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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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道:“我也知道這個理兒,只是想著那件斗篷從我手里出去的,總得有個說法,不管成與不成,試過才知道。那件斗篷拿回來了,靜安郡主縱使氣惱也不會太狠,也念著咱們這點子好處,若是傳開了弄得人盡皆知,她大失顏面,反倒更不好了。不說交換也使得,只說那件火狐斗篷配不上郡主的為人,我這里有更好的送她?!?/br> 衛若蘭咬牙切齒地道:“真真是沒一日的消停!你問明白了沒有,到底是柳家拿了斗篷自作主張,還是出自柳氏的本意?”若是后者,那便是柳家之過,靜安郡主不至于遷怒衛家。 黛玉輕聲道:“我從明孝郡王府出來就命人去打探了,料想過會子就有消息?!?/br> 不消片刻,就有婆子來回道:“大爺,奶奶,我親自去和大老爺家的婆子吃酒,悄悄問咱們安排在那里的小丫頭,竟不必打探就知道了。小丫頭在那邊大奶奶的房里伺候,說這件斗篷是那邊大奶奶今年十月間特地使人換了五彩緙絲的大紅面子,當作新的送往娘家,原本打算給娘家庶出的妹子三姑娘穿的,因柳家想送柳三姑娘進明悌郡王府做妾。不想聽說明悌郡王府意欲結交忠順王府,而靜安郡主一心想弄件火狐皮的斗篷來穿,明悌郡王妃正四處尋覓,大奶奶便動了心思,借助娘家之手將火狐皮的斗篷送到明悌郡王妃跟前?!?/br> 黛玉又問了一些別的消息方命其退下,又高聲叫雪雁拿一串錢與她吃酒,恨恨地對衛若蘭道:“不知所謂!那年為了在人前炫耀借祖母問我要斗篷,我已覺得她眼皮子淺了,再沒想到還有今日之事,難道他們以為能瞞得過去?” 為今之計,只有命劉嬤嬤次日一早往靜安郡主那里走一趟,拿她今年新做尚未上身的一件玄狐皮大氅送給靜安郡主,豈料靜安郡主不在府里,往衛家去了。 靜安郡主身邊的金嬤嬤和劉嬤嬤極熟,悄悄地道:“郡主氣惱得很,找衛柳氏算賬去了?!?/br> 劉嬤嬤一驚,道:“卻是為何?” 金嬤嬤道:“還能因為什么?我們郡主已經知道那件斗篷的來歷了,沒想到他們的膽子竟這樣大,拿穿過的斗篷來糊弄我們郡主。幸虧拿到手后郡主嫌面子不好看,特地找雀金呢換了,今兒頭一回穿出去,饒是這么著,也大失顏面,如何不去找罪魁禍首?” 彼時,衛家已被靜安郡主鬧得天翻地覆。 靜安郡主到衛家時,衛太太不能出面,乃是柳氏親迎了她進去,她見到柳氏,照臉就啐了一口,然后將命人將火狐斗篷扔到她跟前。 第142章 靜安郡主挾怒而來,氣勢洶洶,身邊的嬤嬤丫鬟也都是滿臉憤然。 雖說靜安郡主性子不好,嬉笑怒罵之時沒有千金小姐的嫻靜端莊,旁人說她和忠順親王不愧是嫡親的父女,總是肆無忌憚,但是她本性聰明,懂得進退,亦不曾做過傷天害理惹人詬病之事,在京城里的人緣極好。 柳氏原本歡歡喜喜地迎靜安郡主進門,不料被她啐了滿臉都是唾沫,尚未反應過來,靜安郡主抬起手,一記耳光扇在她臉上,半張臉頓時又紅又腫,近乎發紫。 柳氏捂著臉,頓時怔住了。 擲到地上的一件大氅一面鮮紅,一面碧翠,映著二門內外一點殘雪,分外耀眼,柳氏一見,心中怦的一跳,忐忑不已。 