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所以,她果斷地出手了。 這家伙不是一個現成的人質嗎? 他是很強,但對她毫無防備,且隔斷喉嚨還是會死的。 她手微微一動,一行鮮血就順著凌佑晨的脖子流下了來。而后,她對上他滿是不可思議之色的酒紅色眸子(毫無疑問,他做夢都沒想到她會這樣做),一字一頓地說:“帶我走?!?/br> 他想也不想地回答說:“不可能?!?/br> 凌曉的手又是一動,更多鮮血從他的脖上流下,她冷笑著說:“你以為我真不敢殺你?” 說話間,她的身形靈巧地一翻,整個人落在了他背上,一手和雙腳固定著身體,另一手則依舊持著匕首架在他脖子上。與此同時,抬頭看向屋中的其余人:“你們,退出去?!闭f話間,她的手更重了幾分。 他不肯動,就讓他們動。 他們不可能會不在乎凌佑晨的命吧? 果不其然,幾個護衛左右看了幾眼,隱約有些松動。 “不許退?!绷栌映繀s再次說道,說話間,他驟然抬起手,抓住凌曉握著匕首的手,卻沒有推開,而是更加朝喉嚨貼了貼,與此同時,他轉過頭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的命是你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但是,你必須回去?!彼恢浪纳砩暇烤拱l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能任由她繼續這樣下去。 第72章 凌曉與他對視了片刻,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這個人是認真的。 哪怕她真的殺了他,他的意志也不會改變分毫。 最為糟糕的是,她不可能真的殺了他——因為原主絕對不希望看到這種事發生。 凌曉可以不顧及任何人,但對于原主……她總有一天要把身體還給她,所以不能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更別提,這家伙的意思已經很明確,哪怕他死,她也別想跑。 既然知道了這種事,現在的僵持也就毫無意義了,她輕嘖了聲,從他身上滑落,轉而將匕首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原本透明的匕首在沾染了他的鮮血后,變得可以清楚被看到。 “那么,換一個說法——我死都不會跟你回去?!蹦米约旱拿{別人是很軟弱的行為,如果可以的話,凌曉一點也不想這么做。但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他轉過身看她,眉頭鎖緊:“曉曉,你就那么不想回去嗎?” 她果斷地回答說:“沒錯?!?/br> 他默默地看了她片刻,輕聲說:“你忘記母親對你的囑托了嗎?” “……” 幾乎在他說完的瞬間,凌曉一手捂住了頭,又來了!她簡直是想罵娘:原主你敢不敢別那么站在你哥那邊,我正在為了你的自由而努力好么! 然而…… 依舊是女子臨終前的畫面,她臥躺在床上,已然氣息奄奄,卻堅持著把“凌曉”的手塞入了凌佑晨的手中。 她囑托他,“要好好照顧曉曉”。 她囑托自己的女兒,“答應過,無論遭遇到什么樣的事,都要笑著活下去”。 身為旁觀者的凌曉隱約能夠體會到她復雜的心情——也許從一開始這個女子就知道,她那幾乎可以說是糟糕的資質會被女兒繼承吧。但是,看著女兒那滿是希望的雙眸,聽著女兒那“想和爸爸一樣厲害”的天真愿望,否認的話怎么可能說的出口?也許她心中也懷有一點點希望吧,她的丈夫天賦是那樣出色,也許曉曉沒有遺傳到她而是遺傳了他也說不定啊。然而……如果不是呢? 這種復雜的心情促使她說出了這樣的話。 這話中包含著一個母親對于女兒的濃重的愛——要幸福啊,無論將來生活中發生怎樣的事情,都要努力讓自己幸福啊……我最寶貴的孩子。 