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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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只未死透的豹子咬了一口,已經上過藥?!贝蟾攀呛牧^度,他的臉龐有些蒼白,輕描淡寫的帶過,見她暫時無恙,將她負起來繼續前行?!鞍⑻m朵大概是發了瘋,動用了某種秘術,驅得林中的走獸胡亂攻擊?!?/br> 沒有路的山林極難行走,何況他背上還負著一個人,更為不易,臂上手上都擦出了不少傷口,她忍不住提醒,“阿卿——自己——走——” 他用未受傷的手將她的身子往上托緊,“少說點話,等我沒力氣了,自然會將你扔下?!?/br> 他其實已經乏透了,身上全是汗,腳步遲緩螨跚,時不時滑跌。她豈會看不出,但此時說也無用,蔫蔫的伏在他肩上,半晌低喚了一聲,“阿卿——” 他踩過錯雜的古藤,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攀著巖石翻越一處土坎,汗珠順著鬢角滑下來,她很想替他擦一擦,可是通身全無力氣,見他溫潤的指甲在攀抓中翻裂,泥血相混,漸漸的眼中蓄滿了淚,一滴滴落在他的頸上。 左卿辭確實沒了平日清雅從容的風儀,此刻滿身疲累,胸腔險些喘不過氣,終于在一棵巨樹旁停下,側頭看了一眼,淡淡道,“傻子,哭什么,這還沒到最后?!?/br> 遠處隱隱有種奇異的聲音散過來,夾雜著各種獸類的嘶叫,他閉目靜聽了一瞬,解開綁帶將她放在樹旁。這棵巨樹生得極大,樹身有一個中空的樹洞,他將一種藥粉傾在樹周圍,把樹洞中的腐葉掏空,扯了兩三片蕉葉墊上,然后將她塞進樹洞,自己也擠進來,劃破手臂,以鮮血涂滿最后一片蕉葉,借助污泥封閉了洞口。 待一切布置完畢,獸群的聲浪也越來越大。 狹小的樹洞內,兩人緊緊相貼,左卿辭在她耳邊開口,帶著倦極的喑啞,“阿落知不知道山中最可怕的東西是什么?” 她猜不出,他接著說下去,“還記得蝎夫人的嚙心蟻?這些野獸全都發了狂,阿蘭朵用秘法驅動了無數螞蟻,鉆進它們的鼻子、耳朵、甚至腦子。剛才那一帶,我將圍攻的野獸都殺了,毒也要耗盡了,現在將最后一種散在四周,讓野獸聞不出我們的氣息?!?/br> 大地的震顫越來越近,左卿辭抵著她的額,沉沉道,“林中還有一種褐黃色的螞蟻,所到之處一切活物都能啃成白骨,驅得獸群潮水一樣奔逃,為了躲開它,我才走了這么遠,如今沒力氣了,我們賭一把,我的血液與常人不同,就試試它能不能避過褐蟻?!?/br> 這樣匪夷所思的馭獸之術,蘇云落聞所未聞,混沌中生出了絕望。浩莽的叢林一望無涯,誰知道獸潮蟻潮泛濫至何時,縱然避過一時,她身染劇毒,他也力竭,如何走得出去,終是難逃一死。 左卿辭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摟著她的臂一緊,在耳邊低喃,“不怕,撐下去,等赤魃和阿蘭朵——” 轟然的震響湮滅了他的聲音,成千上萬的野獸從巨樹旁奔過,大地在搖晃,猶如置身怒濤中的小舟,可怕的聲威足以讓膽小者心神俱裂。樹洞口,染血的蕉葉透出淺褐的光,時而掠過模糊的獸影,隔開了兇暴的世界。 他大概從未這般耗力,衣服全汗透了,連帶樹洞內一片暖熱,她一點力量也沒有,倚在他懷里氣息朦朧。即使最后被螞蟻分食,她也沒有任何怨恨,只是忽然很舍不得。 他正在側耳靜聽,長眸透出薄冷的狠意,幽光清沉,這一刻仍是那般好看。他該在金陵風流快意的活著,笑謔山水,傲然來去,擷落芳心無數。 潮水般的獸群過盡,又過了好一陣,四周漸漸響起細微的沙響,仿佛細鹽灑落在無塵的宣紙上,又如一陣忽然襲落的雨,漫山涉嶺而來。 蘇云落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感覺身畔人的心跳同樣激烈,隨著沙響越來越近,封在洞口的蕉葉上終于現出了幾個黑點。 黑點的長度近乎半個指節,頭部近似方形,乍看有幾分似胡蜂,觸角有節奏的晃動,六只足肢輕抖,似乎正在嗅辨蕉葉上的氣息,遲疑的爬了幾步,忽然逃開了。 短短的一瞬,兩人的衣服全汗透了。 