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而且什么病連消息都回不了,電話也接不了? 昏迷了??? 方馳從補課老師那兒出來的時候都還有些沒想明白,戴著耳機邊跑邊琢磨,老覺得有點兒不踏實。 離高考沒幾個月了,上星期二班還有個學習特別好的妹子突然情緒崩潰,在教室里又哭又笑的,被家里領回去了就沒有再來學校。 班上時不時就有人生個病發個燒的,老師說壓力大,身體素質又不行,這種時候就容易病。 方馳還堅持每天跑上學放學,一是因為他喜歡跑,二就是也算鍛煉,他可不想在這種時候病了,太耽誤事兒。 肖一鳴突然莫名其妙就病了,他感覺挺讓人焦慮的。 回到家,黃總正背對著門坐在窗臺上,從窗簾縫里往外瞅,聽到他進門,連頭都沒回。 那天黃總往他衣服里鉆的情景就像一場夢,一夢了無痕,之后又回到了對他愛答不理的狀態里,就好像那天是吃錯了瀉立停。 前天他跟梁小桃說好這周末帶黃總去割蛋被黃總聽到之后,黃總更是徹底地對他無視了。 每天對著窗外沉思著。 方馳把貓砂換了,去樓下扔掉,上樓的時候聽到了自己手機在響。 他心里先是一跳,著急著拿鑰匙開門,但再一聽,又不著急了,不是孫問渠,孫問渠的來電鈴聲他另外設的,如果聽到“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里花朵真鮮艷”,那才是孫問渠。 他進了屋,一邊換鞋一邊拿過鞋柜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是肖一鳴。 “你怎么回事兒???”方馳接起電話,“你媽說你病得起不來床了?!?/br> “……差不多吧?!毙ひ圾Q說。 “怎么了?”方馳問,肖一鳴的聲音聽起不太有精神,但感覺又不像是生病。 “你在家嗎?”肖一鳴問他,聲音里夾著風聲,聽著像是在街上。 方馳看了一眼時間:“你在哪兒?” “快到你們小區了,”肖一鳴說,“你給我帶件外套出來吧?!?/br> “外套?”方馳愣了,“你光著?” “沒外套也不至于就光著吧,”肖一鳴嘆了口氣,“幫我拿件厚外套出來,我大概還五分鐘就到了?!?/br> “行?!狈今Y掛了電話。 他不知道肖一鳴這是怎么了,但還是馬上進屋從柜子里拿出了自己最厚的那件羽絨服,他平時很少穿這件,太長了,跑步不方便。 他抱著這件羽絨服跑到了小區大門口,正想給肖一鳴打個電話再問問是從哪個方向過來他好迎過去的時候,看到了右邊路上半跑著過來了一個人。 就穿著件厚毛衣。 雖說現在已經立春,小花們也開始綻放了那么一朵兩朵的,但上周還下了雪,老北風還很敬業地沒有休息,就穿成這樣,不病也像是找病。 “你干嘛了這是?”方馳跑過去把衣服往他懷里一塞。 “謝了,”肖一鳴把衣服穿上,把拉鏈拉好之后像是松了口氣似的往旁邊樹上一靠,“哎,凍死我了?!?/br> 肖一鳴左臉有點兒腫,一看就知道這至少是兩個巴掌才能扇出來的效果。 “你被誰打了?”方馳問。 “沒?!毙ひ圾Q吸吸鼻子。 方馳沒說話,盯著他。 過了好半天肖一鳴才嘆了口氣:“我媽?!?/br> “你怎么惹你媽了?”方馳問,肖一鳴他媽挺潑辣的,但對肖一鳴很好,連帶對他們這些同學朋友也都挺和氣的。 “你說呢?”肖一鳴看了他一眼。 第50章 肖一鳴這句反問讓方馳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頓時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沒有穿夠,夜風呼呼地就那么從領口往里灌著。 沒幾秒鐘感覺自己手都涼了下來。 “你……”方馳把手揣進兜里,“是說你媽知道你……那個事兒了?” “嗯?!毙ひ圾Q點點頭。 方馳半天沒說出話來,兜里有一盒煙,他費了好大勁才從盒子里摸了一根出來叼在了嘴上,拿著打火機按了七八下才點著了。 “你這戒煙的人,身上隨時都能摸出煙來???”肖一鳴說。 “心理安慰?!