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罷了,罷了,進去伺候著吧,現下少爺脾氣燥急的厲害,我送了藥還得出去辦事,屋子里沒個可靠的人怎么是好?!?/br> 說罷生怕藥湯涼了,趕緊往屋子里去,只聽身后茗香跟在他身后,恨恨道:“也不過是個比我們稍稍有些身份背景的丫頭而已,少爺到底是怎么的,連說都說不得?!?/br> 這句話倒是讓卓安心里一驚,他也知道三少爺的反應似乎大了些,說是平素玩得好的也不至于如此,可若是……卓安不敢想,又怕茗香想歪了到處嚼舌頭,于是扭頭正色:“方小姐頭頂上的傷還不是少爺連累的,若是少爺不出去玩廟市,哪來這一出?問問豈不是應該應分的?” 茗香被說的無口辯駁,哼了一聲,撩簾子進去了。 正月已經過了,可到了黑天還是冷的像是冰霜裹住了骨子一般,卓安拉了拉衣領,搓著手一路快走往梨園方向趕。進門的時候,有婆子剛好出來倒水,見了來的是含春園里來的人,趕緊喊翠紅請著卓安進去暖和緩和。 卓安見了翠紅忙問:“小姐傷口如何了?少爺這邊一直放不下心來,人還迷迷糊糊的也不忘讓我過來瞧一眼回去報個平安?!?/br> 翠紅扯了卓安到外廳的火爐邊坐著取暖:“大夫來瞧過了,傷口上的藥膏又給都剝了下去,又沖又洗紅了一盆的水,而后又敷了藥粉,可還是時不時滲著血水,傷口又腫的厲害,剛摸了一把,渾身guntangguntang的,馬嬤嬤說可能是害病燒起來了?!?/br> 卓安聞言,倒是心頭又抖,倘若是這么如實轉告,說不準他主子怕也得爬過來瞧上一眼才能安心,于是發愁道:“這可如何是好,少爺的脾氣勸也勸不住,待會兒夫人和老爺過來看,還不知道要怎么訓他一頓?!?/br> 翠紅笑道:“怎么可能,老爺可是最金貴三少的,哪里會罵會訓,了不起念叨幾句就算作數了??刹幌裎覀冃〗?,這院子也不會有誰來瞧,說不定明日去不了慈恩園請安,大少爺哪里饒不了呢?!?/br> 卓安也跟著唉聲嘆氣,心里卻翻來覆去的琢磨蔣家兄弟與這個方沉碧的事,兩人又你我來往的說了幾句,趕巧馬婆子從屋子里出來,卓安趕緊上前:“馬嬤嬤,我可好方便進去看小姐一眼?” 馬婆子朝屋子里努努嘴:“藥喝下了,剛才睡下,說是額頭疼得狠,你就且先回去吧,明兒等好點了我讓翠紅過去給你說一聲?!?/br> 卓安伸長了脖子往里瞧了幾眼,隱約看見藕色床帳放下,屋子里面還有一盞小油燈,又想著既然馬婆子這么說也不好再堅持,遂一再囑咐道:“嬤嬤明兒可一定要讓翠紅姐走一遭含香園去找我,不然少爺肯定不消停,還為著小姐的傷勢自責呢?!?/br> 馬婆子點點頭:“成了,跟少爺說小姐無礙,已經休息了?!?/br> 卓安應聲又撩簾子出去了,他剛走,翠紅扭頭問馬婆子:“嬤嬤,你說小姐當真沒事?” 馬婆子嘆了一口氣,道:“大夫說這疤是留定了,先前洗傷口時候原本結痂的地方又裂開過,怎么也好不齊全了。走吧,這晚上你叫外面的海棠跟著一起照看,切莫讓她晚上再燒起來,小姐身子骨有點弱,挨過這一宿就沒事,不然,有得病一段時日了?!?/br> 兩人不敢再多說,生怕吵醒了淺睡的方沉碧,都輕手輕腳的出了門去。 喝過藥昏昏欲睡的感覺幾欲淹沒蔣悅然,他撐了再撐,不停轉身就怕睡著了下人不叫他起來聽信兒。等著大夫人處理完園子里的事,才帶著劉婆子跟蔣茽一道趕往含香園來看蔣悅然。 