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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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小哭包?!备咴线@一點是上很同意林沁的,緊跟著也揚長而去。 “哥哥,等等我?!本殴饕灰姼咴献吡?,心慌,忙跟在他屁股后頭跑。 “對不住,失陪?!绷壕]客氣了一句,也走了。 “都走了,嗚嗚嗚,都走了……”沈明婤哭的越發傷心。 傅寶頓足,跑到鎮國公夫人面前告狀,“綸哥哥不帶我玩,煜哥哥也是!”鎮國公夫人又是心疼又是頭疼,“唉,他們不帶你玩,你便……”看看沈明婤還在哭,靈機一動,“那你便和沈家小姑娘一起玩吧,好不好?”傅寶看了眼沈明婤,滿心的不樂意,“我要哥哥?!辨倗蛉藷o奈,只好柔聲哄她。 對自己娘家的孩子,鎮國公夫人還是很疼愛的。 林沁和梁綸、高元煜等人到了花園里,一邊埋鍋造飯,一邊眉飛色舞的吹牛皮,“……我舅舅,你們知道吧?英雄啊,大英雄啊?!薄按蟀鬃蛱旄曳戈?,最后還不是被我說下去了?我比大白厲害呀?!绷壕]聽的很仔細,不時驚訝揚眉,“真的么?”令得林沁非常滿意。 高元煜拉過林沁,殷勤告訴她,“我舅舅也很厲害的?!?/br> 林沁斜睇著他,語氣不屑,“你舅舅會騎馬么,會射箭么,會救人么,會捉土匪么?!?/br> 高元煜呆了呆。 林沁氣勢如虹,再接再厲,“就算你舅舅也厲害,你有大白么?” 高元煜啞口無言。 林沁大獲全勝,意氣風發,“你,燒火!”命令起高元煜。 高元煜蹦了起來,“憑啥?憑啥?”他是皇子,雖然年齡小還沒封王,但是平時也沒人敢這么支使他。 “沒讓你跳火坑就不錯了,燒火吧?!绷智甙琢怂谎?。 “這是軍令,必須服從?!绷壕]笑著拉了拉高元煜。 高元煜生了半天悶氣,到底還是燒火去了。 他哪里會燒?弄了一頭一臉的煙灰,白生生的臉蛋黑呼呼的,很可笑。 九公主熱心的幫著他一起燒火,也弄的臟兮兮的。 跟著的宮女、小太監都急的不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唯恐十四皇子和九公主出了什么事。 高元煜和九公主燒火,梁綸和林沁張羅著要造飯,把米、菜一股腦倒到鍋里,弄了個烏煙瘴氣。 正兵荒馬亂的時節,林開差人來通知meimei,“外祖父回來了,已經到了晉江侯府,阿沁你是想多玩一會兒,還是想早早的跟哥哥回去看外祖父?”林沁一聽,馬上飯也不造了,元帥也不當了,顛兒顛兒的往回跑,“外祖父,外祖父!”要回晉江侯府看她外祖父去。 “哎,外祖父有什么稀奇的?”高元煜跟在她屁股后頭追,“我有外祖父、二外祖父和三外祖父、四外祖父,我借給你一個!” 柏妃娘家爹是嫡親兄弟四人,很友愛,高元煜便稱呼外祖父、二外祖父、三外祖父、四外祖父,在他看來外祖父是很不稀罕的,一共有四個呢。 “我有,不要你借?!绷智邲_他扮了個鬼臉,一溜煙兒跑了。 ☆、第058章 紫宸殿是內朝議事之處,也是皇帝生活起居之處,皇帝若在這里召見大臣商議朝政,會比較隨意,故此本朝慣例,官員能夠入紫宸殿朝奏議事俗稱“入閣”,是極其榮耀之事。 皇帝在紫宸殿召見了自邊關返回京城的晉江侯、西路兵馬大元帥羅起。 晉江侯羅起雖已年近六旬,可他身著緋紅長袍,身材高大魁梧,氣質低沉內斂又不失威嚴偉奇,因為常年領兵作戰,臉上頗有風霜之色。 “臣羅起,參見陛下?!睍x江侯在丹墀之下拜倒。 “羅卿平身?!被实壅Z氣平和,微微帶著笑意。 晉江侯拜謝之后起身,站在殿前像一座小山似的,穩重沉著。 皇帝自然以國事為先,問了西北的軍事,羅起答道:“我朝地處中原,周圍強敵甚多,北有柔然、鐵勒,西有賜支、西番,都是彪悍驍勇的馬上民族。臣奉命守西北,和賜支、西番常有爭戰。