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無所謂了。

    第22章 他對于這樣的小孩，有一種想要保護的沖動。

    找幼兒園的事情也不是拍腦瓜就決定的。

    顧慨棠做事一向有條理。他把小野從那邊帶走時，就在想后續的解決方案了。

    顧慨棠首先約了謝冕一起吃飯。謝冕和顧慨棠從小一起玩，深厚情誼是從穿開襠褲時就開始建立的。

    謝冕比顧慨棠大一歲，人長得斯文，戴著細邊眼鏡。他沒有讀研，大學畢業后在城里的一家房地產公司做銷售。加上實習，已經工作兩年多了。他為人開朗，踏實誠懇，目前工作情況很好，在同期畢業生里，收入也是數一數二的。

    謝冕很忙，走路風風火火的，坐在那邊長長舒了口氣，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問：“怎么回事？是你家親戚的小孩嗎？”

    謝冕有個阿姨在城里的幼兒園工作，環境很好，還是雙語教學。雖然離家里遠，可謝冕每天都要開車到城里上班，可以順路帶上小野，也不麻煩。

    顧慨棠說：“是的，是我舅舅家的小孩?！?/br>
    謝冕對顧慨棠家的情況了如指掌，仔細回想了一下，說：“啊，是你那個，那個舅舅？”

    顧慨棠點點頭，說：

    “就是有點麻煩你?！?/br>
    “不麻煩，我們做銷售比較自由，你又不是不知道?！敝x冕伸了個懶腰，“況且，你不是來請我吃飯了嘛?！?/br>
    顧慨棠‘嗯’了一聲，說：“那就交給你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還是有認識的人在身邊比較放心?！?/br>
    “當然?！?/br>
    顧慨棠當初決定不管竇爭家的私事，覺得不管小野在哪所幼兒園都不關自己事?？涩F在發現，并不是這樣的。

    他對于這樣的小孩，有一種想要保護的沖動。尤其是小野喊他叔父的時候，那種感覺更加明顯。

    顧慨棠好像看到了年幼的meimei，讓他忍不住想伸出手。

    沒辦法，就算竇爭自己本人不在意，顧慨棠還是想讓小野有個好童年，不被這種糟糕的教育機構弄得很不開心。

    轉校的事情幾乎都已經是決定好了的。然而上學前的那天晚上，竇爭突然又說‘不行’。

    “什么？幼兒園那么遠？”竇爭道，“開車去也要一個多小時吧，那怎么行！”

    顧慨棠耐心說：“沒有關系。我有個朋友就在城里上班，順道可以帶上小野?！?/br>
    “……”

    “他做銷售工作，不要求每天都去公司，時間彈性大，九點半前送小野到學校也沒問題?！鳖櫩牡?，“這些我已經提前溝通好了，你不要擔心?！?/br>
    竇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他張張口，摸摸小野的后背，道：“小野，你先去睡覺，我跟叔父有些話要說?！?/br>
    說完竇爭披上外套，率先走出家門。

    十月中旬，北京已經很冷了，顧慨棠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出門，就看竇爭站在電梯里。

    顧慨棠一進電梯，竇爭就說：

    “我不同意讓小野去那邊。你跟那個朋友說，不去了?！?/br>
    顧慨棠問：“為什么？”

    “不為什么，”竇爭吸了口氣，“幼兒園而已，不需要去那么好的地方，學費可以攢，但……對，但不要去那么遠的地方?！?/br>
    說著，電梯已經到了一層，兩扇門分開時，卷進來凜冽的寒風。

    竇爭像是沒感覺到寒冷一樣，他迅速向外走，顧慨棠跟了上去，道：“離得遠點也沒關系，不需要你來接送。那個幼兒園有認識的老師，會關照小野。應該說，在那邊的待遇會比現在這個幼兒園好很多，你不用擔心……”

    竇爭在一棵松樹下停住腳步，突然轉過身，聲音有些顫抖地問：“你就這么不愿意嗎？”

    “……？”

    “如果把小野送到那邊，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备]爭認真地說，“你很煩我是不是，我知道，不用接小野的話，你不會來這個家。盡管這是你的房子?！?/br>
    顧慨棠終于明白竇爭在說什么了，那一刻，他想撬開竇爭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長出來的。他深深吸氣，說：“你不覺得，跟這比起來，你兒子的教育問題更重要嗎？”

    竇爭道：“你找什么借口，幼兒園和幼兒園之間區別大嗎？”

    顧慨棠說：“區別大不大你可以自己體會。你的兒子，在那家幼兒園里被老師指為‘外地人’，才三歲就被同班同學排擠。舅舅，如果你不關心你的孩子，沒做好照顧他、呵護他的準備，那為什么不把小野還給你的前妻呢？”