剛一進門,正巧碰上才從梨園回來的卓安,便是劈頭蓋臉的罵了他一頓,卓安嚇得丟了魂兒,就地跪在門檻的地方連連磕頭,先是疏忽看守鬧得方沉碧受傷,后又惹得蔣悅然著涼生病,若是主子追究起來他哪里跑得掉。 “這群沒心肝的東西,看著平日能說會道,裝模作樣的,到頭來一動真格的就都是指望不上的。傷的傷,病的病,也不知道要你這幫奴才婢子到底作何,要是做不好,都卷鋪蓋回去種地養豬算了?!?/br> 卓安哭道:“夫人息怒,饒了小的吧,小的該死,夫人息怒?!?/br> 蔣茽沒多少心思跟卓安糾纏,只是冷哼著的拂袖從他身邊走過。三人進了屋子,里面只有茗香一個人守在床邊,正給蔣悅然換帕子敷頭,見是夫人老爺來了,茗香趕緊避身退到一邊,恭順道:“茗香給夫人老爺請安?!?/br> 蔣茽急的蹙眉上前,看一眼昏昏欲睡的蔣悅然,心疼到手抖:“我的兒啊,可還身子難過?” 蔣悅然暈暈看不真切,只聽聞按聲音應是自己父親,于是點點頭,輕喚了聲:“父親……” 劉婆子扶著大夫人靠上前來,又是哭哭啼啼一番:“這又是惹了什么禍事了,本是出去燒個香火拜拜佛,怎的一回來就病了?”說罷用帕子拭淚,扭頭問茗香:“大夫怎么說?” 茗香答道:“回夫人,大夫說是發汗吹了冷風,只是著涼發燒,服下幾副藥就成了?!?/br> 聽見這么說,大夫人方才放下心來,劉婆子跟著耳朵邊上念叨:“夫人,是不是這廟里什么地方沾了不干凈的東西回來?不然怎的會有傷有病的呢?” 大夫人本就是極信這個,又擔心自己這幼子有個三長兩短的,遂跟著揪了心:“你切莫隨口胡說,去個廟里到底能惹了什么東西回來?” 劉婆子斜眼:“夫人,這話可不好說,去廟里拜的哪個不是求事的,誰知道呢,就當是靜一靜宅子也是好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br> 大夫人越聽越覺得有理,點點頭:“明兒你去找馬文德問問,讓他出去尋個得道的尼僧進門瞧瞧到底是招了什么東西了?!?/br> 劉婆子連連點頭:“我待會兒就去梨園找馬婆子說去,夫人莫急?!?/br> 蔣茽跟著蔣悅然稍說了幾句,又怕打攪他休息,便帶著大夫人先行離開了。 三人一走,卓安這才敢起身,連忙進門回蔣悅然的話:“少爺不必掛念,方小姐服了藥已經休息下了……” 卓安沒敢跟他說起傷口留疤的事情,心想著能瞞一時等著他病好了再說不遲,于是含糊道:“大夫也給敷了藥粉,說是等著看看到底能長成什么樣?!?/br> 蔣悅然聽見這番說辭,心方才落了地,輕輕“嗯”了一聲,便慢慢沒了聲音,任自己沉沉昏睡過去。 也不知是醒時還是夢里,他看見長大之后的方沉碧一身大紅喜服,坐在轎子里被從蔣府之外給抬進來,掀了簾子,揭了帕子,方沉碧露出一張臉,美得傾國傾城,她朝自己笑著,問他:“三少爺,我嫁給你做媳婦好不好?” 蔣悅然半是驚艷半是驚訝,只覺得自己的心口嗵嗵作響,喜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就是在這關頭上,他突然念上一件事,從前課堂上讀得“兩情相悅”這個詞,到了今天他才懵懵懂懂的了解了一個大概,許是就是如此?她喜歡自己,而自己更喜歡她。 熬了半宿,方沉碧只覺得自己額頭那塊傷口像是灑了辣椒粉在上頭,又灼又痛,呼吸跟著有些沉濁。之前那會兒,她隱約聽見門外似乎有卓安說話的聲音,知道是蔣悅然遣人來問的,心里明明是暖的卻也不是滋味。 