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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天他為鐘離笑擋了一下餓狼的利齒,讓心思單純的女孩瞬間傾慕于他。他養傷時女孩來探望他,她趴在他床頭,固執地說著喜歡。 他當然拒絕了她。他早已認定了這一世身邊只能有孟青儀,他愛了她兩世,虧欠她良多。 鐘離笑卻格外死心眼,仿佛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厭煩了她,開始對她毫無耐性、不假辭色。孟青儀雖沒說出口,他卻感覺到了她因鐘離笑而生的煩惱,由此更為不悅。 后來那次楚夏之戰,他在容不得半點差錯的戰場上誤判了形勢,孤身深陷混戰。 孟青儀瞞著他,借傳遞朝堂消息的由頭隨軍隊來到戰地。他不舍得怪她,也因她自幼由丞相督促學了些武藝,足夠防身。 那只亂箭射來時孟青儀背身替他擋下。 彼時鐘離笑也在戰場,她一手銀槍舞得漂亮,千辛萬苦殺來他身邊為他開道。 他抱著流血不止的孟青儀,心如刀割,方寸間亂了陣腳,只知道要快點回去,回去醫治孟青儀,卻忘了身后的鐘離笑。 他魂不守舍地看軍醫拔下孟青儀肩上的箭,剛要松口氣時副將傳來鐘離笑被俘的消息。 夏國死傷慘重,心中忿忿,自要用所俘的敵軍將領來泄憤。 于是鐘離笑被五馬分尸。 幸而他們不知她是女子,否則她只會受到更多的侮辱。 江衍當即吐出一口血。 他只當這是愧疚,畢竟她救了他,卻因他而死。 當晚他率兵襲夏營,搶回了鐘離笑的尸身。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在鐘離笑肩窩處發現一枚小小的紅色胎記。上一世他也曾在孟青儀身上見到過這塊印記,那時他尚是魂魄形態,躲閃不及,瞥見她脫衣時肩頸的雪白肌膚和一點紅色。 他愣在當場,眼前天旋地轉。 曾經他以為的命運垂青,原來是天意戲弄。 他一直都對她不好。他不喜她,厭煩她,挖苦她,嘲弄她,從未正眼看過她。 就連那次孟青儀在與她推搡時落水,她惶急地向他解釋,他都沒有聽,只是冷冷地打斷了,然后抱著孟青儀走遠。 她那時候一定很無措吧。 就像白日在戰場時被他拋下一樣。 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她。 怎么可以。 明明她才是他想找到的、誓要保護的姑娘。 江衍于是困在了自己的夢魘里,再也醒不過來。 【“到底只是個凡人,不知道轉世之人的容貌或姓名與前世再無關系,就算偶有相同也只能是巧合?!薄渴枇ё谝贿叺?,他撐著頭,眼里有些空蕩。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薄縼喨龅纳ひ舻?,【“執念太過不是好事?!薄俊尽八?,我該替他一圓與鐘離笑的美夢嗎?”】雖是這樣說著,疏璃卻沒有動,消極怠工了一會兒便等來了魂使。 魂使看了眼床上的江衍,向疏璃一稽首道:“大人,出了點差錯?!?/br> “嗯?” “今日的引魂單上,沒有江衍的名字?!?/br> “……你是說,江衍命不該絕?” “理應如此?!?/br> 疏璃站起身,“那便回吧。我去找一找他的命書,看看有什么辦法補救?!?/br> 原本疏璃來人間是為了躲烏決,沒想到這么快又要回冥界。命書一般由白練照看,他打算徑直去找白練,能多快就多快。 然而還沒摸近白練的洞府,身后驀然傳來的喊聲就嚇得疏璃一跌。 “疏璃!你還敢回來!”黑衣短打的俊俏少年氣得頭毛倒豎,朝疏璃飛來。 幸好疏璃早有準備,烏決的控訴還沒出口就被打斷,疏璃先發制人道:“我還沒來找你呢!二十五年前的那次鎖魂塔暴.亂,是不是你將它們一路追到奈何橋的?” 一提到二十五年前的鎖魂塔暴.亂,烏決的氣勢就短了一截,不服氣道:“我……” “群鬼把本來要喝孟婆湯的凡人魂魄沖散,害魂使和我們辛辛苦苦找了半天,這也就不提了。你知不知道那群人中有一人漏喝了孟婆湯,帶著前世的記憶轉世輪回,生生在凡間惹出許多事端來?” 烏決的氣勢又短了一截,“我……” “所以你看,”疏璃振振有詞,理直且氣壯,“我來是為解決你惹出的麻煩,如此勞心勞力,還要被你怪罪?” “你說什么?”鬼王的聲音冷冰冰傳來。 “……” 二人面面相覷片刻,一齊轉頭,流淵就站在不遠處,撩起眼皮涼涼地瞥了二人一眼。 疏璃:“……” 烏決:“……” “那什么,”疏璃咳了一聲,“我正要去白練那借命書看?!?/br> 流淵收回目光,冷淡道:“命書在我那?!?/br> 疏璃眼睛一亮,笑了起來,“大人可否領路?” 流淵轉身,疏璃趁機給烏決使眼色示意他快走,沒想到流淵像是背后長了眼睛,又道:“既是烏決生的禍,罰還是要領的。先等著?!?/br> 烏訣自知理虧,臭著臉憋住了沒嗆聲。 疏璃安撫地看烏決一眼,跟著流淵去了。 …… 流淵的洞府由千年寒石砌成,寒氣如刀,疏璃一踏進去就覺得五臟六腑都要被凍住,只能運起周身靈力抵擋,這才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