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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寵妃使用手冊在線閱讀 - 第4節

第4節

    金縷拉著她往外走,“趁著他們還沒發現,咱們帶著小姐趕緊逃吧!一定要把這事兒告訴老爺!”

    葉氏頷首,抱著魏籮走下馬車。她雙臂顫抖,然而卻把魏籮抱得很緊,眼眶泛紅:“我苦命的小姐……”

    魏籮摟著傅母的脖子,語調天真:“傅母,你為什么哭了?我們為什么要走,不等太太了嗎?”

    不說還好,一說葉氏哭得更傷心了?!吧敌〗?,再等下,夫人就要把你賣了……”

    姜妙蘭不在,臨走前把他姐弟托付給她,要她好好照顧他們??墒撬窃趺凑疹櫟??差一點兒就把小姐照顧丟了!

    如果不是發現的早,小姐現在會是什么下場?她只要一想那場景,愧疚得心都揪起來了。

    *

    木屋里的人察覺到動靜,出來一看馬車空空如也,人都跑了!

    好在女人腳小,跑得不遠,杜氏咬牙切齒地對吳舟道:“還不快把人抓回來!”

    真被她們跑了還得了,到魏昆跟前一說,她能摘得干凈嗎?

    這時候也顧不上金縷和葉氏了,只要把人抓回來,她們兩個也一樣不能放過!

    吳舟是男人,跑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在一顆樟樹前攔住葉氏,伸手要搶她懷里的魏籮:“把她給我!”

    此人又黑又瘦,兇神惡煞,一張口露出一口黃牙,看得魏籮惡心。葉氏豈能把魏籮給他,抱著魏籮連連后退,一扭頭正好對上后面追來的杜氏,忍不住悲憤道:“夫人,四小姐雖不是您親生的,但她是老爺的女兒,是國公府的四小姐啊,您怎么能這么對她!”

    杜氏緩步踱來,收拾了一下表情,換上一副端莊笑容:“傅母說什么?我聽不懂。我只是見這里風景好,帶阿籮來這里轉轉?!闭f罷問阿籮:“你喜歡這里嗎?”

    魏籮倒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她,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喜歡!”

    杜氏慢慢走近:“為什么不喜歡?”

    她在誘導阿籮跟她說話,分散阿籮和葉氏的注意力。她說話的同時,吳舟從后面走過來,一伸手便要拿帕子捂住葉氏的口鼻。那帕子沾了迷藥,葉氏吸入一點就會昏迷。

    吳舟以為自己要得手了,卻沒想到那小丫頭猛地轉身,瞪著他,手里拿著一樣東西朝他刺來!

    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瞪人的時候冷得不像話。讓吳舟一下子看愣了,沒來得及躲避——他只覺得臉上劇痛,嗷一聲捂住臉后退,張開手一看,滿是血跡。

    阿籮拿簪子劃爛了他的臉,從眼角一直到嘴角,又深又長,流了好多血,疼得他半天沒緩過勁兒來。

    杜氏也呆了,沒想到了一個小丫頭居然會這么狠,這得使多大的力氣?她正要張口,卻見魏籮揮著滴血的簪子朝她指過來,簪子差點劃到她臉上,她慌張后退,倒在凝雪身上,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魏籮傷了人,卻沒有絲毫慌亂,語調又冷又無辜:“太太認識他嗎?阿籮不喜歡別人碰我,你告訴他,不要讓他碰我好不好?”

    這哪是六歲孩子該說的話?這簡直是小瘋子!

