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折騰了一天我也有些乏了,都各自回去吧?!?/br> “是?!甭犞芾咸脑?,黎氏和衛氏才站起身來,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周老太太這才對著一旁的衛嬤嬤道:“你說說,這是怎么一回事?是那顆血靈芝恰好送對了,還是說有什么別的意思?!?/br> 衛嬤嬤思忖了片刻,才道:“老奴覺著,老王妃挑大姑娘出嫁的這一日送上回禮,是給外頭那些看咱們宣寧侯府笑話的人看的。自然,也是您送了一顆極品血靈芝的緣故?!?/br> “看來,老王妃的身子的確是大好了?!辈蝗?,也不會特意叫府里二公子送了回禮來。 周老太太聽了,點了點頭,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來。 如今的南陽王爺是皇上的堂兄,這些年榮寵不衰,很得皇上倚重。而老王妃更是和當今太后是手帕交,一起長大的情分。即便是這些年,老王妃身子不大好,不能常進宮,太后也時常賞下東西來。 這回太后去寺廟上香,回來時儀駕還在南陽王府停了一宿,特意探望老王妃,可見太后對老王妃的情分。 倘若婭丫頭能得老王妃庇護一二,往后在宮里,也能好過上幾分。 “你去看看大太太那邊忙完了沒,若是完了就叫她過來一趟?!?/br> “是?!毙l嬤嬤應了一聲,便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蕙蘭院 謝琦目光緊緊盯著傅沅,眉眼間帶著幾分揣測和糾結,好半天才開口問道:“方才那個人,可是南陽王府的世子?” 聽著這話,傅沅詫異了一下,搖頭道:“不是,他是王爺的小兒子?!币娭x琦帶著幾分揣測的目光,傅沅又添了一句:“上回去南陽王府賞花,在上房你不也見過了嗎?” 謝琦聽著這話,不免有些尷尬,訕訕笑了笑:“那時都嚇住了,我都不敢看,所以也沒看清那宋二公子的長相?!?/br> “不過表姐這會兒說起來,我聽聲音倒是很像?!?/br> “表姐之前可認識他?” 傅沅驚了一下,反應過來時,就將那日去書房找傅詢卻是不小心碰到了宋淮硯的事情說了出來,對著謝琦道:“當時我就嚇住了,也覺著出丑了,幸好這個時候哥哥進來了替我解了圍?!?/br> 這事情已經回稟了祖母,所以傅沅也不會想要瞞著,因為一個謊言,日后不知道要用多少謊言來圓它。倒不如剛開始,就說清楚,不叫人起了疑心。 謝琦聽罷,深有感悟地點了點頭。 “要是換了我,也要嚇傻了?!敝x琦說著,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起來。 外頭丫鬟惜蕊端了一盆花進來,那花開得極好,花型呈筒狀,花小而多,花冠白色至淡藍紫色,一眼看去,就叫人移不開眼了。 傅沅前世見過,這花因花柱從密集叢生,小花探出,在整體上的花形給人一種朦朧如霧般的感覺而得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夕霧。 “這是哪里來的?”傅沅開口問道。 惜蕊聽了,笑著上前答道:“今個兒大姑娘出嫁,各家的夫人太太送了賀禮來,里頭就有好些盆栽花卉,大太太說是太多花,花房的人照顧不過來,就叫人送給府里幾位姑娘。姑娘得的這盆叫做夕霧,奴婢還是頭一回見呢?!?/br> “您聞聞,這花香淡雅,真是好聞極了?!?/br> 一旁的謝琦也起了興致,將那夕霧拿到手中看了好一會兒,才道:“這花真是好看的緊,若不是大太太叫人送來的,我就求表姐將這花送給我了?!?/br> 傅沅抿嘴一笑,還未說話,就聽著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卻是丫鬟青馥陪著外祖母陳老夫人走了進來。 傅沅心中一喜,忙站起身來迎了過去。 “外祖母?!?/br> 陳老太太笑著點頭,又對著一旁的謝琦笑了笑:“你表姐回了府里,你們感情倒是更好了?!?/br> 謝琦愣了愣,隨即不好意思笑了笑,心里終于明白了兄長所說的那些話。 原來,她的心思祖母都是知道的,只是覺著心中有些虧欠,才從沒訓斥過她。 幸好,她真的決定改正了,而沒在嫉妒的路上越走越遠,失了本性,叫兄長也厭惡了她。 