靜安郡主毫無收斂之意,冷笑一聲,罵道:“痰迷了心,脂蒙了竅,好好一件衣裳叫你們玷辱了,想著日后不能穿了,隔年就往我那里送!難道我們忠順王府和謝家活該穿你的舊衣服?我姓徒的活了一輩子,從來沒在人前丟過這么大的臉面!就是想用這件衣裳惡心人,讓我記恨明悌郡王妃,也該打聽打聽我和明悌郡王妃的情分!” 靜安郡主一面說,一面抬手,意欲再給柳氏一記耳光,嚇得柳氏身邊丫鬟仆婦人等急急忙忙地越過柳氏,在她身前向靜安郡主跪下磕頭,央求道:“郡主息怒,我們奶奶并沒有這樣的意思?!彼齻冞@么以頭碰地,倒是阻住了靜安郡主上前的腳步,令柳氏躲過一劫。 靜安郡主抬腳踹開一個身著棗紅襖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頭,仍舊罵柳氏道:“對我使出這樣的圈套,還敢來求我息怒?哪里來的臉面?” 柳氏在下人后面跪下,含淚道:“便是殺頭也該有個罪名兒,郡主此言從何而來?” 靜安郡主冷笑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難道心里不明白?還敢來問我!將自己穿過的衣裳送人,我倒要問問你娘和你婆婆,難道這是柳家的教養?衛家的門風?”以腳挑起地上的火狐大氅,摔到柳氏頭上,越過仆人時如孔雀火狐之影交替閃現。 雖然柳氏想借替明悌郡王府解決尋找火狐大氅之憂而討好他們,但是此時萬萬不能承認,何況她托娘家將火狐大氅送到明悌郡王府時,并未提及明悌郡王妃找尋之事,只是送禮選在明悌郡王妃為此有心之時,送的禮不止火狐大氅。 明悌郡王妃需要一件上等的火狐大氅來結交酷愛珠寶華服的靜安郡主,而她娘家只是恰好送上此物罷了,并沒有送給靜安郡主的意思。 于是,柳氏拿下罩在頭上的大氅,假裝湊在眼前端詳,片刻才道:“我竟不知郡主這是何意?何曾將穿過的衣裳送人?”隨即又震驚地道:“郡主這件大氅我不曾見過,不知郡主扔來何意。倒是一二月前曾將長嫂之賜送給娘家妹子穿,卻是一件紅面子的火狐大氅,并不是這件。不過,瞧著里子有些像,都是上好的火狐皮?!?/br> 靜安郡主聽了這番狡辯,不怒反笑,向身邊的丫鬟道:“你們都聽聽,都到這時候還在我跟前不承認,反倒牽連靜孝縣主。我若沒打聽清楚,豈會親自前來!” 丫鬟一疊聲地贊同,其中一個丫鬟憤憤道:“狡辯罷了,郡主何必和她理論?打了她,郡主仔細手疼,自有我們下人替郡主出氣。若不是在明孝郡王府里碰到認識的姊妹,見過柳氏穿火狐斗篷與人炫耀,咱們都不知道這柳氏如此膽大包天?!?/br> 又有一個丫鬟提醒道:“郡主,咱們先回罷,明孝郡王府里今兒大喜,咱們可不能因這件小事去晚了,等明孝郡王府里的喜宴散了,郡主想怎么出氣都使得?!?/br> 靜安郡主哼了一聲,方回身上轎,揚長而去。 她裹著一件簇新的紫貂皮斗篷到了明孝郡王府,果見母親和北靜王妃等人都到了,正坐在暖廳里說話,黛玉亦在。 黛玉赴宴前打發劉嬤嬤去靜安郡主府上送衣裳,原想今日是明孝郡王成親的正日子,靜安郡主勢必先來這里,哪里料到剛剛劉嬤嬤親自過來,悄聲回稟靜安郡主去衛家找柳氏算賬一事,猶未來得及開口,靜安郡主就來了。 在外人看來,罪魁禍首就是自己的那件衣裳,黛玉心中苦笑一聲,起身道:“jiejie過來了,快來這里坐,我和王妃正說jiejie家的大姐兒呢?!?/br> 靜安郡主順勢坐下,笑道:“極淘氣的一個小丫頭,你見了就知道了?!?