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爹,我可以改個名字嗎?” “改什么?” “改叫方沉碧?!?/br> 第四章 下雪天的路不好走,等到進了河源縣城已經黑天了,因為事先通過信,所以蔣家的大管家馬文德早就等在大門口,正挑著一頂燈籠朝街角處張望。聽見遠處有馬蹄聲,趕緊迎了出來,走近一看,確是一大一小。 “大哥是我,我是安子?!?/br> 挑燈籠的馬文德趕緊湊上前,直朝他身后的車上尋去:“我說你怎么這么晚,晚飯時候都過了,老爺夫人們都去休息了,你才把人帶來?!?/br> 說著把燈籠往前一湊,借著燈光仔細一瞧,不由得樂開了花:“你這姑娘生得可真是嬌貴漂亮,就嫌瘦弱了些,不知道以后好不好養活?!?/br> 方安扶了扶方沉碧的胳膊,跟著道:“寶兒,你得叫表舅舅?!?/br> 方沉碧看了看馬文德,張口道:“表舅舅?!?/br> “好孩子,好孩子,來,快下車?!瘪R文德對遠房表妹夫送來的這個孩子十分滿意,早先就對大 夫人說的盆滿缽滿,如今一見,確實很出色,終于可放下心來。 “大哥,你說蔣家會好生待著寶兒吧,會跟著享福是吧?” 馬文德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子,滿臉堆笑:“放心,放一百二十個心,他日做了蔣府的大少夫人,還愁沒福享?” “那大少爺今年多大了?”方安見了馬文德這幅摸樣,心里也是不吃準,雖說先前答應馬巧月送寶兒到蔣家,可也是有前提的。于是他藏了個心眼,反過來問馬德文,想著將兩人的說辭對一對,免得被馬巧月騙了去,害了孩子。 “才二十出頭?!瘪R德文一笑,隨即伸手去抱方沉碧:“走吧,跟表舅舅進門暖和暖和去?!?/br> “大哥,那大公子會喜歡我家寶兒嗎?”方安還是不放心,扯著馬德文的胳膊問。 馬德文不耐,扭頭道:“你就放下心吧,虧待不了你女兒,到時候你也享福不盡啊,對了府里沒有空屋子,你得連夜趕回去,我就不留你了。這點錢拿去給孩子們添點吃的用的吧?!闭f著把錦袋塞到方安懷里,生怕他再糾纏上來,忙不迭的往里走。 馬德文急急匆匆的扯著方沉碧進了門,方安想跟進,卻被門口的家丁擋在門外。 “寶兒,聽話,別惹事,乖巧點?!?/br> 方沉碧被馬德文領著往里走,時不時回頭往門口看,跟著點頭。本想問出口的話,如何也沒能說出來,送走自己,怕是那馬巧月就更不會讓方安來看自己,若是開了口,到最后,為難的還是方安。 方沉碧邊走邊回頭,直直看著門口那個抻長了脖子張望的身影,心口泛酸,究竟為什么,相聚之后等到的總是離別,而她的前生今世,最憎恨的,就是離別。 馬文德心里自是最清楚,馬巧月那么積極的跟他提及這個孩子,也是無心再容她在方家,只是沒曾想,方安對這個沒半點血緣的女娃竟是如此在意。 他仔細看著啃著熱包子的方沉碧,心里也是納罕。這丫頭年紀不大,倒是穩當的很,山溝里的窮人家養出來的,倒有幾分大小姐的姿態,看臉蛋,確是漂亮,怎么想也不會是方安那等粗人教養這么大的。 俗話都說,三歲看老,小處看教,原還心里煩著要怎么好生□□這丫頭一陣子,現下看來,卻是想不到的乖巧。 “你叫寶兒是嗎?”馬文德坐在桌子邊,把盤子里的雞腿夾到方沉碧的碗里,笑著問。 “表舅舅,我叫方沉碧,寶兒是我的小名?!?