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是,看了一塊,除了低價稍高了些其余還都算好?!?/br> 蔣煦點點頭:“我倒也是不疑你本事的,只不過,現下蔣淵也回了來,可能蔣家要變?!?/br> 方沉碧他眼看了蔣煦一眼,聽他又說:“蔣悅然回來了,蔣煦也回來了,最受我爹寵愛的蔣家福死了,還有個不大的蔣家祝,如果我猜的不錯,悅然應是對蔣家的家財不屑一顧,蔣淵雖然很有想法,可惜是個庶出,況且他也不見得做得多好,以前我爹說起他的時候也是不太認同,由此可見這掌家之位萬萬是不可給了他的,如說是讓他出去幫手到時可能。 蔣家祝年歲小,也可除外了說,能剩下的除了我就是悅然了?!闭f罷他扭了頭朝著方沉碧一笑:“你來說說,他如果是不想要分家財,那他回來做什么?難道是來看熱鬧?” 方沉碧聞言撇了蔣煦一眼,上前幫著伺候磨墨:“少爺也別管著這事,若是三少不爭不搶豈不更好?少爺也省了心思了不是?!?/br> 蔣煦聞言不明意義的笑了一笑:“要是知道他要什么,我反而有個準備,就是不知道他要什么,免不了日后什么機緣給他算了去,反倒被動挨著,我可不喜那般?!?/br> 方沉碧冷曬:“以大少的精明心思,還有誰不在您的鼓掌之中把玩呢?” 蔣煦斜眼,道:“也不是沒有個例外的,比如,你……” 話正說著,竹簾子被呼啦一聲撩了開,隔著里間兒的絲簾住了腳,輕聲道:“大少爺,外頭是鄉下方家的人來了,正找著方小姐呢?!?/br> 方沉碧的手一頓,便聽蔣煦不屑的諷笑道:“快去吧,你可是方家全家老小的精明菩薩,不管是芝麻綠豆大的事兒也得扯著你,沒了你都得死絕了似的?!?/br> 方沉碧臉色一滯,俯了俯身道:“少爺,沉碧先出去了?!闭f罷轉身出了去。 翠紅見方沉碧出了來,急著上前拽了她袖子,小聲道:“小姐,方家老爺子怕是不中用了,這是求了鄰居人坐了牛車來的,說是挺著一口氣兒不咽就是要等著小姐回去,您看這……” 方沉碧只覺得眼前一暈,踉蹌了兩步,給翠紅穩穩扶住,她問:“人呢?” “人在前院廳里頭后者呢,大管家也在?!?/br> 兩人急急忙忙往前院趕過去,一進門見個年歲不大的壯實小伙子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定睛一看,原是老鄰居鐵家的兒子鐵牛。自從方安摔斷了腿之后,但凡來清河縣拿銀子還是大事小情的通個信兒也都是托他走一遭。 “鐵牛,我爺爺究竟如何了?” 鐵牛一見方沉碧連忙起身道:“小姐趕緊跟我回去看看吧,方老爺子不成了?!?/br> 方沉碧急的額頭上頭冒了汗,轉而又瞧了一眼馬文德,馬文德到底也是明白人,這么多年以來,方沉碧幫了他不少的忙,好事壞事,也沒少替他臟手。 他更是知曉方家老爺子跟方安之前對方沉碧素來很好,方沉碧自是也把他們當成親爹親爺爺看待,現下人都要咽氣兒了,這不就是現成的人情債,他哪里會浪費,忙道:“這你就安心的跟鐵牛去走一趟吧,念在從前對你也不賴,這么多年倒也是真心實意的顧念你,我本來也想容你回去七八日,剛好辦了頭七再回來,可現下五少走的沖忙,又逢著今冬困地養肥,事情實在太多,也就只盼著你能體諒體諒,先回去個兩日幫襯著辦喪事兒,等到了頭七那日再讓你回去做齊全了,徹底送走了老爺子,這頭兒的事我都可以擔著,你且別憂心才是?!?/br> 方沉碧不敢多耽擱,忙謝了謝,轉身吩咐翠紅:“你去備馬車過來,也得叫上方梁一道跟我走,鐵牛的牛車不能坐了,我這去備我的東西,一會兒大門那等著我就是?!?/br> 翠紅點頭先離開,方沉碧話無多說,調頭回去自己院子里頭準備東西。