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這不是靠歷練能夠獲取的,這是天賦。兒時就已能有此造詣者,也當就是他了。但我依然難以想象在楚元風死后,他在這座殘城給他設靈位,安置后事,那么之后后,他一個人如何生活?是繼續留在這,還是踏出這個固封他整整十年的地方? 高城的表情很沉暗,他說:“在他死后,我以為我解脫了。完全沒有遲疑地渡船離開這座城,當時覺得無論到哪去都比這里要好。到了對岸后,我將那座島周游了一整天,夜幕降臨時認清一個事實:即使我走出了這城,也走不出這片島域。四周全是茫茫江海,憑我一人之力根本出不去。我得需要人力才行,而人力就在那個村莊中。但他們在楚元風的多年鎮壓下,生活已是茍延殘喘?!?/br> “不對啊?!甭牭酱颂幬胰滩蛔〈驍嗨?,“你不是說那些人都是楚元風從外面帶回來的嗎?既然他曾出過航,就應該有出航工具,比如船只這類,也應當有船員才是?!?/br> 高城諷笑了下:“你當他死時多少歲?” 我一愣,沒有去想過這問題,遲疑地答:“大概……四五十吧?!睂@年齡當真沒概念,只從楚元風的古板思想與處事上判斷,應當不可能太年輕,但見高城搖頭:“我不知道他年齡,只從村里最年長的老人口中獲知老人是第一批被帶到島上的人,那年他才二十歲,而楚元風就是我見到的那幅五十左右模樣了?!?/br> 心里浮起一股異樣,“那個老人現在多大?” “老人在十年前就死了,而我十歲那年,老人是七十歲?!?/br> 不勝唏噓!老人二十歲時被楚元風帶到島上,七十歲時過去了五十年,如果算楚元風那年出航時五十歲,那豈不是在他死時有百歲之多了?又一個周景!所以我明白高城意思了,老人之后可能陸陸續續還有人被楚元風劫擄到島上來,但可能在前二十年就完成了他的目標,而后三十年以他那封閉自守的性格,會做的極端事是將船只毀滅,讓可能會行船的船員消失,這樣一來,到了島上的人們即使有叛離之心,也出不了這座孤島。 另外,楚元風一定會特殊的本領,才能讓所有人忌憚甚至怕他。但依從他所謂楚人的思想,兩千年前高喊“暴秦必亡”、“亡秦必楚”,那兩千年后的今天,他卻做的是同樣的行為,甚至對仍是孩童的高城都這般殘暴,那么死亡只會是他最終結局。 原本我是一個道德尺度在至高點的人,不管是夏竹還是楊曉風中間的哪段人生,都對罪惡有著深惡痛絕??蛇@刻,我聽著故事里的這么個人從生到死,竟只覺痛快。不僅因為這個曾被虧待的人是我的高城,更因為這樣的人假若還留存于世,就真的成了魔,會是最大的患。 第265章 遂了他的心愿 “那后來你到什么時候才離開這座島的?”我輕聲問。 高城淡道:“一年。既然無從選擇,那首先要做的就是平衡人心,以我當時那年齡不足以有威信去做領袖,那就切入收買最能講話的人?!?/br> 這我就能想到了,肯定而問:“就是那位老人吧?”他輕應了聲后又道:“一群人要生存下來靠的是繁衍后代,老人是村里最年長的,相應的就成了長輩,說話也比較有份量。由他為軸心,再發展外線,形成一個平衡管理機構,如此才能按部就班地平和生活?!?/br> 我有些不能置信:“這些都是你十歲那年時做的事?” “很奇怪嗎?若我年長十歲,也無需利用老人來做掩護,自有辦法讓那些人信服?!?/br> 他說這話時并不狂傲,完全就是理所當然的口吻,可仍然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短短一年他就等于說是建立了屬于自己的關系鏈,而他站在這個鏈條的頂端一手cao控。 “你是用什么方式來說服那老人的?”明知他一定是用了心理戰術,但我仍想知道細節。他怨怪地看了我一眼,發了句牢sao:“小竹子你的問題可真多,還都問一些沒營養的?!痹掚m這么說,可他還是回答:“要滿足一個老人的需求再簡單不過,他在島上生活了五十年,不會像年輕人一樣才好高騖遠著想要飛出去,最大的希望就是生活平穩,子孫安康,然后有朝一日可以去外面的世界闖一闖,我只需承諾他這一點,自然就一切順利了?!?/br> “那不可能一年后你就出航離開這島了吧?” “為什么不可能?既然人心已經安撫,也都拿捏在手里了,自然就得執行我計劃了。