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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彼岸浮城在線閱讀 - 第92節

第92節

    而我最擔心的是……心念還沒轉至,頭頂嚯嚯的風聲起,池子中間又落入一道人影。即使白霧迷茫我也看清是高城,他下到池中后的反應與任何人都不同,身體震顫抽搐不已。

    我急的想要上去,被周景冰涼的手一把扣住有肩骨傷處,疼得我倒抽冷氣,想要掙脫卻手腳都無力,周景的聲音彷如地獄閻王般響在耳畔:“好不容易天時、地利與人和三者都齊集,你休想破壞?!?/br>
    就這么一擱,高城那邊已經發生力量變化,他從池中站起來,但卻不往上爬而是猛地朝空中高舉雙手,嘴里發出悲戚的嘶吼。蛇群就像密密麻麻的黃蜂般沿著他的雙腿纏繞而上,我怒撲向周景,厲聲喝道:“你快讓這些蛇從他身上下來?!?/br>
    但聽他說:“沒用的,在他進來之前蛇群或許還能聽我的,進來后他就是王者了?!?/br>
    不用他說我也看到了,不出兩分鐘,高城的身體已經被蛇群包裹,并蓋過臉面,延及那高舉在頭頂的手,聲音遏止!

    我睜大空茫的眼,體味到了絕望。是否蛇群退開時,高城如秋月白尸身般被蛇群啃噬的只剩一具骨架?體內氣息翻涌,嘴巴一張,一道血箭噴薄而出,灑在那……人形蛇柱上。

    感覺眼前變得模糊,眨了眨眼,所見之處都是血紅一片。就連身上游纏的細蛇,也看著像變成了紅色般。突然肩膀處一松,周景大叫一聲:“怎么會這樣?”

    我艱難地回頭,看到他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等看向我時變成了驚惶:“你……你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又眨了眨,所見之物還是紅色的。當看進周景眼中時,我頓悟過來他意思,也震愕在當場。

    我的眼睛變紅了!

    周景似魔癥般地興奮起來:“太好了,原來你才是最好的載體。哈哈哈,魔化吧,全都魔化吧,我黃氏一族終于要再次振興了?!?/br>
    “荒謬!”低低涼涼的聲,破空而來。

    周景聞那聲音眼中立現驚恐,我卻是心頭大喜,揚聲而喊:“快來救我們?!边@聲音我不會認錯,正是之前救起我與高城還有徐江倫的那個神秘人,他在臨走時讓我想辦法扼制高城的狂性,然后等他回去??蓻]有等到他回來,一切就措手不及地發生了。

    巨大的黑影從上壓來,勁風撲開了白霧,紅光中我看到是那只大鳥在俯沖而來,隱約看到上方有道身影。我急聲喊:“先救高城!”可沒想大鳥壓迫而下之后竟又騰空飛高了,神秘人的聲音再度傳來:“他不能離開這池子了?!?/br>
    為什么?

    “哈哈哈!”周景突然狂笑不已,“沒有人可以阻止這場魔王誕生的盛宴?!?/br>
    “周景,你實在是冥頑不靈!”冷寒聲再次壓近而來,大鳥俯沖而至,這次是朝我的角度。明知對方是想先救我,可我還是偏移方位避開,而因角度的偏離,剛巧看清大鳥背上的人。那是一張……俊酷的臉,棱角分明之外,最吸引我目光的是那雙眼睛,像一汪幽深的古井潭水,無喜色,無怒色,準確的說是沒有任何情緒??删拖裼幸还晌⑷送抢锩嫖?,我的意識在抽離……

    “閉眼用腹部呼吸,控制體內氣流運轉?!蓖坏囊坏酪舻秩攵?,將我震醒過來。反應慢了半拍才意識神秘人在對我說話,直覺按照他指令去做,閉上眼幾次深呼吸后亂撞的氣流就得到了控制,胸口撕裂的痛有所好轉。最主要的是原本纏繞在我身上的細蛇都緩緩離開了。

    身旁周景的掙扎聲打斷了我,睜眼就見大鳥將他抓著懸在了空中,飛到半空時一個拋擲,扔在了池邊??烧l也沒想到,就在那一瞬,刷的一聲頭頂覆蓋,視線頓黑。

    池子被封蓋住了!

    外界一切都被格擋,空間只剩我與高城,還有這一池的蛇群。

    神秘人沉暗的語聲依稀透入:“周景,倒是低估你了?!敝芫袄湫Γ骸坝辛饲败囍b,你當我還會讓你再破壞一切把人帶走嗎?這地方可知耗費了我多少心血才建成?”

