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卻聽上方傳來落景寒小心地探問聲:“城哥?你怎么樣?” 沒人回答他,只聽到一聲金屬撞擊伴隨著驚呼,轉而落景寒驚魂未定的聲音:“城哥別激動,我就是來給你送吃的,馬上就走?!庇惺裁绰湓诘厣狭?,隨后腳步移動,卻又聽落景寒頓住道:“城哥,那個是夏竹?!?/br> 我心中一動,瞇開眼適應了光線后,看清頂上空了一塊一平米左右,但卻有很粗的鐵欄,從上及下的高度大約兩米五左右。目光下移,一點一點凝在光照下的身影上,心口是涼的,眼角奪眶而出的淚是guntang的,我根本想不到在終于看清他時,是抑不住酸澀,視線變成模糊。 那道渾黑的身影從站著變成了坐下,抓起地上什么解開包裹放到嘴邊啃起來。好像渾然不覺有個人在看著他般。抬手擦了擦淚,視線清晰的一瞬手一頓,原來恢復氣力了。 看清后發覺那方五官輪廓依舊英俊的人,變得不一樣了。首先是頭發,原本微長額發下垂在眼角栗色的發,被修剪的整整齊齊。其次,下巴上的胡須不知有多久沒刮了,黑色襯衫微皺且凌亂地從褲腰里拉了出來,加上胸前三粒紐扣沒扣,整個人都顯得很頹廢。 然而最異常的是……他那蒼白的臉色,本身他的皮膚就白,可此時坐在陽光下,一層光暈打在他身上,顯得那白有些病態的蒼白。 我環顧四下,再看那頭頂的鐵欄口,是因為長時間不照陽光的原因嗎? 無疑這是一間地下密室,空間不大,就三十來個平方。沒有任何家具,只在墻角處有雜亂的被鋪,沒記錯的話,之前他就是從那個位置撲擊過來的。 想起剛才金屬撞擊的聲音,四周都不見有任何金屬,除了頂上那鐵欄,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是在落景寒拉開上面的擋板瞬間,高城一個縱身而跳撞上去的。心頭狐疑頓起:為何他像是被關在這地下室一般?無論是落景寒還是曲心畫,或者那謝銳,都是以他馬首是瞻,怎么可能會將他關在這里這般對待? 去看他手上啃著的食物,初一看我嚇了一跳,血紅的一塊rou,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只是牛rou的醬汁??晌艺J識的他是無論在什么時候、無論吃著什么都優雅的像王子一般的,何時見過他單手抓著一大塊牛rou,肆無忌憚且毫無形象地啃吃? 第189章 我們是同類 我心頭一顫,強行控住自己不要移轉視線,從沒虧欠,又何懼?被盯了數十秒,他收回目光,又徑自垂眸吃東西,靜寂的空間只聞那處傳來聲音,單調而詭異。 覺得自己躺著氣勢太弱,為避免被再次撲擊倒地,我撐坐起靠住墻。突的有東西砸過來,本能地往旁邊避讓,東西就落在我身側,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一小塊牛rou。驚愕地抬眼,那處高城一只腿弓起,手肘擱放在膝蓋上,抓著牛rou仍在大口吃。 低眼看了看腳邊的食物,這意思是分給我吃? 決定不予理會。即使身陷困境,至少也還有不食嗟來之食的傲氣,尤其他這種扔擲的傲慢態度,讓人很覺惱怒??上乱豢逃喙饩鸵娝麖脑仄鹕泶蟛阶邅?,俯身撿我身旁小塊牛rou時,我往旁邊挪遠,他看了看兩人之間的空處距離,做了個意料之外的舉動:竟然把那塊牛rou遞送給我。 剛撇轉頭,就被他扳過臉,這次牛rou直接抵在我嘴邊了。視線在他臉上凝了凝,移往他手抓的那塊牛rou,因為剛才滾落在地,上面難免有些灰塵,諷涼而笑:他要我吃這? 只見他狐疑地隨我視線,偏頭想了下,收回手張口而咬,竟將那塊有些臟的rou給咬掉了,轉而又把余下的遞回我嘴邊。我閉緊了唇默看著他,那道好看的眉蹙起,一個單字從他嘴里溢出:“吃?!钡秃褫p沉,并無特別異樣。 僵持了好一會,他見我始終都沒張口咬,終于收了手去三兩口就把那rou給吃了,甚至還將滿手的醬汁都舔去。