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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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魏籮和趙玠早早地起床,準備回英國公府探親。 魏籮回京遲了半個月,錯過了魏常引和梁玉蓉的婚事。此時梁玉蓉已經嫁到英國公府三天了。 ☆、第144章 沒能參加梁玉蓉和魏常引的婚事,魏籮多多少少有一些遺憾。只是想起上輩子,他們兩個連長相廝守都沒有機會,便覺得這點遺憾也算不上什么。魏籮相信,以常引大哥的為人,成親后定會好好對待梁玉蓉的,等過一陣兒他的腿疾治好了,那他們便是惹人稱羨的金童玉女。 魏籮從庫房里挑選了一尊翡翠送子觀音像,此玉潤澤冰柔,細膩如脂,加之雕像精美,一看便不是俗物。她問了問趙玠,果然得知這是前朝著名的佛學家憨空大師親自開過光的,流傳至今,乃是無價之寶。魏籮對于他這種敗家的行徑已經習以為常,淡定地表示知道了,另外又挑了幾樣禮物送給祖父母和父親,還有幾位伯母。 來到英國公府時,恰好剛到辰時。 魏籮和趙玠走入前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魏常引身后的梁玉蓉。魏常引依舊坐著櫸木輪椅,其實他已經能下地走路了,只是不宜走太長時間,每日半個時辰,有助于腿腳的康復。梁玉蓉穿著石榴紅的緙絲寶箱花紋短襖,下配百褶如意裙子,嬌靨如花,酥頰含笑,原本是在低頭跟魏常引說著什么話,聽丫鬟說魏籮進來了,一抬頭,對上魏籮笑盈盈的視線,自己先鬧了個大紅臉。 魏籮和趙玠先跟長輩們行了禮,一一送了禮物。輪到梁玉蓉時,她從金縷手中接過紫檀鑲嵌天竺水仙紋的長匣,促狹道:“這是送給常引大哥和玉蓉嫂嫂的?!?/br> 梁玉蓉接過一看,匣子里躺著一尊送子觀音像,她臉一紅,有心想打趣魏籮一兩句,但因為是剛嫁進來的新婦子,不好在長輩面前失禮,只悄悄地嗔了魏籮一眼,說道:“多謝……五姑奶奶?!?/br> 魏籮道:“不必客氣?!?/br> 一旁的二夫人宋氏見狀,笑了笑道:“玉蓉和大少爺剛成親沒兩日,不著急的。倒是阿籮嫁給靖王兩個多月了,肚子可有動靜嗎?” 沒料想話題會引到自己身上,魏籮頓時尷尬起來。她平時沒特意考慮過這問題,總覺得時候還長著,不用著急,順其自然最好。目下二伯母當著眾人的面問,她沉吟片刻道:“我……” 趙玠握著她的手道:“阿籮還小,生孩子恐對身體不利。子嗣一事不必著急,過陣子再說吧?!?/br> 二夫人訕訕一笑,自是不好再多問什么。 魏籮環顧一圈,不見魏常弘的身影,便問魏昆道:“爹爹,常弘怎么不在?” 魏昆道:“常弘在內院寫對聯呢,我已經命人叫他過來了?!?/br> 魏籮道:“我去看看他吧,正好許久不在府里走動了?!?/br> 魏昆沒有阻攔。趙玠是知道她這個弟弟的護短勁兒的,不知道見面后常弘會跟魏籮說什么,掀了掀唇,對魏昆和英國公道:“正好,本王也去觀摩一下小舅子寫的春聯?!?/br> 如此一來,英國公和魏昆自然不能再留在前廳,勢必要跟著趙玠一起過去了。 英國公府過年有自己寫對聯的習慣,今年正好輪到魏常弘和魏常弦,只是魏常弦是個玩心重的,閑不住,寫沒幾副就溜達到別處玩了,只留下常弘一個人坐在內院奮筆疾書。桂花樹下,魏常弘坐在黑漆描金卷紋翹頭案后面,手邊擺了十幾副寫好的對聯,他神態認真,一絲不茍,寫字的動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賞心悅目。 