凌曉合了合雙眸,微嘆了口氣,干脆地將手放下。 最后的賭注也沒有了——因為她不可能真的讓這個身體死去。 下一秒,她被抱住了。 青年單膝跪在地上,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一手撫摸著她尚且濕潤的頭發,另一手箍著她的腰,輕嘆出聲:“曉曉,沒事的。相信我,家里不會再發生讓你討厭的事情了……” 凌曉:“……” 她是暫時放棄了“用自殺威脅他”的方針沒錯,但她可沒完全放棄逃跑。而且!她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嗎?! 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地抬起腳朝他“要害處”踹去。 青年連忙抽身后退,下腹處的疼痛讓他的表情無法再保持一如既往的淡定,但依照他的性格又做不出當眾喊痛的事,只能默默地忍受著這讓人“蛋疼”的蛋疼。 她回視著他復雜的眼神,厭惡地說道:“離我遠點?!闭f完,她甩了甩手中的匕首,隨手將它塞回了大衣口袋中——其實是塞回手心。 毫無疑問,她討厭這個家伙。 一方面是因為原主的情感直到現在還充斥在她心中,以至于她時而會有自己喜歡這個人特別想要接近這個人的錯覺,“被迫喜歡一個陌生人”這種事對于女性……尤其她這種脾氣不好的女性來說,簡直糟糕透頂。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也許這家伙的確很關心“凌曉”,但是,他的方式太有問題。簡而言之,也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其實壓根就沒把原主擺在和他對等的位置上。 保護? 多好聽的詞語。 其實壓根就是“圈養”吧。 原主喜歡他,所以哪怕隱約察覺到了這一點,也心甘情愿,直到發生了一些她難以忍受的事(具體為何,凌曉直到現在都還不知曉,但她預感,恐怕又是好大一盆狗血)才果斷選擇了離家。但是,她不是原主,所以只覺得他所謂的“保護”實在令人作嘔。沒繼續暴揍她都是看在原主的面子上了,所以別指望她能對他有好臉色。 屋中一時寂靜非常。 直到徐青這小子非常不合時宜地吹了個口哨,“啪啪啪”地鼓掌:“曉曉好贊!曉曉好贊!” 其余人:== 凌曉看著這個完全不會看氣氛的逗比,簡直無語了。不過她還是說:“告訴安陸叔叔,這不是他的問題?!?/br> 徐青點頭:“好?!倍笥终ι?,“老師這回非得被氣死不可?!闭f完,他指了指腕表,“有事情隨時聯系我,過段時間我去你家看你?!彼哌^來,張開雙臂,笑著說,“分別前能給個愛的抱抱不?”沒錯,他就是想氣·死·某·人! 凌曉歪頭看著這貨,心里想沒想到逗比也這么記仇,而且報仇方法也挺幼稚,不過,她喜歡——于是她非常配合地張開雙臂。 徐青的年紀比凌佑晨要大,不過味道聞起來卻像是小孩子。不過自從認識某個渾身上下都是甜味的大叔后,凌曉覺得這也很正常。 一個擁抱后,徐青離開了。 凌曉看也不看其他人,走到徐青留下的包邊,果不其然從里面翻出了幾套女裝。既然內衣尺寸合適,這些衣服的尺寸那必須也是合適的。 她頭也不回地說道:“我要換衣服?!?/br> 凌佑晨一揮手,屋中的幾名護衛次第走了出去。而后,他看著她,態度稱得上溫和地說道:“快一點換,別著涼了?!闭f完,他轉身朝浴室走去。 “等一下?!?/br> 青年轉過身,靜靜地看著她:“什么事?” “既然其他人都走了,那我就和你實話實說吧——其實,我不是‘凌曉’?!彼⒁曋?,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因為接受了安陸大師的委托,所以才假扮成她的樣子,吸引你們的目光,現在她應該已經離開凱里了?!?/br> 有一件事她疑惑很久了,為什么不管是安陸大師,還是徐青……以及眼前這個人,都沒有對她表達出任何的懷疑呢?