/br> 吃過茶,黛玉借更衣之時向靜安郡主賠罪,愧疚地道:“jiejie那件衣裳說來說去竟是我的不是。早知他們今年會拿舊衣服哄jiejie,去年我就不該順著先祖母?!?/br> 靜安郡主臉上露出一絲不解,道:“我只聽說柳氏一年前穿過這件衣裳,和你有什么相干?怎么成了你的不是,又牽連到先衛老太君?倒是我找柳氏算賬時,她說了一句是你給的,妄想讓我遷怒于你。我不信,你這人豈會把心愛的衣裳送給那么一個蠢貨?!?/br> 黛玉眸中冷光閃動,低聲將舊年之事緩緩道出。 靜安郡主冷笑道:“原來如此!是她們貪婪,故意借衛老太君問你要東西,哪里就是你的過錯了?你若是能料到今日,你就是神機妙算的諸葛孔明了。我只恨昨兒當眾丟了臉面。細想想我這一輩子,除了穿過皇太后和皇后娘娘賞的外,哪一件不是身邊人一針一線縫制出來的新衣服?就沒穿過別人的舊衣服。那柳氏真真叫我不知說什么好,她是怎么想的,拿舊衣服來騙我?世間竟有這般愚蠢之人??上Я四隳羌律?,我聽說除了皇后娘娘賞的皮子,衛節度使費了好些工夫獵得紅狐,幾年才攢夠做這件衣裳的皮子?!?/br> 柳氏恐怕認為這件大氅只穿了一兩次,沒有污漬,亦未毀損,只需換了面子便和新的無異,足以瞞天過海,所以才做出這等行為。 黛玉想畢,道:“到底是由我而來。一早我給郡主送了一件新大氅過去,誰知jiejie去他們家了,jiejie是怎么知道的?”雖說他們兩家早分了家,但是在外人看來終究是一族人,不然明悌郡王不會借拉攏衛源的機會讓世人以為衛若蘭是他的人。 靜安郡主道:“我身邊有個丫頭,她的一個姊妹是這府里袁側妃的陪嫁丫鬟,一年前陪著袁側妃出門赴宴,見過柳氏穿火狐斗篷炫耀。你也知道,火狐斗篷罕見,年輕媳婦姑娘們在一處,見到了,哪個不翻來覆去仔細地打量,故而我穿過來,那丫頭一眼就認出來了,私下與我的丫鬟說,我就知道了。早知是這樣的來歷,我昨兒就不在人前炫耀了?!?/br> 黛玉嘆道:“更是我之過,起先沒認出,后來認出時就該勸jiejie換衣裳,這么著的話,哪里有后來之事?偏生我也魯鈍了,未曾想起此著。如今知道真相,jiejie有何打算?” 靜安郡主問道:“meimei這是替她們求情?” 黛玉搖頭,正色道:“既做出此等事情,便該承擔其果,所謂因果也?!彼土显揪蜔o甚情分,只要不傷及性命,她和衛若蘭都不會深管。 靜安郡主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不要他們的性命,出了氣即可?!?/br> 她能知道的真相,外人也會知道,說不定此時就有人知道了,假以時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話自己穿舊衣服出來在正主兒跟前炫耀。每想到此處,靜安郡主便覺心中怒氣難平,不肯輕饒柳氏和柳家,可是念著衛若蘭和黛玉出自衛家,不便要他們以性命賠罪,亦罪不至此,既然柳氏一心期盼衛源出人頭地,那么就絕了他們的青云之路。 靜安郡主出身忠順王府,夫家雖非位高權重,但在讀書人眼里極有分量,靜安郡主受了委屈,兩家自然不愿善罷甘休,輕輕幾句話吩咐下去,衛源的監生就被除了,他出孝后才去國子監讀書沒一個月。不但他永生永世不得出仕,衛大伯除服后也沒有起復的機會,而且柳家被查出幾條罪名,彈劾過后,龍顏大怒,即批革職。 