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凌曉摘掉思維連接器,握住他的手,直接跳下地——膝蓋微曲間,就抵消了沖擊力。 她收回手,稍微舒展了下身體。 “今天謝謝你了?!?/br> “接下來想去哪里?競技場嗎?” “不,要下了?!?/br> “……是么。那你下次什么時候來?” “下次嗎?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吧?!睓C甲練習固然重要,但現實中的鍛煉也很重要。 “那到時候還叫我吧?!狈扑拐f完這句話后,又欲蓋彌彰地解釋了句,“你看,你一個人練習很容易摔,剛好我最近又沒什么事?!?/br> 凌曉抬起手勾住男子肩頭,咧嘴一笑:“放心,就算你不這么說,我也不會放過你的?!煤玫匕焉砀哒{這么高做什么?”從這家伙的表現,她大概看出,他似乎到目前為止都只加了她一個好友。這家伙有交友障礙癥嗎? 不過…… 有什么不好? 他的好友多了,她可就沒法這么想怎么壓榨他就怎么壓榨了。 “是你把自己調太矮了,阿姆斯特朗?!?/br> “……都說了別這么叫我?!?/br> 走出會所后,凌曉和菲斯告別后,就直接離開了星網世界。 “蛋殼”打開,纏繞在身上的數據線退去后,凌曉坐起了身,而后跳出了連接器。 身體不出所料地有些疲累,但還在可以忍受的范圍內。她略微休息了下后,就一如既往地開始了每一天的鍛煉。修習的過程是孤獨的,但卻有很多人和她一樣享受著這份孤獨——它有些類似于在黑暗中行走,卻并不擔心會迷路,因為前方永遠閃耀著一盞明燈,只是不知何時才能真正走到它的身旁,并將它高高舉起。 之后幾天一直在下雨。 凌曉覺得璐娜有些不太對勁。 平時白天時她在沒有工作的時候,也都非常有活力地東跑西躥,不停地找事干。但這幾天,她沒事的時候,居然會安靜地坐在窗邊,單手托腮看著外面的雨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曉雅,怎么了?” 提著酒瓶路過的芙蘭一手搭在凌曉的肩頭,問道。 凌曉沒有回答,只伸出手指了指璐娜。 “唔,”芙蘭摸著下巴,突而一笑,“少女情懷……” 凌曉意會地接上:“總是詩啊?!边@個世界也有這么一句話,照舊據說是“龍國”的古語。 “璐娜也到了這個年紀了啊?!避教m的臉上閃過一絲感慨,但很快就布滿了調侃,“不過比起那個不知道是誰的人,我倒是更看好你,加油?!?/br> “我的性取向很正常?!?/br> “那可不一定?!避教m嘿嘿一笑,“在和那個笨蛋結婚前,我可是一直以為自己喜歡女人的。所以說,人生真是充滿意外啊?!?/br> 凌曉:“……”她這算是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嗎? “不用太在意,”芙蘭輕笑了聲,“雖說第一次喜歡上某個人就能得到好結果是很不錯,然而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樣的運氣。但是,女人這種生物啊,就是在不斷失戀的過程中成長起來的。男人說到底就是被吸收光養分后排掉的渣滓而已,不用太在意?!闭f完,她隨意地擺了擺手,繼續提著酒瓶晃悠悠地離開了。 凌曉深以為然。 而不僅是璐娜,那群自稱為“畫家”的閑漢,每到這個季節,似乎也變得相當情緒化——就跟來了親戚的女人遇到雨天一樣,毫無理智可言。有時候會一連很久都不來會所鍛煉,有時卻又一連幾天都來會所,和天氣一樣,完全找不到任何規律。 今天他們倒是所有人都來了,不過鍛煉了沒多久,就全部跑到會所的大廳,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了片刻后,居然跑去問璐娜可不可以給她畫像。 璐娜答應了——其實凌曉懷疑她壓根沒聽清這些人在說些什么,只是下意識點頭而已。 無論是芙蘭、璐娜還是她,都不太喜歡被人畫。其中璐娜偶爾還會答應幾次,芙蘭是一次都沒反映過,至于凌曉……她麻煩大著呢,會答應才怪。 而這個世界,關于“肖像權”是很看重的。 在不得到別人允許的情況下畫像,哪怕只是私藏,后果也挺嚴重。而人們雖說可以在街頭寫生,但除非得到許可,否則畫面中是不能完全還原路人的臉。 總而言之,這群家伙在得到璐娜的許可后,喜滋滋地在大廳中擺開了自己的畫架。弄得這里簡直不像是會所,而是畫室。 “喂,覺不覺得畫面還缺點什么?” “好像是有點?!?/br> “是啊?!?/br> 一群人一手托著手肘,一手托著下巴,苦思冥想。 “等下?!庇腥似嵠嵉匕言痉旁诠衽_上的一個花瓶搬到了璐娜撐手的桌上,回頭問,“這樣就對了吧?” “對了,對了?!币蝗喝诉B連點頭。 