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哦?為什么?” “我說不要拍賣,你就把龍床弄進博物館。這不損失一大筆票子么?!彼斐鑫甯啄勰鄣氖种福骸罢娴呐馁u出去。起碼五個億呢?!?/br> 謝文湛溫言善語地教育道:“白汐,做古董生意的,忌諱逮著什么古董,都只往錢看。假如只注意到利益價值,那遲早會出問題?!?/br> 白汐點了點頭:“好吧。隨便你?!狈凑龑懋斎肆?,估計在鑒定行業上,也是個往錢看的人物。沒辦法,錢,誰不愛。 中午吃飯的時候,沈家連坐都坐不下了。頭發花白的老專家,西裝革履的大老板,還有千里迢迢坐飛機趕來的收藏家。呼啦啦圍住龍床,鉆研個沒完沒了。一會兒說:“孤品!孤品!”一會兒說:“鬼斧神工!真是鬼斧神工!” “這質地,細膩如羊脂白玉。是元代晚期景德鎮的作品吧!” “肯定是特殊的窯子燒制的。一般窯子達不到這么高的溫度,燒這么厚的胎?!?/br> “故宮博物館里那些元代的陶瓷,都不能和它相比??!這肯定是元代陶瓷的代表之作!” “對,恭喜謝先生和白小姐了?!薄爸x先生,這一回你發了啊?!薄鞍仔〗?,賣不賣?三個億?不夠還可以再商量一下!” 一下子,謝文湛和她都成為了人們追捧的對象。但謝文湛只是笑笑:“已經定下來了,送到博物館去?!比藗冇械狞c頭,有的搖頭。但都公認,這是一件曠古的好東西。不僅突破了陶瓷的造型史,而且突破了文化史。 白汐看著這些打了雞血似的老專家,偷笑道:“文湛,你說我要是把那一方傳國玉璽拿出來。他們會怎么辦?” 謝文湛也打趣道:“那樣就要叫救護車了?!?/br> 到了晚上,沈正霖就安排好了專機。把龍床運到了上海去。歸來之后,就在家中擺了宴席,算是請他們吃一頓。這一回,沈正霖向謝文湛勸酒喝,被白汐攔了下來。沈老板笑了笑,也沒勉強。還問道:“小兩口現在和好了?” “對?!卑紫姓J的大方:“師兄,以后還請你多多關照了啊?!?/br> “看看,這樣才像話嘛。白汐,不是老哥我說,你是個有才有貌的女孩子。配,也配得上謝老弟。但是心氣太高,有的時候呢,容易死心眼。而謝老弟人老實,卻也是個鉆牛角尖的。你多讓讓,別老欺負他?!?/br> 說的好像她常常欺負謝文湛似的……呃,好像是經常欺負。 不過,謝文湛卻是舉起一杯可樂,代了酒:“師兄,老弟我的想法呢,對外人精明一點的好。對老婆,蠢一點,她才放心一點?!?/br> 她就掐了謝文湛一把,敢情你小子還敢裝蒜?但裝蒜的謝文湛,連她掐他,都覺得十分享受。還湊到她耳邊:“用力點?!?/br> 三個字,如此之曖昧,她的臉頰一下子紅了。 這是男下女上姿勢時,謝文湛十分愛說的一句話。因為他總嫌她不夠賣力。 用力……好,她用力。于是抬起高跟鞋,用力地踩了他一腳。謝文湛悶哼一聲,總算不跟她開玩笑了。 聊完了私事。又開始聊正事。謝文湛提到了“風火仙師”童賓的傳世品。 沈正霖想了想,卻是道:“童賓是明代萬歷人,當年也是在太監潘相的威逼之下,沒辦法才跳了窯子殉瓷。如果那一爐子的陶瓷,真的燒了出來。那也全部被潘相送到皇宮去了。對了,萬歷的定陵不是被挖掘了嘛……” 謝文湛也想到了定陵。定陵在上個世紀60年代,被郭沫若等人挖掘。后來文。革。打砸四舊。幾乎沒有文物流傳下來。