    杜氏瞳仁劇烈收縮,顯然沒能承受這沖擊。她一直以為魏籮是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卻從不知道,她居然有這么狠的一面。

    那一瞬間,她幾乎想點頭說“好”。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今日恐怕是不能善終的。吳舟受了傷在地上打滾兒,其他丫鬟婆子見到血腥場面,都被魏籮手里的銀簪子嚇壞了,生怕自己一靠近,她也會往自己臉上劃一劃。

    一時間居然沒人敢貿然上前。

    葉氏和金縷也大吃一驚,然而卻以為是魏籮被逼到絕路,不得已而為之,不由得對她更加心疼。

    樹葉搖晃,陽光打下來,在地上投下斑斑駁駁的光圈。

    樹上的人看夠了戲,拍了拍衣裳站起來,一縱身,跳到幾人中間。

    青色布衫,身姿矯健,正是趙玠的侍衛。他面向魏籮咬牙一笑:“小丫頭,可算找到你了?!?/br>
    ☆、第005章

    此人從那么高的樹上跳下來毫發無損,周圍幾人都有些呆滯。

    葉氏見他明顯是沖著魏籮來的,下意識把魏籮抱得更緊:“你是誰?”

    魏籮下馬車買面具的事兒并沒有跟葉氏說,是以葉氏不知道還有這么一段插曲,更不知道魏籮把趙玠的手咬了。

    朱耿可是知道的,他一路跟著英國公府的馬車來到護國寺,本想找個機會教訓教訓這小丫頭。說他小肚雞腸、以大欺小也好,反正他是不能放任這種熊孩子的。何況他家王爺萬金之軀,豈能白白被欺負了?只是沒想到跟著跟著,會看到這樣出乎意料的一幕。

    他在木屋后面聽見了杜氏和吳舟夫妻的對話。原來這小丫頭并非外表看上去的那么金貴,有一個心狠手辣的后娘,千方百計要把她賣給人牙子。

    最毒婦人心,這話果真一點不假。

    他雖覺得這小丫頭可憐,但并不打算出手相助,只打算冷眼旁觀。只不過,這小丫頭著實讓人意外。

    那么尖的簪子扎下去,她竟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朱耿這就覺得有點兒意思了,津津有味地蹲在樹上看了一會兒,終于沒忍住跳了下來。

    葉氏以為他是跟杜氏一伙的,警惕地后退兩步:“我告訴你們,只要我還活著,你們休想動四小姐一根頭發!”

    魏籮被這話感動了,埋在葉氏脖頸軟綿綿地喊了一聲“傅母”。她對朱耿視若無睹,理都不理,好像根本不認識他。

    她一開始確實是故意招惹趙玠的,目的是為了把他們騙過來,關鍵時刻或許能派上用場。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就算朱耿不出現,她也能對付得了杜氏。

    平白無故多出來一個人,而且一看便武功高強,杜氏見他跟魏籮語氣熟稔,還以為是魏昆派來的侍衛。英國公府養著自己的侍衛,每房都會分派十幾個人保護,杜氏有這樣的想法并不奇怪,她正色,厲聲問道:“你是何人?”

    朱耿是粗人,不懂得那些繁文縟節,聞聲不過咧嘴一笑,“什么人都不是,只是想借你們小姐走一趟?!?/br>
    杜氏警惕:“走去哪?”

    她不得不多生一個心眼兒,因為此人若真是魏昆派來的,那他把魏籮平安送回英國公府,魏籮再在魏昆面前告她一狀,她失了先機,可就什么都說不清了。不行,不能讓他帶走魏籮!思及此,杜氏眼神冷下來,“阿籮是我帶出來的,我自然要把她親自帶回去,你算什么東西?”言訖,轉頭看向阿籮,瞬間換成一張親切的臉,“阿籮,方才是不是嚇著你了?你別誤會,這個人不是要傷害你,是見你生得漂亮,想抱過去看一看……”

    只要留下魏籮,她就不信找不到機會除掉她!