他這怪異行為若說正常,說給誰聽都不會信。 我試探地喚:“楚高城?!甭曇裟艹鰜?,但氣息不穩很小聲,不過足夠他聽見。他將雙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才回眸看我。那眼神中的疑問,當是明白我在喊他的。 想了想,換了個問題:“知道我是誰嗎?” 他頓了幾秒,平靜地答:“夏竹?!蔽疫€沒起念,他又加了句:“剛才那人說了?!?/br> 我一頓:“什么意思?楚高城,你又在裝不認識我嗎?” 他搖搖頭,“沒有,你身上有我的味,我們是同類?!?/br> 瞇起眼盯了他半響,失笑,幽聲而問:“同一個游戲一直玩有意思嗎?”又來演失憶的戲碼,他不厭倦,我覺得已是夠了。他沒理會我,起身走至鐵欄下仰起頭,任陽光照在他臉上,徒生一種錯覺:像一匹孤狼,遺世獨立。 而就在我晃去錯覺的霎那,頎長身影縱身而跳,在我驚愕的目光里,他竟然雙手扣住鐵欄,整個人懸掛在那,一個翻轉上彎,雙腳就踢蹬在了頂口的邊上。隨后極其野蠻地開始搖晃那鐵欄,大有要將它給卸下來之勢。 哐當一聲鐵門響,有人在上面快步跑來,出聲就知仍是落景寒。 “城……城哥,你別激動!有什么需要告訴我?!?/br> 陰冷沉酷的命令出自高城的口:“打開它,我要出去?!?/br> 落景寒走入了我的視線,隔了鐵欄蹲身而下,神色茫然地道:“城哥,是你自己把自己關在下面的,鑰匙在哪只有你知道?!?/br> 聽他這么一說我才留意到鐵欄的一個角上有把鎖,因為擱放在外面,從我這角度視線被遮擋了。高城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兀自搖晃鐵欄,可紋絲不動。 突然,懸吊著的人如斷線了的風箏般,砰的一聲重砸在地。隨著那聲落地,我的心頭也好似被人打了一記重拳,死死瞪著那身影。 頭頂傳來落景寒的驚呼:“城哥你有沒有事?”可摔在地上的人卻捧著頭蜷曲起來,呼吸沉重。心中的某根弦崩斷,我再忍不住爬起身想要過去,可聽落景寒大喊:“夏竹你別過來!”我身形一頓,狐疑地看過去。 落景寒道:“城哥已經不是以前的城哥了。他頭疼的老毛病犯了,這時候誰也不認識,對一切近身者都會攻擊?!蔽也恍潘?,走上前蹲下,只遲疑了一秒就伸出手,可還沒觸及到他背就被凌空捏住手腕,帶了狠厲,骨骼脆響聲聲。 頂上倒抽涼氣,落景寒急道:“城哥不要,她是小竹子?!?/br> 我因痛皺起眉,瞪著那越見收緊的泛白的指節,不懷疑他下一刻就將我腕骨捏碎??擅偷囊煌献?,整個人被拉著跌在了他身上,雙眸凝對,剛才還正常的眼睛此時卻血紅一片。 與那年少年的他,很像。 不過腕間的力松開了,輕輕一抽就掙脫了開來,烏黑的指印赫然在目。 他不再看我,又捧住了自己的頭沉重喘息著,似極痛苦地壓抑著呻吟。我呆呆看著他,咬唇問:“為什么會這樣?” “神經中樞受損,他在這時沒有心智。小夏,你是這半年來唯一一個能接近他,而不被他傷了的人?!蔽也桓抑眯诺靥ь^,“你說什么?半年?他被關在這里半年了?” 落景寒透過鐵欄看下來的眼神里流露了悲慟,“是他自己走下去的。在那之前,每隔一月就會發作一次,起初只是短暫昏闕,醒來會神智不清一兩天,后來神志不清的時間越來越長,并且壓不住體內的狂性?!?/br> “所以他就在要發作之前自己走下來了?”我問完就諷笑,“落景寒,你在撒謊。他如果是自己走下來的,鎖的鑰匙也在他手上,那么在他神智清醒時為什么不出去?” 落景寒沉默不語,眼神變得悲涼,我心頭晃過不好的預感,只聽他說:“這半年,他再沒清醒過?!?/br> 我很難接受這事,低頭去看歪倒在腿邊的人,并不知他什么時候整個人依偎過來,頭就靠在我的腿旁,手放下不再捧著,雙眸闔閉像是睡過去了。近距離仔細看,才發覺他面容憔悴,比原來瘦了一個輪廓。 顫著手去摸他的臉,剛一觸及就被他抓住,闔著的眼瞇開一條線,星眸直直看來,數秒后又閉上。把我的手貼放在了臉旁,沒再有動靜。 