正巧著碰上從東院兒那頭遛彎兒過來的李蘭,李蘭再見佳人,心情自然平靜不了,想來剛進府那會兒子他也朝蔣悅然打聽過,可蔣悅然似乎格外不樂意多說,他也顧著自己臉面忍住了不問。當下就見佳人急匆匆的往這面來,李蘭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曾經何時他也能如此,真是連自己都被自己笑死。 卓安緊跟其后,就怕見著這李蘭見了方沉碧就走不動道兒了,明是剛剛還提及要離開蔣府回京城的事兒,這會子再看表情,哪里還看得出那種急迫勁兒了? “蘭公子……”卓安話才吐了一半,李蘭早是幾步上去攔在方沉碧面前,含笑道:“方小姐有事?怎的走的這般匆忙?” 方沉碧本就著急,突地見了挨住攔路的人擋在面前,當下也是繃了臉,一抬頭,冷冰冰的一張絕色傾城看的李蘭心頭乍涼,含在嘴里的話卻怎么也說不下去了。 “李公子請借過……”方沉碧卻是半分客氣沒有的從他身側繞了過去,讓李蘭和卓安都不禁愣在當處。 “她這是……”李蘭念叨,回頭看了一眼卓安,卓安歪了歪嘴角,諷道:“蘭公子平素不信我話,瞧吧,總得吃到道苦頭才肯信小的的。我們蔣府的一絕就是這方大小姐,必是天下第一獨一無二的主兒,蘭少爺若是不信邪,倒時候可別怪卓安之前沒提醒過您?!?/br> 這時候的李蘭早是鬼迷了心竅一般,聽不出卓安的話是帶了刺兒還是恭維話,只當是怔怔的看著佳人走遠的方向,叨念:“美人便是嗔怒瞪眼也是美的?!?/br> 卓安朝李蘭背后翻了翻白眼兒,心里罵道:“只道是吃著盆里的還巴望著鍋里頭的,便不說別的,單說自己家少爺也絕對不會就此拱手相送,再者說了,甭管李家是什么十里八村名動京城的富貴人家,就讓方沉碧這等心比天高,眼睛長在月輪上的人來說,也未必看得上他?!?/br> 可說到底,李蘭也不是壞人,人總是還不錯,只道是瞧見了美人就眼發直。自從蔣悅然帶著他上京這五年,倒也沒見著這蘭少爺這般失魂兒的樣兒過。又逢著自己少爺前幾日鬧了大夫人不爽快,這事兒肯定不會就這么罷休。少爺的脾氣,夫人的脾氣,哎,頂針兒了。 她的手是抖得厲害的,腦子里頭一片空白,兩眼直直的往自己院子里頭奔。那個小時候喜歡把她扛在肩膀上的和藹慈祥的老人,偷著給她買紅頭繩的老人,對著他總是笑呵呵的老人,就在當下已經不成了,小時候的一幕幕清楚的回放在她的腦子里頭,貧窮也好,落魄也好,那是一種用銀子買不來的幸福感,是一種說不清楚講不明白的感激。這種愛太卑微簡陋了,單薄的只留下人性里最樸實而純粹的情感,是她前生里都稀缺又金貴的東西。 這么多年,照顧方家,無論是方安,方家老爺子,還是病弱的方聰,方沉碧都是盡心盡力幫扶。她只信一個,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因為太過珍惜,以至于讓她總覺得給的還不夠多。 死嗎?死了就再也沒了,那樣一個真心真意對著她的人就要離開了,方沉碧頓覺眼眶酸的澀疼不止,她卻突地睜大眼睛,視線一瞬間模糊了。 不知是誰再扯著她手臂,狠狠地把她轉到別處,方沉碧還有些愣著,聽見頭頂有人問:“你怎么了?慌什么?” 定睛,面前站著鵝黃緞面袍子的俊逸男子,方沉碧恍惚了一下,忙掙脫道:“放手,我有急事?!?/br> 蔣悅然微微蹙眉,見方沉碧丟了魂兒一般,不禁鎖緊了她手臂:“問你話呢,慌什么?!?/br> “你別攔著我的路,我爺爺病重了,我要趕回去,你讓開?!?/br> “你別著急,我送你過去?!笔Y悅然扯著方沉碧大步往梨園里去。 她要帶的東西并不多,只有些隱秘的藏在床下的木箱子里頭,她胡亂的翻了出來塞進包袱里頭,連一件換洗衣服也沒帶,又將能帶走的首飾和貴重物品全部卷了帶走。 