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那就拜托你了寧哥,要是沒有你,我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瘪T斯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重新開口時,寧章聞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嚴肅:“小馮,以后不必說這些話來哄我高興了。我已經度過了那個只有覺得自己被人需要才會高興起來的階段了?,F在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朋友,能為朋友做事才是讓我快樂的理由,而不是什么被重視、被需要?!?/br> “我現在很快樂?!彼a充說。 馮斯也沉默了許久,眼眶微微有些發潮。最后他說:“我明白了。朋友?!?/br> 寧章聞果然幫馮斯查到了那個阮猴子的后人的住址,此人仍然住在都江堰,是成都的縣級市。馮斯和姜米商量了一下之后,決定開車去往成都,因為那樣比較靈活,被盯梢的幾率略小一些。他原本想找王歡辰借一輛不值錢的破車,但王歡辰二話不說,把這輛幾乎嶄新的奧迪借給了他。而姜米一看到有車開就歡欣鼓舞,好似小孩見到了玩具。 高速公路上一路行駛順暢,并沒有意外發生,但馮斯總是習慣性地探頭看窗外,姜米很是奇怪:“你在干什么?” “我老是懷疑曾煒、就是老纏著我的那個警察在跟蹤我?!瘪T斯說,“他和我一起去了川東,然后再也沒有在我的面前出現過,即便我們從摩天輪上下來進了局子,他還是沒有趁機來恐嚇我一下。這不像他的作風。所以我有些困惑?!?/br> “照我看,他說不定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姜米使用中華俗語倒是很順溜,“也許他會在成都等著我們呢。到了現在,你還覺得他是最讓你頭疼的么?” “只要我的凡人之心一天不死,我最害怕的就始終是他?!瘪T斯一聲長嘆。 三、 據說成都美食的辣度比重慶稍低一些,但對于姜米這種低起點的廢物來說,吃進嘴是很難發現其中的區別的。于她而言,這無非就是一百步和九十九步的區別,不管多一步還是少一步,反正都夠要她命的。 現在兩人坐在一家“冷鍋串串”的小店里。姜米對這種從冷油里撈出來的熟食十分好奇,吃了兩串后贊不絕口,然后再吃了幾串……就不行了。馮斯看著她猴吃芥末般抓耳撓腮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來今晚我又得滿世界跑著給你找止瀉藥了?!瘪T斯說。 姜米橫了他一眼:“用不著,我已經有了血的經驗,這次隨身早備好了!” 她齜牙咧嘴地又吃了一陣子,實在抵受不住了,開始咕嘟咕嘟喝飲料。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勁來,但仍舊不停地吸溜著涼氣:“我算是體會到受虐的快感是什么滋味了。你在干什么?” 馮斯劃拉著手機:“我在推送今天的微信公眾賬號。每天發點小段子,也是聚攏人氣的方法?!?/br> “你這樣的千萬富翁倒也真特別,”姜米手里拿著一串素肚,想要往嘴里放又有點不敢,“當然也算是很有獨立精神。不過,你真的不覺得那些瞎編段子怪惡心的么?” “能賺到錢就不惡心,”馮斯回答得很干脆,“首先要想辦法養活自己,其他的扯再多都是虛的?!?/br> “你媽去世后……我是說假裝去世后的這些年,你一定過得很艱難吧?”姜米看著他。 馮斯愣了愣:“艱難?倒也真說不上有多艱難。一來我賺錢腦子比較活泛,二來對生活倒也無欲無求。不過么……說真的我沒有你那么達觀,雖然平時誰看到我都是一臉賤兮兮地笑,但其實……有時候還是有點郁悶吧?!?