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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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太多了,除了這個,后面還有許多各種各樣的耳墜。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小嘴苦惱地一扁,“可是我沒有耳朵眼兒,我戴不上。還是送給金縷jiejie吧,金縷jiejie戴著好看……” 金縷受寵若驚,忙跪下來謝她。 魏籮又挑了其他東西送給院里的其他丫鬟,讓她們平時都戴著,她說戴著好看。丫鬟們紛紛磕頭謝賞,既感激又感動。殊不知魏籮心中另有一番打算,她們戴著這些東西,最好能被柳氏看到。柳氏看到自己珍藏的寶貝戴在丫鬟頭上,應該很心痛吧?心痛就對了,她昨兒中毒時也很心痛。 魏籮讓葉氏把賬冊保存好,她剛才送出去的東西只是冰山一角,柳氏的首飾還多得很呢。 葉氏離開后,金縷端著一碗藥上來,坐在床頭道:“小姐身體里的毒素還沒清除,再喝碗藥吧,喝完藥病才會痊愈?!?/br> 魏籮嫌藥太苦,正準備找常弘送的那盒糖球,忽然聽見門口有些異動。她停下手上的動作,偏頭往外看去,金屋從屏風后面出來,通稟道:“小姐,靖王殿下聽說您病了,特意過來看望您?!?/br> 魏籮愣了愣,趙玠怎么會來看她? 難不成因為她太久沒去上書房,他來看看怎么回事?可是也不該他親自來啊…… 魏籮正納悶呢,金屋后面便走出一道藏青色身影,身姿修長,氣質矜貴。趙玠慢慢走出,后面跟著魏昆,兩人一起往床邊走來。 床頭坐著一個精致玲瓏的小姑娘,烏發雪膚,大眼睛迷茫又無措。她的臉蛋兒帶著病態的白,更像個精雕細琢的玉娃娃。她乖乖地坐在那兒,仰頭對上趙玠的視線,聲音嬌嬌軟軟,“大哥哥?!?/br> 這一聲大哥哥叫得甜得發膩,趙玠原本只想來看看她病情如何,沒想到真看見了,居然有點兒心疼。 ☆、第032章 朱耿說她是吃壞了肚子,目下一看卻不是那么回事。若是普通的鬧肚子,三天時間早該養好了,可她卻仍舊蔫蔫的,非但沒有痊愈,仿佛更嚴重了似的。 床頭的楠木方桌上擺著一碗藥,應該是正準備給她吃的。 趙玠沒有開口,一旁的魏昆道:“阿籮,靖王殿下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來看你,你好些了嗎?乖乖吃藥了沒有?” 魏籮看一眼床頭的藥,搖了兩下頭,“還沒吃,爹爹就來了?!?/br> 趙玠此行確實有陳皇后的意思,不過陳皇后沒有明說,只希望他關懷關懷魏籮的病情,大抵料不到他真的來了。趙玠看了看那張嫩生生的小臉,坐到床頭,伸手端過床頭的青花纏枝蓮紋菱花碗,舀起一勺藥送到她嘴邊:“你不去宮中,琉璃一個人沒意思,讓我轉告你一句話,她想你了?!闭f罷掀唇,一笑道:“怎么好端端的就生病了?莫非是上次吃葡萄吃得?” 他不說還好,一說魏籮就要生氣。都怪他烏鴉嘴! 魏籮鼓起雙頰,怨懟地看向他,小模樣真是可憐可愛?!按蟾绺绮灰僬f那個了?!?/br> 趙玠啞然失笑,不說就不說吧,她這會兒病著,他就不逗她了?!皝?,把藥吃了?!?/br> 魏籮張口吃下,藥味又腥又苦,迅速彌漫整個口腔,她頓時皺起小臉,五官擰巴成一團。 藥雖苦,但還是要吃的。趙玠喂一口她吃一口,好不容易把藥吃完,她已經苦得兩眼淚汪汪了。 趙玠用拇指抹去她睫毛上的淚花,含笑道:“既然知道不好吃,就快些把病養好,病好了就不用吃藥?!?