傅沅扶著陳老夫人坐下,陳老夫人見著桌上的那盆開得正好的夕霧,臉色微微變了變。 “這花是哪來的,我還是頭一回見?!?/br> 不等傅沅開口,一旁的謝琦就將花的來歷告訴了陳老夫人。 “孫女兒還說若不是大太太送來的,就忍不住要和表姐開口討要呢?!?/br> 陳老夫人笑著拿起桌上的夕霧看了會兒,轉頭對著傅沅道:“這花是個稀罕物,我瞧著喜歡,不如就叫我拿回府里吧,你可舍得?” 傅沅一聽這話就笑了:“外祖母這是打趣我,不過一盆花,孫女兒有什么不舍得。這屋里您還看中了什么,孫女兒親自替您送過去?!?/br> 謝琦聽傅沅這么一說,撲哧一聲笑起來,說道:“表姐說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淮安侯府有多窮呢?!?/br> 一時,屋子里的人全都笑了出來。 等送走了祖母,傅沅卻是沉思起來,一盆夕霧,祖母要去做什么。 祖母因著喜歡才要過去,她是一個字都不信的,除非,這夕霧對她不好。 ☆、第52章 詢問 沉香院 黎氏聽說陳老夫人回府的時候將那盆夕霧一同帶走了,當即就變了臉色。 陶嬤嬤見著自家太太臉上的神色,揮了揮手,將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全都遣了出去。遲疑了一下,開口道:“老奴去打聽過了,陳老夫人只是覺著那夕霧少見,瞧著喜歡才帶回了府里,誰能想到,竟會這么湊巧?!?/br> 說這話的時候,陶嬤嬤語氣中帶了幾分安撫之意,她也不知自家太太是怎么將那盆夕霧弄到大姑娘出嫁的賀禮中的,又如何能叫大太太將這盆夕霧給了四姑娘。 更沒想到的是,這盆夕霧可巧被陳老夫人帶回了淮安侯府。 自家太太便是再有什么算計,如今也落得一場空,只能是白忙活一場了。 那夕霧的土壤中加了寒冰散,遇著盛開的海棠花,便成了一種慢性的□□。接觸的人不出六個月,身子就會一日不如一日,更厲害的是,大夫診治只以為是受了風寒,寒氣侵體,才托著許久都不好。等到吃了好些藥下去,人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黎氏聽著陶嬤嬤的話,沒好氣哼了一聲,冷聲道:“她倒是好命,連這都逃過了?!?/br> 陶嬤嬤才上前道:“太太,還有一事老奴不知該不該說?!?/br> 黎氏看了陶嬤嬤一眼,眼中露出幾分詫異來,開口道:“說吧,你跟著我這些年,沒什么不該說?!?/br> 陶嬤嬤聽了,這才湊到黎氏耳邊低語了幾句。 黎氏聽了,臉上露出幾分詫異來,半晌才開口道:“可是當真?” “太太放心,出不了錯的,是老太太房里的菱月碰巧見著的,當時雖然三少爺也在,可瞧著那情景,總覺著哪里不對。那南陽王府的二公子,怕是早就見過咱們家四姑娘?!?/br> 陶嬤嬤說的有意,黎氏更是聽了進去,眼中閃過一抹算計來。 黎氏勾了勾嘴角,道:“她倒是和她娘一樣,專會使出狐媚的手段來招惹男人,我看那南陽王府的二公子骨子里也不是個好相與的?!?/br> 陶嬤嬤聽了,遲疑了一下,開口道:“老奴說這些是想勸太太一句,太太與其留四姑娘在府里看著不順眼,心里也憋屈,倒不如將四姑娘嫁出去,不在眼前了可不省心了?!?/br> 陶嬤嬤的話叫黎氏一時愣住了,眼中帶著幾分震驚,她沒想到陶嬤嬤竟是打著這樣的念頭。 她只想著借著這事情壞了傅沅的名聲,叫她丟盡了臉面,失了老爺和老太太的疼愛。 “怎么突然想叫她嫁出去了?”黎氏看了陶嬤嬤一眼,沉聲道。 “太太您想想,四姑娘如今也十四歲了,明年就要及笄,可不是到了定親的時候。您便是想難為她,以老太太和老爺對她的看重,又能留幾年。左右都要嫁出去,倒不如早些嫁人,您還能清凈些?!?/br> “再說,沒她在府里礙眼,老爺也未必會存心挑太太的錯處。四姑娘沒回府之前,老爺雖不常來,可哪里有鬧到這么僵。老奴思來想去,只有這個法子最妥當了。您還年輕,好好的調養身子,不怕將來不能給老爺生個兒子。老奴伺候了您這些年,知道這段日子和老爺僵持著,您心里也不好受?!?/br> 黎氏思索了片刻,挑了挑眉,開口道:“我費心將她嫁到南陽王府去,真真是如了她的意?!?/br> 南陽王府是什么門第,傅沅若是嫁過去,身份地位更是高出許多來。她這個當嫡母的,是傻了才這樣想。 即便是要將她嫁出去,也不該這樣的門第。 