旁邊替他研磨的丫頭看直了眼睛,模樣癡癡的,連一群人走到跟前了都沒察覺。 倒也不怪小丫頭看著了迷,常弘過了年便是十六歲,正是少年長個兒的時候,單薄的身體變得挺拔頎長,五官也漸漸地有了男人的樣子。他本就生得俊逸好看,如今添了些成熟的氣味兒,更是引得一眾姑娘們對他芳心大亂,更別提一個小丫鬟了。 那丫鬟的余光瞥見府里的大人物都來了,忙屈膝行禮道:“婢子見過國公爺,見過幾位老爺?!?/br> 魏常弘放下羊毫筆,站起來道:“祖父,爹爹……”視線一轉,瞧見后頭的魏籮,禁不住露出喜色,笑道:“阿籮也來了?” 魏籮來到他跟前,看了看他寫的對聯,這才抬起頭道:“誰叫你不去看我呢?我只好自己來找你了?!?/br> 魏常弘道:“我本打算把這五十副對聯寫完再去前廳的,沒想到你竟過來了?!?/br> 英國公見只有他一個,不免問道:“常弦呢?” 魏常弘道:“三哥的朋友過來找他,他有事先出門了?!?/br> 英國公搖了搖頭,頗有些不滿,“這孩子,二十好幾的人了還這么沉不住氣?!?/br> 魏常弘沒說話。 英國公和幾位老爺拿起常弘寫的對聯看了看,對他的字很是滿意,英國公點評道——“筆法秀逸,勁骨豐肌?!?/br>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說了會兒話,英國公生怕怠慢了趙玠,便提議回前廳小坐。剛要往回走,廊廡那頭一個穿大紅袍子的小家伙兒興沖沖地跑過來,直撲到魏籮跟前,抱著魏籮的手臂道:“阿籮jiejie,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呀?!?/br> 這小家伙不是別人,正是魏常彌。 后頭的丫鬟忙上前請罪,道:“國公爺恕罪,夫人恕罪,七少爺非要到這來……” 四夫人沒有怪她,揮揮手道:“下去吧?!?/br> 那廂魏常彌還在纏著魏籮,仰著小臉地問:“阿籮jiejie,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魏籮點點頭,“當然,傍晚就走?!?/br> 魏常彌癟癟嘴,失望地眨了眨大眼睛,“不能多留幾天嗎?自從你嫁人以后,我都不能找你玩了?!?/br> 四夫人無奈地斥了身:“彌哥兒,過來。別說胡話?!?/br> 魏常彌抱著魏籮的手臂沒有動,烏溜溜的眼珠子一轉,看向旁邊沉默的趙玠。他雖說才十歲,但已懂得成親嫁人的道理,也知道魏籮嫁的人正是趙玠。想了想,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姐夫好?!?/br> 趙玠彎唇,“嗯”了一聲。 這個小家伙看起來雖纏人,但是比魏常弘懂事多了。起碼他從沒聽魏常弘喊過“姐夫”。 趙玠頗有些大發慈悲道:“下回你若是想阿籮jiejie了,隨時可以到靖王府來?!?/br> 魏常彌眼睛一亮,點頭不迭?!爸x謝姐夫?!?/br> 旁邊的魏常弘看了常彌一眼,心想真是個小狗腿。 ☆、第145章 一家人用過午飯,魏籮跟四夫人去花廳說了會兒話,便和梁玉蓉一起去了大房榕園。院子里四處都殘留著成親時張貼的大紅“囍”字,廊廡上的燈籠也沒摘,進了新房,便見條案上明晃晃地擺放著一對龍鳳巨燭,旁邊的金鏨花托盤里放著花生、紅棗、蓮子等物。魏籮笑著看向梁玉蓉,“我能進里面看看嗎?” 梁玉蓉沒好氣地嗔她一眼,反問道:“你若想看,我還能攔著你不成?” 魏籮抿唇一笑,堂而皇之地走進了內室。