方沉碧出來那會兒,蔣悅然正在院子里頭等著,馬婆子也是方才得到的信兒,跟著急的團團轉,也不只是到底該準備點什么東西才好,去了廚房裝了許多山貨藥材,又打了包裹想讓方沉碧一水兒都捎過去。 方沉碧瞧了一眼蔣悅然,將包袱遞了過去,道:“你且先幫我拿著東西等在院子里頭,我得到大少爺那里先稟過才能走,大夫人那里由著表舅舅去說話了,可這面我必須自己去說?!?/br> 蔣悅然面色不悅,但也不愿多為難她,就容方沉碧自己打算。寶珠在院子里頭曬被子,見方沉碧急匆匆往這邊兒來,認識這么許多年了,也沒見她怎么著急過,如今見了就知是不得了的大事兒,寶珠解恨的抿嘴笑笑,只管是心頭里咒罵幾句,卻也不敢當面跟她作對頂撞。 方沉碧進了屋子,喘的正急,蔣煦品了一口藥茶,抬頭笑看她:“哎呦,何等的天下大事能把你急成這樣?” 方沉碧俯身拜了一拜:“大少爺,村子里來人帶信兒,我家爺爺光景不多了,這就快走了,剛剛馬大管家剛允了我的假,容我先回去伐送了老人家再回來?!?/br> 蔣煦聞言更是笑得歡:“要死了?你該高興才是,若是方家人活的各個長壽,你哪里還能脫得了身子?”說罷朝門外的寶珠喊道:“你在院子里頭做些什么磨蹭,沉碧家出了喪事兒咱們也得略表心意不是,去捎帶點東西給她拿走?!?/br> 寶珠應是,順著進了外間翻弄東西去了,蔣煦又朝著方沉碧道:“平素我這屋子里頭的銀子東西都是你管著,去開了匣子,覺得需要多少自己去拿?!?/br> 方沉碧搖搖頭:“大少爺平素給的多了,心意領了,東西我也代家人收了,銀子便不必了?!?/br> 蔣煦聞言咧咧嘴:“只管去拿,放心,決意不比蔣悅然給的少就是,去吧?!?/br> 方沉碧不愿在此多耽擱,又是拜謝了一番,走到柜子前取出匣子拿了點銀子。臨走時候蔣煦別有心思的道:“我可等著你回來,回來了好辦了你的生辰?!?/br> 顧不得許多,方沉碧本是用著跑的往大門口去,馬車已經備好了,鐵牛翠紅方梁蔣悅然都等在一處,旁邊還跟了個李蘭。 方沉碧朝翠紅道:“你別跟我回去了,就跟在大總管身側幫襯著,我不在的時候慈恩園你也別去,免得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煩,左右我兩三日就可返回來了?!?/br> 翠紅本是想跟著方沉碧一道回去,可她也知道這萬萬不可能,遂也不多話,只道是泫淚點點頭,攥著方沉碧的手囑咐道:“小姐自己當心才是,早些回來?!?/br> 當沉碧點點頭,又看向蔣悅然,輕聲道:“三少可否借一步說話?” 旁人聞言,知趣的往后退了退,蔣悅然則跟著方沉碧往前走了一段,見她轉過身,道:“你的心意我領了,這一趟你便不要跟了,大夫人必定是盯著你,身邊還不知道到底多少人等著看你,何況我自己弄得來,你就留在府里好了?!?/br> “當真不用我陪?”蔣悅然問。 方沉碧搖搖頭:“不多說了,我光景不多,需趁早?!?/br> 蔣悅然倒也沒說什么,只淡淡道:“你自己小心?!?/br> 方沉碧與方梁鐵牛連著趕了大半天的功夫才趕到村子里,等著進門的時候,空曠貧窮的方家里只剩下幽幽哭聲傳出來,方沉碧忙著下了車,疾步往里跑。 “你是……”方家婆子用粗糙的手抹了抹眼瞧向門口來人,但見以為極其漂亮的年輕女子氣喘吁吁的扶著門口站著,一雙眼亦是紅了個遍。 “奶奶……”方沉碧喚出口,心尖針刺一般疼。這是這么許多年來她第一次回到她小時候生長的地方,此情此景,怎能不生情。 “寶兒……”老人踉蹌從鋪了一床破被的床鋪上站起身,直直奔著她過來,哭道:“我的孫兒,我的孫兒……”老人將方沉碧抱的緊緊,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來。 就在方家老頭躺著的床上還有一個人,正是瘸了腿身子不爽的方安,旁邊照顧的正是比方沉碧還大了三歲的方娟。眼下本就是生死離別的情境,再加之重逢,更是多了幾分哀寂,方安與方娟也都是跟著哭紅了眼。等著稍稍平和一些,方家老太方才扯著方沉碧走到床前,朝著躺在床邊,已經奄奄一息的方家老頭道:“老頭子,寶兒來看你了,我們家寶兒回家來了。你看一眼吧,看完了,心事了了就安安心心的走吧?!?/br> 不知方家老頭真的聽見這一句了,過了半晌竟然顫微微的睜了眼,方沉碧連忙探過身去,抓住老人的手,忍道:“爺爺,我是寶兒,我回來看您了?!?/br> 方沉碧不知道老人到底還能聽懂多少,只是看見他渾濁的眼珠連一絲光彩也沒了,烏沉沉的像是蒙了一層灰紗,方家老頭死死捏著方沉碧的手,捏得她鉆心的疼。 “寶……兒……”嘶啞的嗓子喊出這一句,已是用盡了他最后的氣力,老人開始大力喘息,他瞪大了眼,仿佛聚精會神的盯著眼前的女子,又似乎視線早已經渙散不知所蹤。 “寶……”聲音一點點弱下去,他的呼吸愈發綿長,一口氣下去一時半會兒都再上不來。這是人要死時候的樣子,會經歷潮汐一樣的呼吸,緩慢地,沉沉的咽下最后一口氣。 “爺爺,我是寶兒……爺爺……”方沉碧啜泣道,滿眼的淚滴在方家老頭的臉上像是久旱的大地預見了雨水,能化開他臉上深壑一般的皺紋。 方家老頭走的很安寧,許是心事已了,想見的人已經見到,他將可以托付整個方家的擔子在最后交給了一個可靠的人,所以走的了無牽掛。方家人口并不多,哭聲沒有蔣府死了少爺那么凄慘又撕心裂肺,可方沉碧卻覺得,在這低矮簡陋的泥草房里,一個人的離開對她來說,是前所未有的重大。 馬巧月趴在床前嚎哭,此時此刻,誰都覺得那時發自內心的疼痛,也許是在一早方聰降生那會兒,馬巧月就懂了,人不可與命爭,那終究是斗不過的。到頭來,她爭得再多也不過只是白白傷了無辜的人,而報應遲早都回到,時候一到,什么都會來到。 她已經無力去憎恨誰,這就是她的命,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幼子能好好的活下去,就算自己再受什么委屈苦累也都無謂了。 方安扯著方沉碧的手臂,哭的像個無辜的孩子,方沉碧默默垂淚,曾幾何時,他可是將她背在肩膀,窩在胸口,是她頭頂的一片天,就像從來都不會倒塌那么堅定不移??扇缃?,卻是調換了角色,方家老頭在世的時候,方家是她一個人撐起來,如今方家老頭不在了,這個家她還必須繼續撐下去。 方梁靠在門框哭的涕淚橫流,八歲的方安扶著床柱躲在一邊,由著方娟摟在懷里,瞧著一家子人哭感到一片茫然。 因為窮困,方家老頭死后,方家竟然拿不出銀子搭靈棚燒紙錢,方沉碧漏夜出去買了白棉布和粗麻、筆墨紙硯。另外又讓方梁在村頭的老李家訂了一口棺材。 自從方家老頭夜里斷了氣兒,方安便連夜發起病來,高燒不退,整個人也迷迷糊糊,清除不了多久光景。方沉碧只得讓馬巧月照顧方安,而方家老太也是懨懨病了一般,跟著方娟一起替著馬巧月照看方聰的起居。 鄉下里死了人是要宴請左鄰右舍的,方家從來清貧,平素也沒結識什么人家,但好在方家人性好,也幫了不少相鄰,等著死了人上門吊唁拜祭的人不少,外面都是方沉碧一人顧料,從早到晚,累到快要虛脫。 靈棚就搭在院子里,棺材放在后院,夜半時候,靈棚的燈光晃晃,就只留方沉碧一個人守著。她披麻戴孝的跪在靈位前,一張張的燒掉黃紙錢。 “小姐,您進去睡會兒,我來給爺爺守夜?!