后續的蟻群紛至沓來,沒有一只能在蕉葉上立足,紛紛繞過樹洞向前爬去,沙沙的過蟻聲足足響了小半個時辰,遠處開始傳來少數奔逃力竭的野獸被蟻群淹沒的慘號。一張柔韌的蕉葉,隔開了生與死的分野。 作者有話要說: 倫家也是寒潮中的南方銀啊,不知為毛昨晚居然熱醒了,深感奇怪 不造是不是有某種神秘的力量突然降臨。。。 評論過兩萬咯,好激動,這個數字已經比夜行和薔薇加起來還多了 淚流滿面的致謝,最近還有好多親辛苦的補分留評,一個個吻過來,蹭胸撲倒 不過雙更真是不成,本來也沒幾章了,嚶嚶嚶,請大家見諒 行文至此阿落倒下了,閨女好辛苦,接下來能不能活全看男主咯 求船的親好歹把口水先擦一擦,主角很忙逃命為先2333 第112章 曼荼三千 赤魃乘著天馬在sao動的森林中疾馳,不時還要應付獸群的攻擊,耗了諸多力氣,終于趕到奴侍環繞的阿蘭朵身邊,一把奪下了古笛,厲聲斥喝?!澳隳皇钳偭?!竟然為這種事動用禁術!” 阿蘭朵長時間吹奏,精神消耗極巨,嬌顏早已蒼白泛青。 赤魃一手扶住欲墜的嬌軀,兀自氣怒,“你可知各村寨成了什么模樣!都道黑神發了怒,降下了神罰!何況這禁術極損心血,你連命都不要了?” 阿蘭朵顫巍巍的喘息,恨意極深,“他們毀了圣蛇,我要那兩人死!” 圣蛇形同教主的象征,這一折非同小可,尤其阿蘭朵還未繼位,神教自古以來,從未有就任時不見圣蛇護佑的。赤魃也變了顏色,蹙著濃眉半晌才道,“無妨,西南是我們的地方,自有辦法將那兩人擒住,禁術萬不可再用?!?/br> 阿蘭朵氣苦,眼淚都淌出來,“要到什么時候,我等不了?!?/br> 她一慣爭強好勝,如一朵明艷刺手的野玫,如今憔悴支離,含淚飲泣,看得赤魃心頭生痛,不顧她的意氣掙扎,強行將她抱上天馬,一路驅馳轉回教中。 直到將她抱入臥房,揮退了奴侍,赤魃這才軟下話語安撫,“不過是稍延兩天罷了,山林浩渺,他們又無外援,逃不了多遠,我必會讓你一解心頭之恨,莫要再莽撞行事?!?/br> 一想到這次大亂后的安撫,赤魃就隱隱頭疼。若是乘黃和滅蒙還在,教內安定無虞,外部的紛亂便不足為患,然而眼下教內惶惶,阿蘭朵又擅用禁咒亂了外寨人心,收拾起來可是麻煩得緊。 越是回想阿蘭朵越是深怨,“我要他們被萬蟻噬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赤魃豈有不恨,自是滿口應允?!澳鞘亲匀?,捉到了怎樣處置都由你?!?/br> 阿蘭朵恨恨的想了十余種酷刑,才勉強聽得進赤魃的勸哄,也知道這個關頭唯有倚仗他,“這些人個個包藏禍心,終還是你最可信?!?/br> 赤魃雖然也惱她貪于美色,盲目輕信才弄到如此地步,但再責備也無益,轉而遷怒于滅蒙,“都是滅蒙那個老貨引狼入室,活該萬死,這世上只有我凡事想著你,依我的主張行事,一切自會妥貼。等事情平定了,我讓人籌辦一個盛大的繼任典儀,風風光光的讓你承了教主之位,一并懾服西南各寨?!?/br> 阿蘭朵的情緒終于緩和了一些,由著赤魃擁入懷中。 這一連串的折騰,赤魃如何不累,此時哄得佳人順服下來,心緒一松,又見明眸泛紅,嬌顏含怨,別有一番憐人的情態,就勢吻了上去。 阿蘭朵哪有心思,但今時不同往日,不得不虛應一番。 玲瓏香舌嘗起來格外甘美,赤魃更為欲動,正要再進一步,忽然一陣眩暈,望出去鬼影幢幢,阿蘭朵嬌美的臉龐詭然而變,尖牙爆長,一雙青黑的纖手猝然向他扼來。 赤魃駭然大異,一掌擊出去,震得女鬼飛起激撞到墻上,兀自未死,又猙獰的撲過來。女鬼的力道極大,一時竟然弄不死,反而在他臂頸都劃出了血口,赤魃越發怵恐,使足了力道扼住女鬼頸項,直到聽見咯拉的斷裂聲,一只血紅的軟蟲驀然從女鬼的斷頸飛出來,閃電般撲入他口中噬咬,赤魃大恐,兩指伸出口中,捏住滑溜溜的蟲體拼足力道一扯,五臟六腑瞬間劇痛,一股又腥又咸的液體涌出來,眼前化為一片漆黑。 兩個時辰后,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迸響,一名小心翼翼入內稟事的奴侍連滾帶爬的逃出,恐慌和惶亂如氳疫炸開,飛速在教中擴散。 數里外,空寂的神殿靜謐無聲,天窗漸黯,神潭猝然紅漿翻動,一只血紅的手攀上了池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