    “不就是機刮術嗎?哼,你費的最大的力氣就是把這尊雕塑移過來吧?!?/br>
    后面再說什么我聽不見了,因為耳旁全是蛇群吐信的嗤嗤聲掩蓋了外界的語聲。雖然空間黑暗,但我卻能看得見,只是好像隔著一層紅膜。大約明白一個道理,當眸因狂而紅時,視角可穿透黑暗。也就是說,在這之前高城都能夜視。

    目光凝聚向始終都被蛇群包裹住的人形,思緒一直不敢往這移轉,甚至都不敢去多看一眼??僧斢陌抵皇N遗c他,已無處可逃避,終要面對殘酷的現實。顫著手伸出,握拳又再張開,無論底下是殘軀還是白骨,我都不可能就讓他被這蛇群一直包裹著。

    第233章 殤

    本是咬牙欲去撥開那蛇群的,可就在我手指即將觸及時,發生了一件詭異而令我吃驚的事:蛇群以極快的速度向旁掠開,有的甚至因為掠走的太快從空中跌落而下。起初我以為是巧合,又伸手向別處,同樣的情形再度發生。

    怎么會這樣,這蛇群好像……怕我?隨著細蛇往旁蠕動也露出了底下,我心中一頓,驚愕地發現不是殘軀也不是白骨,甚至連衣片都沒破損,高城還是完好的!

    腦中一熱,什么也不想了欺身過去,掌撫過之處,蛇群要么疾速離開,要么摔滾而落,很快就將高城身上密密麻麻的蛇群都揮落了。我大跨一步到正前,看清他臉時悲從心底層層蔓延。他沒有受傷,甚至臉上一個被蛇咬的傷口都沒有,仍然保持著之前那個姿勢,雙手高舉、頭仰起,可是我知道他不一樣了,臉上凝著一股黑氣,而那雙最顯著的血眸里的紅變成了兩團火焰。

    緊緊咬住唇去掰他雙手,卻僵硬如鐵,又去掰他臉,仍然掰不動。我瞬間被逼出了淚,“高城,你醒醒,不要嚇我?!笨伤耆珶o動于衷,就像一尊雕塑般。

    雕塑!我驀然而驚,一些影像一些話在腦中翻飛,有秋月白被倒掛在頂的場景,周景說蝙蝠的力量,他朝著那尊巨型蝙蝠雕塑跪拜,嘴里呢喃什么祈佑……所有的訊息匯聚到一起,心底滋生出一個可怕的念:周景口口聲聲要將高城催化成魔,說是振興他那什么黃氏一族,難道是讓活人代替那巨型蝙蝠雕塑?否則若高城真的喪失本性,能力只會變得更強,到時候誰還能遏止他的破壞力?

    難道高城從此以后都變成這樣,成為一具看似有生命,實則卻沒了意識地活蝙蝠標本?當真是荒天下之大稽!以這樣離譜的方式來庇佑那所謂的黃氏族人?我詛咒周景,不,詛咒這黃氏一脈,終止于這滅絕。再不要讓這些可怕而瘋魔的人繼續禍害后人了。

    可大怒之后就是大悲,手高舉過頭頂用力拽著高城的腕,咬牙切齒的痛意。那人說,只要心中有牽掛就不會入魔,我深信不疑。在雕塑中,隔著光影洞口看外面的他飽受折磨,我心神崩亂氣血翻涌,險也致狂。他即使神智游離在最邊緣了,也毀了雕塑要救我,這不就是對我牽掛嗎?可如今,為何牽掛沒了,任由心智泯滅逞了那周景的愿?

    “高城,你從沒說過愛我,你不可以就這樣將我拋下!”我發著狠地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嘶吼,可是他聽不見,感應不到。

    當悲傷到極致是否就是麻木?眼前一晃,我整個人向旁側倒過去,因為雙手死死拽著高城的手腕,在我身體的重力引倒下,他整個人也僵硬地偏倒而下。狼狽地跌進蛇堆中,身下被傾軋的蛇像驚弓之鳥般疾速避閃,然而我目光被跟前地面給吸引住。

    這時上方沉斂的聲音再次傳來:“控制心神,你的血可喚醒他。記?。翰坏饺f不得已,別走那一步?!蔽颐CH坏靥ь^又再回看地面,那處沒有什么特別的,就是有著數十條被血染紅了的白皮細蛇,死的。

    若不是上頭傳話進來,我可能仍然想不到這蛇怎么會死了,原來,我的血可以殺它們!抬起雙手看了看,果然掌心、指尖有斑駁的血跡,是我右肩骨被阿月鋼爪刺破后血順流而下,浸濕了衣服,也染了滿手。頓然記起剛才我一口血噴出,這些蛇的死因找到了。