/br> 他正說著,只見她從枕頭底下找出一個掐絲琺瑯番蓮紋小盒子,打開,取出一個紫色糖球放入口中。她臉上的痛苦很快消散,只剩下甜滋滋的滿足。趙玠若有所思,聲音不疾不徐:“這是什么?” 阿籮寶貝似的拿在手里,一臉自豪地告訴他:“這是常弘送給我的,里面有很多種糖,很甜?!?/br> 趙玠慢悠悠地哦一聲,不為所動,依然看著她。 魏籮腦子轉得快,既然都拿出來了,是不是也該讓他嘗嘗?否則顯得自己太小氣。她只好從里面挑出一顆圓滾滾的橘子餡兒的糖球,依依不舍地遞到他面前,“大哥哥也吃一個?!?/br> 趙玠彎唇,他原本不愛吃甜膩膩的東西,不過這會兒小姑娘親自送到嘴邊,他倒也不拒絕,就著她的手吃了下去。入口果真很甜,化開那層糖衣,里面裹著的橘子餡兒便爭先恐后地涌出來,溢滿口腔,又酸又甜。他險些被齁著,見小姑娘一臉希冀地望著自己,他忍不住揉揉她的眉心,“嗯,很甜?!?/br> 魏籮抿唇一笑,兩只眼睛彎彎的,沖淡了臉上的病態,整個人都精神不少。 趙玠有些想念她生龍活虎的模樣,像個小辣椒,讓人看著就覺得心情很好。他把喝空的藥碗放在床頭方桌上,起身對魏昆道:“本王府中有許多名貴藥材,若是四小姐有什么需要,盡管命人到靖王府取藥,只說是本王的意思即可?!?/br> 魏昆受寵若驚,連連向他道謝。其實大夫開過藥后,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只不過靖王有這份心意實屬難得,無論最后去不去取藥,都是要道謝的。盛京城里誰不知道,十五歲的靖王爺是個狠角色,睚眥必報,手段狠辣,若是招惹了他一定沒有好下場。相反的,若是能得到他的庇蔭,那在盛京城可是什么都不愁了。 上回阿籮在護國寺就是被他救的,如今生病了他也來看望,如此說來兩人也算有緣分,難怪靖王對她比一般人更上心一些。 趙玠看過魏籮以后,到底不是自己女兒,不宜久留,他跟魏昆一起走出屋外,站在廊廡下道:“這幾日就讓阿籮好好養病,不必急著入宮,何時把病養好了,何時再去也不遲?!?/br> 魏昆頷首應下,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到國公府門口,見他坐上王青蓋車,才轉身入府。 * 馬車內,趙玠掀開窗簾,把手中的帕子遞給馬車外的朱耿,緩聲道:“查查這里面有什么成分,有何作用?!?/br> 朱耿接過去,打開帕子一看,里面是喝藥時剩下的一點藥渣。他一愣,抬頭看向趙玠,“殿下,這是……” 趙玠不欲多言,放下簾子淡聲道:“去查便是?!?/br> 他們剛才只去過英國公府,里面只有四小姐喝了藥,還是王爺親手喂的,答案很顯而易見……只是朱耿有些不明白,王爺為何要對一個小丫頭如此費心?他想不通,只好依照趙玠的吩咐辦事,不多時便有了結果。 本以為只是普通的治療鬧肚子的藥,未料想查出來竟然是解毒的藥材!朱耿忙將此事回稟給趙玠,趙玠聽罷,沉默片刻,問道:“白果中毒?” 朱耿點點頭,將大夫的話原封不動地復述一遍:“白果熟吃無毒,若是生吃則含有毒性,小孩子吃后反應最明顯。英國公府四小姐想必正是中了這種毒?!?/br> 言訖不得不心疼起這位四小姐來,在自己府里也能中毒,可見處境真是很不妙。不知道是誰對她下的毒手,竟這么狠心,要置她于死地。趙玠顯然也想到這一點,思忖片刻,想起自己看望魏籮時那滿室來不及收入庫房的箱籠,想必也跟這有關系。 他讓朱耿和楊灝去查一查,英國公府這兩日誰那里有異動,因何異動,都要一一告訴他。 很快兩人便查出,此事是英國公府三房柳氏所為。