/br> 話說出口他就有些后悔,感覺這些類似于自我剖析的話不應該對旁人說出口。但再一想,姜米似乎越來越算不上“旁人”了。 姜米放下手里最終沒敢咬下去的素肚串,托腮想了一會兒,忽然一把攥住了馮斯的手腕:“咱們先玩兩天吧!” “你說什么?”馮斯不太明白,“什么玩兩天?” “我覺得你苦逼得太久啦?!苯渍f,“尤其是自從你爸爸去世之后。雖然這些日子我并沒有和你在一塊兒,但光是聽你描述也可以想象得到,你一定郁積了很多心事,沒有辦法真正放松?!?/br> “算你說準了。我確實是不大容易放松,這根弦繃得有點兒緊?!瘪T斯說著,試圖把感覺都聚集在手腕上,姜米的手溫暖而柔滑,讓人不希望她松手。 “所以啊,咱們先不管找阮猴子的事兒,先陪我在附近玩兩天好不好?”姜米望著馮斯,“真的只是玩,別的什么也不干,不要去想什么魔王啦、天選者啦、消失的道觀啦什么的了。好好玩兩天,玩玩玩玩玩,可以不?” “我現在算是知道什么叫‘無法抗拒的眼神’了,”馮斯一笑,“你現在這個樣子,就像是求父母買糖的小孩兒?!?/br> “那這塊糖你給不給買呢?”姜米愈發作可憐巴巴狀,手指頭在馮斯的手背上撓來撓去。癢癢的,但是很舒服。 “你都這么說了,我要是還不從,豈不是成了禽獸?”馮斯嘆了口氣,“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咱們開車先去九寨溝!” “老爸萬歲!” 姜米的眼神十分欣悅,看得馮斯心里咯噔一跳,忽然也想反過手來,握住姜米的手掌。不過還沒等他付諸實踐,手機鈴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馮斯在心里遺憾地嘆息一聲,把手抽回來,接通了電話。 “啊,是季阿姨啊,您好!”他有些意外,“您在北京了嗎?還好吧?我們……在外面玩呢,到處走走,不定去什么地方。對,很快就回北京,到時候去看您。好的好的,您也多保重,再見!” “我的這位奶奶,和我生父還真的完全是兩種人??!”馮斯掛斷電話后,姜米感嘆說,“我們只是兩個陌生人,她都那么關心我們?!?/br> “所以我才說,當初她離開川東回北京的時候,你應該和她相認的,”馮斯說,“你要不愿意認我認也行,你也知道我童年缺失嘛……” “那你愿意認我做奶奶我也不反對……不提這些啦!”姜米擺擺手,“老娘要趕緊回去睡覺,明天要開好久的車呢。對了,去九寨溝需要準備點露營設備什么的嗎?” “你們美帝資本家總以為第三世界寸草不生!”馮斯嗤之以鼻,“現在但凡是中國的著名景區,全都能伺候得你舒舒服服以為到了拉斯維加斯?!?/br> 此后的幾天時間里,姜米開車,馮斯按地圖指路,兩人在四川境內跑了一些著名的旅游景點。雖然只能是走馬觀花式地瞄一眼,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路上顛簸吃灰,兩人還是很快樂。尤其是馮斯,這一回是鐵了心把一切心事都暫時拋開,甚至都沒有跟文瀟嵐等人打電話,全身心地只是享受旅游的過程。至于明天會怎么樣,他強迫自己不去想。 真的挺快樂的,馮斯想,有一個那么可愛的女孩陪在身邊,在山山水水間穿梭而行。很像談戀愛呢。即便這場“戀愛”馬上就要終結,也足夠他留戀回味很長時間了。 “純粹旅行”的最后一天,兩人重新回到成都市區。這一天他們并沒有跑得太遠,只是到離市區很近的寶光寺去燒香,也算是稍微休息一下疲憊的身體,準備迎接第二天的真正行程。馮斯以無神論者的執拗表示自己對燒香拜佛沒興趣,姜米卻非要他跟著一起去:“我也信耶穌不信佛啊,但是燒燒香怪好玩的,還能數羅漢呢!” “浪費錢還污染環境……”馮斯咕噥著,但是看著姜米受傷小狗般的乞求眼神,沒有再堅持。 這一天并非休息日,寶光寺里人不多。