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給它吃個了餃子,”胡穎在旁邊小聲說,“不過是生的,沒事兒吧?我看它太饞了?!?/br> “沒事兒,”方馳笑了,“該開飯了吧?!?/br> “嗯,姥爺剛說十五分鐘,”胡穎估計是饞了,邊搓邊說得一臉期待的,“我剛上去想叫你和孫大哥來著,聽那屋沒動靜,估計你倆睡覺呢就又下來了?!?/br> “……哦,”方馳一聽“你倆睡覺”這四個字就覺得一陣說不上來的感覺,身上有點兒發麻,趕緊蹦了蹦,“睡了一會兒?!?/br> 村子里的鞭炮聲越來越密集了,漸漸響成一片,空氣里能聞到硝煙味,但廚房里的菜香很強悍,兜都兜不住,飄得一院子都是,客廳里也全是香味兒,還都是rou香。 方馳在廚房里轉了一圈,拿出手機給孫問渠發了條短信。 準備吃了,好多好菜,要下來先偷吃一點嗎? 沒兩分鐘,孫問渠就跑了下來,外套肚子那塊兒鼓著,一看就是塞著黃總下來的。 “上哪兒都帶著,”方馳嘆了口氣,“吃飯也帶著它???夠十個月能不能出來一窩???” “嘴時不時就利索一把真是驚喜……先抱會兒,它沒聽過炮仗聲,要扔屋里一會兒晚上估計得嚇瘋吧,”孫問渠往廚房外面看了看,“偷菜吃不合適吧?” 方馳從鍋里捏了塊醬鴨子出來:“那你吃不吃?” “吃?!睂O問渠正想伸手接過來,黃總從他領口擠了出來,掙扎著要往肩上爬,他趕緊抓住黃總,一邊往衣服里塞,一邊湊過去往方馳手上一口咬走了鴨子。 孫問渠轉身出了廚房之后,方馳還愣了好一會兒才把舉著的手放下去在褲子上蹭了蹭。 出廚房的時候爺爺走了進來,一看他就笑了:“偷菜呢?” “醬鴨子好吃?!狈今Y嘿嘿笑了兩聲。 “有烤紅薯,吃嗎?”爺爺說,“不過馬上就吃飯了……” “吃吃吃吃吃,”方馳一連串地說,他喜歡吃,特別是爺爺烤的,“給我一個,小的就成?!?/br> “沒小的,都跟你腦袋一樣大?!睜敔斝χf。 “那來個我腦袋這么大的?!狈今Y說。 孫問渠站在院子里,看著老爸和二叔他們幾個拆鞭炮,雙手揣在兜里,估計還在衣服里抱著黃總。 “吃嗎?”方馳過去晃了晃手里咬了兩口的烤紅薯。 “香嗎?我聞聞,”孫問渠轉過頭,“一鼻子都是炮仗味兒都聞不到菜香了?!?/br> “你要是想吃……”方馳把紅薯遞到孫問渠面前,本來是想說要吃他就再去拿一個過來。 但沒等他話說完,孫問渠直接就對著他手里的紅薯咬了一口,然后一邊吸氣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哎哎燙死了……好吃……比街上烤的好吃?!?/br> “這是……”方馳看著他,“我咬過的?!?/br> “咬過咬過唄,”孫問渠掃了他一眼,“你一個成天往褲子上擦手的人老講究這些,喝你一口水說半天,吃你一口紅薯也念叨?!?/br> “我不是這意思,”方馳被他說得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低頭狠狠也咬了一口,“算了?!?/br> 屋子里的菜已經滿滿當當地擺了一大桌,所有的人都一塊兒擠到了院子門口,等著放鞭炮。 村里的鞭炮聲已經響成了一片,遠遠近近噼里啪啦著。 孫問渠用手捏住黃總的耳朵喊著說:“你看看人家小子,學著點兒!” 小子做為一條過了很多次年的老狗,對于放鞭炮完全沒有恐懼,只有興奮,甚至已經興奮地爬上了柴垛,愉快地沖著地上的鞭炮搖著尾巴。 方輝去點的鞭,方馳本來也想點,想想又沒去,萬一打起來太影響氣氛。 鞭炮點著了,院子門外一片炸響。 “啊——”胡穎捂著耳朵在人堆里邊喊邊蹦。 “你傻不傻!”方馳笑著對她吼。 “啊——”胡穎也聽不見他說什么,就使勁喊。 方馳又看了看孫問渠,孫問渠一手抱貓一手捏著貓耳朵,臉上帶著笑,但估計是鞭炮太響,他慢慢往后退了幾步,偏過頭想把耳朵往肩上壓著但沒成功。 “響吧?”方馳過去在他耳朵邊吼著問了一聲。 “要聾了!”孫問渠也湊到他耳邊喊。 方馳笑了笑,站到孫問渠身后,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這掛鞭挺長的,老爸挑的,又長又響,方馳挺喜歡這種氣氛,不在意這點兒聲響,要擱小時候,他這會兒肯定已經蹦到炮仗中間去了。 現在雖然不會瞎蹦,但一點兒炮仗聲他還是可以輕松接受,替孫問渠捂耳朵的時候他還抽空看了看那個在耳后的小小的文身。 是一個很小的黑色的錨,也就小指甲蓋那么一點兒。 挺普通的也很常見的一個文身,但因為所處的地理位置,讓人看著覺得有些微妙。 方馳看著襯在這個文身下面的孫問渠挺白的皮膚,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中午那個夢里孫問渠在他耳邊掃過的呼吸。 他趕緊轉開了視線,換了小子的尾巴盯著看。 放完炮仗,一家人又連笑帶喊著進了屋開始吃年夜飯。 二叔一揚手就把桌上幾瓶酒都打開了,挨個給倒酒,孫問渠趕緊拿過自己的杯子:“我喝土酒吧?!?