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我回去吃,就做了一個人的份量?!狈今Y說著過去抓起黃總,把它塞進了貓包里。 在他去拿扔在地上的書包時,身后孫問渠突然一揚把桌上的筷子和碗掃到了地上。 方馳轉過頭,看著地上摔成兩半的碗,再看看孫問渠:“你什么意思?” “一個人怎么吃?!睂O問渠一臉不痛快地又往碎了的碗上踢了一腳。 “我天天都一個人吃?!狈今Y弄不明白孫問渠這是在找他的茬兒還是純粹發泄不爽。 “你跟我一塊兒吃?!睂O問渠擰著眉。 方馳過去把地上的碎碗和筷子撿了起來,扔進了垃圾筒里,又進了廚房,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個塑料碗,還是嫩綠色帶小粉花的…… 他把這個碗洗了拿過去放在了桌上:“我不習慣在這兒吃,你總看著我也不舒服吧?!?/br> “有沒有點兒服務精神了?”孫問渠還是擰著眉。 “合同上也沒有陪吃飯這條?!狈今Y忍著不爽,畢竟之前打了孫問渠這事兒讓他挺不好意思的。 “視具體情況增加,現在增加了,今天在這兒吃?!睂O問渠有點兒不耐煩地說。 “你能……不這樣嗎?”方馳也皺起了眉。 孫問渠沒出聲,一揚手把碗又掃到了地上,不過這回沒碎。 方馳看了他一眼,轉身把書包甩到背上,拎起貓包打開門走了出去。 關上門的時候,孫問渠又把筷子扔到了地上。 在桌邊坐了幾分鐘之后,他嘆了口氣,起身把碗和筷子撿起來拿去洗了洗,把電視打開了。 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吃飯。 方馳的手藝一般,做為一個普通少年,很不錯了,比以前工地那個做房的阿姨手藝強不少,但對于孫問渠這種口味難伺候的人來說,就是一般。 rou不夠嫩,香菇水分太足了,蔥擱早了,湯汁略微咸了點兒…… 不過想是這么想,孫問渠還是很快地把菜和湯都吃光了,畢竟是餓了。 方馳心里憋得慌,路上吃了兩碗面都沒能把那點兒不爽壓下去。 在學校不痛快,躲開了還有個突發性陰陽怪氣的孫問渠在等著他,而讓他努力壓著火面對孫問渠的方影,拿到錢之后就一直沒跟他聯系過。 方馳感覺全身都發悶,也不想回去,拎著黃總順著小路慢慢溜達著,走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撥了個號。 那邊響了幾聲,一個男人接了電話:“喂?” “張叔,我方馳,”方馳說,“您現在方便嗎?我想跟我爺爺說說話?!?/br> “方便方便,你等等啊,我過去他家,今天下午他還說起你了呢?!睆埵逍χf。 張叔是爺爺家鄰居,算是看著他長大的,老頭兒老太太用不來手機,方馳每次打電話回去都得打張叔號碼。 “小馳的電話!”聽筒里能聽得出張叔邊喊邊走,“下午不是還念叨呢么,這就打電話過來了!” “小馳???”那邊傳來了爺爺的聲音。 “爺爺,”方馳說,“吃完飯了?” “吃完了,今天你奶奶做飯,”爺爺壓低聲音,“哎喲太難吃了?!?/br> 方馳笑了起來:“那你怎么不做?!?/br> “她不讓啊,”爺爺也笑了,“你姑昨天過來,我說我做飯,你奶奶非不干,給你姑吃的眼淚都下來了?!?/br> “當心我奶奶聽見,”方馳坐到路邊的花壇邊上,“你倆身體還好吧?” “你奶奶睡覺了聽不見,我倆身體好著呢,你不用cao心,你就有時間回來看看嘛,”爺爺說,“你現在是不是不做導游了???” “不是導游,是向導,”方馳糾正他,“也不是不做,要有去咱家那邊的我肯定還接,順便就能回去看看你們?!?/br> “你最近想吃什么?我做點兒,你張叔說過兩天去趟市里,讓他給你帶過去,快著呢?!睜敔斦f。 “不用了,”方馳樂了,“我想吃茄子醬,怎么帶啊,我有空回去吃就行?!?/br> “那你要回來的時候提前打電話啊,突然回來可來不及做?!睜敔斝χf。 “嗯?!狈今Y笑笑。 跟爺爺閑聊了一會兒,方馳總算覺得自己心里那份不爽消退下去了,他舉起胳膊伸了個懶腰,拎起貓包:“回去吧?!?/br> 黃總在包里沒動靜,方馳嘆了口氣,有一點不得不佩服孫問渠,怎么能有那么好的貓緣…… 回到家,他拿出貓糧給黃總倒了半碗,這廝瞅了瞅就不動了,仰著臉看著他,沒把碗推到地上算給面子了。 方馳跟它對視了一會兒,忍不住捏了一粒出來放到了嘴里:“有什么區別嗎?不都是貓糧嗎?你不娘炮么怎么這會兒又不娘了呢?” 黃總伸爪子推了碗一下,方馳趕緊按住碗,拿了之前沒吃完的罐頭混在了貓糧里,這回黃總聞了聞總算低頭開始吃了。 他進了廚房準備給自己煮碗餃子吃,拿起鍋了才想起來已經吃過了。 怎么感覺跟沒吃一樣呢,他摸著肚子走出廚房,走到電腦前,想開機,想想又收回了手,坐到了旁邊的書桌前。 