姜米如愿以償地一個一個數清楚了五百羅漢(確切數字是五百七十七),馮斯拗不過她,也只能陪著她一起數,不過兩人不能走到一塊兒。因為按照數羅漢的規矩,任意選擇一尊羅漢像作為起始點后,就得按男左女右的方向去數羅漢。當數到自己的年齡那個數字的羅漢時,記下號數,可以出門買一張羅漢卡,羅漢卡上印著簽文,能解釋你的命運。 馮斯自然絕不相信這些,但既然花錢進來了,就當是走個儀式。所以他也隨便挑了一尊羅漢,開始向左數起。因為不太專心,他最后數出來的羅漢只有五百七十三尊,不知道漏了哪四個,不過能給他指點命運的那一尊倒是記得很牢。那是第三百三十四尊,名叫塵劫空尊者。 姜米數得很認真,此時還沒有數完,馮斯索性先到門外去等她,順手把羅漢卡換了,卡上印著如下詩句: 事無可為不可為, 立志堅定山可摧, 縱歷千難和萬險, 三藏西天取經回。 好吧,這還馬虎算是和我最近在做的事能沾上邊,也還算吉利。馮斯想著,腦子卻忽然冒出一些詭異的畫面:他變成了騎著白馬的光頭唐僧,身邊的姜米忽而滿臉猴毛抓耳撓腮,忽而肥頭大耳嚷嚷著“我餓”,忽而一臉忠厚地貼上來“師父,二師兄又被抓走了!”…… 這一番有趣的聯想讓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衣兜好像被碰了一下,一側頭,身邊一個瘦削的青年正在快步離開。他連忙伸手摸衣兜,發現裝在衣兜里的手機被摸走了。 那個青年是小偷!馮斯大怒,邁開步子追了上去。對方發現他在追趕,也跑了起來,但常年打籃球的馮斯顯然有著更快的短跑速度,很快就追上了。他發現這個青年慌不擇路,竟然跑到了寺里的一個死角,再也無路可逃。而這里也并沒有埋伏什么幫手,附近只有一對神情淡漠的中年男女。 我他媽這兩天手正癢呢,馮斯想著,捏著拳頭撲了上去。那個瘦削的青年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打倒在地制服了。馮斯拿回手機,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報警,卻發現不遠處已經有兩名巡警走了過來。 正好,省得麻煩了,馮斯想著。 巡警走到他跟前,喝令他放手。馮斯聽令乖乖地松開手,然后說:“這個人是個小偷,剛剛偷了我的手機跑到這里,我制服他后搶回來了?!?/br> 他伸手指了指旁邊那對中年男女:“這兩位可以作證?!?/br> 警察的臉色和緩了一些,轉向那兩名目擊者,但他們剛一開口,馮斯就覺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那回事,手機一直在那個大個子手里,”中年男人伸手一指馮斯,“我看見他一直拳打腳踢追著這個小個子過來,一直都是他在打人,人家沒還手?!?/br> “你說什么?”馮斯只覺得血往上涌。 “是啊,這個大個子可兇呢!”中年女人附和說,“他邊打邊罵罵咧咧,說是這個小個子撞了他不道歉,說要廢了他?!?/br> “他們……他們在說謊!完全是在說謊!”馮斯急了,“這家伙確實是小偷,他偷了我的手機,不信你們可以驗指紋,手機上一定留了他的指紋……” 說到這里,他忽然住口不說了,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因為他發現,小偷的手上赫然戴著一副白色的布手套。在這樣一個氣溫還比較溫暖的十月的白晝,小偷竟然戴著手套。 “我有皮膚病,出門都得戴著手套?!毙⊥祵χ鴥擅旖忉屨f,“你們可得替我做主啊,我被他打傷了,現在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我根本沒有弄傷他的胳膊!”馮斯急忙辯解,但警察毫不客氣地抬起警棍對著他。 “閉嘴!”警察喝道。 這是一個陰謀!馮斯剎那間明白了。