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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著眼睛被吵醒的傅長樂看著墻上的紫衫長弓,到底沒敢頂著十三的灼灼目光折騰,只在腕間綁了弓/弩,便招呼十三一起出門。 聽到動靜的封悠之見她還敢大晚上出門吹冷風,氣的恨不得直接甩手不干,也好過眼睜睜看著這不聽話的病人見天個糟踐自個兒。 傅長樂怕他真把自個兒氣壞了,連忙舉手保證道:“我穿的很厚,而且我去說兩句話就回,保證不會冷著凍著?!?/br> “說兩句話?那你腕間綁的是什么,暖手爐么?” “弩/箭不費勁?!?/br> 眼見封悠之被這話氣的牙癢癢,傅長樂有一下沒一下摸著腕上的弩/箭,最終無奈道:“聽風閣因為我被牽扯進來,總不能放著不管吧?!?/br> 封悠之也算看著她長大,聞言直接冷哼道:“風輕風揚暫且不論,你敢說你這匆匆忙忙的,不是因為還想保葉家那兩位?” 被戳穿的傅長樂也不否認,只幽幽嘆了口氣:“他們到底也沒大錯,更何況因著這水珍珠,我也算是欠千億山莊一回,能幫一把是一把,就當是水珍珠的藥費了?!?/br> 這話說的封悠之也沒了脾氣,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嘴里恨恨道:“你這性子遲早把自個兒累死!” 到底還是讓開了去路。 傅長樂一出山莊就嗆了兩口冷風,遠遠看見風輕風揚和神鑒署的鎮撫使大作一團,齊盛的锏鏈纏上風秋影的長劍,重锏朝著腦門直直撞去—— “嗖嗖嗖!” 三支角度刁鉆的弩/箭直逼命門,齊盛不得不放棄最后一擊,側身一步收回重锏。 傅長樂這一出手,齊盛心中所有的猜測都得到了證實。 作為當年起義軍中的最強戰力,他曾在戰場上無數次遇到過那位的利箭,也曾耗費無數心力去破解這算無遺策的三連箭。 沒有人比他更熟悉更了解那一位的巧于精算、步步為營。 三連箭,前兩箭逼迫走位,逼迫對手一步一步將自己送入到箭鋒之下,然后,一箭斃命! 這等依托于強大計算神乎其神的箭法,他絕不會認錯! 可隨著這個認知而來的,是更讓人心驚甚至膽顫的懷疑。 三連箭法也就罷了,怎么會連所有射箭的微小習慣都一模一樣? 各種荒謬的鬼神之說充斥在齊盛的腦海,他盯著坐在輪椅上的人,連呼吸都微微急促。 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能眼前的人就是…… “齊大人?!?/br> 傅長樂難得看到這萬年不變的瞇瞇眼表情如此豐富,等慢吞吞欣賞夠了,才不緊不慢開口道,“聽聞齊大人想和我過兩招?只可惜我今個兒身子不適,咳咳,怕是不能讓齊大人盡興了?!?/br> 神鑒署和聽風閣的人都已停了手,神游天外的齊盛似乎終于被這句話扯回來,他盯著輪椅上的傅長樂,一字一頓道:“左護法好箭法!敢問左護法這一手好箭法,師、從、何、人?” 傅長樂把玩著锃亮的箭鏃,半點沒隱藏的意思:“正是齊大人所猜之人?!?/br> “是么?”齊盛瞇起眼,“據本座所知,俞山南之女俞子青,自幼昏睡,直到一月之前才剛剛醒來?;杷嗄?,你這一身箭法從何學來,夢中嗎?” 齊盛這話說的譏諷,沒想到傅長樂竟一本正經點頭肯定道:“齊大人又猜對了。我這箭法,確實乃夢中所學?!?/br> “還有授我箭法的那位師傅,乃是夢中之人?!?/br> 第52章 愿相逢盛世 夢中學箭。 這話若是放在平時, 最恨有人信口雌黃的齊公公包不得讓手下潑上兩盆冷水,也好這胡言亂語的腦袋清醒清醒。 可眼前的情況卻又有些微妙不同。 傅長樂屏退了所有人,只對著齊盛一人, 在豆大的燭火微光下,用動情又抒情的語調講述了自己神秘離奇的夢境 講那位銀裝長弓的長公主殿下,講那奧秘無窮的三連箭法,講她和她之間,亦師亦友, 入夢似幻的十余載。 “我知道齊大人或許覺得荒唐可笑, 可你想要的事實就是如此?!备甸L樂替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潤了潤嗓子總結道,“我與公主殿下在夢中結識, 這三連箭法亦是殿下在夢中所授。我不知是誰入了誰的夢,但我昏睡多年,殿下深宮長漫, 這場大夢, 或許是冥冥中的一點天意吧?!?/br> “簡直荒唐!”齊盛聞言冷嗤道, “什么夢中授箭, 你當真以為本座會信你這等糊弄之語不成?這三連箭法到底從何而來, 本座勸你還是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這箭法乃殿下自創,普天之下,獨此一家。而殿下曾言, 除我之外,她并未傳授任何人三連箭法。那么, 我師從何人,作為殿下故交的齊大人,當真看不出來嗎?” 齊盛當然看出兩人箭法一脈相承, 更重要的是,還不僅是一脈相承…… “你們的射箭習慣,調試角度,甚至三箭之間的空隙時間都一模一樣?!饼R盛盯著傅長樂的眼睛,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表情,“一模一樣,尋常師徒之間,怕是未有誰能達到如此地步吧?” 傅長樂微微搖頭,指尖握著杯子壁微微泛白,連帶著聲音也帶著落寞:“不是尋常師徒,殿下不準我叫她師父?!?/br> 這句帶點孩子氣的抱怨出口,傅長樂似乎才發現自己失了態,急忙收斂情緒,繼續開口解釋道:“齊大人知道我昏睡多年,但恐怕并不知道昏睡中的世界是如何蒼白無聲,那是一個能把人逼瘋的世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