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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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怪趙氏有這么一問,沈三郎從遇上沈老頭,到跟著他進門,到吐血離家前后不足一刻鐘,也就是喝碗茶的功夫,除了地上那幾滴血,啥也沒留下,而且一去不回。 大郎兄弟幾個倒是去縣里尋了一遭,可上一次賣菜遭搶,實在是怕了,干凈衣裳根本不敢上身,專門穿了下地干活的衣裳,打扮的破破爛爛叫花子一般的進了城,倒是沒人搶了,可還未張口詢問,路上行人看著他們的裝束早早地就捂了鼻子躲開,做小買賣的,嫌他們腌臜,怕臟了吃食,臭了東西,遠遠的就趕他們走,不走?踹你兩腳你走不走?也有那好些人,遠遠的擲一兩個銅板過來讓他們買饃吃。 兄弟仨街上啥也沒問出來,有心去衙門問問,三弟(哥)好歹是個官兒,縣老爺必是知道的,可到了大門口被那威嚴大氣的石獅子嚇得硬是沒敢進去,灰溜溜的回了家。 兒子們沒出息,沈老頭也是不敢去的,賣菜那回,差點教人打死,在老人家的心里,那城里住的都是惡人,動則就要人命,可是不敢去,兒子們沒找著,只能等,等三郎自己回來,他便是再大的官兒,還能不認爹娘?皇帝老爺也不能饒他! “要不去姬家看看?”吳氏小聲的說道,三郎和三弟妹那樣好,三郎走時又氣成那樣,保不準就去了姬家。 “你知道姬家在哪?”大郎沒好氣的問道,要知道姬家在哪,人家去的可是晉陽府,離著二百多里地呢,先別說找著找不著的話,這一去得幾天?就是真找著了,老四說不定都去了西北了,管啥用? “嗚嗚嗚……哎呀,天爺……我的四郎啊……你的命咋就這么哭啊……”趙氏真是沒法子了,只會哭,鼻涕眼淚的都下來了,她的老四還沒留個后??! “唉……”沈老頭捂了腦袋靠墻坐在炕上,那,滿是老繭和裂紋的粗糙大手擋在滿布皺紋,被太陽曬得黑紅的老臉上,半響順著那刀刻一般的紋路上漸漸的浸出水來,征夫一事愁煞了這個老實巴交受了一輩子的苦人。 地上站著的大郎兩口子也悄悄地出了正房,“我去趙三家稱二斤面回來,給四郎做頓好的……唉……” “要不我去?”大郎欣慰于妻子的懂禮能干,低低的聲調都溫柔了不少。 “也行,你快去快回,我燒水去!”吳氏點頭說道,大晚上的,她獨自一人也不大敢進村,索性讓丈夫去,她去廚房準備,還能早些做出來。 “那行!”大郎點點頭。 “哎,回來,錢,給你錢!”吳氏忙攔住他,從前襟底下的暗袋里掏出二十個錢來,塞給他,說道:“索性多稱點,剩下的給四郎帶著路上吃!” “哎,行!”大郎點點頭,拿著錢出門去了。 吳氏見丈夫出了門,略站了站才往廚房走去。 “我……我去挑水!”連氏舍不得出錢,直到大郎走了才把娃娃交給男人抱著,自己小跑著跟上大嫂去了廚房見著水缸里沒水,極有顏色地拿了擔子水桶,挑水去。 吳氏不帶理她,隨意地點了點頭,徑直坐在灶下生火,只是一把柴火還未點著,就聽得大門外孩兒他爹大聲的嚷嚷著什么,忙扔下柴火就出了廚房。 “三郎回來了!”大郎驚喜地朝大門內大聲喊道:“爹,娘,三郎回來了!” 第五十二章 沈三郎的回來,對于沈家人而言,無異于久旱禾苗的甘霖雨露,實在是解了大困厄。 “兒啊,你再不回來,小四就要讓人抓走了??!”趙氏顫巍巍地抓著三兒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的暢快。 “哭啥!”沈老頭一把拉過老妻,說道:“讓三兒先回屋歇會!” 趙氏回過神來,連連止了哭,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拉著兒子的手就往屋子里去,正走著,好似想起了什么,回頭吩咐兩個兒媳婦說道:“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們快去做飯,您們三弟走了這么老遠的路,只怕是餓了,別用雜面,去,去趙三家佘二斤白面來!” “哎,這就去!”