凌曉很確定,自己與原主的性格完全可以說是南轅北轍。只要認識原主,想必都能意識到這件事。 這也許能成為“脫身”的理由。 更別提,她現在所說的話,某種意義上說也的確是真實。 她接著說道:“我只承諾會假扮‘凌曉’直到被她的家人找到,剛剛徐青暗示我任務已經結束,所以我可以說出實情。你與其把我這個冒牌貨帶回去,不如趕緊去找真貨?!?/br> 他看著她,目光沒有任何波動,而后,嘆了口氣:“曉曉,你騙不了我。哪怕性格變化再多,我也清楚地知道——你就是我的meimei?!?/br> “你憑什么這么肯定?”凌曉心里覺得諷刺極了,這個人一本正經地說著這種話,卻不知道他的meimei其實真的已經消失了?,F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 面對她略帶諷刺的話語,凌佑晨神色認真地回答說:“因為,在這世上,沒有誰會認錯自己的親人?!?/br> 給予了這樣的回答后,他留下了一句“你換衣服吧”,就轉身走入了浴室之中。 凌曉注視著他的背影,漸漸皺起眉頭。 麻煩了。 但凡他有一點懷疑,她都有辦法脫困,可這家伙居然這么死心眼,實在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環視了下這個房間,它只有自帶的浴室有窗戶,這就意味著,她如果想出去的話,必須鑿個洞出來??蛇@樣做必然會發出聲音,他怎么可能聽不到? 但是,倒也不是沒有其他的方法。 她低頭注視著手背上那已然很不顯眼的銀色月牙,只是,之前在下水道中她已經用了差不多兩分鐘,所以現在頂多只能再消失存在一分鐘——這點時間,壓根不夠她逃走?;蛘哒f,在當前的這個情況下,根本不夠逃走。 盡力一搏? 還是之后再尋找機會? 在心中權衡了片刻后,凌曉最終選擇了后者,這最后的底牌,還是妥善使用比較好。 她很快換好了衣服,也懶得叫還在浴室里的人,只徑直拉開了門,守候在門口的幾人連忙戒備起來,好像怕她再次跑掉一樣。 凌曉也沒費力喊“讓開”,因為這些人擺明了不會聽她的。 不多時,凌佑晨走到她身后,輕聲說:“走吧?!?/br> 她卻不動:“我還有個地方想去?!?/br> “是那間會所嗎?”他低頭看著她,說道。 “不行?”她挑釁地看回去。 他深吸了口氣,好像很不習慣她這種目光似地微微別過頭:“我陪你去?!?/br> 出旅館的路上,她沒有找到任何逃跑的機會。 一輛線條流暢、外表低調的黑色轎車停在旅館門口,駕駛位中已經坐著一名護衛。他一見到眾人,立即按下了車中的某個按鈕,左側的門瞬間打開,露出了與外表截然不同的、裝飾華美的內在。 她沒有動,身旁的幾人也都靜靜地等待著,沒有誰催促她,其中包含的意圖卻不言自明。 通過這一點,凌曉清楚地直到,“不配合”和“耍脾氣”一點用都沒有,于是她放棄了這樣的打算,不再白費力氣,沉默地走入了車中。 如果沒有獲得許可的話,她沒辦法從里面打開車子。而就算能打開…… 車門合緊后,車輛快速升空,很快就到達了若干條交通道路的最上方。如果這個時候她跳車,雖說下方有專門防備類似事故的能量罩,但是,一旦被“救援”,她短時間內無法恢復自由,還得去交通部門做各種記錄。也就是說,跳也是白跳。 轎車雖然不是加長型,但內部的空間還是很足。護衛們分別坐在駕駛位和后方,正中間的主位——名義上的兩兄妹相對而坐。 車中的氣氛很沉寂。 兩位“主人”沒什么話好說,護衛們自然也不會隨便開口。 凌佑晨默默地從車內的置物閣中拿出常備藥箱——他想過他們的相會可能不會太美好,但怎么也沒想到會變得血淋淋的。他沒有先開始處理身上的傷口,而是抓住她在剛才的糾纏中不小心劃了個小口的手指,想要幫她包扎。 她卻好像被什么惡心的東西碰到了一般,猛地抽回手,緊接著,自己拿起了繃帶和藥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