內室里有一個十二扇紫檀浮雕蓮花紋的屏風,屏風后面便是一應俱全的新婚家具,魏籮就跟自己沒成過親似的,看得津津有味。她來到床頭,指著床上的一對大紅織金鴛鴦繡花枕頭問道:“玉蓉,這是你繡的嗎?” 梁玉蓉點點頭,很是自豪道:“除了枕頭,這被褥和單子都是我自個兒繡的?!?/br> 魏籮眨了眨眼睛,笑著問道:“我記得你繡活兒一向不好,怎么繡了這么多?” 梁玉蓉耳根子一紅,一聲不吭,領著魏籮坐到窗戶旁的羅漢榻上,假裝沒聽見她的問題。 魏籮托著兩頰,不放過她,笑吟吟地問:“玉蓉,你跟我大哥的洞房花燭夜怎么過的呀?” 梁玉蓉拿了一個橘子塞她手里,惱羞成怒道:“吃橘子吧你,今兒怎么話這么多?!?/br> 梁玉蓉并非容易害羞的人,只是剛嫁給喜歡的人,心里那點小女兒的情緒表露無遺,嬌嗔羞赧的模樣比平時可愛多了,難怪魏籮都忍不住想逗她。經魏籮一提,梁玉蓉不禁想起自己和魏常引的新婚之夜。她一直以為魏常引是無欲無求之人,清貴高雅,不染塵埃。只是沒有想到,原來他也有那樣情不自禁的一面…… 那天晚上他們都是頭一回,難免鬧出一些烏龍。而且魏常引的腿疾未愈,不方便行周公之禮,他便引導著她該如何做,清潤沙啞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梁玉蓉覺得自己的腦子一團亂麻,什么都想不起來,就連成親前一晚母親給的小冊子上的內容也忘了,只知道照著魏常引的話,他讓她做什么,她就乖乖跟著做什么。 第一次弄錯地方了,梁玉蓉疼得眼淚都滾了出來,縮在魏常引懷里嗚咽:“好疼?!?/br> 魏常引摟著她的雙肩,頭一次發現這姑娘如此纖細單薄,心疼地親了親她的額頭,“對不起……”卻沒說要停止。 姑娘家總要經歷這一遭的,她既然嫁給他,他就想給她所有新婦子都有的東西,更不想讓別人低看她。他只是腿腳有問題,別的地方卻是好好的。 第二天梁玉蓉去向公公婆婆請安時,腿心兒酸軟無力,連直視魏常引都不好意思。 過了兩天以后,才漸漸自在一些。 魏籮吃了一瓣橘子,牙齒一咬,汁水滿溢而出,又甜又新鮮,她好奇地問道:“眼下并非橘子成熟的季節,你這兒的橘子為何這么新鮮?” 梁玉蓉解釋道:“常引大哥知道我喜歡吃橘子,特意讓人從南邊兒送過來的?!闭f罷,對上魏籮恍然大悟的視線,便戳了戳她的腦門子道:“這你也要酸我不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靖王爺對你可好多了。你要是想吃橘子,指不定他把所有果園子都買下來?!?/br> 魏籮捂著額頭,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承認:“那是?!?/br> 兩個剛嫁人的姑娘自是有聊不完的話題,喋喋不休地說了小半個時辰,忽聽院外傳來一些響動。梁玉蓉偏頭往檻窗外看去,只見魏常引從輪椅里站起來,拄著拐杖在院子里蹣跚學步。梁玉蓉立即放下手邊的東西,跳下羅漢塌道:“阿籮,我過去瞧瞧,你等我一會兒?!?/br> 魏籮剛說完一個“好”字,那姑娘就一溜煙兒沒影了。 這般著急,也不知道多在乎呢。魏籮抿唇一笑,透過檻窗,看院子里的光景。 魏常引八歲那年就被馬踩上了筋骨,不能走路,如今已經過去十幾年了,不僅要治療腿疾,還要重新學會走路。好在這些年魏常引的腿每天都有人給他按摩,肌rou萎縮得不嚴重,學起來也不太吃力。只見梁玉蓉走到魏常引跟前,同他說了什么,他卻搖搖頭拒絕了。 魏常引道:“你不必扶著我,你只要站到我跟前,我向著你走過去就是了?!?/br> 梁玉蓉依舊不放心,問道:“萬一你摔著怎么辦?” 