吳氏笑著答應了,拉了想要跟著進正房的連氏一把,兩人相攜進了廚房。 這邊廂,趙氏攜著歸家的三兒,身后沈老頭領著仨兒子并孫子們一起進了正房。 小蘭花跟在后面左右看看,低頭想了想,扭身跟著兩個嫂子進了廚房。 趙氏要拉兒子在炕上坐下,三郎沒讓,扶著娘親在炕上坐好,自己坐在了墻根下的條凳上。 沈家正房的條凳有兩條,一個能坐三四個人,平日里一向是兒子們坐一個,兒媳婦們和閨女坐一起,小孫孫們在炕上玩。 大郎見老三在凳子上坐下,幾經猶豫,到底沒敢跟三弟坐一起,和老二在另外一條凳子上坐下,老四看看三哥,再看看大哥二哥,遲疑了一下,靠著二哥擠坐在凳子上,對此,三郎好似沒看到一般,不置可否,端坐凳上。 一切都瞧在眼里的沈老頭臉色登時沉了下來,張了張嘴,到底也沒說出啥來,只是微微垂了頭,老僧入定一般,靠坐在炕上:三郎跟家里生分了! 對此毫無所覺的趙氏,眼淚花花卻滿臉喜色地看著一身兒好衣裳的三兒:“三兒啊,你這次回來是……”當官兒了?比縣太爺大不?瞧這衣裳,都不用上手去摸,打眼一看就是好東西,可比姬家的舉人老爺穿的好! 三郎含笑說道:“娘,兒子此次是奉了軍令回來招兵的,點齊了軍馬還得回西北去!” ‘招兵’倆字一出沈三郎的口,可把趙氏的心事勾出來了,剛剛收住的眼淚鼻涕立馬又來了,老太太哭道:“兒啊,四郎也要讓人抓去當兵了,你快去跟人家說說,免了咱家四郎吧……嗚嗚……去西北……那是要人命啊……我的可憐的四郎……” “娘!”四郎一聽這話,蹭的站了起來,漲紅著臉喊斷了趙氏接下來的話,他覷了一眼面色如常的三哥,鼓起勇氣大聲說道:“不用三哥去求人,我要去西北!”他想要成為三哥這樣的人。 “放你娘的狗臭屁!”趙氏幾乎被這個不懂事的東西氣炸了肺,一張小炕桌被她拍的‘啪啪’作響,唾沫星子幾乎濺到了兒子們的褲腿上,“去西北?你長能耐了是吧?你數數去,這些年里咱村去了西北的,沒有八百,也有六百了吧,你見有幾個全活著回來的?” “不是還有三哥在么?”四郎偷偷瞟了一眼三哥,小聲地辯解說道。 “三郎你怎么說?”沈老頭突然出聲,打斷了老妻將要罵出口的話,他直直地看著坐在凳子上的兒子。 四郎聞言一喜,跟著面帶激動地看著三哥。 大郎二郎好似想到了什么,看看激動的老四,意味不明地看向老三。 趙氏抿著嘴,嚴厲地盯著三郎,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四郎在家,好給他娶媳婦的。 “娘說的對!”得了趙氏一個滿意的眼神之后,沈三郎接著說道:“鎖陽大戰頻頻,軍中兵卒折損幾乎過半,此次征夫直為補充鎖陽邊軍,像四郎這般,出身農家,常年勞作之人,多是充入步兵,”說著看了緊張的看著自己的四郎一眼,接著說道:“而步兵卻一向是軍中損失最重的,尋常時候,一場戰事下來,十減其二三便是大勝!” 十減其二?那不多啊,還能剩下八個呢! 四郎信心倍增,堅定地看向三哥。 三郎不置可否,接著說道:“這其中,還有那經年的老兵,學得一手死里逃生的好本事,這等人,即便是生死一線的大戰只要有一線生機,便能逃脫升天?!?/br> 四郎尚有一些不懂,雖隱隱聽得出兄長的意思,卻扔懷希望,他不要當老兵,要像兄長一般,熬個幾年,也能升個小官兒,再不要做這等面朝黃土背朝天,靠天吃飯,常年挨餓的農人。 沈老頭到底老道些,聽出了關鍵之處,抬眼問道:“那這老兵有多少?” 沈三郎看著父親認真地說道:“一半!”他當年便是這樣,掙扎著活下來的,而當初與他一同入伍的同袍,十不存一,真正的九死一生! 一半?那意思就是每一場大戰,都要死一半的新兵?!四郎若去西北…… 沈老頭的臉色漸漸地暗了下來,他看看滿懷希望的四郎,又看看漸漸明白過來的老妻,略一思索,又問道:“不能把四郎調到你的身邊么?”三郎已經是官兒,保護個把人應該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