而且承諾在前,如果時間拖太長,只會對我不利。來,你猜猜看,在最短的時間內,既滿足老人的愿望又牽制住他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我微一沉思,答:“帶走他至親的人,比如兒子或孫子?!?/br> 高城贊:“小竹子,假若當時是你身臨我的情境,做得當不比我差。再來猜猜看他們是誰?”他們?意思是有兩人以上?等一下,老人的兒子或孫子不會就是船員中的一人吧,依照年齡推斷……“船長?”他果然點頭,而我亦覺這是最合理的。 高城以十歲年齡與老人談判,要讓對方深信于他,唯一的方法是給出最誘人的籌碼。因為單靠他一人之力,遠遠還達不成目標,必須要以老人為首來調度群眾,借助他人之力。人心最微妙之處就在于自私,首先想到的利益只會是自己,所以老人勢必會將他兒子推出來成為高城要出航的領航人。 那一年里,他們造船以及學習如何行船。但是單單只一年,技術就足夠他們把船引渡回陸地?在我提出這疑點后,他的面色微沉,頓了好一會才道:“如果在當時我能考慮到你說的這一點,也許有些事可以挽回。但我太自負,以為出航如此簡單,耗的不過是時間而已。船長是老人最小的兒子,那年也不過三十,出航時信心百倍,卻不成想我們那艘船在江上整整飄了三個月,彈盡糧絕,若非剛好有艘貨輪經過,恐怕我們將永遠抵不到岸,也回不了家?!?/br> 我們這趟起航到群島,中間幾度停船,也只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相信當年的高城一定也從老人口中獲知大概從陸地到島上行船所需時間是多少,即便他們會多備干糧,也想不到會耗時三個月。那三個月一定熬的極其艱難,是因為當時的他不懂羅盤引向和觀測天象嗎? 或許這次經歷奠定了他將來研究堪輿學和去航海歷練。 “小竹子,你知道嗎?在那時候,我忽然覺得惺惺念念想要離開的地方,可能才是唯一安全的。而在之后每次歷險時,我腦中想的也都是這座城。后來用心理學術自我剖析,這個在我童年印象里深惡痛絕的地方,是我的根,我忘不掉。所以每次回來,我都坐在那對岸的巖石上看著這座浮城,回想曾經自己在彼岸生活過的每一天?!?/br> “你后悔對楚元風設局嗎?” 他搖頭,“沒什么可后悔的。他生,或者死,都在那里,遂了他的心愿?!?/br> 我深蹙起眉,其實高城對楚元風是有感情的吧,那個人或許瘋魔,但他是他童年記憶里唯一的人。有一個問題,我想問卻不敢問。視線瞥過來,被他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他輕笑著:“既然底都被你揭去了,也不差多問幾個問題了?!?/br> 明明是他自己想說!很明顯,他在傾吐之后,整個人都放松了。 “楚元風有告訴過你……你父母的事嗎?” 高城淺笑的表情未變,但我卻覺出了異樣,眼神在瞬間蕭冷,看得我暗暗心驚,有些后悔自己的直言。只聽高城咬字很重:“他是個瘋子!可以毫不皺眉頭地將我抽打,也可以虔誠地跪在我腳邊喚我王,卻又在臨死之際用悲憐的眼神看我,露出一種從別人身上看到的父親看兒子的眼神?!?/br> “……”我完全失去了語言能力,只瞪大眼睛看著他。他意思是說那楚元風有可能是他父親?怎么可能?百歲之齡減去十歲,也有九十歲,怎么還可能生育孩子? 高城把我頭輕拍,“瞧你的傻樣,他當然不可能是我父親。我只說他用一種父看子的眼神看我,不單單是你想的年齡不可能,事實上我為此也生疑做過調查。島上村民中所有婦女在十年左右有過生育的都一一查過,不是十年前就是十年后,沒有一個剛好十年生育的?!?/br> 我心頭一劃動,就聽他又道:“你想的我也想過,這座城被封閉在這空間,那會否除去楚元風之外還有別人曾存在過。但我找遍城中每一個角落,所能找到的白骨都起碼死了幾十年以上,而這十年間,一絲第三人的痕跡都沒?!?/br> “那你從哪里來的?”這話問的有歧義,但他肯定明白。不是外島村里的婦女所生,也不是可能被藏于這城的楚國后裔所產,那他怎么出世的?總不可能是從石頭縫里迸出來吧。 高城斂眉沉眸,“我想過最大的可能是老家伙從外陸抱回來的,他神經錯亂將我當成是他楚國后人?!