日前賜支汗王新喪,前妻之子哈津和后妻之子多利爭奪汗位,多利為了取勝,向西番酋長求和,要和西番結盟……” “這可不成!”皇帝搖頭,“他們若結了盟,我朝西北邊境,豈不是危險了?!?/br> “陛下英明?!睍x江侯恭謹道:“賜支若和西番順利結盟,兩大強敵聯合,我朝西北邊境便是增兵數十萬,也不能安枕。臣一面扶持哈津登上汗位,一面派出使者出使西番,大力拉攏,令其依舊做我朝蕃屬。所幸賜支和西番兩邊均是順利,如今多利遠逃大漠,哈津初登汗位,境內不穩,無力與我朝抗衡,西番獨力難支,也無異心?!?/br> “羅卿居功甚偉?!被实酆軡M意,大力褒獎。 晉江侯并沒有居功自傲之意,“臣沒有什么功勞,都是托陛下的洪福?!?/br> 皇帝大悅。 他含笑和晉江侯說起家務事,“羅卿的外孫女已被聘為皇長子妃,欽天監已選好良辰吉日,本月納采問名,下月納征發冊,再下月便行親迎禮了,羅卿可在京中休養數月,親送外孫女出閣?!?/br> 晉江侯跪倒謝恩,“多謝陛下體恤,臣銘感五內?!?/br> “人之常情罷了?!被实坌Φ?。 皇帝沖龐得信使了個眼色,龐得信會意,忙過去把晉江侯攙扶了起來。 皇帝對林曇非常贊賞,“羅卿,你有位好外孫女啊。她第一回到養寧宮拜見太后娘娘之時,恰巧令郎失手誤殺一名戶部主事的消息傳入宮,當著滿殿嬪妃的面,她這年方二八的小姑娘絲毫也不慌張,大膽向朕提出驗尸的建議,令郎方才洗清了冤屈?!?/br> 晉江侯是知道羅簡殺人的事之后奔馳回京的,可是羅簡早就沒事了,這消息傳得很快,他在路上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不過,此時聽皇帝講到當時的情形,還是覺得心頭一驚。當天發生的血案,消息當天便傳入養寧宮,而且還是在眾妃嬪云集的情形之下,如果阿曇稍有應對失誤,后果便不堪設想啊?!斑@孩子四五歲的時候便離開京城,隨她的父母放了外任,臣已是十余年沒有見過她了?!睍x江侯唏噓道。 皇帝微笑,“羅卿多年未見自己的長女、女婿和外孫子外孫女,定是非常想念,朕便不留你了?!睍x江侯頓首,“臣告退?!彼?,卻被皇帝又叫回去了,“羅卿的小外孫女,那枚林檎果,太后娘娘很是喜愛,讓她常到宮里來玩?!睍x江侯恭敬答應,“是,陛下?!?/br> 從紫宸殿出來,晉江侯大踏步往宮門口走,眼神有些茫然?!澳敲读珠展??什么意思? 一直出了紫宸門,晉江侯才想起來他的小外孫女姓林名沁,這大概便是皇帝陛下所說的林檎果了。 “很甜美么?”晉江侯思忖道。 晉江侯走后,皇帝在案前翻看奏折,龐得信在一旁磨墨,他一邊磨著墨,一邊小心翼翼看皇帝的臉色,見皇帝好像心情還不錯的樣子,便壯著膽子滿臉陪笑說道:“恭喜皇上,大皇子很快便要迎娶王妃,為皇室開枝散葉了。這大皇子都要迎娶王妃了,二皇子還會遠么?三皇子四皇子年紀也到了,皇上,您這媳婦茶一杯接一杯的,都快要喝不過來了?!?/br> 皇帝翻著奏折,漫不經心的問道:“你這是為馮貴妃做說客來了么?說吧,她給了你什么好處?!饼嫷眯炮s忙跪下了,雙手呈上一份地契,“皇上,貴妃娘娘賞奴婢一塊上好水田,有好幾十畝呢?!被实劬椭氖挚戳艘谎?,“馮貴妃出手也太不大方了,就這么點兒好處打點朕身邊的人,她也好意思?!饼嫷眯判Φ谜~媚,“這不是奴婢膽小,太大的禮不敢收么?”皇帝抬腿踹了他一腳,笑罵道:“敢情你若是膽大,便可以收重禮了么?”龐得信見到皇帝的笑容便知他不是真生氣,而且他也不是真的下腳踹,并沒用力氣,知道自己這件事并沒觸怒他,大大的放心。 “皇上,奴婢是在您跟前兒伺候的,這要是一丁點兒好處也不得,那不是守著座寶山卻空手而歸么?簡直是暴殄天物啊?!饼嫷眯排阒δ?。 “你還有理了?!被实坌Φ溃骸榜T家富貴得很,既然馮貴妃賞你,你就拿著吧。至于康王的婚事……”皇帝沉吟不語。 龐得信心都懸起來了。 康王是不是要迎娶王妃和他無關,不過他既然收了馮貴妃的好處,總是希望把這件事給辦成的。