    那邊吳舟的妻子王氏聞言也跟著附和:“是啊,誤會,天大的誤會??!我夫妻二人本是山上的獵戶,偶然被府上夫人救了一命,如今想報恩,又見這位小姐生得可愛,忍不住想抱過來看看,沒想到小姑娘竟把我夫君的臉劃成這樣……這么深的口子,以后可怎么辦啊……”說著就趴到吳舟身上痛哭起來。

    此話漏洞百出,但凡有點腦子的人,一聽就能聽出破綻。

    先不說杜氏是大戶人家的夫人,根本不可能跟獵戶有牽扯。光是她編的這個身份,就足以讓人嗤之以鼻。瞧吳舟那瘦弱的身板兒,哪里跟獵戶沾邊了?別獵物沒打著,先搭進去自己一條命。

    金縷聞言氣憤極了,她可是親耳聽到杜氏和人牙子說那些話的,目下見兩人就像串通好了似的,轉眼不認賬,真不要臉!她道:“夫人方才可不是這么說的,您說要把小姐賣給這兩人,還要用迷藥迷暈我們……您做這些事,就不怕老爺知道么?”

    杜氏暗中捏了捏拳頭,染了鳳仙花的指甲嵌進rou里,一面兒把金縷恨上了,一面兒佯裝憤怒:“胡說八道!我何時說過那些混賬話?”

    金縷站起來,雙眼通紅:“我都聽見了……”

    兩人爭執得不可開交,誰都不肯松口。朱耿暗忖這夫人可真會睜眼說瞎話,不單是丫鬟聽見了,他也聽得一清二楚,如今那包迷藥,估計還在吳舟或者王氏的懷里??上麑ε顺臣軟]興趣,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搶走魏籮。趁著葉氏不留神的時候,他側身一閃,飛快來到她跟前,手臂一勾便搶走她懷里的小姑娘,一縱身躍到樟樹上,幾個跳躍,人就遠遠地不見了。

    葉氏在下方驚呼:“小姐——”

    *

    朱耿一直把魏籮帶到山腳官道上才停下。

    他把阿籮放到地上,捂著脖子長嘶一口氣,“你這丫頭,下手可真狠……”那里有一道新添的劃傷,方才魏籮掙脫不得,舉起簪子就往他脖子上刺去。幸虧他阻攔得及時,只劃破了一點皮,要是真被刺中了,恐怕這條命今天就交代在這里了!

    真不知道這女娃娃是怎么回事,尋常人家六歲多的孩子還在母親懷里撒嬌呢,她倒好,整一個小野狼,傷了這個傷那個。

    若不是想把她帶回去交給趙玠處置,他還真想把她扔在這里不管了。

    魏籮捏著簪子,仰頭看他:“我的傅母和丫鬟還在里面,你要帶我去哪里?”

    樹林邊上拴著一匹棗紅駿馬,朱耿沒回答她的話,上去解開繩子,把她提起來放到身前,“去哪?當然是見我們爺了,你剛才用哪顆牙齒咬了他,一會兒就拔了你哪顆牙齒?!?/br>
    他是在嚇唬魏籮,不過也當真有這個打算。就看王爺點不點頭了。

    魏籮聞言立即捂住嘴,怯生生地看著他。

    朱耿咧嘴嘲笑,這會兒才知道害怕,剛才干嘛去了?咬得這么狠,就沒想過他們王爺疼不疼么?

    朱耿故意嚇她,也沒安慰一兩句,握緊韁繩喊一聲“駕”,往前疾馳而去。

    護國寺距離盛京城本就不遠,騎馬只用一刻鐘就能到。朱耿打算直接將她帶回靖王府,讓王爺好好教訓一頓,看她日后還敢不敢隨便咬人??墒窃阶咴接X得不對勁,路上行人都在看他,指指點點,搖頭嗟嘆。他起初很納悶,不明所以地走了一段路,聽到一聲極輕的嗚咽,低頭一看,小丫頭淚水漣漣,居然在哭!

    朱耿飛快地翻下馬背,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這小丫頭一路上無聲無息,他還以為她老實了,沒想到竟在偷偷地哭。她眼睛本就生得漂亮,哭起來像被湖水滌過的黑珍珠,亮得驚人,又可憐到極致。

    難怪路人都用那種眼神看他,該不會以為他是人販子吧?