边@個說法……有些牽強啊,聽他描述雖然那楚元風是有點魔癥,但能震懾村民這么多年,足以證明理智仍在,斷然不可能把他執念最深的楚裔給混亂。 我看他面色不太好,把這些想法咽進了肚子里??伤谙乱豢烫ы?,自己卻道:“其實還有一種可能?!蔽抑庇X提問:“是什么?”他輕語:“試管嬰兒?!?/br> 怔愣住,“你意思是他找到基因機構用自己的……做了這實驗,以求楚國血脈不斷?” 但見高城仍是搖頭:“不是,我一定不是他的兒子?!彼坏钠鹕?,并將我拉起,“跟我來?!币易呦虻氖悄菑埌缸?,本不明他要作何,可看他走近時伸手在某處一按,那有四方格的墻竟然緩緩轉動起來,很快一道狹縫出現在眼前。 驚愕不已,這堵墻居然另有乾坤,而靈位之后還有空間。 高城拉著我走進里面,發現竟是室外,但走出十來米就又有一道門,他再推門而入,進了一個昏暗的空間。心道剛才那算是院子嗎?就是說這是前后進的屋子,前屋像宮殿一般大,這后屋卻適中,就是只有一盞火點在墻上,顯得室內特別昏暗。 而我在邁進這道門時就打了個顫栗,不是因為此處太過昏暗,而是一股寒氣籠罩在空間內。更甚至,我視界所及范圍內,依稀可看到正前方工工整整擺著一個長方盒子。人腦對物什的第一反應,通常成為直覺,而某些時刻,直覺非常準。 等高城拉了我走到近前時,心中浮出果然。 果然是一副幽黑棺材! 不是木頭的,是石棺。也不知是后來漆了黑漆,還是本身就有這種黑石,站在跟前凝看顯得特別陰森。我禁不住手微顫了下,立即被緊握著我的高城發現,他轉眸過來低慰:“別怕。時間過得太久,有些東西被遺忘在記憶深處了,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他們?!?/br> 他們?里面不止一人? 高城松開我的手,走上前竟去推石棺的棺蓋,似乎很沉,但我挪不出腳去伸手幫忙。他也不叫我,就一點一點將石棺推開到一半,然后喚我:“你來看?!?/br> 早有心理準備,在看到兩具發黑遺骸靜躺于內時并沒太過驚鶩。但高城接下來的話,卻讓我驚愕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然后只剩滿滿的心疼。 他的手指的并不是那兩具遺骸,而是石棺斜旁的某處,那里細看才發現有好幾個小孔,他說:“這些小孔是我五歲那年用錐子打穿的,當時他們還是保存完好的尸體,后來因為這個氣孔使他們氧化腐爛,過去這么多年連白骨也變得發黑了,此時若輕輕觸碰應該就會碎裂?!闭f完他斂目盯著那遺骸。 第266章 停滯 我乍舌地問:“你為什么要在這石壁上扎孔?” 他笑:“不扎孔就沒空氣,我就會悶死。那是楚元風對我的一次考驗,他把我扔進這石棺內,說假如我流著王血那么必有感應,就無論如何不會死?!?/br> “他瘋了!”我恨恨地低吼。五歲的孩子丟在這個密閉的石棺內和兩具尸體呆一起,居然說流王血不會死,我看這老頭是聽的那漢武帝時代得道求仙故事太多,以至走火入魔了。 高城冷冷一笑:“他瘋不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關進來只不過幾分鐘就開始胸悶了,那時人小根本推不開上面的頂蓋,求生的本能在棺材里到處摸,被我在其中一人的手中找到一把類似錐子的東西,也不管其它就開始使命敲。那東西很鋒利,連這種特殊的黑石都一敲就有碎屑出來,當時想若頂上弄出個洞來肯定會被他發現,不如化整為零,在不起眼的位置扎多幾個小孔??恐@幾個孔,放空氣跑進來,等到他來察看時,我安坐在內,他看我的眼神除去驚異,還多了畏懼?!彼D了頓,若有所思地說:“也是自那時起,他對我的態度開始矛盾起來,時而摒棄如草,時而又恭敬如王?!?/br> 我腦中一熱,張手將他環抱住。他難得愣了愣,低眼來看我,與我仰視的目光凝望片刻后,只在唇間似帶著眷寵地輕喃:“傻瓜?!眳s沒有拉開我環著他的手,任由我就這么從斜旁抱著他。我將額頭抵在他肩上,指間是他外套的衣片,緊緊的,帶著占有的。 心疼成一片,多少人曾在我還未來到他生命中時將他虧待!那些我無法參與的過去就到此為止,從今往后,我對天起誓:沒有人可以再對他苛待,假如有誰,我會以命相搏! 