/br> 馬文德看這方沉碧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也很納罕:“今年幾歲了?” “七歲了?!?/br> “沉碧啊,你爹既然送你來這里,你以后就得把這里當成自己家??茨愎郧?,想必還挺懂事,這大門大戶里的規矩多,人多,口舌多,想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得學會看主子的眼色,長腦子,還得閉緊嘴巴。以后老婦人和夫人會把你帶在身邊教著,是享福還是遭罪,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可是知曉了?” 方沉碧點點頭:“我知曉了?!?/br> 當晚,方沉碧獨自一個人睡在一間側房里,七年來,她第一次出遠門,躺在軟軟的床上,還是免不了的失眠。夜里睡不著,她爬起來,翻著棉襖的衣兜,伸手一摸,東西被捏在手里,心才踏實了。 那段綁成一團的紅頭繩是她從方家帶來唯一的行李,她舍不得用,放在身邊。七年時間,到最后能留下做念想的,也只有這一段丈長的紅繩,方沉碧斂目,將紅繩攥在手心里,微弱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馬文德早早過來帶著自己的媳婦兒過來給方沉碧收拾,說是過門的養女,總不能跟下面的丫鬟一樣,縫制精美的緞面棉袍,暖和好看的翻毛小靴,兩個土氣的發髻也梳成了花樣,額前修出齊齊劉海,不大的功夫,方沉碧站在鏡前,出落得跟瓷娃娃一樣,漂亮的驚人。 馬家媳婦扯過方沉碧胳膊,喜上眉梢:“你表妹養的閨女可真是百里挑一,簡單收拾收拾,不比府上小姐差,反倒是更勝一分,這美人胚子,老夫人見了,一準兒喜歡?!?/br> 馬文德站在一邊始終抿嘴微笑,伸手摸摸方沉碧的頭,語重心長的道:“是個乖順的女娃,想來性子也一樣剔透玲瓏。沉碧,女兒家本來就要如水一般,使得是繞指柔的功夫,冰即便是又寒又厲,那也不過是水做的。你若棱角太多,日后免不了受苦,正所謂槍打出墻鳥,就是這個理兒?!?/br> 方沉碧看看一臉皺褶對出膩笑的馬文德,復又轉過眼看向銅鏡,怔了半晌,方才開口:“表舅舅,我知道了?!?/br> 馬家媳婦樂不吱的摸了摸方沉碧臉蛋,開心道:“這孩子有心勁兒,是個好苗子?!?/br> 馬文德笑笑:“快走吧,這光景夫人們應是剛用完飯,別再耽擱了?!闭f罷牽了方沉碧的手,推門往外走。 馬巧月說,這半大的孩子是個海底針的心思,平日里陰沉又寡言,性格別扭,尤其那雙眼,看著著實令人心頭尖生寒,萬萬不是個善類??上嗵幰凰尴聛?,馬文德倒也沒覺得女娃子有什么奇怪之處,確是話少了點,倒也安靜,算是討喜的。 穿過弄堂,廳室,馨冷的風陣陣穿過,凜在露在外的皮膚上,有些疼,方沉碧縮了縮脖子,快步跟著馬文德繞過雕廊畫棟的長廊。 這蔣府的富貴榮華是方沉碧從沒見過的,她跟著馬文德,亦步亦趨,除了廊子徑直穿過花園,冬日里的院子一片肅殺,到處皚皚一片雪白,只有幾株紅梅正開著,翹起來還挺雅致。又走了一段,終于跟馬文德進了個園子,她抬頭,見園子門上方有塊匾,描了三個剛勁大字“聽香園”。 剛進院子,里面剛巧走出幾個丫鬟,邊走邊說,眉目帶笑,轉眼功夫看見馬文德正過來,也都算畢恭畢敬的低低頭:“馬總管您可算來了,老婦人夫人們都在里面等著見您和小姐呢,您快進去?!?