凌曉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不得不承認,這群家伙雖說為人不靠譜,審美卻很靠譜。 從這個角度看來,身穿軍綠色工裝的少女單手托著下巴,呆呆地注視著窗外的雨景。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充滿生命力的綠色發絲、隱約露出的白皙耳垂以及一小段秀美的脖。她的臉孔倒映在被雨水不斷沖刷著的窗上,看來雖有些朦朧,卻依舊難掩美麗。尤其,那雙時而變幻情感的綠寶石雙眸中寫滿了夢幻的味道。 而她的手旁,擺放著一只天藍色的花瓶,其中插著一束潔白而芬芳的鮮花,花蕊是淡黃色的,其中還沾染著些許雨水。它們隨著時間流逝,極為緩慢地順著花瓣滴落到黃褐色的木桌上,給這幅靜美的畫面增添了幾分動感。 實在養眼。 “曉雅meimei,怎么樣?”其中的一個家伙湊到凌曉身邊,笑呵呵地說,“要不要也試試?” “我不做模特?!绷钑該u頭。 “不是模特,是畫家?!?/br> “畫家?” “嗯嗯,”他把手中的畫筆和調色板遞給凌曉,“試試看唄,曉雅meimei你這么漂亮,握著畫筆的樣子一定也令人傾倒?!?/br> 在這里待了這么久,凌曉已經習慣性地屏蔽了這類無節cao的言辭,反正他們就算看到八十歲的大媽也能夸“你是我的女神”。 不過,試試看也不錯。 她于是接過畫筆和調色板,站到了已經擺好的畫板面前,抬起頭再次看向靜坐在床邊的少女。 就在此時,熟悉的頭疼再次襲來。 凌曉知道——又一段記憶,坑爹地解鎖了。 悅耳的琴聲響起在耳畔。 這琴聲……好熟悉,是誰? 緊接著,她看見,鋼琴邊坐著一位男孩。他正認真地彈奏著,纖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琴鍵上靈活地飛舞跳躍著。 可惜,那男孩的身形上始終籠罩了一層迷霧,凌曉壓根看不清他的長相。 小小的女孩紅著臉站在不遠處,下意識地就捂住了心口。 胸腔中,那顆和人一樣小小的心,正在劇烈地跳動著。 好半天,她才想起來——對了,她是要畫他來著。 她連忙站在畫架后,拿起畫筆和調色盤,認真地看向那彈著琴的男孩。 看著,看著,她的臉再次紅了。 到最后,她也沒能畫下他,因為一看到他就會臉紅心跳,根本沒辦法畫。 于是,她畫下了擺放在鋼琴上的一只花瓶,花瓶中裝滿了她最喜歡的花——破曉。 琴聲不知何時停息了。 坐在琴邊的男孩站起身,身形漸漸變大,徹底成了少年的模樣。 與此同時,那層迷霧也在漸漸淡去。 雖然依舊看不清面容,凌曉卻已然看到,那少年有著一頭夜色般的漆黑發絲,他薄唇輕啟,喊道:“曉曉?!倍蟪斐隽艘恢皇?,“到這里來?!?/br> 不知不覺也長大了的女孩一個緊張,手中的畫筆和調色盤同時墜落在地,卻根本沒有心情查看那被顏料弄臟了的裙擺,只一步步地……虔誠而甜蜜地朝那人走去。 怎么能不去呢? 她…… 喜歡他啊。 …… “曉雅!” 凌曉再次被從記憶中喚醒了。 現實中,她同樣弄掉了手中的畫筆和調色盤,并且,朝前走了幾步。好在,畫筆和調色板在墜地的同時被身旁的人給接住了,朝前走的動作也不算太明顯,其他人也沒什么在意,只是圍在她剛才“畫”出的畫前,興沖沖地觀看點評著。 她有些困擾地揉了揉眉心,每次都來這么一出,她都快成為別人眼中的神經病了。 有人推了推她手臂:“曉雅,你畫的不錯啊?!?/br> “???” “是啊,畫的真好?!?/br> “你這技法,是仿安陸大師的吧?” “的確,非常有他的風格啊?!?/br> “不過女孩子喜歡安陸大師的畫也很正常?!?/br> “說的也是呢?!?/br> “這個地方的光線處理有點意思……” 凌曉:“……”畫雖然是她“畫”的,但她聽這些人的討論就跟聽天書似的。 她對此真的一竅不通。 或者說,她天生就沒什么藝術細胞,甚至對這些東西有點討厭。 但是,原主和她不一樣,她是一個對這類事物十分了解的大小姐。廚藝,繪畫……之后不會還能覺醒其他技能吧?雖說這也不是什么壞事,但是,那種深深迷戀著某人的這種情感,她真心是難以理解??!只要一想到將來可能還會和那位看不清楚臉的少年見面,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了,曉雅,你畫的是什么花???”又有人問。 “對啊,不是白雨蘭啊?!庇晏m算是這個城市的代表花了,它的姿態有些像另一個世界的百合,因為對水的需求很高,所以每逢雨季都會生長地格外好,顏色也是多種多樣。 “是破曉?!币粋€聲音從眾人身后傳來。 大家紛紛回頭。 凌曉只見那一天到晚都窩在書房中的、會所正宗老板正站在眾人的身后,這位雖說已經有五十多歲看起來卻只有二十七八歲的男人,手里還端著一杯果汁,已經快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