    目光劃轉回高城臉上,狂喜是在神經抽緊后才一點點鉆入心扉的,顫著手指伸到他鼻下,等待數秒,心頭本亮起的希翼的燈變暗,神秘人不可能會騙我啊,為什么沒有用?突然心念鼓動,縮回手指用力咬下,血冒出時立即送至他唇邊,另一手捏住他的下顎令他唇微張,血滴完后再咬破,直到喂到第三次時,他終于有反應了。

    僵直的雙臂開始變松,我用力一拽就回落了,眼珠也開始轉動,環轉一圈后定視在我臉上,不再移開。不管因為什么我的血能趨避蛇群,能夠喚醒他,這一刻,我沒有比任何時候更感恩上蒼。不,是感恩頂上那神秘人!假如他幫我救回高城,我愿意卑憐了骨血和驕傲,視他為恩人,要我拿任何東西回報都可以。

    高城像是有了點滴意識,在我手指觸及到他唇瓣時就會張口去自動吸,而多吸入一分,他肌rou的僵硬就軟化一分。我想了想,瞥了眼右肩,拉開衣領俯下身,將傷處湊近他唇。立即他一口咬住了那傷處,疼痛再次撕裂我神經,咬牙強忍。

    本是目光斂轉去想轉移心神,但看那似退避了三舍的蛇群卻猶如虎視眈眈窺視著的惡鬼般,一個個伸張了脖子半豎起,而身上卻冒出縷縷氣霧。雖然此時眼睛看什么都如隔著一層紅膜,但我知道那氣霧就是之前引人至狂的白霧。

    這樣不行,即使高城吸一點我的血能暫時恢復意識,也會即刻間就被這白蛇身體里冒出來的白霧再次打回原型。我沉了沉心,如果這樣那就只能……

    終是明白神秘人說得后面那句話的涵義了:不到萬不得已,別走那一步。

    此人早就洞悉我在底下將會發生什么事而給以告誡,輕嘆在心頭,萬不得已的尺度權看自己衡量,而我想讓高城終結這場浩劫,那么就是萬不得已時。

    軍刀劃向手腕處時帶了狠力,血口一開,就朝蛇群揮灑,揚起的血,落下的殤。頃刻間,只聞蛇群驚恐的嗤嗤聲一下一下鼓動耳膜,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蠕動中的白蛇漸漸變緩,吐信的聲音也變小下來,直至僵直在地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手腕上劃了幾刀,只好像身體里的血液都似流盡了一般,鼻前全是血腥氣味,濃郁的包圍了我。高城何時松開我肩膀的也不知道,迷離模糊的視線里看到他那雙眼睛好清亮,但卻染上刻骨悲意。我釋然了,生命最重要的價值是愛,愛的方式有很多種,仰望、陪伴,還有犧牲,我選擇了第三種。若以生命為代價來換取高城的清醒與自由,我甘愿。

    隨著氣息逐漸變弱,我倒在了地上,目光不曾或離過那雙眼睛,但看了太久,終究是無力地闔上眼。本來告訴自己就閉一下,卻發現眼皮一旦關門就再難開啟。而恍惚中聽到悲到極致的聲音響在耳畔,是幻覺嗎?不是,那么是……高城?

    嘴角牽起淺淺的弧度,輕喃在喉間:“你終于……醒了?!?/br>
    “小竹子,”聽到了高城沙啞的嗓音,隨而就覺那聲音哽咽得不行:“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對你做了什么?”強忍著抽泣的緊繃,難掩悲慟的克制,以及氣息都像是帶了痛苦的顫栗:“對不起,小竹子?!?/br>
    依稀間感覺臉上有溫熱的液體在滾,是我的嗎?應該不是,我已經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了。似乎到這時,連心疼他都提不起力氣來。只感到自己被他緊緊抱著,恨不得揉進身體里,但最終他仍然漸漸安靜下來,只是身體偶爾抽搐一下。

    可能是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意識仍停留不愿覆滅吧,所以能清晰地感知外界。平靜之后,高城將我放了下來,當聽到巨響聲后腦中自覺反射影像,最后一次畫影,仍然是畫他的影??吹剿局绷松?,周遭的細蛇已全都僵直不動,一股死亡的氣息蔓延整個空間,不知他做了什么,頭頂的擋板突然就碎裂了,碎石滾落都被他徒手揮開,看得我不免擔心他會受傷。

    影像到此暫時中斷,耳中辨析著聽到巨大的sao動,時而有人在慘呼哀嚎,直至沉斂的嗓音傳來:“殺戮即入魔道,你要讓她用命換你成白費嗎?”