得知這樣的結果,衛若蘭和黛玉對視一眼,不覺長聲嘆息,幸而靜安郡主極有分寸,未曾殃及無辜,長泰帝得知后,也只是依律而為。 衛若蘭忽然道:“如此甚好,無權無勢,大老爺和源哥兒就不必攙和進奪嫡之爭了?!?/br> 黛玉一怔,隨即點頭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果然是至理名言。先前你擔心大老爺和源兄弟的野心禍及全家,這樣倒能保全他們一家老小的性命?!?/br> 衛若蘭道:“咱們以為是好事,他們未必如此?!?/br> 一語未了,下人通報說衛太太來了,隨著通報之聲而來的就是衛太太本人,她直直地闖了進來,絲毫不給下人通報的時間,見她這般無禮,衛若蘭和黛玉夫妻二人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頭,立刻便猜出衛太太的來意。 果然,不等他們開口,亦未來得及起身,衛太太就直直地跪倒在地,哭道:“蘭哥兒,求你看在你們有著一樣的骨血,就拉扯源哥兒一把罷!” 第143章 衛太太后悔莫及,恨不得舊年沒有為了滿足兒媳而攛掇衛母問黛玉要衣裳。 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料到柳氏竟會自作主張,將穿過的衣裳換了面子當作新的送人,而且送給了靜安郡主,她一直以為柳氏是因自己穿不得所以不得不送給娘家妹子,橫豎自己家的妹子不會嫌棄jiejie穿過一回的斗篷,再說換了面子,她們不說外人不知是舊衣。那時她也盼著柳三姑娘能安安穩穩地進明悌郡王府為妾,好請明悌郡王提拔衛源。 靜安郡主打上門來時衛太太在正院里聽說,頓時氣了個倒仰,暗罵柳氏愚蠢之極,誰知她尚未趕過去靜安郡主就已經離開了,唯有嚴厲地訓斥柳氏一番,然后急急忙忙地打點禮物,命她親自去靜安郡主府上賠罪,她本想自己親自去,奈何孝服未除,又值年下,不能前去。 衛太太原恨黛玉多事,若不是她常常穿戴那些價值連城之物,柳氏如何會心動,如何會在人前夸口,以至于今日生出禍事。她又怕黛玉記恨舊事,在靜安郡主跟前添油加醋,故而事情發生后沒來請黛玉幫忙說情。不想,靜安郡主不負昔日惡名,不僅吩咐人把登門賠罪的柳氏打出去,還利用父夫的權勢奪了衛源的監生,更放出風聲,不許任何人幫衛大伯起復。 衛太太神魂俱無,幾欲暈倒,她的后半生全賴夫、子二人方能恢復尊榮,尤其看重獨子的前程,如今衛大伯送靈柩回南后未回,他不知倒好,倘或回來得知消息,不知怎樣收場,唯有過來懇請衛若蘭和黛玉出手,請忠順王府和靜安郡主網開一面。 同時,她也打點四色禮物,吩咐柳氏去拜托素日交好的世交應襲,盼他們幫襯自己家。 衛若蘭白日里十分忙碌,往往黛玉未起時他便上班去了,除了休沐之日,唯有下班后和黛玉對坐吃飯時談說些大小事情,彼時正盤膝坐在炕桌前。 衛太太當面跪下,黛玉慌忙起身下炕,意欲避開,不妨腳下踩空,險些跌倒。 衛若蘭眼疾手快,迅速探過身子接住黛玉,見她面色慘白,忙問道:“嚇著了不曾?有沒有傷了腳?”又看她赤腳踩在地上,幸虧屋內鋪著厚厚地錦毯,倒也不涼。 黛玉驚魂未定,雙手扶著他肩,好半日才平復,想起衛太太跪在地上,定了定神,搖頭道:“不妨事,你別擔憂。大太太來了,先聽大太太說什么?!币幻嬲f,一面示意丫鬟將晚飯炕桌抬下去,又命在衛太太身后趕過來的嬤嬤丫鬟扶衛太太上座。 