他之前也打過電話給北京的定陵文物委員會,但是全無消息。 這下,尋童賓瓷器一事,好像就走入了死胡同。 沈老板又思忖道:“如果定陵沒了。那么民間會不會有流傳的明代御瓷?” 白汐倒不抱那個僥幸。她太了解帝王了。一般御用的瓷器,皇帝下令,才能開窯燒。燒好了,就呈遞上去。假如燒壞了,就全部砸碎。要碎的不能再碎。然后挖一個深深的坑,把碎片埋進去。就是寧可毀滅,也絕不流落一片御瓷到民間。確保了御瓷的獨家性。 比如他們鈞窯,就因為不外流,不出次品,數量稀少。所以千年以后價值飆升。 所以啊,為什么御窯工人的日子,反而受窮的多。就是因為產品不能流通販賣。 這么一想,瓷生還真是艱難啊。 大概是氣氛太沉默,沈老板給他們打氣:“也別灰心。北京不是還有個定陵的博物館嗎?去那里找一找,說不定有發現?!?/br> 這也是謝文湛的心思:“北京那邊,我已經派人摸查定陵文物的下落了?!?/br> 沈老板掐滅了煙頭:“那就甭擔心了。你再瞎cao心,那些文物,該存世的還是存世。已經失傳的,窮其一輩子,也甭想找到。我說老弟你呀,不妨把心思放在生意上??蓜e讓師父失望了,搞不好師父把生意擔子撂給了顧師兄……” “顧師兄是誰?”白汐沒聽說過。 沈老板笑道:“就是你未來公公的的大弟子顧錚,如今在北京當至尊行的二把手。算是全國公認的鑒定第一人?!?/br> “比文湛還厲害?”她來了好奇心。 “反正在大陸,也就比師父稍微弱點。師父也說過,他兒子扛不起至尊行。就把生意給弟子抗。所以,算是謝老弟的競爭對手?!?/br> 白汐郁悶了:“謝伯伯胳膊肘往外面拐啊……” “這話就不對了?!鄙蚶习鍞[起了架子:“白汐,你不知道。至尊行存在在中國,就是維持著整個中國的古董拍賣秩序。去偽存真,假一賠十。假如至尊行倒下,中國古董交易行業肯定要重新洗牌。到時候亂象重生。還不知道會出多少悲劇。所以,師父必須挑選真正有能力的人,維持至尊行在中國古玩市場的領頭地位?!?/br> 她算是聽懂了。敢情,為了這個秩序,至尊行必須存在。而謝老也有這個打算,兒子搞不好至尊行,到時候大義滅親??! 不禁看向了謝文湛。恰好他也看了過來。她微微一笑:“文湛,你放心。假如你不當至尊行的董事長。那我負責養你?!?/br> 兩個大男人都笑了起來??伤f的是真心話呀。 一聊聊到半夜?;氐絼e墅。謝文湛就又聯系了定陵委員會。那邊的負責人還算客氣:“謝先生,不瞞你說,當年定陵出土了3000多件文物。如今十不存一。早在1966年,定陵就被當做“牛鬼蛇神”批。斗,萬歷皇帝及兩位皇后的尸骨被焚……” 等謝文湛掛了電話。白汐就坐了過來,拉起他的手:“文湛,大不了我去北京一趟。只要童賓的瓷器是隨著萬歷皇帝下葬的,我就有辦法查出下落?!?/br> 話沒說完,電話又響了,是謝老打來的。謝文湛出門去接電話?;貋碇?,略抱歉道:“白汐,夏季拍賣會要開幕了?!?/br> “沒關系,我一個人也可以去北京的?!彼阎百I到的康熙青花,還有幾件古代的金銀器拿了出來:“這些就托至尊行賣出去了?!庇值溃骸拔恼?,你是我男朋友,也是至尊行的東家。我沒那么嬌氣,什么事都要你陪我?!?/br> 謝文湛無奈一笑,他的心思才不是這樣。起碼這幾個月,他想陪著她。她不在身邊,閉上眼,都覺得心缺失了什么。但白汐決定的事情,他只能選擇去尊重。 