還是復習吧。 還有一堆作業。 九點多的時候老媽發了個短信過來,最近怎么樣。 方馳回了一句挺好的,你們呢? 老媽又發過來,都好,你好好復習。 哦。 方馳對著手機很長時間,感覺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放下手機愣了會兒神,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父母永遠都像是找不到話說,也不是不關心不孝順,可就是沒話可說,感覺老媽也同樣找不到可說的話。 跟爺爺奶奶就可以聊老半天,什么也不說也不會覺得別扭。 也許是因為從小到大,待在父母的身邊的時間一共就初中那幾年吧,讓他覺得想要靠近,卻又生疏尷尬。 正想繼續寫作業,電話又響了,這回是梁小桃打過來的,一接電話劈頭就問:“你沒事兒吧!” “嗯?”方馳愣了愣。 “我剛知道六班的堵你了?我本來以為你不來自習是又接活兒了呢?!绷盒√液軗牡卣f。 “我能接什么晚上才出發的活兒啊,”方馳笑了,“沒事兒,我跑了?!?/br> “怎么不打??!許舟剛跟我聊電話還說要打了就好了,一塊兒上他們哪是對手!這幫人真煩人!”梁小桃有些不平,“不對,其實不用一塊兒上,你一個就夠了?!?/br> “看把你激動的,”方馳說,“下回打群架讓許舟把你帶上得了?!?/br> 梁小桃嘖了一聲:“行了,知道你沒事兒就行,我還一堆卷子沒寫呢?!?/br> “小桃,”方馳想了想,“明天早上給我帶兩根你家樓下那個什么老頭炸的油條吧?!?/br> “哎喲,又想吃他家油條了啊,行,豆漿也給你帶一份吧?!绷盒√倚χf。 “嗯?!?/br> 梁小桃家樓下的油條其實也說不上有多好,油條嘛,炸得好都差不多,但方馳經常讓梁小桃幫他帶油條。 炸油條的那個老頭兒,長得特像他爺爺,說話笑起來都像。 方馳趴到桌上,拿著筆一下下往自己鼻尖上敲著,是想老頭兒老太太了,想回鄉下了。 孫問渠睡到下午才起床,還是馬亮到他家門外了給他打電話才把他給叫醒的,起來的時候感覺都快餓吐了。 “你,”馬亮指指他,“明天去,去我那兒?!?/br> “干嘛?”孫問渠提提睡褲,腦子里還有點兒迷糊。 “干活!”馬亮提高聲音吼了一聲,又上對著他身上噼里啪啦地一通拍,“你自己看,看看,你現在這德……性!屎一樣!” “這么英俊的屎……”孫問渠笑著往浴室走過去。 “閉嘴!”馬亮又吼了一聲。 孫問渠這才感覺出了馬亮是在生氣。 “干嘛???”他轉臉看著馬亮。 馬亮沒說話,就瞪著他。 孫問渠被他瞪得有些不自在,轉身進了浴室。 洗了澡出來,馬亮還瞪著他,只是換成了坐在沙發上瞪。 孫問渠跟他對瞪了一會兒,馬亮點了根煙叼著,沒有收回目光的意思。 “我,”孫問渠指了指自己,一字一頓地說,“不,做,陶?!?/br> “那你做,做什么,”馬亮說,“不做陶,做牛,做馬,做什,什么都行,你總得做,做一個?!?/br> “我還沒想好?!睂O問渠抱著胳膊往墻上一靠。 “想,想他媽快三,三十年了,”馬亮指著他,“死之前能,能給自己想出棺材什么,樣,就算你能,能耐?!?/br> “你今兒過來找我就為這個?”孫問渠笑了笑。 “我就路過,想找,找你吃飯,來著?!瘪R亮很無奈地嘆了口氣。 “吃啊,不過咱不出去吃了,”孫問渠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過會兒吧,等放學了,我讓方馳過來做飯,在家吃?!?/br> “方馳?”馬亮有些吃驚。 “嗯,就我那個兒子,”孫問渠說,“從我這兒借了十萬,簽了個賣身契?!?/br> “喜兒和黃,世仁???”馬亮還在吃驚。 “哪兒跟哪兒??!”孫問渠樂了,“就是給我做飯收拾屋子什么的,我替天行道為民除害教育祖國的花骨嘟呢?!?/br> “得了吧,”馬亮搖搖頭,“有病,你是看,看上花骨嘟了?!?/br> “沒!”孫問渠蹦了一下,邊樂邊說,“真沒,這小子太那什么了,連笑都不會,每次看見他我都覺得我是不是對他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br> “做,做飯的時候給你下,下點兒瀉藥?!瘪R亮說。 “不至于,不過他做飯也不怎么樣,”孫問渠往他身邊一倒,“我主要是今天不想出門,咱倆晚上就跟家喝酒聊天兒吧?!?/br> 方馳和許舟幾個人站在學校門口,對面是六班的人,不過跟昨天不同,昨天是偷襲,今天這么面對面站著,而且他不是一個人,沒有人敢過來。 手機一直在響,這是孫問渠打過來的第三個電話了,他都沒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