從以前到如今,真真能設身處地的,真心實意的為她著想的人太少,爺爺奶奶為著親孫放棄她,方安也是如此,可她能理解并不覺得怨恨,只是那時那刻心里確是有了失落感,許是因著她曾經幻想過,他們給的感情是可以一直到天荒地老去的,但結果還是難免讓人感到沮喪。 再想到蔣悅然,想到今天下午的種種,她便開始計較,依賴到底是個好事還會是件麻煩?而蔣悅然對于她來說,究竟是一脈暖流還是冰晶如劍? 她又感覺痛了,不知是哪里,只覺得渾身都跟著不舒服,張開眼,瞪著暈黃滿室的燈光,只看見帳頂的水晶流蘇靜靜垂在頭頂上。 “蔣悅然……”她喃喃出口,卻頓時覺得心虛,一種莫名的不安情緒慢慢涌上她胸口。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踴躍發言,謝謝親支持。 第十八章 隔日起來時候方沉碧仍有些低燒,馬婆子將馬文德也給叫了來,就是怕著大少爺那面說不過,遂準備讓馬文德親自走一遭去。 翠紅一早煎了藥,等著方沉碧醒來時候就給端了來,人一進屋子,頓時藥味四散,苦森森的實在不好聞。 馬婆子就怕方沉碧鬧性子不愛喝,還特意讓翠紅盛了酸甜的腌梅子過來,于是自己挪身坐在床邊,把方沉碧攬在懷里哄著:“沉碧啊,喝了這藥可就不會一直病著了,雖說是不好喝,你只要捏緊鼻子一仰頭就喝下去了,然后吃兩個梅子就什么苦味都沒了,來喝了藥吧?!?/br> 從小到大,前生今世,她病著的時從來沒有人這么抱過她,不得不承認,人的體溫才是這世界上最溫暖的,那一刻她心口一酸,偷偷的想,這是不是就是母愛的滋味? 馬婆子不知道方沉碧怎么做想,看她盯著藥碗也不說話,再一瞧已經是紅了眼,當下自己心里也跟著心疼,她知道方沉碧剛落生就死了娘,長這么大都是爺爺奶奶爹爹一手養著的,可到底也不如親娘伺候的周到。 再者馬文德那遠方表妹馬巧月是何等刻薄刁鉆的角色,又帶著三個沒長大的孩子,嫁給方家也只是尋個暫時棲身之地,想也想得到方沉碧在方家時候的境遇肯定好不了。 馬婆子本是沒子女,心又善軟,見了這般光景也是眼泛淚光,她倒也是真心實意的喜歡這孩子,若不是給蔣府收了做童養媳,她倒是希望帶回去自己好生養著。為這事還跟馬文德抱怨了幾次,馬文德直罵她是個不成事的娘們兒家貨色。 馬婆子思及此,也是嘆了又嘆,只是抱著方沉碧在懷里,沉沉道:“吃藥吧,吃了藥身子才能好,沉碧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就算老天爺虧待了你,你也總要給自己爭口氣,把余下的日子過的更好,你娘在天上看見了也會樂?!?/br> 方沉碧聽了這話心頭更沉,好日子?如果說嫁給蔣煦為妾便是好日子,那她的好日子真的近在咫尺又唾手可得了,可她心里頭亦有了一個小小奢求,卻也只能在心頭靈光一閃,便又無聲的暗淡下去。 有愿望固然是好,可對于如今的她來說,這個愿望只能是個遠在天邊的奢望,而奢望的貪念若是越了界許是就變成了一片沼澤,總有一天會陷下去,且無法自拔。 “喝藥吧,孩子?!?/br> 馬婆子溫聲把藥碗遞給她,方沉碧舉了碗幾口喝下去,原來藥湯的味道果真是難喝的很,不止是屏住呼吸只管吞入就能下咽的,那一刻她想到了蔣煦,若是一個只能把苦澀藥湯當成水喝大的人,又到底是怎么忍了這么多年? “嬤嬤,我今天沒法去慈恩園,大少爺那里……”馬婆子會意,扶她躺下,安慰道:“你表舅舅去捎話了,別擔心,不會有事的?!?/br> 方沉碧張望了一圈,不見翠紅在屋子里,又問:“嬤嬤,翠紅人呢?” 