    “如果是這種方式,我寧可做那活死人?!备叱窃趹嵑薜嘏?。

    暗沉聲冷笑:“我替她悲哀。也罷,你入你的魔道,我將她帶走?!痹捯袈湮揖陀X面門撲來一縷風,身體被環抱了起來,可是這個懷抱好陌生,連鼻底聞著的氣息都是陌生的。

    高城的聲音從上傳來,狠狠的,一字一句的帶了咬牙切齒的狠意:“你休想帶走她!她是我的!無論生死?!倍院曉倨穑骸澳歉纱嗟人懒宋覍⑹琴浗o你,一償你所愿?!?/br>
    “你……”憤怒的吼聲遏止住。

    我腦中影像又可看見了,只是比外界真實情況慢了一拍??吹街案叱前紊矶铣隽顺刈?,還躺在地上的周景用驚鶩的眼神看著他,然后那些外圍的人一個個沖上前,都被他打的滿地躺了慘叫。他每一下都是下得狠手,而且似乎力氣比以往大了不知多少倍,一拳過去都能聽到對方骨骼碎裂的聲音,他的目標是周景。

    然而就在他破開阻擋沖至周景處欲一掌拍向對方腦門時,神秘人及時出手攔住了他那致命一殺!之后兩人打在了一起,高城每一拳都帶了凌厲煞氣,而神秘人出招沉斂自如,兩人竟打得不相伯仲。分開時,各在對方肩處落下一掌,分別后退了幾步,然后才有之前我聽到的一番話。神秘人那張酷俊的臉始終沉著淡然,哪怕是冷笑也就嘴角微抿,但是眼中的冷意好似也隱隱斂藏了怒意。反觀高城,他的眸光仍有紅色,但已不像之前那般如一團火焰,只是其中瘋狂與痛殤在相互交纏著。

    我單單只是在畫影里看那雙眼,就感到了悲戚難抑。

    神秘人跳下池中將我抱起,不知是否我的錯覺,他低斂掃來的一眼中似含了……憐惜?不,不是憐惜,就是一種很錯綜復雜的情緒。我被帶出了白蛇尸骨滿地的池子,高城沖過來欲奪回我,不想神秘人并沒與他糾纏,直接將我遞送過去。

    脫手的一瞬,高城錯愕地接住我?;氐剿膽驯?,突然影像翻飛時光倒流,直到……那年青春年少,削短了發的少年高城也是這個仰望的視角,他將我攬在懷中,青澀而溫柔的眼神將我緊凝,我感到甜蜜、依戀??肾畷r時光飛影,回到眼前,青澀不再,傷痕累累,眼神中彌漫著一種走投無路的哀戚。

    荒涼而想:我和他被命運攪黃了,已無路可走。

    人的一生里,總會有一些不能承受之輕,我的生命里,就只有他這個人了。那些快樂的、悠然的、心酸的、懵懂的,以及刻骨之痛的回憶,都與他有關,可終將隨著意識泯滅那刻而煙消云散,隨風而去。早曾就這么想過,在我的世界里盡可能地成全他的自由,如今不算完全做到吧,但我相信后面他能應付了,源頭已滅,又有那人相助,定能離開這里的。

    “你休想!夏竹,你休想!”高城咬牙切齒又痛恨地瞪著我,婉轉思緒中反應過來,他又遁入了我思維空間聽到我剛才所想了,然后他說:“縱然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你也是我楚高城的人。我以楚之名對你起誓過?!?/br>
    呵,心中輕笑,什么是以楚之名?當生命逝去,誓言也就泯滅了,高城,你難道不懂?

    悲泣聲傳來,那個初見時那么的……趾高氣揚、目空一切的人,如今像個孩子一般把臉埋在我頸側抽泣不止,而我卻已經感覺不到那滾落脖中液體的溫度了。只覺心口抽一下,再抽一下,漸漸的,最后一絲意識,滅了……

    第234章 噩夢

    噩夢。

    夢里有只怪物,饕餮似的張著大嘴一步步向我走來,我明明想逃,可是腳如生根在地一般,怎么拔都拔不動。直到怪物巨大的身形近在咫尺,眼看那大嘴就要噬咬過來,它卻頓住,然后一個幽長陰寒的聲音在說話:你們總喜歡把命定的劫數歸罪于我,可憐我除了在這里虛幻承影哪都不能去,哪里還能來主宰你們?

