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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一頭飄逸的青絲在藹藹日光下,染了一層暖暖的色暈,高高束起,著了一襲白衣,若細看,便能看清白衣上頭繡了些祥云的暗紋,背脊挺直,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杯中之酒。 他之所以一眼瞧出她為女兒身,并非是衣著多靚麗,而是骨架,美人在骨而不在皮。 而覺信看到的人,正是晏初。 她一早便來到了此處,那日向天君說明此事后,那老頭竟是喜不勝收,連忙應承她,更是指明了方向。 “潤澤神君,若你欲尋往無極陰氣,當前往那求如之山。實不相瞞,那山脈有一妖,法力無邊,萬年前由楊戩所收服。然而不日前玉鼎真人徒兒大意失荊州,竟是將山河社稷圖中眾多妖孽傾倒在那處,現在北面妖氣沖天,幾位真人都頗為不滿,鬧得連三重天都可一眼瞧出,底下陰氣繚繞?!?/br> 這正合她心意,然而天君似仍擔心她勢單力薄,特賜大地之母的山河社稷圖予她,望她一并收復那猿猴。 晏初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總有種像是上當受騙的感覺來。然后轉念一想,這法寶在手,天下她有。待事成之后,再騙騙天君,讓他再借她一些時日,也未嘗不是一樁美差。 她來之際,村里熱鬧非凡,街道人頭擁擠,村民和藹可親,她微微瞇了瞇眸,掃視一圈后,尋了個酒棧落座后,僅只是將腰間的乾坤袋一放,四處霎時靜謐了一片,而后砰砰砰幾聲,竟是連一只鬼影都銷聲匿跡了。 她志不在此,遂那些逃兵也不在她獵殺的范疇,遂也就慢悠悠的品著酒茗。酒不過三旬,便有一人打斷了她。 她抬眸瞧著眼前落座于她面前的和尚,臉上笑瞇瞇的,笑起來的時候,雙眸彎彎,便似那新月,乍看之下,竟是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姑娘一人在此,未免危險,不如今夜隨我入帳去,我也好護姑娘周全?!彼环捫煨斓纴?,竟是慷慨非常,正氣不凡。 他身后跟著的眾人,差點集體崴腳跪下,走在后頭的人聽到此言,不禁趔趄了一番。一路走來,這大師話不投機半句多,見到此女子,話如琉璃之珠便也罷了,滑膩得如同泥塘中的塘鲺,讓人抖上三抖。 李大人更是雙目圓睜,硬生生瞧著他伸手也去倒了一杯酒,有滋有味的喝了下去,一席話娓娓道來,竟如那酒色之徒,十分的熟稔,他不禁心下疑慮,不禁開口喚道,“大師……” 晏初持酒之手便是一僵,微微一頓,“大師可知此處為何人煙稀少?” 覺信仍是那副笑臉,笑瞇瞇的瞧著她,“為何如此說來?此處不正是人群攢攢,你瞧”說完,眾人轉身一看,皆目瞪口呆,他所言竟是當真,方才還空蕩蕩的街上,竟是來往人群眾多,兩旁商鋪亦是坐滿了人。 他臉色平靜極了,倒是不甚在意一般,“姑娘容貌絕美,甚合我意,不知姑娘與我……” 他話未道盡,又是嚇得眾人腳步微退,這個地方當真邪門得緊,方才明明未有一人,加之這和尚又有些詭異,怎生瞧著皆不像大師所為。 眾人隨著他的話語,開始都將目光落到晏初的身上來。此女子孤身一人,卻神情自若,從容飲酒,若論氣勢,確實不凡,若論這容貌……,大師的品味果然與眾不同。 晏初眼梢瞥了瞥街道之上,心下一陣冷哼,不過是區區障眼術,除去這和尚有些道行以外,這人群里另有一道讓人聞著十分不適的氣息。 她微微掃了一圈,卻一時看不出來。 “大師,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晏初似是不經意的一句話,反讓對面的覺信微微一頓,只見他笑容僵了僵,而后便又恢復如常。 “我貌比潘安,怕眾生一眼誤終身,此下還是如此的好,姑娘也不必執著眼前真假,只要山不動,我等便是真的?!?/br> 他這一番話說下來,其他人未必能聽懂,但是晏初卻著實懂了。這和尚當真是有些本事的,他話里話外的意思便是在告訴她,此處障眼術眾多,山不動,大妖便是在的。 于是,她又再次試探了下,“大師所言極是,不知大師師承何處?” “青提神君座下?!?/br> “噗”晏初口中之酒盡數噴出,覺信一時不察,竟是被噴了滿臉皆是,酒水順著他的臉龐緩緩滴下。 此人果真是識得自己的,他是何人!自己的徒兒斷是沒有收徒,又何來一個這樣的老色批,果然,一來便如此調戲自己,看來當是熟人為知。 他不怒反笑,一張人皮臉上笑意滿滿,“這酒,也是別樣的香” 眾人:“……” 眼瞧著天色漸暗,眾人當下便要入住此客棧。和尚覺信持杖往客棧門前敲了三敲,便讓眾人踩著他敲過的洞口走進去。 幾人雖不明所以然,然而均是照做了。 只晏初一人在旁,微微斂著眼眸瞧著他的錫杖之下,壓著一個陰深深的骷髏,這人,還惡作劇一般讓眾人踩著而過。 待全都入住后,他方才又走了過來,“姑娘,可也要行禮,踩過那洞?” 她抬眸看了一眼彎彎的眉眼,“青提君可當真的好福氣,能有你如此能人弟子?!?/br> 他嘿嘿一笑后,也并未當真,便走過晏初身旁,兩人離得極近,悄聲道,“姑娘今夜,當真不入我房門?”說的話語曖.昧至極,唇角微揚,似在等著她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