這個小偷按理說應該對附近地形十分稔熟,不可能愚蠢到自己跑進一條死胡同,他之所以要跑到這里,目的就是這里偏僻,沒有其他游人,現場正好可以安排僅有的兩個“目擊證人”——這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他的同伙。他們很容易就能制造這樣一個假象:馮斯因為一丁點小摩擦追打一個青年人,并且把他打傷。 他們的目的是什么?馮斯想,就是為了把我弄進局子里以便干擾我的行動吧?可恨自己這幾天玩得太愜意,完全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性,居然就這樣上當了。 “跟我們回去慢慢說吧?!本炖淅涞乜粗?。 馮斯面帶苦笑,不再徒勞地多說話。在他的視線里,姜米正在從遠處焦急地跑過來,但她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改變剛才發生的事實。 我對不起姜米,對不起這個信任自己的可愛姑娘。馮斯充滿愧疚地想著。他的頭垂了下去。 那種溫馨而讓人心里癢癢的談戀愛一般的甜蜜感覺,在這一刻完全消散?,F實如同流淌的冰水,冷卻了一切。 四、 這間廢棄的醫院終于沉寂下來了。在范量宇、王璐、路晗衣等人的家族輪流造訪過這里、帶走他們所能找到的一切東西之后,醫院里不再有守衛人,也不再有黑暗家族。這里的秘密已經被清空,又恢復到了空空如也的狀態。 但在這個夜晚,又有兩個不速之客來到了這里?,F在他們都站在醫院頂樓的天臺上,一個是相貌雖不美麗、但是看起來溫柔嫻靜的中年女子,另一個則是身軀瘦弱矮小的少年人。 這是馮斯死而復生的養母池蓮,和馮斯異卵雙胞胎的兄弟,小道士慧心?;坌默F在已經不再作道士打扮了,穿著一身普通年輕人的夾克衫與休閑褲,長發也徹底剪短,看起來和一個平凡的初中生似乎并無區別。但實際上,他和馮斯出生于同一天,只是由于附腦壓迫了神經,抑制了生長激素的分泌,導致發育遲緩,看上去比馮斯小得多。他的骨架很小,體型極瘦,雖然衣服已經是小號的了,套在他身上還是顯得異常寬大,這讓他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這里總算安靜下來了?!背厣徴f,“我還是喜歡安靜的地方?!?/br> “這里鬼氣森森的?!被坌恼f。 “鬼氣森森不好么?”池蓮一笑,“人都怕鬼。這里有鬼氣,旁人才會害怕而不敢來,才會有我想要的安靜?!?/br> “可是我……不喜歡安靜?!被坌恼驹谔炫_邊緣,看著腳下的這座廢棄醫院。這里遍地都是雜物和垃圾,一棟棟陳舊的樓房仿佛搖搖欲墜,瘋長的野草在月光下搖曳著,有如鬼影。幾只鳥兒飛過,發出清晰而尖利的鳴叫,在空蕩蕩的院區里來回飄蕩。 “我知道的,孩子,安靜的生活你已經過了一輩子了?!背厣忀p輕撫摸著慧心的頭發,“你終究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你也需要青春,需要熱熱鬧鬧和朋友們在一起??墒恰俏覍Σ黄鹉恪?/br> “別這么說,mama!”慧心一把抓住了池蓮的手,“什么青春,什么朋友,我都可以不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足夠了!” “我當然不會離開我的兒子的?!背厣徴f。 母子倆靜靜地依偎了片刻,慧心打破了沉默:“mama,我還是不太明白,你把黑暗家族的人引到這里,讓他們以此為基地實驗對附腦的各種改進;然后你又悄悄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守衛人們,引誘他們來這里和黑暗家族硬碰硬。這到底是為了什么?難道我們不是要扶植利用那些黑暗家族的人嗎?” 池蓮搖了搖頭:“那些人根本就沒有用。他們的眼里只有利益而沒有風險,為了求得力量不顧一切,遲早都會淪為附腦的奴隸?!?