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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說,神君與冥界有不解的淵源,想必亦是不信。若我說,你若為了你徒兒,盡可一信?!?/br> 晏初這才正色起來,從方才所見記憶中,他果是識得容凡的。 “可已為神,又何須修道?” “道非此道,神君此行需修的是鬼道。既異界之命入世,必有其安排。神君何不順應天命,以鬼修道,積鬼功德,而大成鬼仙?!?/br> 他口中的鬼道卻不是鬼宗之道,鬼宗之道修的是鬼魅之術,然而老叟口中的鬼道,卻是以鬼修道。 “切記,人不自害而人害也?!?/br> 等她回過神來,再看老叟之時,他仍是微微含笑,“三界的安危,便在于你一念之間了?!?/br> 晏初微微斂下眼眸,淡定開口篤定的道,“老丈可是地藏菩薩?” 老叟面色和善,從容笑而不語,并未回答晏初,“天下魂珠有四,一枚,已在你徒兒手中,一枚,我已贈與你,另有兩枚,一枚在飛狐族中,尚且留存一枚,消匿于萬年前。 神君不妨猜猜,魂珠之于你,有何用?” 晏初一詫,便驚醒了。 睜開眼眸之時,牖外一片天青,又哪來半分先頭的電閃雷鳴。 竟是入夢引魂了,自己修煉了萬年來,亦無法做到,兩次所見,皆有蓮花,若非是地藏菩薩,又有何人。 “人不自害而人害也......以鬼煉道么?” 凡界之鬼,多為鬼厲,皆是無常之冊中在逃之鬼,多為惡鬼,此道可謂與那天道大同小異。 喟嘆一氣后,此時的晏初察覺手中有一硬物,抬手展掌一瞧,一顆質樸無華的珠子顯現于眼前,正是自己日前所得木珠。 * 昨夜一夢,似耗盡了她一日的精氣般,白日里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人在院內藤椅上曬著太陽又不知不覺假寐了過去。 醒來之時,一眼便瞧見了坐在一旁的容凡。 心下當時就如漏跳了一拍般,豁然坐起,肩頭紗衣滑落,雙頰陀紅,不知是熱亦或是憤然使然。 “醒了?” “青提君,是有何貴干?” 容凡本淡漠的神情,此時聽聞晏初的話語后,微微蹙起了眉頭來,眼瞧著晏初背過身去,又躺了下去。 容凡:“……” 良久亦不見晏初有所反應,他嘆了口氣。 “是我不對?!?/br> 想來玉童等人一早便發現他來了,卻被摒避了開去,獨留二人在此處。 容凡斟酌再三自己的語氣后,方微微緩了緩,“師父,是我不對,我態度不好?!?/br> 晏初微微一滯,遂語氣稍稍穩下來,疏離道,“不敢,青提君多心了,我也沒有生氣。你也并未做何事惹惱了我,你態度又有何不好的。不過只是讓玉童相送云霧水鏡,徒兒也是日理萬機之人,不是? 再者,我確實也傷了天女,我亦反思了自己的行為,著實也是有些胡來,你不過說我一句,鬧夠了沒有。 哪一件不是為了我好?我為何要生氣?!?/br> 晏初本是平淡的語氣,越說越快,背脊都挺直了,容凡從背后看來,像極了一條僵著身子的鯉魚。 容凡這一生,并未做過低聲下氣之事,然而此時竟也是微微躬著腰,臉上神情都軟化了許多,更似帶了些討好的意味,連語氣都十分的溫和。 “師父,是我不好,那幾日,我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便可遷怒他人?也是,師徒之情,亦沒人要求,一定便是得萬般遷就為人師的?!标坛醮嗽捳f出后,便有些后悔了,她咬了咬下唇,硬是沒起身解釋。 她就是如此之人,有些倔強,一旦察覺到自己傷到了人,便又心軟了。 察覺身后之人久久未語,她便一下坐直了身子,直接將眼前的容凡瞧著。 容凡瞧著眼前人語氣冷靜的一一回擊,嬌艷的紅唇都染上了一層水澤,剛從夢中睡醒的臉頰紅撲撲的,頗有少女的純真之感。 “師父,我以為自己看過太多的人心,窺之一二,便可明了??勺罱?,我卻有些迷惑了?!?/br> 晏初忍了忍,才幾乎沒將那句,那與我何干沖出口。 只見她緩緩吐出一股綿長的氣息,“青提君可是有何不解之事?” “你以前總是有事沒事便往我那處跑,一日里最多可達三次?!?/br> 原來,這些他都知道。晏初默默斂了斂眼眸,那時的自己可以為了一碗紅豆羹,往復方壺島數次,一路用元氣溫著,便是為了給他喝上一碗熱乎的紅豆羹。 “你以前總是教導我,做人需大度” “你以前拜訪了不少東岳女仙,聽聞是為了洗白我讓她們誤解之事?” “你以前......” 晏初忽而就打斷了容凡的話語,清冽的聲音,便如那晨間的清泉般,冰涼透心,接著他的話頭,繼續說了下去。 “你以前與我也不曾那般說話?!?/br> 此話一出,容凡倒是閉上了嘴。晏初似乎也不在意般,攏了攏衣裳,順了順自己的發絲,倒是有些疲倦道,“請回罷,畢竟師徒有別,你我,不過亦只是師徒之情。我要沐浴了?!?/br> 然而,晏初的余光瞧著容凡并沒有移動身子。良久過后,晏初站得腳都有些酸了,容凡才道,“師徒之情么,你為何將我予你的水鏡轉贈他人?” 晏初挑了挑眉,竟是如此快便敗露了。不錯,她確是轉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