馬婆子笑道:“昨兒晚上三少爺還遣了卓安過來問個原委,你剛好睡著了,我就沒讓他進門,答應一早讓翠紅過去跟著報個平安來著,翠紅這就去了啊,你有事?我幫你做?!?/br> 方沉碧搖搖頭,淡淡道:“沒事,我就問問?!?/br> 馬婆子雖是有些詫異,倒也沒太往心里去,一來兩人年紀尚小,二來方沉碧的傷也算是蔣悅然惹出來的,他來問個好歹本也無可厚非的。 許是因著這些碰巧的事事蒙蔽了眼,所有人都發覺蔣悅然大題小做,又都同馬婆子一般想來想去自己想出個道理來,于是無人再多說什么,只當是蔣悅然也慢慢長大了懂得些禮儀道理了??傻降姿男乃既绾?,怕是只有他自己才曉得。 一早開飯時候,廳上不見了兩人,三夫人斜眼瞧了瞧,又調眼看了看身邊的兩個夫人,嘴角微動,卻什么也沒說。 到底是老太太先坐不住,飯沒吃幾口,就吩咐身邊伺候的丫頭紫秋,道:“悅然病著,嘴里肯定沒味道,吩咐廚房熬些清淡的蓮子粥送過去,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少了吃喝可是不得了的事?!?/br> 紫秋俯身拜了拜,跟著出門預備去了。 老太太轉過頭問蔣茽:“我那寶貝孫兒當真沒事?” 蔣茽笑道:“母親勿急,那孩子只是受了風寒,吃了藥躺上幾日便沒事了?!?/br> 老太太將信將疑,又看了看身邊的媳婦,蹙眉:“也不知你是懂不懂分寸,多大的孩子就敢放著出去隨他耍瘋,你道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看你怎么活得下去?!?/br> 大夫人面上一緊,也知道是自己縱容兒子過了頭,忙垂頭道不是:“母親別氣了,媳婦知道是失了分寸,被那小子幾句甜言蜜語蒙了眼,下次再不敢了為他所為了,母親放心?!?/br> 老太太冷哼:“只知道生養不知道教養,還怎么受得起子女叫的那聲娘?” 說罷面色不善的朝下面兩桌掃了一圈,冷聲道:“你們也都跟著聽,我這是說她,也是說你們,可別讓我再聽見哪個孩子又惹了讓人cao心的事出來,若是誰再有個三長兩短的,瞧我怎么要你們好看。你們可別以為自己不是悅然親娘就平時不管不顧的,悅然要是再出了事,我只管跟你們這些做娘的做姨娘的算賬?!?/br> 話音剛落,老太太不悅的站起身,由著身后的青婳扶著,丟下三桌人,自己先回去了。 幾個夫人無不是你瞧我,我看你,各自幾分滋味在心頭。 大夫人嘆了嘆氣,對著喝粥的蔣茽道:“也活該我挨婆婆的罵,日后定不對著那小子心慈面軟,還好只是風寒,若是跟著沉碧一樣傷了胳膊腿兒的,我可真不好像婆婆交待了?!?/br> 蔣茽喝了最后幾口,也站起身,伸手指了指外面那一桌人:“老太太平素就金貴悅然,你們也都放著聰明點?!?/br> 幾人頷首,輕應:“老爺放心?!?/br> 蔣茽走后,大夫人也隨著出去了,這一頓飯挨了兩個人訓,聽的時間久了,粥都涼了,余下的人也沒什么心思再吃,也紛紛離去。 一行人出了前廳大門便散開,各自往各自院子里去,三夫人探身與身側的姜婆子往自己的旺香園離去,邊走邊嚼念:“也不過就是個男丁,說來府里還不是有三個少爺,可老太太一見悅然有個風吹草動就跟針扎刀捅了一樣,不過是著涼罷了,到底有多大了不起?當初蔣煦要死要活的時候,也不見她那么緊張過?!?/br> 姜婆子跟著撇嘴,湊上前:“大少爺那般光景,老太太心里清楚地很,根本就是指望不上的,偏是平時又對著大夫人最為看重,自然對著她生養的三少也有著與眾不同的喜愛。 