/br> 馬文德點點頭,步伐稍快,邁過門檻,撥開厚重的棉簾子,拉著方沉碧進了屋。剛進門,暖氣迎面撲來,夾雜著一股子熏熏然的燃香味道,方沉碧有些不習慣,鼻子發癢,連忙伸手揉了揉。 “記得,先問老夫人的好,然后是各位夫人,從右往左,順著磕下去?!瘪R文德彎腰靠近方沉碧輕聲道,她點頭。內室門口站著的丫鬟看見來了人,也忍不住側頭瞧她,見是個裹在緞子面里的漂亮娃娃,都不禁笑逐顏開,上下打量。 “馬大管家,快進來?!卑导t繡緞的薄布簾子被掀了縫,里面探出一張杏臉巧目的姑娘,正朝兩人招手,轉而又縮了回去,聽見她念叨:“老夫人,大管家給人帶到了?!?/br> 兩人進了屋,繞過檀木鏤刻的屏風,站在內室中央。腳下是紡了瑞獸繁花的紅毯子,中間擺了個半人多高的銅質曲頸鶴鳴香爐,方沉碧也只是剛掃了一眼,便跟著垂下頭去,略略一眼,可見面前紫檀木榻上鋪墊著厚厚的軟靠,中間放著小桌,兩邊都站滿了人。 “老夫人,這孩子是昨晚送來的,因著您們都用過飯休息了,小的就沒再打擾您,就等著今兒一早帶來給您看?!?/br> “快,抬頭看看,到底什么模樣?!?/br> 方沉碧聞聲抬起頭,但見一個年過六十的老婦人,一身穿戴極其講究,銀絲白發,面容慈祥,那一身厚緞繁繡,配著赤狐毛皮的襖袍,頸子上還纏了串老珠項鏈,一看便知位份尊貴。 蔣家老夫人瞇眼瞧著,對眼前這不大的女娃子長相很是喜歡,大眼黑白分明,光浮流轉,是個美人胚子,自是稍嫌有些瘦弱。 “確是不錯,婆婆,您說可是?”說話的人年紀四十上下,亦是穿戴的珠光寶氣,她坐在小桌另一面,而身后其余三個女人年紀相差不多,也各個一身綾羅綢緞,最年輕的也不過三十上下,都站在榻邊。 老婦人凝笑著點頭,張口問她:“叫什么,今年幾歲?” “回老夫人,小的叫方沉碧,今年七歲?!闭f著方沉碧俯身跪了下去,按照馬文德之前交待的順序,依次磕了頭。 榻上做的一婆一媳,相視一笑,似乎對方沉碧很是滿意??吹恼驹谒韨鹊鸟R文德心里樂開了花,入這蔣府已有三十余年,學得最會的,就是觀眼色,那分寸,連帶著將頂上主子的心思一并算了去,他只是不說,可心里也總犯腹誹,指不定這些畫上走出來的人,還不及他來的聰明,沒了這些幫襯著動手腳的人,下場也不見得多好。 馬文德往前湊了湊,諂笑道:“小的那遠方表妹家里實在養不起,第五個就要落地了,當初也是不舍,可終究是送到大戶人家里的孩子,總不能丟了自家的面子里子,這孩子平日很是乖巧,送來了也是安心。而這孩子的生辰八字也好,是癸亥年八月生的?!?/br> 蔣家老母連連點頭:“相貌好,性子也好,禮數也不缺,很是討喜的孩子。猶是這生肖八字,卻與我家煦兒合得很哪?!边@一句說得坐在她對面的大夫人更是喜上眉梢。 “挺懂規矩的孩子,可不像是山溝里出來的,還是我們馬大管家的眼睛毒,他選的,哪會出錯?!?/br> “老夫人,你看著孩子,玉雕一樣的,真是漂亮,一看就是福氣相?!?/br> “那jiejie可開心了,原是一肚子的兒子,現下添了這么個天女下凡般的媳婦,看著討喜,還不讓我們羨慕死了?!?/br> 幾個人嘰嘰喳喳說著,倒是讓蔣府的大夫人又仔細的瞧了一遍,尋思了會兒,開了口:“這一面看得老夫人和我都甚是滿意,看這孩子年紀也跟府里的少爺小姐差不了多少,就讓她閑時跟著一并讀書去罷。等懂了事,也好陪著煦兒說說話,解解悶,挺好的?!?