衛太太直挺挺地跪著,用力揮開上前扶她的丫鬟嬤嬤,不肯起身,眼睛紅紅地盯著衛若蘭,重復自己的來意,語氣中滿是哀求。 衛若蘭帶著黛玉避開,扶黛玉坐在下面一張黃花梨的圈椅上,自己蹲下來與她穿鞋,命人拿了一個腳踏與她墊腳,方回過身,冷著臉道:“本源也是束冠的人了,又早已成家立業,叫我怎么拉扯?大太太捫心自問,你們都做了什么事?男兒在世,或是讀書,或是習武,但凡有心,踏踏實實,本本分分,都有用武之地,哪里需要別人拉扯?” 衛若蘭沒有被出繼時,作為膝下長子,哪敢這樣頂嘴?衛太太在衛家說一不二,聞聽此言,立時便要發作,但想到此時有求于人,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憤慨,不回答衛若蘭的問題,反而泣道:“你弟媳婦并沒有侮辱靜安郡主的意思,我問過她了,不知柳家怎么就將她送給妹子的衣裳改送到明悌郡王府,又到靜安郡主手里。你弟妹原是一番好心,覺得那衣裳白放著霉壞了可惜,沒料到會發生這些事,悔恨得不得了,病得起不來。咱們終究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就是看在老爺的份上,你和你媳婦也該替你兄弟和兄弟媳婦周旋一二?!?/br> 衛若蘭冷笑道:“如此說來,我們夫妻不幫忙就是無情無義了?大太太竟是別在我跟前這么說,我沒有這樣的本事。本源是因為什么被攆出國子監,我約莫聽說一些,他沒做過那些事,國子監能冤枉他不成?到底是自己先有了過,才叫人有了發落的理由?!?/br> 衛源相貌平平,才氣亦平平,衛若蘭年輕時耽誤數年不得上學,但那時的功課卻遠勝衛源此時多矣,更不必說如今了。衛源讀書不成,學武不成,文武皆懂一點皮毛,好在他心比天高,一心想出人頭地,沒有為非作歹,倒是比尋常紈绔子弟強些。 因文才武略都是平平無奇,衛源素日懶怠的時候,少不得請人代筆做功課,考試時也曾作弊。衛若蘭就這么做過,他跟妙真聘請的先生讀書,成婚后亦如往常一樣,仍聘先生在府里教導自己,黛玉技癢,就著先生的題目另做一份功課,衛若蘭覺得比自己做的好,就悄悄謄寫一遍送上,極得先生的夸贊,偶爾有做不完的功課,都是黛玉替他做。 從前國子監忌憚衛伯府的權勢,又因國子監里不少靠蔭封進來的世家子弟和因捐錢而得的監生沒有文采,也經常這么做,國子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將他逐出。如今衛伯府失勢,又有忠順王府和靜安郡主發話,國子監便將舊案翻出,以此為罪名,并沒有冤枉衛源。 衛太太忙道:“國子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兄弟年紀小,人又老實,何嘗做過哪些事兒?不過是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眼見老爺被罷職削爵,一個個或是疏遠,或是落井下石。我不求別的,只求蘭哥兒替他抹了罪名兒,重回國子監,好生讀書,再求縣主在靜安郡主跟前美言幾句,替你兄弟媳婦賠罪,兩家和解?!?/br> 見衛太太一副理直氣壯的做派,衛若蘭怒道:“這件事和我媳婦有什么相干?憑什么叫她去給靜安郡主賠罪?大太太有心的話,就叫柳氏自己去求靜安郡主的諒解,靜安郡主原諒了,一切自然迎刃而解?!?