至于二少爺,夫人也看得出來,府里但凡什么臟累差的差事不是都丟給他了,京城那些鋪子即便是照看的再好,說到底也都是給三少爺預備的,現在就等著三少順利健康的長大,那就什么都齊全了?!?/br> 三夫人冷哼:“也道怪我這肚皮不爭氣,連著生出兩個丫頭出來,不管老爺平日來我房里多勤,始終比不過大夫人,也沒能生出半個兒子出來,不然這府里哪還容一個十歲的黃毛小子作威作福?!?/br> 頓了頓,又有些冷言道:“生出兒子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只管稱她一聲母親,于我這個做親娘的也知落得個姨娘的份子做?!?/br> 姜婆子聞言諂媚一笑:“夫人何必這般想,若是有了男丁立足,管他稱做什么,最終還是自己身上掉下rou靠得住,若是您急著,不妨再考慮看看婆子我之前提及的法子?” 三夫人斜目:“怎的就敢亂試,你這婆子吃瘋了酒不成,這些有的沒的說了倒是惹得我心頭不自在,還說個不停?!?/br> 姜婆子見三夫人不爽快了,只得悻悻的閉了嘴,退到一邊,回到:“夫人莫氣,婆子我也是看在夫人心急,想法子幫您解煩解憂?!?/br> 三夫人不再多說,扭扭自顧走自己的,可心里卻不似臉上那么平靜,翻來覆去的打算起姜婆子跟她提了幾次的土法子來,等了這么多年還不見生出兒子,若是如此她也不甘不愿,倒是試試也無妨。 正走著,只聽身后有人喚:“姨娘?” 三夫人與姜婆子頓住腳扭頭一瞧,來人正是蔣叢。三夫人見了親生女,倒是面上染了一笑:“你不必上課去?” “今日然弟跟方沉碧不能來,老太太和母親那沒心思管著,就允了免了今日的課?!?/br> 三夫人笑著牽了蔣叢的手:“那便一道與我回去院子里說說話?!?/br> 三人聚在一起,談笑著離開。 翠紅一大早就去了含香園報個平安,蔣悅然不依卓安帶話,非得自己起身來聽個究竟,聽聞是平安,便放下心,又讓卓安陪著翠紅把院子里的好東西一股腦的往外搬,茗香見了恨恨的躲了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翠紅也怕這三少爺我行我素的性子連累她們小姐招嫉,遂連連推卻,可蔣悅然哪里肯允,到底是搬了些吃的用的回來。 再說馬文德也去了慈恩園捎信兒說起方沉碧受傷的事,蔣煦聞言繃緊一張臉,瞧了馬文德半晌,到底醞釀出的脾氣還是憋了回去,只是冷冷道:“那便讓她好生養著,切莫到時候背地里嚼著舌根說我不近人情,只是不知曉當初她出府耍瘋時候可曾想到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個道理。也不知是誰教的,越發洋洋自得起來?!?/br> 馬文德自是知道這話是說給他聽得,卻也只能含著笑認錯:“少爺息怒,沉碧年歲還小,又逢家里生了變故,想去福音寺燒香祈?;癁幕y,雖是行的沒分寸,但念在她年幼無知又一片孝心的份上,大少爺便饒她一次罷。小的回去一定嚴加管教,日后定不敢再犯這毛病,這都是小的管教無方,是小的的錯?!?/br> 蔣煦并不為馬文德這番話所動,眼皮也不挑一下,不耐道:“下去罷,等她好全了再來,少來哭喪的一張臉煩我?!?/br> 馬文德又是一番認錯,方才退身出來,只是他嘴角一直帶著一抹笑,試問這蔣府大少爺也是他眼皮子底下長起來的,瞧他牙尖嘴利半點余地都不給人留,卻也不過是個豆腐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