情緒沉定下來,目光再度斂向石棺內,仔細想高城帶我來看的原因。隱隱有個念在閃動,但又不敢確定,卻聽他自己說了出來:“玄屋而藏,以禮厚待,加上楚元風的話,如果說還有一種可能我在這世上有親人的話,他們或許是?!?/br> “你是覺得他們是生下你不久后死的嗎?” “不,他們早就死了,死了起碼五十年以上?!?/br> 我驚疑不已,死了這么久怎么還可能生下他?哦不,他剛才說是親人,那么他們難道是他的祖輩?可高城很快否定了我的猜測:“在環境達到許可的情境下,胎兒在母體生存下來并不是不可能。我記憶中五歲時所看到兩人的樣子,尤其是女尸,除去沒有氣息外,面色紅潤如睡著一般,甚至身體都好像還留有余溫。應該是這具石棺里封存了一種外界物質,致使他們能夠一直保留死前的狀態?!?/br> “你意思是他們死在五十年或者更久前,然后……你在胎兒時期留存女尸體內那么多年?”這是天方夜譚嗎?怎么可能胎兒活在死人腹中如此多年?可看高城神色沉定若鶩,像是已然肯定了這答案。他不是會胡亂妄言之人,有這樣的結論就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且行為邏輯推理后的。 但我仍覺難以置信,第一次對他的理論產生懷疑,甚至覺得之前他提出的“試管嬰兒”可能性更大。因為以現代科技,通過試管配對的成功案例很多。起碼它要比石棺內封存某種介質,使得女尸能像正常人一樣養育胎兒要來的更靠譜些。首先,一個胎兒要存活,必須得需要母體提供養分,可母體都已經死了,停止了各項生理機能和新陳代謝,養分從何而來? 高城捏了捏我掌心道:“小竹子,你這狐疑不信的表情太過了。我們來計算一組數據:從我被關進石棺內到感覺胸悶氣短,時間至多三分鐘到五分鐘;之后我開始尋找工具,摸索大概有五分鐘左右;然后再去鑿孔口,錐子雖然尖銳鋒利,但以我五歲的體力起碼得鑿十分鐘以上才能鑿穿。那么以此累加計算我在這個石棺里起碼待了有二十分鐘?!?/br> 跟著他的思路,我有些眉目了:“所以你是想說在無氧環境下,你一個五歲孩童不可能撐過這么長時間?”他點了下頭,“不單單是五歲孩童,哪怕是成年人在完全缺氧情況下,至多幾分鐘就會窒息而死?!?/br> “那難道說這石棺內其實是有空氣的?”但論點一出來就覺不對,尸體在空氣下會被氧化腐蝕是常識,可若沒有空氣高城如何能夠撐過那二十分鐘?這完全是兩個矛盾的方向。 高城等我凝眉過去時才又開口:“現在想通了嗎?空氣只有我在被楚元風丟進去時跑入少量,而這點斷然不足以影響那些保護尸體的介質。之后因為空氣耗盡使得我感覺胸悶,到此依照正常情形我只會在那空間越來越氣弱,但事實不然?!彼D了頓,瞇起眼凝著黑洞洞的石棺之內,緩緩道:“唯一能解釋這一現象的,就是在那一刻人的生理機能停滯?!?/br> “停滯?”我驚疑不定,“停滯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理解成時間靜止。就好像人死后把尸體封入冰庫,在零下18c的環境下,一般可冷藏一年左右。如果用福樂馬林溶液做防腐,再用專門的聚乙烯塑料袋裝著,可以永久冷凍。是同樣的道理?!?/br> 我有些明白他意思了:“你是說只要達到一種環境許可,人的生理機能就會停留在呼吸終止那刻,是靠外在將人的生理變化的時間給靜止下來了?!?/br> 好玄妙幽深的道理,一般人誰能想得出來?而若是如此,那么……“楚元風把你丟進石棺這舉動,看來并不是要置你于死地?!闭露际撬赾ao作,他不可能不知道石棺內的特殊介質,那么他這行為是為了什么? 仔細回想高城剛才復述楚元風的說法,假如他流著王血必有感應,就無論如何都不會死。這是在誆騙威嚇一個五歲的孩子,還是另有涵義?如果是前者且不去說什么,若是后者那么是否暗示著高城必須滿足這“王血”的條件才能生存下來?那從另一種意義上反應楚元風其實在懷疑高城的血統,而以這種方式來試驗。 可是這中間又有矛盾,將這兩具尸體斂入石棺的人一定是楚元風,而若高城剛才推斷正確,他是這其中一具女尸存腹幾十年的奇胎,那最后將他剖開生下來的人肯定也是楚元風,為什么他還會懷疑高城的血統來做這樣的測試? 問題在于……高城的母親?我終止了沉思。