狈今Y說,煙夾在手上也沒接著抽,過了一會兒他才又問了一句,“她怎么知道的?” 肖一鳴對這事兒是挺坦然的,但也沒坦然到高考前自己把事兒跟家里說出來的地步,這只能是他媽從別的什么地方知道的。 “不想說了,”肖一鳴皺皺眉,“反正就是知道了?!?/br> 方馳沉默了,倆人都沒再出聲,就那么在黑暗中站著。 風吹得急,夜里的氣溫也越來越低。 離他們十幾米遠的地方有路燈灑下的一片光,看著挺暖和的,但方馳知道走過去也還是一樣。 不知道這么沉默地站了多長時間,方馳抬手想抽一口煙的時候,發現煙早已經燒沒了。 他嘖了一聲,把已經滅了的煙頭彈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去我那兒吧?!彼戳艘谎坌ひ圾Q。 肖一鳴正偏著頭不知道瞅著什么出神,聽了他這話搖了搖頭:“我一會兒找個旅館?!?/br> “有病?!狈今Y轉身往回走。 走了一會兒,身后傳來了腳步聲。 方馳回過頭:“你身上沒錢吧?” “嗯,”肖一鳴拍了拍自己,笑了笑,“身無分文?!?/br> “不讓你回家了?”方馳問。 “沒說,就讓我滾,”肖一鳴搓搓手,“明天再說吧?!?/br> “嗯?!狈今Y應了一聲。 倆人又沉默了,一塊兒走回小區一路上也沒說話。 回了屋,方馳看了看時間,挺晚了,他看看肖一鳴:“一塊兒擠擠吧?!?/br> “我睡沙發,”肖一鳴裹著衣服往沙發上一躺,“也睡不了幾個小時了?!?/br> “我床挺大的?!狈今Y說。 “怕你不自在,”肖一鳴閉著眼睛,“再說我也不習慣跟人擠?!?/br> 方馳沒再說什么,進屋從柜子里拿了床被子給了肖一鳴,這破小區的暖氣一直不怎么太足,跟爺爺奶奶家自己燒的沒法比。 肖一鳴蓋上被子睡了。 方馳回到臥室,把門關上了,躺到床上。 想把今天拍的小花發給孫問渠,但太晚了,他就沒發,而且也不太有心情。 具體的情況肖一鳴沒說,他也不想問,那清晰炫麗的巴掌印已經夠了,再說也無非就是那些東西。 越聽越絕望。 他關上燈,把睡在他枕頭上的黃總塞到旁邊的枕頭縫里。 閉著眼睛放緩呼吸,在心里默默數著數。 快要睡著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客廳里肖一鳴壓抑著的哭泣聲,但再聽卻又沒有了。 他皺著眉拿過旁邊的耳機扣到了耳朵上。 早上起床的時候,方馳一打開臥室門就看到客廳里有個人,背對著他站在窗前。 他嚇得順手抄起了門邊放著的一根登山杖。 那人轉過身之后他才回過神來,這是流浪漢肖一鳴。 “嚇我一跳?!彼畔碌巧秸?。 “你失憶了啊?!毙ひ圾Q笑著說。 “沒反應過來,”方馳看了他一眼,“你要洗漱嗎?我給你拿牙刷毛巾?!?/br> “我看有漱口水,用了那個了,臉也洗了,水一潑完事兒,不用麻煩了?!毙ひ圾Q說。 “嗯?!狈今Y進了廁所。 給肖一鳴找了件合適點兒的外套,他倆出了門。 肖一鳴的手機看樣子是一夜都沒響過,吃早點的時候他一直看手機,方馳突然覺得他媽挺狠的。 可是這種事……如果換了自己家的人…… 爺爺奶奶會找他的吧? 也許不會讓他自己就這么跑出去? 不,都沒準兒,也可能一樣。 或者氣病了誰也說不好。 方馳想到這里忍不住皺了皺眉,豆腐腦都喝不下去了。 肖一鳴還挺鎮定,就那么去了學校,什么也沒帶,好在他們現在復習已經到了書全堆在課桌上的階段,書包的意義不大。 不過中午一塊兒去吃飯的時候,肖一鳴沒去,說是要在教室補瞌睡。 方馳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這種時候,肖一鳴出了這樣的事,他想跟人說,想跟人聊一下,卻又不知道該跟誰說跟誰聊,又該說些什么,聊點兒什么。 孫問渠的名字被他點出來好幾次,盯著看了一會兒最后又把手機放了回去。 下午放學的時候他照例跟肖一鳴一塊兒遛達著,今天肖一鳴吃完栗子要去哪兒估計都還沒想好。 “你什么時候回家?”方馳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