一聲輕嘆在頭頂,“夏竹,現在知道我為什么要引你來了吧。每次我來送食都會遭到攻擊,光照會使他情緒變得瘋狂,只有身處黑暗,那些存在他體內的惡魔因子才會被壓制?!蔽易靹倓泳捅凰驍啵骸皠e急著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覺得我在忽悠你是吧,知道嗎?在你來之前,城哥不但神智不清,甚至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當在監控器里聽到城哥出聲時,別提有多激動,所以我急寥寥的跑來送吃的,也放膽讓光照下來。你對城哥而言是真的不一樣的,會在半年沒開一次口時,為了讓你吃東西而說話;會不再懼怕陽光,會在發病神智瘋狂的時候還能認得出你沒傷了你。剛才如若換成任何其它人,包括我,手骨已斷了?!?/br> 我的目光劃向留了極深指印的手腕,突然覺得很可笑,是否因為這樣我就該沾沾自喜,該喜極而泣身前的這人即使失去心智還能記得我? 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放我出去?!?/br> 落景寒噤聲不語。我抬起頭,透過鐵窗的目光冰冷,“還需要我說破綻在哪嗎?既然他是自己走下來的,鑰匙也在他這你們打不開那鐵欄,那么請問,我是怎么下來的?” 謊言編的再好,只要抓住一個點,全都不攻自破。 落景寒面色劇變,二話沒說就嘩啦一聲將頂蓋拉過闔上,一下空間又陷入黑暗。聽著那離去的腳步聲,我緊蹙起眉,落景寒太反常了。 他為何要撒一個一揭就破的謊?即使以往他表現的并不如高城那般沉穩,可在行事上也從來都是干凈利落,否則如何能成為這人的左臂右膀。 凝著身前黑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嘴里溢出低嘆:“不管你是真癡還是假癡,暫時先合作從這里脫困吧?!边@話是對他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理智上與其說不相信落景寒所說,實則是不信他楚高城會成為一個沒了心智的癡兒??伤漠惓J怯醒劬匆姷?,剛才他從上面突的摔下來,然后手捧了頭雙眼瞬間變得血紅,這都是事實。 落景寒的話可信可不信,我做了兩種分析:一是落景寒說得是真的,高城被徐江倫的音陣損傷神智一直是隱患,然后這隱患在與我分開后復發了,有了落景寒所說的那些情況。二是從頭至尾在騙我,高城的異常是偽裝,他們又在布局想要利用我。唯一能想到自己的利用價值,除去我這畫影的能力外,可能就是與這次和張繼、陸續等人來這林雅城的目的有關了。 我沒法不把他們與那白玉案和許玖失蹤案聯系在一起,因為楚城。 到目前為止還想不透為何案件源頭指向這里,楚城在哪也無從得知,而他們又莫名出現,仿似所有的事與人都涌入這座城市了。 第190章 病殤 想得頭都要破了也沒個結果,倒是肚腹饑餓起來。但剛才唯一的食物在他示好遞過來時被拒了,室內別說食物,恐怕連水都沒有。這也是我對落景寒生疑的原因之一。假若依他所言高城是自己走下來的,那在這之前必然乘著神智還清醒時對他們做了安排,包括這處,不至于對自己苛刻到如此。那么假若高城不是自愿進到這里,除去他自身發病外,他們d組也一定出了問題。 某種非理智的思緒始終在左右著我的判斷。相信落景寒對高城的忠誠,那么他剛才前后矛盾的話可不可以當成是故意?為的是……提醒我此時的局勢以及暗示隱藏在后的真相? 那么,會是曲心畫變故了嗎?對我突襲讓我昏厥后,仍能聽到她冷怒的聲音,她對我的敵意似乎不管過了多久都不會消褪。而落景寒對她的在乎,有目共睹。 正自冥想著,一直被抓著的那手忽然感覺到異樣,在我沒設防時突的疼痛就傳來了。我怔凝著那團黑影,手掌被咬在他齒下,都能感覺到牙齒磨著骨頭,刻骨的疼。等他終于松開口時我欲抽手,卻被他緊拽住,轉而唇舌輕吮舔舐。