首先有些事我能想到的,高城也一定能想到;其次我的思維空間他能遁入進來,被他窺知我在推測一些關于私密的事,會令他難堪。 我悄悄地去覷他神色,平靜、淡漠、無緒,這是表相。他本身就是個克制的人,如今更得知他還親情淡薄,環顧四下,心嘆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的他,沒有發展成心理有問題已經是奇跡。念動間想到一些他曾說過的話,不由問:“你說楚元風給你留了一筆財富是什么?”直覺不大可能是金錢,因為以那老頭封閉自守的性格,又后面幾十年都不曾踏出過島半步,貨幣于他而言根本無用。 果然,高城淡答:“楚文化。這個殘城里別的沒有,古籍竹卷等一些古物有很多,就是我們腳踏的石磚,對于一些收藏家也是奇珍異寶?!?/br> 我很是驚奇:“你第一次出航離開這島就帶上了?”他輕點了頭,“既然要出去,我自然會問清關于外面世界應該遵循的法則。也屬機緣巧合,在江上飄行三月被搭救,那艘貨輪的主人正好是個收藏家,我用一本古籍換取了第一筆財富。也從他那收獲不少訊息,對當時只有十一歲的我很有幫助?!?/br> 難得他愿意講從前的自己,我對他那段少年生涯也感興趣,所以挑了眉問:“比如?” 他瞥了我一眼,眼神稍有不耐,卻仍然為我解惑:“比如我還只有十一歲,必須得先有個監護人才能正常出行,這叫身份識別,否則別說學校大門進不去,連理財也不能?!?/br> 我的眼角抽了抽,“你十一歲就懂理財?還有你也有上過學?之前你不是說買了各種心理書籍自學的?”高城頓了頓,拿看白癡的眼光看我,“你覺得我捧著幾十萬的現金走在大街上合理嗎?我不把它們存進銀行是挖個洞藏嗎?什么叫我也有上過學?你當我是連學校大門都沒進的文盲呢,哼!”最后那聲哼,已然帶了不郁。 好吧,是我沒想透徹,主要是對他說用古籍換取第一筆財富沒概念,哪里會想到貨船主人會支付他一個孩子這么多錢。那如此說來,錢對他而言是完全不缺了,只要每次取一樣城內的古物去做交易就行了??晌疫@想法很快又被他駁斥:“有些東西稀有了才叫珍貴,所有的物什都是獨一無二才是無價之寶。這個道理很淺。另外,我不想引來覬覦者,將這片凈土曝光于天下,既然有足可周轉的錢財,那就把它變多不就行了?!?/br> 無語對之,若是現在的高城我自然相信他有足夠的能力去做所謂的理睬,以他的高智商恐怕不管涉足哪個領域都能獲益,但那年他才十一歲…… 第267章 彼岸浮城 “所以你找了個名義上的監護人,再進學校讀書?可你不是說十六歲時已經開始破案,聞名遐邇了嗎?之后又心理障礙兩年,難道后面你又去求學了?” “進學校只是形式,書本上的東西那么淺顯豈能滿足我?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獲取大量訊息的渠道,然而在校的社會心理學書籍也過于形式化,這個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理論,既然我還不具備實踐的能力,那就借用最真實的案例來作參考。差不多五年,這些東西不再吸引我,是時候去實踐應證那些東西能否對我有用了?!?/br> 五年,剛好他十六歲。絕大多數人在這年齡還懵懂茫然,而他卻已開啟人生。有榮耀,也有挫折,在混沌中度過兩年,步入他的成年。 說起來,高城從童年到少年再到成年,可以用傳奇來形容了。 我好奇的是:“那個監護人呢?”究竟誰是高城名義上的親人?他低念了個名字,我驚異地睜大眼,“你怎么找上他的?他可是有名的名校教授?!彼穑骸笆秦涊喼魅藸康木€,看中的就是此人身份,需要他寫推薦信去高校為我引薦,我不可能從底層一級一級升上去?!?/br> 呃,我被噎著了,“你直接上的高校?” 他的表情很輕描淡寫,口吻也淡淡:“高中走形式一年,再進教授所在授課的學校?!?/br> “這關系走得也太那個……了吧?!蔽疫駠u不已地嘆。 他卻抿唇挑眉:“關系?你當不作測試?若不是我通過一個月將各學科過一遍,然后做的各項測試都滿分,教授根本就不會接我這監護人的擔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