狈搅耗昧瞬菹瘔|子擺在方沉碧身側,他跪□來,也拿了一疊紙錢,學著方沉碧的樣子,一張張的扔進火盆。 “小姐,這次又讓你破費這么多,我隨身攢的不多,也幫不上你什么忙?!狈搅衡g鈍道。 方沉碧盯著燒得正旺的火盆,淡聲道:“他是我爺爺,我做這么多都是天經地義的?!闭f罷看了一眼方梁:“方聰的藥沒了是吧,明兒一早你出去給他抓藥,還有爹的藥一并買了,方娟跟她娘就在家照顧兩個人,你且先進去休息吧,家里能辦事的男人也只剩你一個,你若是倒下了,那可就真真叫天不靈叫地不應了?!?/br> “我可沒事,小姐看我也知道我身子好的很?!狈搅翰灰?,非要替她。正說著大門口又來了人,兩人抬眼一看,竟是鐵牛,鐵牛靦腆笑著進過來,邊走邊道:“你們誰也別爭了,都進去休息吧,今兒的夜我守了,你們只管去大睡一覺才是,余下的都交給我就好。左右我之前也休息差不多了,到時你們要是熬夜不休息,早晚得倒下兩個不可?!?/br> 方沉碧站起身,膝蓋跪的生疼,方娟從屋里燒了點米湯端了出來,紅腫著眼睛道:“哥,你跟沉碧一人一碗,趕緊趁溫乎喝了吧?!?/br> 方娟今年已經滿十八了,這年歲還不成親的丫頭在村里頭可是絕乎僅有的,馬巧月心高,也不愿讓自己女兒就隨隨便便嫁了人。又逢著方安瘸腿,方聰生病,馬巧月cao持著一家老小也著實不容易,方娟嫁人的陪送一直存不下來,婚事兒也就一直拖著,拖到了如今。 方娟性子比較軟又膽小,一點沒有其母的潑辣能干的風范,她看了方沉碧一眼,問:“沉碧,你進去休息一晚上吧,這一宿我跟我哥守著?!?/br> 方沉碧站起身,朝方娟道:“這里不礙事兒了,你進去照看爹?!?/br> 方娟對方沉碧有一種懼怕,倒也不是方沉碧生來兇悍,只是方娟覺得,方沉碧是個冰做的人兒,她不愛笑,一臉冷清清的樣子,讓人看了一眼就覺得渾身冷得慌。雖然是比她大了三歲,可總是心里沒底兒,見了她就不得不聽話。 “方梁你去休息,上半夜給鐵牛守著,下半夜我自己來,明兒一早讓你去辦的事一樣不要少,辦齊了再回來。我也只能在家里待三天,好多事情還要你去辦?!?/br> 方梁懂得方沉碧的意思,點點頭,端著碗推著方娟道:“你就聽小姐的話吧,趕緊進去伺候爹?!?/br> 等人進去了,鐵牛披著麻衣扎緊腰帶坐在方梁剛剛待的墊子上,方沉碧將手里還溫熱的米湯遞給鐵牛,微微一笑:“鐵牛哥,你喝吧,我不餓?!?/br> 鐵??粗匠帘迢畷r紅了臉,心里頭七上八下的,低著腦袋接過碗,小聲道:“你不吃嗎?你瞧你這么瘦,應該多吃點?!?/br> 方沉碧問:“鐵牛哥,我可否信你?” 鐵牛不明意義,抬了頭,見火光下的女孩,滿臉淡漠模糊的笑容,一時間說不出話,只是猛勁兒點頭。 “我只求一件事,等我兩天后離開家,你就幫我一家遷出這個村子去,我們再外縣還有親戚好投奔,我再河源縣□不了,也幫持不了什么,只是知道鐵牛哥人好又可信,一定會幫我這個忙的,是不是?” 鐵牛害羞的點頭,道:“一件小事兒,小姐不必說這么嚴重?!?/br> “聽說鐵牛哥家里也沒有什么人了?” 鐵牛道:“前年我娘死了之后,我家只剩我一個人了?!?/br> 方沉碧又問:“鐵牛哥今年也快二十了,怎的不娶親?” 鐵牛嘆道:“我家里怕是半斗米都不剩了,還哪里有人家的女兒愿意跟我?” 方沉碧輕聲道:“我看鐵牛哥為人忠厚老實,若是讓你做上門女婿,你可愿意?” 鐵牛抬頭看方沉碧:“能成家也就是太大的好事兒了,我這會兒子還能挑剔什么?” 方沉碧點頭,伸手拍了怕他肩膀,道:“倒也不難,我瞧著你人就好的很,若是日后幫得了我家的事體,我一定不忘你這恩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