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變態的巧克力里多加點兒核桃碎?!睂O問渠笑笑。 “……嗯?!狈今Y應了一聲。 方馳把自己之前沒吃完的巧克力都一塊兒帶回來了,不過沒有核桃碎,只有花生碎,他感覺孫問渠應該吃不出來區別。 孫問渠的話他沒太確定說的是什么意思,但這人看他一向看得挺透,也許自己沒有說明白的話,孫問渠已經領會到了。 他以前沒真正喜歡過什么人,從感覺到自己總會被男人吸引的那天開始,他就在驚懼和糾結中小心地壓抑著自己。 不敢多想,不敢跟任何人提及。 哪怕是肖一鳴,哪怕是他已經知道同類就在自己的身邊。 他也還是會驚恐不安。 越是想要像個“正?!钡娜?,就越能發現自己的“不正常?!?/br> 這種感覺如影隨行地包裹著他,透不過氣,也看不清路。 直到遇見孫問渠。 這個他還沒見面就已經討厭了的男人。 從討厭到不太討厭再到這個人挺有意思,所有那些不經意間慢慢展現出來的一點一滴,漸漸匯聚,變成了一個時而天真,時而成熟,時而抽風,時而才氣的,立體的,對他充滿了吸引力的孫問渠。 方馳承認自己被孫問渠吸引了,也不僅僅是吸引,他喜歡看著他,喜歡看他拉琴,喜歡看他做陶,喜歡看他給自己講題,喜歡看他隨意的自拍…… 喜歡他。 是的。 但他一直覺得喜歡一個人,就應該喜歡得坦蛋蛋,不,坦蕩蕩,藏著掖著沒意思,對不住那份喜歡。 沒錯,他還沒有死到臨頭。 現在沒有人逼著他交女朋友,逼著他結婚,他還有很多年可以不受打擾地過,可以小心地背著家人,喜歡一個人,喜歡孫問渠。 孫問渠的話,也許是這個意思。 方馳輕輕嘆了一口氣,把花生慢慢壓碎,撒進巧克力里,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就坦蛋蛋地這樣過下去…… 而且,孫問渠在想什么? 蛇蛋都成精了,老蛇精在想什么,他這種道行尚淺的野狗還真是猜不出來。 方馳把巧克力倒進碗里,正在拿勺的時候,小子哈哧哈哧地跑了進來。 “讓你來催了???”方馳摸摸小子的頭,去院子里洗了個臉,折騰這一鍋巧克力他貓廚房里出了一身汗。 拿著巧克力回到天臺上的時候,孫問渠正在打蚊子,他回來之后就換了條大褲衩,這會兒往腿上拍得啪啪響。 “我給你拿點兒驅蚊水來?!狈今Y把巧克力放到桌上。 “沒用,”孫問渠一邊拍一邊說,“多牛逼的驅蚊水也阻擋不住我對蚊子的誘惑力?!?/br> “你以前用的都是那些特別貴特別牛還必須是進口的吧?”方馳問。 孫問渠看了他一眼樂了:“是啊,我們紈绔子弟都用高級貨?!?/br> “現在咬你的是中國鄉下蚊子,”方馳轉身進了自己屋,拉開抽屜邊翻邊說,“就得用驅中國鄉下蚊子的,我奶奶一入夏就給我備著了?!?/br> 方馳拿了一個裝著淡黃色液體的小玻璃瓶往他手里一放:“用這個,隨便抹抹就行?!?/br> “這什么?”孫問渠看了看,“三無產品???” “你聞聞?!狈今Y說。 孫問渠打開瓶蓋聞了聞:“還挺香,中藥味兒?!?/br> “嗯,就是草藥什么的熬的水,我奶奶做的,”方馳拿過瓶子往自己手上倒了點兒,胳膊腿兒上一搓,“就這樣,蚊子基本就逃竄了?!?/br> “我試試?!睂O問渠也弄了點兒抹在了自己腿上,然后開始吃巧克力。 “你也不嫌熱,”方馳坐到他對面,伸長腿讓電扇吹著,想想又笑了笑,“不過我爺爺奶奶也不怕熱,我太年輕了?!?/br> “我是心靜,”孫問渠舀了一勺巧克力,吃了一口就停下了,看著他,“你拿花生碎糊弄我呢?” “哎?”方馳樂了,“能吃出來???” “廢話,我們紈绔子弟的嘴是那么好糊弄的嗎?”孫問渠嘖了一聲,“不過也好吃,可以接受?!?/br> “沒有核桃了,就拿了花生給你弄的?!狈今Y說。 “一顆顆壓碎的么?”孫問渠吃了一口又問。 “嗯,不然你以為有現成的嗎,以前核桃碎用完了我也是拿核桃給你一顆顆壓的啊?!狈今Y說。 孫問渠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慢吞吞地把一碗巧克力吃完了之后,他往椅子上一靠,輕輕晃了晃:“明天吧?!?/br> “嗯?”方馳看著他。 “明天我給你做點兒吃的?!睂O問渠說。 “你?你給我做吃的?”方馳有些吃驚地看著他,“你不是家政給做么,沒家政就叫外賣?!?/br> “哪兒來那么多廢話,我說給你做點兒吃的你就說真的啊太好啦好期待啊就行了,”孫問渠斜了他一眼,“不過我還真挺久沒玩這些了?!?/br> “真的啊太好啦好期待啊,”方馳語調平緩地說了一遍,然后又問了一句,“做什么吃的???” “我就會做這一樣吃的,但是特別好吃?!睂O問渠說。 “我知道了?!狈今Y點點頭。 “知道了?”孫問渠笑著問,“是什么?” “一般吧,一個人說,我就會做一個菜,從小做到大,特別好吃,”方馳說,“這個菜基本就是西紅柿炒雞蛋?!?/br> 第54章 孫問渠早上起得不算早,比平時要晚了一個多小時,方馳考試這兩天他有點兒失眠,不知道是因為擔心方馳還是下意識地補上了自己當年的那份空缺。 起床的時候爺爺奶奶都已經打完八段錦開始忙活了,奶奶在前院掃地,爺爺在后院外面的小菜地里轉悠著。 孫問渠去了天臺,從窗戶哪兒往里瞅了瞅,方馳四仰八叉地歪著頭還在睡著,這段時間他估計嚴重睡眠不足,沒個幾天緩不過來。 小子跟在他身后哈哧著,孫問渠沖他“噓”了一聲:“別叫?!?/br> 后院外面是一片空地,開春爺爺就在那里種了不少菜,平時自己吃就隨時可以去摘。 孫問渠帶著小子去了小菜地,他要摘點兒菜。 “你怎么來了,”爺爺正在摘豆角,一見他就指指他的鞋,“一會兒踩一腳泥?!?/br> “沒事兒,”孫問渠往爺爺身后的架子走過去,“我摘點兒菜,中午我炒個菜你們嘗嘗?!?/br> “喲,”爺爺笑了起來,“你還會炒菜???” “就會一個,”孫問渠說,“不過好多年沒炒了?!?/br> “要摘什么菜?”爺爺問他。 “西紅柿,”孫問渠指了指前面的西紅柿架子,“我前幾天看有熟的了?!?/br> “摘吧,”爺爺一聽就很大聲地笑了,“西紅柿炒雞蛋是不是???” “……是?!睂O問渠點點頭。 “好啊,”爺爺邊笑邊說,“這是跟你媽學會的唯一一個菜吧?” 孫問渠笑笑:“嗯?!?/br> 沒錯,就像方馳說的,他要做的就是西紅柿炒雞蛋。 不過這菜不是跟老媽學的,老媽打小就書香門第不食人間煙火,廚房都沒進過幾次,做菜是不可能的。 這菜是他跟馬亮學的。 馬亮跟老爸學做陶的那些年里,他倆最開心的事就是老爸出門兒的時候在工作室的小廚房里做東西吃。 他不會做,馬亮唯一會做的就是西紅柿炒雞蛋,回回做,一般用來拌面或者蓋飯,孫問渠一直覺得比家里保姆做的菜好吃。 也許是因為每次吃的時候,老爸都不在。 一共四個人,孫問渠估計著摘了五個西紅柿,想想又多摘下來一個,自己種的西紅柿不打農藥也不用化肥,所以個頭不大,不過很新鮮也挺甜的。 他拿了西紅柿去洗了,自己先啃了一個,不錯。 雞蛋也有,還都是土雞蛋。 然后…… 孫問渠把西紅柿和雞蛋一字排開在案臺上放了兩排,然后該干嘛了? 哦,切。 孫問渠伸手去刀架上拿刀,但又停下了。 這個刀架應該是爺爺手工打造的,簡單實用,通風透氣,但上面的刀……都很巨大,三把菜刀,一把比一把大。 他猶豫了一下把每一把都拿起來掂了掂,全都很沉,也分不清都是干嘛用的。 挨個看了半天之后,他轉過身,準備去問問爺爺。 一轉身就看到方馳在門邊靠著,正一邊打著呵欠一邊看著他,胳膊上還挎著黃總。 “你什么時候起的?”孫問渠愣了愣,又看了看方馳胳膊上像是被人鎖喉了一樣懸掛著的黃總,“要被你勒死了?!?/br> “不會,我摟的是咯吱窩,”方馳把黃總舉起來示范了一下,“太肥了已經不好抱了?!?/br> “你家這個刀,”孫問渠問他,“哪把是切菜的?” “我不知道,”方馳往案臺上看了一眼就樂了,“還真是西紅柿炒蛋???” “嗯?!睂O問渠笑了笑。 “奶奶!”方馳扭頭沖院子里喊了一嗓子,“哪把刀是切菜的啊——” 方馳睡了個飽覺心情似乎不錯,這一嗓子喊出來孫問渠都想捂耳朵,他胳膊上掛著的黃總一陣瘋狂掙扎。 奶奶進了廚房,給孫問渠介紹了哪把刀切菜,哪個鍋炒菜,然后又不放心地說:“你會嗎?土灶你別用了,一會兒你直接用那個電磁爐炒吧,我怕你把廚房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