雖然表面粉飾了太平,說是三夫人不甚讓五小姐生食了白果,但只要細心一查,便發現不是那么回事兒。非但如此,朱耿和楊灝還帶回來另一個消息。 “五小姐的母親姜氏當年并沒有死,而是假死離開了英國公府,英國公府為她建了一座衣冠?!?/br> 當初姜妙蘭離開時有人在背后協助,離開得毫無預兆,魏昆即便想找人也找不到。英國公府對外稱她因病逝世,唯有少數人才知道,她沒有死,只是離開這地方了,至于去了哪里,至今無人得知。 而姜妙蘭和魏昆、魏昌兩人的事也不是秘聞,調查起來很容易。由此一來,杜氏和三夫人為何害魏籮便說得通了,無非是女人的嫉妒之心。因為嫉妒,連六歲的孩子都容不下。 趙玠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徐徐道:“三夫人的伯父是不是兩淮鹽運使柳長卿?” 朱耿頷首,“正是?!?/br> 他斂眸,眉峰舒展,臉上辨不清息怒,聲音也很沉穩,絲毫不像十幾歲的少年,“鹽運使是個肥差,柳長卿想必在里頭撈了不少油水。命人去調查他這些年的賬務,挑一兩件上報給皇上,讓他吃點苦頭?!?/br> 朱耿應是。想來王爺是真對那個小丫頭上心了,一副護犢子的姿態,如今柳家被他盯上,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朱耿和楊灝正想下去,臨走前被他叫住,他道:“楊灝以后不必在我跟前伺候了,你去英國公府,時刻關注四小姐的動靜?!鳖D了頓,繼續道:“保護她的安全,她有什么情況,隨時匯報給本王?!?/br> 楊灝僵住,他和朱耿兩人貼身保護他五六年,如今忽然要把他送人,他有些錯愕:“王爺……” 趙玠支著下巴,掀眸看他:“你不想去?” 倒也不是不想,就是猛地換了一種差事,他有點不習慣。他消化了一下,聽從吩咐:“屬下保護四小姐這件事,需要讓她知道嗎?” 趙玠清冷的眉眼一蹙,楊灝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要是讓人知道還得了?靖王爺命人保護英國公府四小姐的安全,這叫什么事兒呢!對兩個人的名聲都不大好,還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楊灝忙改口,“屬下知道了,定不負王爺之命?!?/br> 趙玠揮了揮手,“下去吧?!?/br> * 如此一來,楊灝每日都隱藏在暗處關注魏籮的動靜。她每日早晨吃什么,跟哪些人說過哪些話,愛喝什么樣的甜湯,一一觀察得仔仔細細。晚上回去靖王府,便挑些重要的事情跟趙玠一說,若是沒重要的事,就把魏籮一天的動向匯報一遍。 趙玠倒也不覺得煩,他說他就聽著,一邊聽一邊做自己的事情。 這日趙玠正在審閱兩淮鹽運使的資料,楊灝在一旁道:“四小姐長牙了……” 趙玠動作一頓,想起那小丫頭門牙漏風的模樣,幾個月過去終于長出來了。他低聲一笑,提起紫毫宣筆在賬冊上標注了幾個字,不忘問道:“她什么反應?” 楊灝語速停頓了下,“四小姐似乎很高興,笑容比以前開懷了……說話也清晰多了?!?/br> 趙玠失笑,他那時候笑話她沒有門牙,說話還漏風,想必那小丫頭記恨他許久。如今她門牙長出來了,他反而有點可惜,再也看不到她說話漏風的模樣。 魏籮不知道自己的舉動隨時被人監視著,她長出門牙,再也不用被人笑話了,心情真好。 與此同時,英國公府還發生了另外兩件大事。 一個是三夫人的娘家出了問題。柳氏的二伯父在兩淮擔任鹽運使,本是一個人人羨慕的肥差,柳家的花銷都要靠二伯父維持,如今卻忽然出了問題。柳長卿被言官彈劾,皇上準備調查兩淮的鹽運,柳家上下人人自危。