/br> “但是你也說過,守衛人們對附腦的態度太謹小慎微了,無法利用到附腦的全部?!被坌恼f。 “所以才需要尋求一種調和,”池蓮說,“先把改進的技術交給黑暗家族,讓他們胡亂折騰,才能讓守衛人家族注意到他們身上所發生的一切:提升的力量和巨大的副作用。這樣的話,他們會對新技術產生興趣,但得到了新技術之后也會更加謹慎地施行,一點一點做出我想要看到的結果?!?/br>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把這些技術教給守衛人呢?為什么還要兜這么大一個圈子?”慧心依然不解。 “因為他們很聰明,直接交到他們手里,一定會引起懷疑——對聰明人來說,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背厣徴f,“但是拐一個彎,讓他們自己動手去搶,他們就不會有所懷疑了?!?/br> “還是你聰明啊,mama?!被坌挠芍缘卣f。 “說起來,這段日子太忙了,我也沒督促你的訓練,你進度怎么樣了?”池蓮問。 慧心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驕傲的微笑:“即便沒有mama督促,我也絕對絕對不會偷懶的?!?/br> 他伸展開雙臂,和月華一般皎潔的銀色蠹痕剎那間擴散開來,把整個天臺籠罩在其中。一聲悶響之后,天臺的水泥圍欄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半深半淺的裂孔,裂孔周圍的蛛網狀紋路延伸出去,碎裂的水泥渣掉落一地。緊跟著,另一個角落傳出一個刺耳的聲響,一根裸露的鋼筋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擰彎了。 這就是慧心的蠹痕,可以任意攻擊范圍內的一切事物。幾個月前和馮斯對毆的時候,他所能造成的殺傷力還很弱,而現在,已經能破壞尋常人力無法破壞的事物了。 “很不錯了!”池蓮鼓起掌來,“這樣的力度,一個普通的成年人已經經受不起了?!?/br> 慧心惡狠狠地一笑:“下次再碰到姓馮的那個小子,就不會再像上次那么狼狽了,我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僵住了,因為池蓮的臉色在一剎那間發生了改變。半秒鐘之前,她還慈祥可親,說著讓慧心如沐春風的話語,半秒鐘之后卻忽然像換了一個人,臉上恍如罩上了一層嚴霜,目光鋒利如冰刀。這一刻,池蓮從一個慈愛的母親陡然間變成了一個可怖的魔女,渾身散發出足以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mama……我錯了!我錯了!”慧心嚇得渾身顫抖,跪在了地上,“我以后再也不會那么說了!我不殺他!我不殺他!他是我的兄弟,我要和他友好相處,我絕對不會殺他!” 慧心想要看著母親,卻又不敢看她,一顆頭顱不知道該怎么擺。池蓮悠悠地嘆息一聲,再開口時,語氣稍微柔和了一些:“慧心,我的孩子,你記住了,雖然你和馮斯都不是我親生的,但在我的心目中,你們就是我的親兒子,兩個都是我的心頭rou。我不能允許你們自相殘殺,無論如何都不行?!?/br> 慧心癱軟在地上,忽然抽抽搭搭地哭起來:“mama,我不明白這是為了什么。他……他什么都不會,他的附腦始終不能被喚醒,他什么都不能幫你做??墒俏夷?!我很努力地在提升自己,我已經可以彎折鋼筋,我可以變得更強!我才是你最需要的幫手……” 池蓮蹲下身來,溫柔地把慧心摟在懷里:“孩子,千萬不要這么想,我愛你們,可并不是因為你們能幫助我。哪怕你的附腦沒有任何用處,你還是我的好兒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