于是,吻上她的額頭:“那夏拍結束了,我去北京找你?!?/br> “嗯。一言為定?!彼词直鹚纳碥|。將腦袋上移,一直移到他的唇上:“文湛,今晚我們……你可別拒絕我?!?/br> 他明白她的需求,刮了一個鼻子:“小色女?!庇谑菍捯陆鈳?。露出精壯的軀干,晚上好好滿足了她一頓。 隔日早起。就是各自天南地北飛了。謝文湛的飛機早一班到,白汐戀戀不舍送他離開。中午的時候,輪到自己的班機了。她無聊地排隊在檢票口。這時候,前面人群中一個挺拔苗條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是徐卿卿。 這丫頭真有意思,來的時候和謝文湛一道。走的時候,和她一道??倸w是緣,總歸要走上前去打招呼:“徐小姐?!?/br> “白小姐?!”徐卿卿略懵::“師兄不是去了上海嗎?你怎么還在這里?” “我去北京有事?!?/br> 徐卿卿尷尬起來:“那正巧。我也去北京有事?!?/br>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寒暄著。上了飛機,一看位置。很好,并排的。白汐扣安全帶的,徐卿卿也扣安全帶。起飛,無話。到了午餐的時候,白汐的特殊待遇就來了。甜點,冰淇淋,還有愛心卡片。吃的明顯和周圍人不一樣。 徐卿卿忍不住問道:“白小姐訂了什么套餐?” 她忽悠起來:“我辦了……海航的vip貴賓卡。這是vip待遇哈哈?!?/br> 徐卿卿點了點頭。卻是明白了什么,但是沒有追問下去。后來上的午餐和晚餐,徐卿卿也沒怎么吃。白汐不做那個爛好人。不吃就不吃。她減肥,關自己什么事。 接近凌晨時分。飛機終于到達目的地了。 下了飛機。卻是撲面而來北京的特色霧霾。白汐打了個噴嚏。卻看徐卿卿已經熟稔無比地戴上了口罩。走向了出口。 她亦跟了上去,然后看到接機口有個高大的男子,舉著徐卿卿的姓名牌。黑夜中,他的五官不甚清楚。不過聽徐卿卿喊了一聲:“顧師兄!” 那男子就走了過來:“怎么現在才來?” “飛機晚點了嘛?!?/br> 徐卿卿脫下墨鏡:“對了,顧師兄。謝師兄的在上海辦夏拍,你怎么不去參加?” 那顧師兄掐滅了煙頭,接過徐卿卿的行李包。語氣中挑起一絲兒威嚴:“謝文湛那小子主持夏拍。說出來氣派,實則他能不能扛得住。還是個問題?!?/br> 徐卿卿不解道:“怎么?” 那顧師兄道:“往年,都是師父鎮場子。今年,師弟他第一次當主人。不怕東西不真,怕的是有些人心術不正。想搞垮至尊行在業界的地位?!?/br> 徐卿卿瞪大了眼睛:“不會吧!” 顧師兄笑了笑:“卿卿,你也別管這個。師弟他人聰明,怎么對付,自然有辦法。咱們只管在北京看好戲。到了秋拍的時候,師兄帶你參加?!?/br> 徐卿卿搖了搖頭:“我不當鑒定師了。來北京也是來跟你打個招呼?!?/br> 那顧師兄停下了腳步:“怎么不當了?到現在了,你還惦記著七八年前那案子?” 徐卿卿嘆息道:“這個行業,我是真的怕了。謝師兄也是,夏拍千萬別出什么事才好……對了,師兄,謝師兄的女……”她轉過身,卻發現白汐已經不見了。徐卿卿愣了一會兒,那顧師兄問她:“怎么了?謝師兄女什么?” “沒什么?!毙烨淝滢D過了身子。 而聽到他們剛才談話的白汐,卻是已經動身到售票口,買了一張去上海的機票。