再者說了,他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真看不出來康王迎娶不迎娶王妃,對于皇帝來說有什么區別。兒子長大了要娶媳婦,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么? “娶吧,遲早的事?!被实鄣?。 “多謝皇上?!饼嫷眯糯笙?,趴在地上磕了個頭。 皇帝笑看他兩眼,“龐得信,朕的兒子們要迎娶王妃,看樣子你還能落下不少私房呢?!饼嫷眯琶Φ溃骸耙膊粫?,皇上,奴婢還得送賀禮呢,還要破費呢?!被实酃笮?。 龐得信受寵若驚,“能把皇上逗笑了,奴婢今兒個這功勞可大得很呢?!?/br> 皇帝聽他說的真誠,臉上笑容愈盛。 皇帝翻開奏折看著,隨口問道:“龐得信,你說晉江侯在羅簡和羅箴這兩個兒子當中,會更偏愛哪一個呢?”龐得信磨著墨,小心翼翼道:“羅世子從前不大爭氣,奴婢估摸著羅侯爺便不大喜歡他。羅家二爺可是能干多了?!被实畚⑿u頭,“未必?!?/br> “皇上教給奴婢吧?!饼嫷眯盘撔那蠼?。 皇帝臉上浮現出悵惘之色,“男人愛哪個女人多些,便會對她生的兒女更偏愛些,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饼嫷眯叛b作聽明白的樣子頻頻點頭,心中卻暗道:“不是吧?您對懷遠王也挺關切的,可懷遠王的母妃那里,三個月兩個月的也不見您去一趟?!?/br> 皇帝不知看到了什么奏折,神色變得凝重,龐得信緩緩磨著墨,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晉江侯出了宮門,早有護衛牽著匹高頭大馬等在外頭,見他出來了,忙迎上前,恭敬的把馬韁繩遞給他,“侯爺,您現在回府么?”晉江侯淡淡道:“去順天府?!弊o衛答應,“是,侯爺!”自己也飛身上馬,跟在晉江侯身后,直奔順天府衙門去了。 晉江侯親臨,順天府還是很重視的,府尹屈平親自出來接待,一口一個羅侯爺,又恭敬又親熱。 晉江侯道了叼擾,問及被羅簡送來的匪徒,“這些人審問的如何了?屈大人,此事和犬子早逝的生母有關,本侯很是關心?!鼻娇嗥鹉?,“唉,貴府這個月可是和順天府打了不少交道,先是第二位令郎因毆傷尊長而進來了,然后是羅世子失手殺人案,再然后便是這件匪徒劫殺平民案了。羅侯爺,不瞞您說,此事極為棘手,這些人全是江洋大盜,骨頭硬得很,用了不少大刑,死活就是不肯招啊?!睍x江侯聽到“第二位令郎因毆傷尊長而進來了”,眉頭跳了跳,這件事他還是頭一回聽說。 屈府尹訴過苦,很有眼色的夸獎起羅簡,“羅侯爺,不是我當著您的面說客氣話,羅世子真是英勇能干的很呢,一位養尊處優的世子爺,他親手捉了至少五個匪徒!這可真是不得了,沒聽說京城中哪家公侯伯府的世子爺有這般干練呢?!?/br> 晉江侯一直是不動聲色的,聽到屈府尹大力夸獎羅簡,飽經風霜的臉上卻露出欣慰的神情。 “大人,不好了!”一名衙役驚慌失色的來報,“秦大炮仗不知吃了什么,口吐白沫,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什么?”屈府尹霍的站起身,臉色鐵青,“秦大炮仗是這撥匪徒之首,沒了他,這案子本府還怎么審?一幫酒囊飯袋,連個犯人也看不好!” 衙役苦著臉連連磕頭,“大人,小的們已是萬分小心了,誰知賊人太狡猾,防不勝防……” 屈府尹發作過后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回身沖晉江侯陪不是,“羅侯爺,下官失禮了。您不知道,這起匪徒是世子爺親自送過來的,下官十分小心在意,看管十分嚴密不說,連這些人的底細都嚴加保密,便是連羅世子、羅二爺等人都不敢告知啊,誰知最后還是……唉,下官失禮,失禮了?!睍x江侯擺手,“哪里,屈大人既有公務要忙,本侯不便打擾,告辭?!