魏常引笑了笑,騰出一只手摸摸她的頭,“不是有你在前面嗎?” 梁玉蓉咬了咬下唇,一想也是,如果他摔倒,她肯定會第一時間上前扶著他,于是便勉強答應了這個提議。 梁玉蓉站在魏常弘十步之外,魏常引往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慢慢地引導他走路。如此走了約莫一刻鐘左右,梁玉蓉擔心魏常引累著,便停在梅花樹下,想讓他休息一會兒?!俺R蟾?,你走完這幾步咱們就歇會兒吧,我有點兒累了?!?/br> 這個姑娘,怕傷著他的自尊,不說他累,只說自己累了。魏常引低頭輕輕一笑,其實他并非那般敏感之人,只是梁玉蓉的細心,讓他覺得很熨帖。他道:“好?!?/br> 魏常引慢慢走剩下的幾步路,他的腿疾沒有完全好,每走一步小腿便一陣刺疼,是以只走了這么一會兒,他的額頭便已冒出汗珠??墒撬樕喜灰娊z毫痛苦,仍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若不是梁玉蓉清楚他的情況,還以為他多么輕松呢。 眼看著就走到跟前了,他卻忽然停住,把拐杖扔到地上,朝梁玉蓉張開雙臂,微笑道:“我走不動了,玉蓉,你來扶我吧?!?/br> 梁玉蓉二話不說撲上去,摟著他的腰道:“你不是說自己能走嗎?方才我說要扶你,你還不答應?!?/br> 魏常引笑笑不說話,其實就剩那兩步,他是可以走完的,只是忽然想抱她了。 梁玉蓉完全不知他的想法,命人把輪椅推過來,扶著他坐上去,問道:“常引大哥,你累不累?我推你回屋休息會兒吧?!?/br> 魏常引道:“我就坐在樹下休息,一會兒還要再走一走?!彼堇锟慈ヒ谎?,“阿籮在里面么?你進去陪她說話吧?!?/br> 梁玉蓉這才想起來魏籮的存在,忙回屋道:“阿籮,讓你久等了……” 屋里穿粉色襦裙的丫鬟欠身道:“大少奶奶,靖王妃已經離開了?!?/br> * 魏籮是個很有眼力勁兒的人,梁玉蓉和魏常引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她也不好硬生生拆散人家。 離開榕園,走在回前廳的路上,見不遠處穿山游廊上立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魏常弘,女的穿著桃紅色繡折枝花紋小襖,看打扮應該是府里的丫鬟。那丫鬟不知在跟魏常弘說什么,魏常弘皺了皺眉,模樣很是正經,訓斥了她兩句,那丫鬟便低著頭羞愧地跑開了。 只是不湊巧,跑到了魏籮跟前。 魏籮看清她的模樣,正是四夫人跟前兒伺候的丫鬟,名字似乎叫什么蕊珠。 魏籮走過去問道:“常弘,你在這兒做什么?那丫鬟是怎么回事?” 魏常弘道:“那個丫鬟摔了一跤,我順手扶了她一下,她便要送我一塊帕子?!闭f到這里,他心里已經很清楚是怎么回事,眉心微蹙道:“我沒收,只讓她安守本分?!?/br> 沒想到四伯母身邊還有這種丫頭。魏籮不大高興,常弘優秀是優秀,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攀附的,那個丫鬟膽子倒是不小,敢把主意打到國公府的少爺身上。她道:“這事兒我會跟四伯母說的,你就別管了,日后再有這種事,就跟今日一樣處理?!?/br> 魏常弘頷首,同她一起走向正廳。 魏籮忽然想起一件要緊事兒,扭頭問道:“常弘,爹爹開始給你說親事了嗎?” 魏常弘腳步一頓,很快又跟上,“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