聞著空氣里散出來的血腥氣,知道是被咬破皮沁出血來了,只是他這般是要作何? 哦,落景寒說他在發病后昏厥,再醒來時就神智隕滅了。 我第一次主動湊過去,以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說:“楚高城,你不要再裝了?!彼D住了動作,下一秒就是將我撲倒脖頸上又是一口,牙齒磨著頸動脈,沒剛才那么重,卻也疼得讓我倒抽涼氣差點痛呼出聲。 等他退開時,脖頸那里只剩了麻痛。這時一聲低笑從他嘴里溢出,很覺詭森,幽暗的眸射來的光讓我脊背發涼,覺得他隨時都有可能再噬咬下來。我做了個極大膽的行為,垂在身側的右手悄悄抬起,心中默數到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掌為刀劈向他后腦。 這一擊在他預料之外,被我打了個正著,在他身體一頓時我乘機將人往旁掀開。原地一個翻滾到了角落屏住呼吸,想借助這黑暗隱匿自身。 他處于瘋狂戾氣最盛時,若一直都在他牙口之下,恐怕等他稍微清醒些時,我已經血流而盡了。不可能指望落景寒他們,就只能自保了??梢詾橛暮诮锹涫呛玫难谧o,卻發現他根本目標果斷地朝我位置欺近,連忙再閃身,與他伸來的指尖擦身而過。 空間狹小,除了沿著墻角繞圈外我別無他法,而在幾次都差點被抓后明白一件事:他看得見!或者說,我的氣息盡在他掌握里,根本避無可避,那么此時的追逐就是他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有意放任我逃竄,而他在身后緊逼不舍。 一個心神不屬步子慢了下來,只覺頭皮一疼,他的指尖繞過了我的發尾并毫不留情地一拽。隨之肩膀被扣,整個人給拖拽進他懷中,脖子被他胳膊卡住,耳畔傳來戲虐酷冷聲:“怎么不跑了?”我悶聲不語,這時候就算跟他講理也講不通。 身體間無一絲縫隙,后背緊貼著他的胸口,可感覺到他全身肌rou緊繃,力量彰顯。而這般環繞卡喉,等于是將我整個都包起來了,明明瘋狂因子在叫囂,我卻覺有種魅離的氣息在兩人之間蔓延。 從他沉重的呼吸逐漸變得清淺,可判斷他的神智在逐漸回來。盡管不能恢復正常,但至少是回到了我初與他碰面時的狀態,卡在喉上的手松開了,改為拉著我的手走至角落坐下。等了好長一會確定他不會先開口時,我打破沉寂:“還有吃的嗎?我餓了?!?/br> 他抓著我的手動了動,疑似側頭看了我一眼,過了幾秒手上被塞了什么。我拿到鼻前一聞,牛rou香味飄來,不由訝異:“你怎么還有?”他回答:“不吃還我?!?/br> 我再不忸怩,張口就咬,立即就知道不是剛才他啃的那塊。因為牛rou入嘴很硬,嚴格說來成了rou干,多咀嚼兩下牙齒都覺酸疼。不過餓狠了也不管那些了,隨意嚼兩下就吞進肚里,因為是干rou很快就飽了,還剩下很多,只是……“有水嗎?” 他起身而走,再回來時遞給了我一瓶水。摸了摸瓶身,是還沒開封過的礦泉水,看來這處其實是有食物和水的,只是被他放在固定的位置。我把余下的rou遞還過去,以為他也會吃,但聽動靜好似把它又放回原處去了。水我喝了半瓶沒有還,旋上蓋子就擱在手邊了。 此時并不知這樣的相處狀況是我今后幾天的寫照,后來發覺,當人在黑暗里待的久了,視覺自然就靈敏了。只要他在近處,看不清他樣子,整個輪廓都是依稀能辯駁的。只是,人終究還需要光明的,長時間身處黑暗,連呼吸著的空氣都覺壓抑。 每天定點會由落景寒來送食,他沒再開口說一句話,就連頂蓋也是開啟了很快就關了。通常我的眼睛都還沒能從沉黑到突來光亮里適應,周遭就又陷入黑暗了。 從光照射入的角度大約可判斷,每次落景寒來都是正午時分,太陽光在正上方。 大約是每隔三天,高城的病就會發作一次。我學乖了,手上的牙印很深,還疼著,所以在發覺他異常時就躲到角落里。