/br> 說罷微微挪過頭去貼著老夫人的耳邊輕語起來,轉而對著馬德文道:“既然老夫人也滿意,老爺之前也吩咐過,依我看這事暫就這么定下了,回頭我去也得跟煦兒交待一下,早晚她也是我們煦兒屋里的人,你也叫底下的丫頭奴才們知道些分寸。對了,先去悅然哪里送個信兒過去,讓他別沒大沒小,鬧得不安生?!?/br> 馬文德貓腰,連連點頭應著:“小的這就去安排小姐的住處,老夫人和大夫人且放下心吧?!?/br> 第五章 方沉碧跟著馬文德出門的時候,簾子被急急掀開,原先那個杏臉巧目的姑娘笑呵呵的追出來,伸手給塞過一個圓圓的東西:“小姐拿著,冰天雪地的小心凍壞了手?!?/br> 方沉碧只覺得手里一暖,低下頭瞧一眼,是個套在鏤空繡制袋子里的暖爐,她抬頭,彎了彎嘴角:“謝謝jiejie?!?/br> 紫秋見她這么叫,笑的不攏嘴:“哪里好叫jiejie,您是小姐,叫我紫秋就好?!?/br> 方沉碧面上還有笑:“謝謝紫秋jiejie?!?/br> 馬文德越看心越喜,紫秋走后,就領著方沉碧出了院子,午時陽光正好,鋪在一地雪上像是灑了層澄澄碎金:“沉碧,你別小瞧著這些地下伺候的丫頭,有時候就是她們才難纏,不是說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嘛,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厲害了,所以平時言行舉止,切莫少了主子的威勢,卻也不要太過高高在上。敗于這些奴才,要成,也得靠她們?!?/br> 方沉碧點點頭,探目往前望去,望到哪里都是一片慘白,她又閃神,兒時長在孤兒院,那里又何嘗不是另外一個高墻深院。哪里有人,那里就有風浪,男人,女人,大人,孩子,也都逃不過這個圈。 “府中公子三人,小姐有六個。除了幾個先前嫁出去的,府里還有三個。倒也不是我這做舅舅的嚇你,雖說都叫咱們小姐,可你也該懂,咱們終究和人家是不同的,即便是做了小姐,還是低了人家一頭。不過,倒也不是一輩子都要低人一等的……”馬文德半吐半露,低頭看了方沉碧一眼,心里的小九九算得精,思忖著,教是要教的,只是現在下手,會不會為時過早? 這道理方沉碧懂,飛上枝頭的麻雀總不會成為鳳凰,飛得再高,也改變不了出身。 她仰頭,看著馬文德不疾不徐的樣子,輕聲問:“舅舅,你是說我日后要是做了少夫人,就不一樣了是嗎?” 馬文德心頭一顫,面上卻笑意依舊,他伸手扶上方沉碧的臉,和藹道:“你娘說你性子玲瓏剔透,看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這丫頭,是生來就當是入富貴人家的?!?/br> 方沉碧置身事外般的淺然笑了笑,看的馬文德一怔,她沒再說話,由馬文德牽著往院子里頭走。人都說該信命,其實他們說錯了,人們該信的不是天定,而是人生旅途中,必有無數企圖改變我們命數軌跡的人會在某個時刻,某個地點與我們不期而遇。 “這院子是府里三公子的,叫含春園,跟我們大公子的比鄰著。再往東邊去是二公子的園子,叫盛園,不過二公子長年跑在外,回到府里的光景并不多。三個公子的園子后面,就是小姐們的院子。四小姐的院子叫折紅苑,五小姐的院子叫淺云苑,六小姐的院子叫浮霞苑?!?/br> 馬文德邊走邊講,偶爾伸手比劃,看得出已經爛熟于心的熟悉。說著徑自往眼前那個含春園里去,走了幾步,扭頭看向她,道:“你的院子要再往北一點,緊靠著慈恩園?!?