/br> 衛太太臉色一變,正想說話,那邊黛玉已經開了口。 黛玉和衛若蘭并肩而立,都不在衛太太正面,她心疼衛若蘭因衛太太在跟前的緣故不好當面穿鞋,道:“正是,大太太與其來找我和大爺,不如讓柳氏一日三省,知道自己的錯了,再去求靜安郡主。那件衣裳起先雖是我的,但此事并非我之過,不該我去。柳氏得了先老太太的賞,我沒說什么,后來又是出事,又是守孝的,她不能穿,哪怕她壓在箱子底兒也是好的,誰知她生出這樣的心思做出這樣的事情,皆是她一人所為,如何怨得了別人?別說一件衣裳了,就是金的銀的玉的翠的、珍珠寶貝,自己戴過了也不能假裝是新的送人?!?/br> 聽了這番話,衛太太面沉如水,道:“這么說,你們是打算袖手旁觀不聞不問了?連他們絕老爺的后路都不管?不念一點骨血之情?源兒和他媳婦錯了,你們做哥哥做嫂子的就該好生教導他們,而不是落井下石!滿京城里問問,誰不知道你們兩個在帝后跟前極得恩寵,我們跑斷腿都沒辦法解決的事兒在你們跟前不過是一句話的工夫。蘭哥兒說一句話,滿朝文武誰不給面子?你和靜安郡主交好,你替源兒媳婦求情,靜安郡主如何會繼續追究?” 黛玉怒極反笑,尚未開口,衛若蘭已然十分維護地道:“大太太說的什么話?難道做侄兒的有些權勢就該徇私枉法?不巧,侄兒不愿為之。若是府上本分,何來此劫?就是侄兒出手相助,此事不少人知,便是本源回了國子監亦無好處。依侄兒說,不如讓本源在家里好好讀書,等性子沉穩些,事過境遷,再謀出仕之道,才是上策?!?/br> 雖然他心里認為以衛大伯和衛源的性子來看,他們父子不出仕方可保平安,實在是他們兩個沒有才干,又都想著從龍之功,乃是長泰帝最忌諱之事,這回不假思索地批了彈劾柳家的折子,未嘗不是因為此故,但是外人不這么想,也都覺得靜安郡主小題大做。 衛太太聽完,滿臉俱是不滿之色。 黛玉嘆了一口氣,道:“大太太想想,大爺說得有理沒理。靜安郡主在氣頭上,憑是誰都沒法子緩和,倒不如就聽大爺的,避開這兩年,沒人記得此事了,再說其他?!闭抵T皇子爭斗之際,避開才能保住衛大伯一家的平安。哪怕他們家和衛大伯分了家,仍在五服內,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家人,衛大伯和衛源一旦投靠皇子,外人便覺得衛若蘭也有此心。 衛若蘭沒法和衛太太說明這些內情,他總不能跟衛太太說投靠諸皇子是壞事,會惹長泰帝不滿,話傳出去他就成眾矢之的了,便接著黛玉的話道:“大太太憂心本源的前程,侄兒十分明白,但大老爺丁憂,本源年輕,眼前的權勢燙手得慌,冷一冷才好?!?/br> 可惜衛太太并不理解衛若蘭和黛玉的一番苦心,得不到衛若蘭和黛玉的幫忙,她憤而離去,再去尋求其他門路解決子媳之患,不止如此,沒兩日黛玉就在別家宴上聽人提起外面說自己夫妻無情無義的流言蜚語。 說她和衛若蘭袖手旁觀也還罷了,誰知又編出無數的謊言,說她故意將衣裳送給柳氏令其出丑,又說是自己和靜安郡主暗地里使壞,以火狐大氅為引,不想叫衛源出仕,又說衛若蘭冷心無情,怕衛大伯一家起復,壓倒自己,故意給衛源安插罪名,暗中叫國子監的人將衛源攆出來,眾說紛紜,但都不提衛源被逐、柳氏被打之因,反說衛若蘭和黛玉的不是。 黛玉身正不怕影子斜,并不放在心上,就是愈加不喜衛太太的為人了。 