鼻H自送至廳門,“羅侯爺慢走,下官失禮,失禮?!闭f過幾句賠罪的話,忙親赴牢房,看那名匪首去了。 其實犯人因受刑不過或其他原因死在牢里也是常有的事,并不會嚴重到令府尹慌了手腳。不過,這些個劫匪是羅簡大張旗鼓送到順天府的,簡直是京城人人都知道的事,如果最后什么也審不出來,還讓匪首莫名其妙死了,這對于屈府尹來說,可是大大的不妙,會影響他的官聲的。 晉江侯從順天府出來,臉色陰沉,“回府!” 護衛見他臉色不對,大部分人跟在他身后,差出兩名騎術好的,抄近路直奔晉江侯府,先去叫門。等晉江侯到了府門前,大門已經敞開了,不過,蕭氏和羅簡、羅箴等人還沒有得到消息,沒有迎出來。 晉江侯到了府門前并沒下馬,直接騎著馬跨過門檻,沿著甬路疾馳。 榮安堂是一條甬路直接通大門的,晉江侯一口氣到了榮安堂前,方才飛身下馬,大踏步走了進去。 侍女仆婦們看到仿佛自天而降的侯爺都露出驚疑的神色,戰戰兢兢跪在路旁,嚇的發抖。 晉江侯身上那種自尸山血海里沖殺出來的煞氣,令得長期生活在內宅的女子們一見便生出懼怕之心。 晉江侯面沉似水,手持馬鞭,踢開了榮安堂正房的大門。 蕭氏正和羅箴密密耳語著什么,驀然房門大開,看到晉江侯如天神般站在那里,都驚呆了。 “父親,您,您怎么回來了?”好半天,羅箴才回過神,又是驚喜又是畏懼的過來請安問好。 晉江侯一把抓住羅箴的衣領,沉聲問道:“箴兒,秦大炮仗的死,是不是你做的?”羅箴魂飛魄散,“不是我,父親,真的不是我!”晉江侯手上用力,“順天府的牢房戒備森嚴,你是怎么動的手?”羅箴涕淚交流,“父親,您也知道順天府的牢房戒備森嚴,孩兒哪有本事到那里殺人???” 蕭氏和羅箴正在謀劃陰暗見不得天日的事,卻突然被踹開房門,她受了驚嚇,臉色很不自然,心也是怦怦亂跳??吹綍x江侯跟審問犯人似的逼問羅箴,她忍不住快步走過來,哭著說道:“侯爺三年沒回家,剛一見門便要拿箴兒做法么?你還是先勒死我算了……”一邊哭,一邊伸出纖細手掌拼命想扒開晉江侯的手,可她才有多大力氣,晉江侯又是人,她哪里扒得動呢。 “是不是他殺的秦大炮仗?”晉江侯面色冷酷,“我最后問你們母子二人一遍,是不是羅箴殺的秦大炮仗?”手下用力,羅箴難受的咳了兩聲,“父親,真的不是,真的……不是……”蕭氏快急瘋了,“他是你親生兒子!”張口在晉江侯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晉江侯手上一陣鉆心疼痛,臉上卻泛起奇怪的笑容,“蕭氏,箴兒,你倆聽到秦大炮仗的名字,難道不是應該很迷惑不解的么?秦大炮仗是什么人,你倆怎會知道?” 羅箴呆了。 蕭氏失神的后退幾步,掩面而泣。 是啊,秦大炮仗是那些匪徒的首領,可問題是,順天府并沒有將這些人的身份公開,羅箴也沒有造訪過順天府尹問過案情,他怎么會知道世上有秦大炮仗這個人?他聽到秦大炮仗的名字,不是應該很莫名其妙么。 晉江侯放開羅箴,羅箴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在地上坐了片刻,便連滾帶爬的到了晉江侯身邊,抱著晉江侯的大腿苦苦哀求,鼻涕眼淚流了滿臉,“父親,我是您親生的兒子啊,您饒了我,饒了我……我和大哥生了氣才會一時糊涂的……我方才向娘懺悔,娘狠狠的罵了我,可她還打算替我受過替我補救呢,她是我親娘啊……父親,您也是我親爹啊……” 晉江侯聽著他的哭訴,像株百年古樹似的,屹立不動。 許久之后,他沖蕭氏招了招手。 蕭氏抑制著心中的恐懼,一步一步慢慢走過來,低聲叫道:“侯爺?!?/br> 晉江侯目光落在她風韻猶存的臉上,眼神無悲無喜,看不出什么情緒,“今年這場劫案,我知道是誰做了的。當年呢?蕭氏,當年阿紓一家人遇劫,是不是你的手筆?” 他聲音很平靜,可是他聲音越平靜,蕭氏越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