/br> 方沉碧朝北處望了望,隱約可見那處有樓落影蹤,便聽馬德文接話:“那是大公子的院子?!?/br> 穿過小徑,冬日落了葉的干枝上積了厚雪,一條條雪白雪白的,看著很討喜。過了月門,又見一方院子,這蔣府里主子不少,本就是院子連著院子,靠的很緊。方沉碧看了又看,也沒看出院落之間到底有什么不同,都是一般的墻,一般的瓦,若是找不到大門上的扁,想知道身置于哪里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勿急,走習慣了就好,我會日日來接你,直到你走熟了為止的?!瘪R文德笑笑:“這里是含春園的后院,穿過去就離你的院子不遠了?!?/br> 這邊話音剛落,突兀地傳來一聲吆喝:“呦,哪來的丫頭?!?/br> 方沉碧聞言一怔,順著聲音尋去,誰知才剛轉臉,迎面飛來一團東西,她來不及反應,被拍了個結實。滿臉的雪冰涼刺骨,沾到眼里,針扎一樣的疼,方沉碧連忙伸手去擦。 馬德文也是一愣,隨即搖了搖頭,蹲下身幫方沉碧擦臉,邊擦邊小聲道:“這位就是大夫人口中需要我先去通知的三少爺,你可莫要惹他,惹了可是不得了,府里小姐都不敢招他。三少倒也不壞,只是性子太過頑劣了,沉碧啊,你且得忍著?!?/br> 正說著,站在臺階上手持彈弓,穿著一身朱紅棉緞袍,帶著七寶棉帽的小人兒跳下身來,旁側還跟了一個不大的小廝。蔣悅然一邊走,一邊問:“馬文德,你跟這丫頭嘀咕個什么??墒俏夷锟谥心莻€天女下凡般的漂亮丫頭?真的那么好看?比二嫂子還好看嗎?快給本少瞧瞧什么模樣?” 馬文德陪笑:“三少,這是小的娘家meimei的閨女,名叫方沉碧,是昨兒才來府里,一切還都不熟悉,以后可要由您擔待著照顧了?!?/br> 說到這蔣府三公子,相信十里八村的人都聽過他的大名。蔣府本有四位公子,可最出名的就是這一位,倒也不是他多天資出奇,說來,出名還是因為蔣悅然頑劣至極,以至于年紀不大,但惡名遠揚。 府中四位公子,大公子與這位三公子皆是大夫人所出,生來地位便不同于其他庶出公子。蔣悅然本是雙生子,因不足月兩子生來便體弱多病,可誰也沒想到,其中壯實的那一個卻沒能熬過滿月,倒是又弱又小的蔣悅然活在了下來。 蔣家老爺妻妾四房,男丁卻并不興旺,大公子長年病著,二公子庶出,到了夫妻兩個等到了快五十才又得麟兒,還是雙生,自然金貴的要命。尤其只有蔣悅然一人獨活之后,府里人本是將一人當兩人疼,但凡什么好的,貴重的,恨不得挖心掏肝的都送他面前來。 偏又讓他生出張著實俊艷陰柔的面相,更是讓老爺夫人恨不得含在嘴里,定在頭頂。于是,十歲的蔣悅然能生出如此劣行劣裝也好不為奇,便說他拆了老夫人聽香園的房頂,老夫人還得含笑囑咐一聲“切莫累著了?!?/br> 蔣悅然走近兩人,身后跟著的卓安嬉皮笑臉道:“三少您可別嚇壞了仙女meimei,慢著點來?!?/br> “方沉碧,你說我是不是很厲害?”蔣悅然挑眉,伸手用彈弓柄挑上方沉碧下巴,讓她抬頭。方沉碧聞言身子一滯,擦眼的手頓了頓,抬頭,眼睛紅紅的,晶瑩剔透的就像裝了雪水進去,透亮透亮的。蔣悅然低頭一瞧,頓時愣住眼,一眨不眨。 “好漂亮的meimei?!弊堪惨灰姺匠帘烫ь^,驚艷的叫出聲來。 “啪”卓安腦袋挨了一彈弓柄,手捂著腦袋,疼的原地跳腳:“少爺,好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