反正夏拍就這么幾天,她就去看看唄——這畢竟是謝文湛第一次主持的超大型拍賣會。 第99章 秘色 2016年,8月3日。上海。 位于維多利亞港黃金地段的“中國至尊行”總部大樓前,人來人往。 因為臨近一年一度的夏季拍賣,前來參拍的社會名流絡繹不絕。根據已經流傳出來的拍賣清單,本場拍賣會,至尊行將轉手全世界各地征集到的400多件藏品。每一件藏品,都是經過重重把關,甄選出來的古董珍品。 其中,今年的拍賣手冊封面藏品,是一件越窯秘色梅瓶。 據文獻記載:相傳五代時,吳越國王錢繆命令越窯工匠,燒造瓷器專供錢氏宮廷所用。庶民不得使用。故稱越窯當中的精品貢瓷為“秘色瓷”。唐人陸龜蒙吟詠道:“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本褪侵傅拿厣?。 但是1987年之前,秘色瓷到底是何方神圣,一直不為人所知。直到1987年,隨著陜西扶風法門寺寶塔的轟然倒塌,塔基下的地宮暴露出來。一塊物帳碑上,清晰地記錄了“秘色瓷”。這才揭露了秘色瓷的廬山真面目。 其實,秘色瓷并不陌生。就是五代越窯中的極品青瓷。除了法門寺地宮的幾件瓷器之外,民間也有極少量的秘色瓷流傳。 而這一只秘色梅瓶,是由北京的私人藏家所委托拍賣。上拍之前,謝文湛親自進行了鑒定:瓶底足有5個支釘燒痕。瓶身垂直,穩重大方,制作規整,刻意求精,釉質晶瑩如同美玉。胎壁薄而均勻,特別是湖水般淡黃綠色的瓷釉,玲瓏得像冰,剔透得如玉,勻凈幽雅得令人陶醉。完全符合古人典雅的審美情趣。 這是一件真正的越窯秘色瓷,而且是秘色中的精品之作。 鑒定完畢,東西就收入了古董倉庫。會同所有參拍的藏品一起加密保存。 直到開拍前半個小時。謝文湛才讓心腹邱經理,會同至尊行的幾位元老,一起去古董倉庫將參拍的藏品取出來。 因為這是少東家謝文湛第一次在上海主持拍賣會。人手方面,一部分是謝大少從開封,沈陽那邊調過來的員工。還有一部分是謝董事長給兒子的參謀。雖然說,謝大少將來必定是謝氏集團的繼承人。但是不是至尊行的掌門人,那很難說。 畢竟,謝大少在至尊行內部的權力,還沒他師兄,至尊行北京分公司的董事長顧錚來的大。 輪到這一件“秘色梅瓶”。邱經理經過了三重認證,才取了出來。東西被安置在推車上的玻璃柜之中。玻璃柜是雙層玻璃,防彈設計。 邱經理與幾位元老,親自護送著秘色梅瓶,坐電梯前往三十層的拍賣大廳。他的身旁,是至尊行的老員工曾安民。今年五十二歲了。大半輩子在謝家工作。也是謝董事長的心腹手下之一。這次,特地過來幫襯少東家。 但是電梯上到二十九層——忽然燈滅了。 電梯里一陣嘈雜。不過短短十秒鐘之后,燈就好了。電梯門也安全打開了。 大家都以為這是一點點小意外。也沒怎么在意。 服務員接過了手推車,把秘色梅瓶推到了拍賣臺上。十五分鐘之后,拍賣會就要開始了。這一件梅瓶,連同其余九件古董,是今年夏拍的開場拍賣品。 與此同時,白汐也摸到了至尊行門口。 她前兒乘的飛機來上海。本來想昨天晚上就過來找謝文湛。但是走到至尊行門口,看到人這么多,想必謝文湛也很忙。就不打擾他了。安安靜靜在旅館睡了一晚。發了幾條安慰和鼓勵的短信。沒告訴他自己來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