    顧慨棠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是有些情緒在里面的。

    每當他看見竇爭把小野一個人放在家里，顧慨棠就會質疑為什么孩子的監護權會在竇爭手里。

    顧慨棠說了自己早就想說的那句話：

    “——你根本不適合當一位父親?！?/br>
    竇爭本來還在聽顧慨棠說話，聽了這句，愣了一下，隨后有些氣急敗壞的拽住顧慨棠的領口，吼道：“你根本！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有什么資格這樣說？”

    “我確實什么都不懂?！鳖櫩耐崎_竇爭的手，不讓他抓住自己，他輕輕整理褶皺起來的領子，說，“但我覺得，我說的是事實?！?/br>
    顧慨棠轉身往家里走。

    竇爭只穿著一雙棉拖鞋，露在外面的腳踝被吹得冰冷。

    他看著顧慨棠高大的背影，突然提高音量喊：“——我喜歡你?！?/br>
    顧慨棠行進的腳步頓了頓。

    “我喜歡你?！备]爭重復道，“我不是不配當父親，我只是喜歡你?！?/br>
    顧慨棠偏過頭，說：

    “更喜歡你兒子一點吧?！?/br>
    謝冕是個說到做到的男人，第二天他果然開車到了明珠小區，看見小野后，很親熱的請他坐到車上，對顧慨棠說：“孩子交給我，你就放心吧?！?/br>
    顧慨棠點點頭。

    竇爭遞給小野一個袋子，里面裝著衛生紙和奶瓶，他叮囑道：“小野，不要亂跑，聽哥哥的話?！?/br>
    小野點點頭。

    謝冕拍拍顧慨棠的后背：“有時間再一起吃飯?！?/br>
    顧慨棠說：“好，我請你?！?/br>
    “哈哈，怎么能一直讓你請?！敝x冕坐到車里，關上門后，打開車窗，“行了，我們走了?！?/br>
    謝冕帶著小野離開后，留下兩個沉默的男人。顧慨棠等車開到看不見的地方，說：“我也去上學了?！?/br>
    竇爭道：“我也要去上班。一起吧?！?/br>
    顧慨棠沒說什么，兩人保持一定距離，往車站走。

    第23章 這也沒關系，時間長了，總會好的。

    竇爭說：“小野的事情……，是我的錯?！?/br>
    顧慨棠默默地聽著。

    “我有點急?！备]爭道，“可心里不是那么想的?！?/br>
    顧慨棠臉上的表情和緩了些，他說：“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每個父親都愛自己的兒子，我算什么，我其實沒資格對你指手畫腳?！?/br>
    “沒事沒事，”竇爭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呃?！?/br>
    竇爭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么，氣氛有些尷尬。

    顧慨棠轉移話題來解圍：

    “小野還沒有正式入學，這個星期家長可以去旁聽，如果你覺得那邊幼兒園不好，可以把孩子接回來?！?/br>
    竇爭垂著眼：“好?！?/br>
    顧慨棠頓了頓，說：“你沒時間，我可以替你去?！?/br>
    “你有時間嗎？”

    “嗯，我有事要去找謝冕?！?/br>
    竇爭不說話了。走到車站后，竇爭突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面對面看著顧慨棠。

    “我來之前，一直在想，不要給你惹麻煩?！?/br>
    顧慨棠一怔。

    竇爭是這么想的嗎？

    顧慨棠竟然一點都沒發現。

    竇爭說：“我是為了你才來北京的，本來沒想住在你家，我想自己找房子，好好工作，慢慢接近你。我沒想到這么快?！?/br>
    顧慨棠靜靜地聽他說。

    竇爭臉有點紅，他內心掙扎了一會兒，說：

    “我知道我們給你添亂了，謝謝你幫我照顧小野。過段時間我會搬走，……，我們重新開始，行嗎？”

    顧慨棠揉了揉額頭。

    有一輛他要坐的公交車來了，但顧慨棠沒有走。

    他覺得應該趁今天的機會和竇爭說清楚。

    顧慨棠緩緩說：

    “……不是你的問題。我和你說過一次，我不會喜歡上你，不會喜歡上別人。這一點，我并沒有說謊?！?/br>
    竇爭看著顧慨棠。

    顧慨棠說：“房子你可以繼續住。我搬走只是因為寢室離學校近?！?/br>
    竇爭說：“可是平白無故住在你家，還是會讓你討厭吧?！?/br>
    “沒有什么討厭不討厭的，”顧慨棠想了想，說，“都是一家人?！?/br>
    是了，顧慨棠愿意幫忙照顧小野，除了出于男子漢的天性愿意幫助弱者外，還因為這是自己的家人。

    即使竇爭說了讓顧慨棠頭疼的話，即使他是同性戀，顧慨棠也不和他保持距離，也是因為竇爭是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