陶嬤嬤伺候了黎氏多年,哪里能不明白黎氏的心思,聽著這話當下就抿嘴一笑,出聲道:“太太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南陽王府的二公子,在王府的處境可不怎么好。陸王妃對這兒子,真真像個仇人一樣。便是老王妃,對這孫兒心里也存了芥蒂?!?/br> “您不知道,上回老太太去南陽王府賞花,可巧遇著一件事?!?/br> 陶嬤嬤說著,就將她打聽到的事情細細說給了黎氏聽。 “當時當著一屋子的女眷,老王妃就絲毫不給他臉面,說他不顧孝道不敬兄長,您想想,倘若四姑娘嫁過去,處境會是什么樣。老奴說句不好聽的,怕是比在東宮當側妃的大姑娘都要難上幾分?!?/br> “至于南陽王府門第高,這也是件好事,您想將四姑娘嫁到王府去,老爺心里會記著您的好的?!?/br> “等到四姑娘嫁出去,您再騰出手來收拾蓉姨娘和何姨娘,可不是省事了許多?!?/br> 陶嬤嬤說完,就抬起頭來,看著自家太太臉上的神色。 這些日子她絞盡腦汁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扭轉二房如今的局面。想來想去,知道自己勸不動太太拿四姑娘將親生的女兒疼愛,便是太太應下了,四姑娘也畢竟不是從太太肚子里出來的,所謂人心隔肚皮,即便太太放低了身段,四姑娘也未必會承這個情。 因著聽菱月說了這事兒,腦子里突然就冒出這個念頭來。 黎氏被陶嬤嬤的話說的動了心思,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自言自語道:“這主意倒是不錯?!?/br> 這邊傅沅并不知自己正被陶嬤嬤和黎氏算計著,只琢磨著那盆夕霧的事情。 只是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最后想著等下一回去淮安侯府,再去問外祖母。 懷青端著茶盞從門外進來,叫了聲姑娘,傅沅這才回過神來。 “姑娘喝杯茶潤潤嗓子吧?!睉亚嗾f著,將手中的茶盞遞到了自家姑娘手中。 傅沅接過茶盞,放到嘴邊輕輕抿了幾口,才又擱在了面前的小方桌上,神色間露出幾分疲憊來。 懷青見著自家姑娘的神色,小聲勸道:“姑娘累了一日,不如躺下來歇會兒,等晚飯的時候奴婢再叫您?!?/br> 傅沅也有些累了,聽著這話便點了點頭,在軟榻上躺了下來,沒一會兒功夫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等到醒過來的時候,竟見著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傅沅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面前坐著的正是兄長傅詢。 見著傅沅睜開眼睛,傅詢才合上手中的書,放在桌上,視線落到傅沅的身上:“醒了?” 傅沅詫異了一下,這下是全醒了,坐起身來有些不解道:“哥哥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傅詢聽著這話,溫聲道:“看你累了,想叫你多睡會兒?!?/br> 傅沅總覺著哥哥說這話的時候,眸子里依舊帶了幾分探究,好像好將她看穿似得,這種感覺讓她不自覺有些心虛。 她能猜出,哥哥是為何過來,多半還是因著宋淮硯的緣故。 傅沅正想著,耳邊就傳來傅詢略顯沙啞的聲音:“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那次在書房,你和宋淮硯可還見過?” 傅詢問的直白,眼睛又一動不動盯著她,像是要將她看穿一樣,傅沅自認沒那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撒謊,便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后來他送了一塊端硯作賠禮,這事情我和祖母說了?!?/br> 傅詢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傅沅遲疑了一下,才又將那日在花園里的事情說了出來。說完之后,就低下頭去,不敢看傅詢這個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