    我暗暗驚異,問:“你是誰?”

    怪物腔調很是憤慨:“你將我召喚來不知道我是誰?”

    我召喚來的?不懂,又問:“你到底是誰?”

    “主宰一切人、事、物之運勢好壞,那是以前的我。后來被打散了在這冥域空間無所為為,難得有個人還能進來并召喚我,就不妨告訴你吧:我是命運?!?/br>
    命運?這是我聽過最離譜的答案,命運怎可能還有形態?那不該是一種虛有的東西嗎?等等,它剛才說這是冥域空間?心頭荒涼而過,原來我真的死了,還到了這個空間。只是為什么不是下黃泉路,走奈何橋,喝孟婆湯呢?

    我還想如果遇見孟婆就不問她要喝湯了,這一生能夠記得的事實在太少了,再喝那湯估計就成傻子了。主要是,我不想把高城忘了,也就這么一點念想,應該孟婆會體諒我的吧。

    正自冥思中,怪物突然叫喚:“誒,你倒是說話啊,快說,召喚我來到底是有什么事?”我抬起眼看那怪物,沒了之前的驚怕,只問:“為什么說是我召喚你來的?”

    “咦?難道不是?”怪物意外地反問。它又動了,但卻是圍繞著我緩緩走了一圈,突的失聲而問:“為什么你身上會有他的血?”

    我更懵懂了,這頭自稱命運的怪物到底在說什么?和它好像一直不在一個頻道上。

    而它顯得非常焦躁,來來回回圍著我轉,時而湊過來嗅一嗅,再往后退幾步,最后往后撤離了大段距離,防備地問:“說,你和他到底什么關系?”

    “他是誰?”

    怪物答非所問:“我仔細分辨了,你不是成曉,氣息完全不一樣。你身上屬于他的血是怎么來的?你們是何關系?”

    我有磨牙的沖動,耐著性子再問:“你到底在說誰?”

    可怪物卻更驚疑:“你不知道?別說你不認識盛世堯?!?/br>
    我怔住,盛世堯?這名字好熟悉,在哪曾聽過呢?等一下,“剛才你說誰?”我問怪物。怪物嗔怪地回:“盛世堯啊?!蔽覔u搖頭,“不是,你之前說分辨出我不是誰?”

    “成曉?!?/br>
    腦中一頓,想起來了!許玖的那個朋友叫成曉,我與她還通過電話,后來她身旁的男人代她回答了我好幾個問題,到收線前我問男人叫什么,他說他叫盛世堯。

    可我與他素未謀面,只不過就電話里聽過聲音,這怪物為何說我身上有這個人的血?心頭又是一頓,聲音……突然間腦中出現一個荒誕的念頭:那個神秘人的嗓音與電話中聽到的這個叫盛世堯的人,好像。更荒誕的念還在后面:難道神秘人就是盛世堯?

    我有些不相信怪物的話,懷疑地問:“你說得到底是真是假?沒有認錯?”

    它冷笑出聲:“這世上別人的血我可能會辨識錯,但他的絕不可能認錯。因為,就是他把我打散進這空間,剝奪了我所有能力?!闭f到后面,已是帶了咬牙切齒。

    聽它幾度說被打散形體,不由想到自己,訥訥而問:“現在我也是虛擬的形態嗎?”

    “你?血氣這么重怎么可能是虛的?”

    血氣重么?我怎么聞不到?想了想又問:“那我現在是死了后靈魂到這空間來的嗎?”

    怪物怪叫出聲:“你身體里有他的血怎么可能會死?好了好了,既然不是他召喚我,我也閃了,聞著這血氣難受?!?/br>
    話落間怪物大步而離,很快就遁進了黑暗。于是世界安靜,只剩了我一人。三三兩兩的片段開始在腦中重復播放,最后定格在……伶仃身影枯站在巖石上望著黑沉的江面,孤寂、悲愴,遺世獨立。

    意識逐層抽離,所有影像幻化成碎片,只覺重重一頓像撞在了什么上面,然后,竟感覺到身體有了知覺。自然,痛是第一個沒入神經的。形容不出來具體哪里痛,就是神經一抽一抽的,這般抵在痛楚邊緣不知多久,意識又沉頓了。

    渾渾噩噩,清晰又沉頓,幾番反復之后,終于有一次我離清醒最近,聽到了外界的聲音。不知道要如何表述那聲音的形成,有一點像敲擊一樣東西,三長兩短,隔約一分鐘再次三長兩短地敲。聽著聽著,我的精神就集中了,甚至會去默數那中間的時長,數到60的時候就迫切等待那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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