但無法控制不去細聽他動靜,隱忍著痛苦的沉重呼吸會讓我感到很壓抑,心內某處鈍鈍的疼?;蛟S是他認可了我,所以壓制住了發病后的狂性,沒有再傷過我,把戾氣都發泄在了頂上的鐵欄處,他會一次又一次地縱跳上去撞擊,直到筋疲力盡才昏昏睡去,再醒來就基本恢復正常了。 可嚴格說來也不算正常,因為這時候的他就像是潛伏著的豹子,獸性仍在,只不過沒了那狂躁之氣。與他相處,語言似乎變得蒼白而無力,漸漸的,我也沒了說的欲望。 今天應該是第九天了,在落景寒來送食后高城就應當要又一次發病,早早坐進角落做好防備,等著那刻來臨。等了很久,不但落景寒反常的沒有來,高城也始終都沉鶩在那處,不見動靜。雖然我并不期望他發病,看他痛苦地蜷曲在地會覺得揪心,可時間拖得越長,就越發心慌,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事實上并非我杞人憂天,當咕咚一聲從黑暗里傳來時,我驚跳而起。死死瞪著暗處,一下一下數著心跳,當數到第十聲時我沖了過去。 到近處已能看清高城歪倒在了地上,試探著靠近,直至我蹲在他跟前也都無任何動靜。心沉到谷底,滿腦都在問為什么不是先發病再昏厥?而當我的手伸出去扶他時,整個人都僵住了,慌亂地去摸他的臉,探至鼻底,沒了氣息?! 不可能!之前他發病幾次,也沒見過他失去呼吸過的,至多就是昏暈過去。手指移往他左胸,再向下移到手腕處脈搏,不愿相信地又回到頸側去摸頸動脈,我的臉刷白,全身血液都凝固住。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脈搏,甚至……他的身體是僵硬的。 為什么會這樣? 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揪心,不是夢境也不是畫影。癱軟而坐在地上,身體的知覺在離我遠去,睜大眼睛也只看得一片渾暗的黑,唯一剩下的感覺,是胸口那一處地方完全被掏空了。終于,心頭刺痛的血汩汩流出,我開始懊悔,為什么不在察覺異常時早一點過來看看他,為什么明知今天是他發病日還躲得遠遠的? 閉了閉眼,有液體炙熱地燙在眼角,引起異常的刺痛。在那個黎明前的早晨,他背離而走的一刻,我曾有過惡念,祈愿他過得不好,可當看到他真的過得不好時,一面懷疑著一面又心痛著,但這點痛還蓋不過那一而再再而三被他欺騙與背棄的痛,所以我寧可縮在墻角聽著他脆弱的掙扎于痛苦之中,又無法克制地發狂,卻不愿走過去抱一抱他消瘦的靈魂。 在這些心理矛盾到極點的同時,我從未想過,他會在淬不及防時倒在地上,悄然死去…… “啊——”痛苦的嘶鳴聲從何而來?好半響才了悟,那是我嘴里溢出來的,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哀嚎,像被釘在樹上的刺鳥,是失去之后再無可挽回的驚慟。 是指下細微的脈搏顫動,拉回了我崩潰的神智,不,他還沒死!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落景寒,你給我出來!他要死了,你的城哥要死了!” 喉嚨喊到嘶啞,縱橫的淚掛滿臉頰。 不知從何處傳來聲響,慌亂的腳步奔過來,落景寒急聲問:“怎么回事?城哥怎么會死?”下一秒,我的身體被一股外力從后拽開,輕細的女聲低喝:“讓開!城哥不可能有事的?!?/br> 我盯著那纖細的身影,因為身后有光射進來,漆黑的暗室變得微亮。數秒之后,曲心畫帶了哭音:“寒,城哥沒有呼吸了?!?/br> 第191章 局中局 我一把揪住她的胳膊,急切地表達:“不,他沒死,剛才我感覺到他的脈搏還有跳動,你們快救他!”曲心畫驚愕地看著我,我怒吼:“救他啊,不管因為什么,還有比他的命更重要嗎?”落景寒一咬牙,俯身就來抱高城,下了決心地咬牙切齒:“我帶城哥出去,有什么事我來擔?!鼻漠嬚鴨荆骸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