少，“是！”

    “那我還有另外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

    艾氏看著顧立成，“我們和離吧，從此婚嫁各不相干！”

    顧立成震驚了。

    錯愕的看著艾氏，“你，你說什么？”

    “我說，我們和離吧，把我的嫁妝還給我，我們和離，從此兩不相干！”

    艾氏又說了一次，這次顧立成聽明白了。

    “為什么？你……”

    艾氏看著顧立成，“曾經，我對你多少有些幻想，可是這幾日我發現，我錯了，對你，我怎么可以有幻想，有奢望，十六年前你可以為了榮華富貴前程拋棄我們娘幾個，十六年后依然可以！”

    “我不答應！”

    和離，太丟臉了。

    “你會答應的！”艾氏說著，很肯定的看著顧立成，“如果我進宮面圣，把嫁妝全部捐給邊疆將士，用著軍餉，來換取一個恩典，我想皇上會答應我們和離的！”

    顧立成驚呼，“你瘋了！”

    “我瘋了？”艾氏點頭，“或許真的瘋了！”

    嫁妝，本來不曾在意，有或者沒有，都不那么重要，如果拿回來換取和顧立成和離，艾氏想顧宛若、顧昀楠都會同意的。

    不過，就算和離，皇帝肯定也會問問顧立成的意思。

    “如果你答應和離，到時候皇上定會覺得你深明大義，恢復你的官職！”

    不得不說，艾氏這幾句話，說到顧立成心坎里了。

    是，如果艾氏把嫁妝捐給了邊疆將士，充盈了國庫，皇帝肯定會給一個恩典。

    艾氏以此要求和離，皇帝定會答應，而他答應與否都不重要了。

    “好，我答應！”

    艾氏聞言頓時松了口氣，卻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干了一般，癱軟在椅子上。

    顧立成本想說什么，見顧宛若、顧昀楠立在門口，面對兩個孩子，一個不思進取，一個兇悍潑辣，顧立成說不上喜歡，厭惡倒是更多一些。

    “你們收拾一下，我去外面喊馬車！”

    既然是來接回去，就要有接回去的樣子。

    顧立成出了屋子，顧宛若、顧昀楠才進了屋子，彼此之間連招呼都沒打。

    “娘！”

    “娘！”

    兄妹兩齊齊喚了一聲。

    艾氏聞言，紅著眼眶，“娘剛剛做了一個決定！”

    “不管娘做什么決定，我們都支持！”顧宛若安慰道。

    顧昀楠也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