    朱耿頭大如斗,她要跟剛才一樣兇狠就算了,偏偏扁扁嘴一哭,他頓時招架不?。骸昂煤玫?,怎么就哭上了?”

    魏籮抹抹眼淚,眼巴巴地瞅著他:“我不是故意咬人的……我后母要賣掉我,我不想去……我要是求你們救我,我后母發現后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所以我才想出這個辦法的……”

    感情她還是有苦衷的?

    朱耿被反噎一口,瞪著她,不說話。

    魏籮哭得益發傷心,小臉兒掛著淚。她跟別的孩子哭得不一樣,別的孩子哭起來涕泗橫流,毫無形象,她卻哭得很安靜,淚珠子一串串掉下來,讓人心酸?!皩Σ黄稹銈儾灰鷼?,我以后再也不咬人了……你讓我回家好不好?”

    他們停留一會兒的工夫,就引來不少人側目。路人看看朱耿,再看看哭得可憐兮兮的魏籮,都忍不住紛紛搖頭。

    那眼神兒,就跟看十惡不赦的壞人一樣。

    朱耿額頭冒出青筋,抬手狠狠薅把臉,“別哭了!”

    魏籮被他吼得一僵,怯怯地瞅著他,當真不哭了。

    他來回走了兩步,抬頭正欲張口,一扭頭瞧見對面閣樓上站著一個穿青衣布衫的男人。男人扶著欄桿,朝他慢慢搖了兩下頭。此人名叫楊顥,跟朱耿一樣是靖王趙玠的貼身侍衛。既然是貼身侍衛,平日都應該寸步不離地跟著趙玠,眼下他出現在這里,只能是趙玠的指示。

    朱耿領會,定了定神,轉頭故作不耐煩地問魏籮:“你家在哪?”

    魏籮吸吸鼻子,“英國公府?!?/br>
    居然是英國公府的小姐?朱耿微有詫異,卻沒多問,重新翻身上馬,前往英國公府的方向。

    他目視前方,是以沒看到阿籮的眼淚說收就收,一瞬間就不哭了。她眨眨眼,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哪里還有剛才委屈的樣子。

    *

    朱耿把人送回英國公府后,目送魏籮走進府邸,才騎馬離開。

    他本以為魏籮最多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卻沒想到居然是英國公的孫女兒。英國公府在朝中頗具威望,為人嚴槿,一身正氣,是老一輩勛貴中最有號召力的。他辦起公事來條分縷析,然而今日一看,治理后宅卻不怎么在行……孫女兒被后母算計,差點兒賣到人販子手里,恐怕他還不知道呢!

    朱耿回到靖王府,聽楊顥說王爺找他,便徑直去了后院書房。

    趙玠正在書房,他換了一身月色暗紋柿蒂紋常服,坐于翹頭案后,沒有看書,而是在擺弄御史大夫程庸今日剛送來的一盆素心建蘭。蘭花名貴,這個品種更是少之又少,是程庸花大價錢從南方弄來的,龍巖素的變種,名叫泰安素。照顧起來頗費心神,不過他有興趣,也就不覺得麻煩。

    朝中的人都知道靖王喜愛蘭花,這不,一得知他回京,各路官員便眼巴巴送過來討他歡心了。

    他手腕上纏著一圈紗布,傷口已經讓太醫處理過了。太醫說咬得太深,即便好了也會留下一排牙印,估計短時間內消不掉。

    朱耿低頭匯報這一路發生的事,說到魏籮拿簪子刺傷吳舟時,語氣里透著股贊嘆:“那小丫頭可真厲害,那人臉上血rou模糊的……”一頓,想起自家王爺剛遭受過同樣的待遇,頓時閉上嘴不說了。

    趙玠倒很平靜,問道:“你送她回府了?”

    朱耿點點頭,“屬下看著她進去的?!毕肓讼?,疑惑不解:“王爺,您為何輕易放過她?”

    趙玠修長分明的手指點了點桌案,笑容散漫,“你不是說她哭得厲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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