/br> “你還真奇怪,有好酒不喝,要喝農村土酒,”二叔笑著說,“那方馳給他倒上,土酒?!?/br> “土酒好喝呢,”爺爺呵呵樂著,“我喝慣了都離不開?!?/br> “是挺好喝的?!睂O問渠點點頭。 “一會兒我給你拿一壺上去,你擱屋里,”爺爺拍拍孫問渠的肩,“睡覺之前喝一小杯,保證你睡得香!” “你別把人往酒鬼那邊兒帶,”方馳嘖了一聲,“他那點兒量還天天一小杯呢……” “哎小馳你這就不會看了吧,”二叔給方馳也倒了杯酒,“你這朋友可不是一小杯的量,我估計真喝起來你不是他對手?!?/br> “那不可能?!狈今Y對二叔的判斷很不認同,他印象里孫問渠喝了酒不是頭痛就是胃疼,不是要背就是要睡的。 “所以說你不懂,”二叔搖搖頭,又看著孫問渠,“小兄弟你說我這話對不對?!?/br> “我真不行?!睂O問渠笑著說。 “謙虛,一般這樣的都能喝,”二叔說,“好狗不叫……” “沒喝呢你就抽抽了!”二嬸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一屋子人全笑了。 二叔總喝酒,酒友也多,按理說他看人喝酒應該有經驗,但方馳覺得這次他看孫問渠沒準兒是走眼了。 還是自己的判斷不準? 誰走眼了呢? 方馳一邊吃著菜一邊琢磨著,反正他吃飯基本不出聲,就是聽著,這會兒就一筷子菜一聲呵呵再往孫問渠那邊瞅一眼。 孫問渠喝酒挺慢的,不知道是中午喝多了還是怎么,不急不慢跟他跑步似的,吃菜也很慢,不過他平時吃菜就慢,還少,估計一頓的飯量跟黃總差不多。 “黃總呢?”方馳突然想起黃總,有點兒擔心地往孫問渠肚子上摸了過去,“別給憋壞了啊?!?/br> “擱回屋里了,”孫問渠在他伸過來的手上捏了捏,“這會兒炮聲沒那么響了,十二點的時候再抱著?!?/br> “嗯?!狈今Y應了一聲,收回了手,埋頭開始吃菜。 孫問渠這個很隨意的動作讓他差點兒被骨頭卡著嗓子眼兒,趕緊又拿了杯子灌了一口酒。 “哎呦真豪邁,”孫問渠還是慢悠悠地喝著酒,“你直接拿瓶子喝多好?!?/br> “吃你的?!狈今Y瞅了他一眼。 這大概是方馳吃得最心不在焉的一頓年夜飯了。 或者說,從中午那個丟人顯眼還當著主角的面做的夢開始,他就一直有點兒說不上來的感覺,每次看到孫問渠,都會想到那些聲音,畫面和感覺。 雖然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內容,卻總讓他愣神。 飯桌上大家都聊了什么他差不多都沒聽清,反正就一口酒一口菜地吃著,知道大家很熱鬧,還知道方輝又演講來著但是被胡穎喝了倒彩差點兒吵起來。 偶爾一定神,就發現自己目光停在孫問渠手上。 家里的年夜飯戰線都拉得很長,吃著菜,喝著酒,聊聊天兒,罵罵春晚,沒什么感覺就過了十一點。 “方馳去下餃子吧?!崩蠇屚@邊看著說了一句。 “哦?!狈今Y應了一聲,站起來就往廚房走,沒走兩步差點兒踢了放在旁邊的酒瓶子。 “這是醉了啊?!狈绞|笑著喊了一句。 “沒吧?”方馳有些懷疑,感覺自己沒怎么喝。 “醉了醉了,我跟小馳差不多干了這一瓶呢,”二叔拿了個空瓶子敲了敲,“別把餃子下灶里了啊,記得往鍋里放?!?/br> “還是我去吧?!蹦棠逃行┎环判牡叵胍酒饋?。 “我去幫忙,”孫問渠站了起來,笑著說,“我順便透透氣兒,我也喝暈了?!?/br> “你早著呢!”二叔指了指他,“眼睛都還是亮的?!?/br> 孫問渠跟著方馳進了廚房,灶上已經燒著一大鍋水了,方馳正彎個腰看著灶膛里的火。 “要我幫忙嗎?”孫問渠問了一句,沒忍住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不用,你不會弄土灶,”方馳回手在自己屁股上摸了摸,隔了能有十秒鐘才突然直起身轉過了臉,“你手怎么這么欠???” “撅這么好,不拍一下我強迫癥下不去了?!睂O問渠笑著說。 “你是不是以為,”方馳往他眼前湊了湊,“我不敢動你???” “說實話,”孫問渠勾著嘴角,“我還真就是這么以為的?!?/br> “你想錯了,”方馳笑了笑,突然伸手繞到他身后對著他屁股啪地拍了一下,勁兒還不小,“挺有彈性?!?/br> “哎你長行市了???”孫問渠嚇了一跳。 “酒壯慫人膽兒,”方馳站回到灶前,掀開鍋蓋,嘆了口氣,“我感覺我沒喝多少啊,暈得厲害……” “你喝不少了,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睂O問渠靠著墻。 “是么?”方馳回頭看了看他,有些迷茫地拿起了餃子。 “嗯,”孫問渠站到他身邊,幫他往鍋里下餃子,“你一晚上想什么呢?!?/br> “我看起來像在思考嗎?”方馳問。 “不像,你從來就沒出現過思考這種狀態,”孫問渠說,“我感覺你在神游天際?!?/br> “……啊,”方馳想了想,“大概去了趟印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