這不過是一件小事,靜安郡主也怕自己穿舊衣鬧得人盡皆知臉面上不好看,并未聲張,外人也不敢議論,今有此閑話必然是從衛大伯家里傳出,在座的一位老夫人卻語重心長地教導她說兄弟齊心協力才是興旺之道,她和衛若蘭實不該如此小氣,不讓兄弟出頭。 這位老夫人不是別人,乃是皇太后的娘家嫂子齊淑人,身上是三品的誥命。 皇太后之父姓李,在長泰帝登基后,因女兒是皇太后方得封為一等公,和皇后之父等同,但只一代,去世后下面長子嫡孫都不得世襲,皇太后的哥哥熬到如今才得從三品的職缺。 齊淑人娘家姓齊,卻是齊淑妃嫡親的姑姑,庶出的孫女兒小李氏正是明悌郡王的側妃,極得明悌郡王的寵愛,所以李家和齊家都十分擁護明悌郡王,恨不得拉攏滿朝文武都為明悌郡王所用,好說動長泰帝冊封明悌郡王為太子。 李家原想將嫡孫女嫁給明悌郡王做正妃,皇太后也十分愿意,奈何長泰帝在宮中聘選才能時令大李氏回家自聘,另選名門之女,也就是如今的明悌郡王妃。 因此,齊淑人自恃是皇太后嫡親的嫂子,人稱為國舅夫人,在人前很有體面,方對黛玉一番教導,道:“縣主別嫌我多嘴,都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衛節度使和堂弟出自一脈,你們夫妻更該替他們周旋才是?!?/br> 柳家和衛源有心投靠明悌郡王,柳氏又送這么一件大氅讓明悌郡王妃在靜安郡主跟前沒了臉面,齊淑人自然不想柳家和衛大伯家沒落下去,對于忠順王府下令懲治衛家她亦不放在心上,忠順親王固然位高權重,但是明悌郡王畢竟是當今親子。 此時此刻,她沒有忘記明悌郡王妃送火狐大氅給靜安郡主,就是想替明悌郡王拉攏忠順王府的事情,事實上她巴不得明悌郡王妃因此事而被靜安郡主記恨,在明悌郡王跟前失寵。 黛玉凝視齊淑人片刻,淡淡一笑,道:“不知淑人說的周旋二字是何意?堂叔子在國子監里犯了錯,得此處置,并不冤枉,等堂叔子知錯改過,國子監里的先生自然知道。我們大爺年輕,若是倚仗權勢勒令國子監收回前命,那成什么了?倒讓人笑話。因此我們大爺的意思是讓堂叔子閉門思過,等改過了再說其他。至于我那妯娌做的糊涂事,靜安郡主寬宏大量,已經不追究了,并未對我那妯娌如何,哪里需要我和大爺周旋?” 靜安郡主自然不承認是自己娘家夫家一起發話導致衛源出事,順著黛玉的話插口道:“沒錯,我氣過就丟開了,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那衛源自己在國子監犯錯,柳家自己在任上貪污受賄,偏賴在我們頭上,何其冤枉。再說,靜孝縣主怎么就不聞不問了?若不是她一早打發人來找我,百般說好話,賠了我一件更好的衣裳,我才不會輕輕放過柳氏?!?/br> 目光掃過眾人,靜安郡主又道:“至于那些不盡不實的流言蜚語更是不知從何而來,柳氏是個什么東西,值得我算計她?衛節度使位高權重,滿朝文武品級越過他的有幾個?將來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個衛源不過是個監生,連官兒都不是。難道靜孝縣主在祖母臨終前孝敬祖母大衣裳竟是大錯特錯了?劉嬤嬤,你來說那件衣裳怎么到柳氏手里的?!?/br> 黛玉心中贊同靜安郡主的意思,當著眾人之面,嘴里卻道:“陳年舊事,提來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