誰不知道這里頭有水分,若是真查起來,即便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三夫人近來惶惶不安,原本是被魏昌罰抄經文,如今竟自愿燒起香拜起佛來,每日都要誠心誠意抄上五頁經才安心。想來也是,柳長卿是柳家的頂梁柱,他若是倒了,那柳家也就完了。柳氏雖然已嫁入英國公府,禍不及她,但那畢竟是她的娘家,何況她若沒有一個娘家撐腰,那她以后在英國公府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另一件事便是銀杏園的杜氏。天轉入冬,一天比一天冷,杜氏挺著大肚子在銀杏園生活,跟前只有兩個丫鬟照顧。一日她下臺階時不甚摔了一跤,摔得額頭冒汗,竟是要提前生產了! ☆、第033章 銀杏園的丫鬟將此事通稟到松園時,魏昆正在書房教魏籮寫大字。魏籮的手小,筆拿不穩,寫得有些吃力,魏昆便握著她的手教她一筆一劃地寫。 “靜”字剛寫完一半,書房外便有一個丫鬟急匆匆稟報:“老爺,老爺,夫人要生了!” 魏昆握筆的手一僵,偏頭往門口看去。 這丫鬟名叫紅牙,這陣子一直服侍杜氏左右。目下因為著急,跑得氣喘吁吁,連規矩都顧不上了。 魏昆蹙眉,擱下羊毫筆問道:“不是沒到時候么?” 杜氏是今年三月診斷出懷有一個多月身孕,算算日子應該是十一月底臨盆。如今才十一月初,怎么就要生了? 紅牙解釋道:“昨日落了一場雪,夫人想到院子里走走,誰想臺階濕滑,夫人一個不留神便摔了下去?!北藭r她和綠衣正在井邊洗衣服,銀杏園沒有別人,凡事都要自己動手,天寒地凍的,她們都沒留神杜氏的狀況。誰能想到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出事了! 紅牙和綠衣被迫跟杜氏一起在銀杏園受罰,心里對她早有諸多不滿,平時伺候也不多盡心。然而杜氏到底還是英國公府的五夫人,若真出了事,她們都免不了受罰,是以這會兒才會如此害怕。 魏昆問道:“請產婆了么?” 紅牙低頭:“沒有……事情太突然,只來得及將夫人送回房中……” 何況杜氏是戴罪之身,五老爺正生著她的氣,誰敢在他面前提杜氏的事兒?是以到了這會兒,杜氏身邊竟連一個產婆都沒有,兩眼一抓瞎,正在床上苦苦哀叫。 魏昆想了想道:“去請產婆,帶到銀杏園去,把孩子生下來再說?!?/br> 紅牙得了他的吩咐,不敢耽擱,趕忙下去辦事。 魏籮從他懷里鉆出來,看著紅牙離去的方向,久不言語。 杜氏把這個孩子當做護身符,若是生下來一個男孩兒,魏昆或許會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把她從銀杏園接回來。那怎么行?魏籮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她思緒一轉,一聲不吭,飛快地往外跑去。 魏昆叫住她:“阿籮,你去哪兒?” 魏籮腳步不停,悶頭直往前跑,路上沖撞了不少丫鬟,到最后穩穩地停在魏常弘的門前。 魏昆終于追上她,她突然反常,他怕她出什么事兒,沒想到她竟是要見常弘。他松一口氣,俯身板正她的肩膀:“想見常弘,這么著急干什么……” 話說到一半,驀然停住。 小姑娘臉上布滿淚痕,淚水被風吹散了,糊得一臉都是。她哭得無聲無息,淚珠子滾滾而落,別提有多可憐,“爹爹……爹爹不要我們了,我難受?!?/br> 魏昆心疼不已,拿袖子擦擦她的小臉,忍不住放輕聲音:“胡說什么?爹爹怎么會不要你們,爹爹最疼你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