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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出了后殿,躺在床上的易錚疏忽睜大眼睛,黑溜溜的眼珠子格外精神,已經醒了很久。 殿下也不知道殿下為什么要裝睡,都怪那個人族身上有一股好好聞的氣息,聞起來像曬太陽的小花貓,讓殿下不想動,只想癱。 易錚直接掀開棉被,表情有些嫌棄,這是他父王的寢殿,他一點也不喜歡這里。 他蹲到秋闌燒起的火爐旁,心想,他才不怕冷呢,小手卻口是心非地伸過去捂住火苗,發起了呆。 他常常會想象自己的娘親會是什么樣的人,別人都說娘親是個漂亮的,修為高強的女子,易錚卻覺得,有那個又溫暖又好聞的懷抱的人族,才更像他想象中的娘親。 * 通往殿外的路沒點燈,黑暗中影子搖曳,秋闌瞇著眼睛剛走出去,便看到一個修長挺拔的人影站在殿中,看著他,格外有壓迫感。 秋闌呆住了,驀然產生一種被抓包的尷尬感,愣愣看著那人。 莫名其妙滾到一起也就罷了,還能辯解是因為果子的問題,暗搓搓接近別人的兒子,怎么看怎么圖謀不軌。 那人銀發隨意披散在肩頭,一襲白衣,劍眉星目,如刀削斧鑿般的俊朗面龐,若天神降臨,黑眸里是經年不化的冬雪。 仿佛踏月而來,就這樣猝不及防出現在秋闌眼前,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雪族之王,易歸雪…… 秋闌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自亂陣腳,他垂下眸子:“王上,奴才已經將殿下放在后殿了?!?/br> 易歸雪沒有說話,恍若實質的目光壓在秋闌肩頭,將他剛積攢起的勇氣一掃而空,這就是雪神的威壓,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想頂禮膜拜。 在這安靜詭異的氣氛中,易歸雪終于開口,聲音都帶著清冷:“過來?!?/br> 秋闌心里“咯噔”一聲,正常情況下,雪王可不會對一個人族感興趣…… 他沒敢抬頭,挪著小小的腳步一點點挪到易歸雪的身前,使勁盯著那雙雪白的緞靴,仿佛要將靴子盯出個洞來。 一根修長有力的手指猝不及防來到他的下巴,冰冰涼涼的觸感,秋闌嚇了一跳,被手指輕而易舉地勾著下巴,將臉挑起來。 在雪神的威壓下一動不能動。 呼吸間全是易歸雪身上的雪松味道,頭暈腦脹。 明明做著這種動作,易歸雪的表情還是冷淡的,目光里不夾雜任何感情地看著他,盯著他的臉看了許久。 秋闌放輕呼吸,沈玉承的臉和他曾經的臉有五分相似,易歸雪應當不會在意這種事才對,八年未見,說不定連他長什么樣都記不清了。 畢竟自己留給他的印象不太好,應該是個處心積慮又煩人的人。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上,一個冷淡,一個躲避。 易歸雪目光里多了些自嘲,松開手指,仿佛嫌臟似的拿出手帕狠狠擦了擦挨過的指尖。 秋闌這才敢放開呼吸,看著易歸雪的動作有些無語。 倒也沒有請你碰,嫌棄就別動手動腳的。 易歸雪不再看他,將擦過手的帕子隨手扔到地上,冷聲道:“出去?!?/br> 秋闌一頓,目光在地上的帕子上停留片刻,恍惚感覺自己就是那塊被丟到地上的帕子。 他垂頭勾起嘴角,面色蒼白,頭也不回地走出大政殿,腳步難掩倉皇。 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另外一回事。 畢竟是從小欽佩尊重的人,被討厭果然還是會有一點難受。 出去時,那個帶秋闌進來的侍衛長還在,帶著他又一前一后地出內宮。 秋闌將兩手摜在一起,頹喪地垂著頭,嗓子不舒服,明早大概要生病。 快到宮門時,迎面走來個白衣的高大雪族男子,廣袖翻飛,一步一擺,束起來的銀發被風吹得凌亂,在寒風中還保持著氣質凌然。 光看著就讓人覺得更冷了。 秋闌腳步頓住,頭越垂越低,使勁往侍衛長背后縮,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侍衛長停下腳步,拱手行禮:“將軍?!?/br> 秋闌也有樣學樣,眼睛盯著積了一層薄雪的地面,然后視線里出現了那飄得張揚的廣袖和衣擺。 廣袖的主人用饒有趣味的語氣道:“是你啊,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br> 大晚上能在飛雪宮內宮來去自如,又恰巧能被秋闌認識的雪族,不是林詞將軍又是誰。 秋闌心虛地抬頭,林詞雖然笑著,目光卻暗含冰冷,盯著秋闌的目光像一條毒蛇,仿佛在評判與估量對手的情況。 秋闌對這莫名的敵意一頭霧水,又生怕林詞提起玉佩的事,目光忍不住掃向林詞腰間,空蕩蕩的,什么也沒佩。 林詞捕捉到他的目光,輕笑一聲,突然湊近他耳邊壓低聲音:“是不是在找玉佩?” 毒蛇露出了他的獠牙,聲音壓得極低:“是我小看你了,人族?!?/br> 人族兩個字他壓得很重,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鄙夷的情緒藏都藏不住,也沒打算藏。 秋闌猛地抬頭,林詞含著意味深長的笑意與他擦肩而過,走向大政殿的方向。 這么晚了,他去大政殿做什么? 秋闌的腦海里不自覺出現那日易歸雪壓上來之后的場景,以及那被纏在手腕上的玉佩…… 傳聞雪王與林詞將軍不是簡單的君臣關系,又能是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