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變綠，綠燈又變紅。鐘箏忽然笑起來，心情雀躍，她朝著宋宸灝的方向揮舞著手臂，而后轉身，奔入人群里。

    笨蛋……宋宸灝抿唇，腳步沒動，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直到感覺她應該走了很遠很遠，這才轉身，朝著來路而去。

    而很遠很遠的某一棵梧桐樹后，鐘箏慢慢探出了身子，她早已經看不出他的樣子，只能隱約捕捉到那個似乎是他的身影，看著他消失在視線中，這才一身輕松地轉身離去。

    晃悠悠回到燁子吃飯的酒樓，取回了杜卡迪，到家已經快要十二點。躡手躡腳正要上樓，剛到樓梯口，就發現后門開了一條小縫，一個同樣鬼鬼祟祟的身影閃了進來。

    鐘箏心情大好，貼墻而站，在鐘晟的手摸上開關的時候，鐘箏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一個翻轉，就把他摁在了墻上。

    “姐……”鐘晟嚇了一大跳，但隨即一點都不害怕，壓低聲音輕輕喊了一句。

    “臭小子，真沒勁?！辩姽~無聊放開他。

    “姐你今天是不是很亢奮？玩這么幼稚的把戲?！辩婈伤闪怂杉绨颍骸斑€不睡??！”

    “剛回來，正準備上樓呢。你小子不是給我安排了接人的戲碼嗎？”

    “送燁子也不用這么久??！他九點多就結束了?！辩婈珊?，忽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姐，你們沒發生什么吧？”

    “發生你個頭，”就算在黑暗中，鐘箏也能準確敲中弟弟的頭頂：“我告訴你，下次再跟燁子一起胡鬧，我揍不死你?！?/br>
    “我哪有??！”鐘晟抱著頭喊冤，情竇初開的男人還是有點眼力見的，落花有情流水無意，這種苦楚自己深有體會，而且工作后，燁子的重心好像也從老姐身上分散了不少，他也就不那么熱心：“我就好奇一下嘛?！?/br>
    “好奇心害死貓懂不懂！燁子家住多遠你不知道？我心情好，走回來的，怎么樣？”鐘箏的聲音也很輕松愉悅。

    “姐你發燒了吧，大半夜的，走那么遠還這么開心……”鐘晟伸手想來摸摸鐘箏的頭。

    “去去去，滾蛋！對了，你怎么樣，和小美女進展順利嗎？”

    “嘿嘿，姐，今天我們去吃了頓大餐，然后去看了場電影，然后我們又在濱江大道散了一圈步，怎么樣，進展神速吧？”鐘晟嘿嘿笑，大有傾吐的*，姐弟兩個人干脆摸黑就坐在了樓梯臺階上。

    “臭小子，不錯啊，”鐘箏拍拍他的背，笑著稱贊：“不過過程不是最重要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繼續努力啊，別到時候又借酒澆愁又哭又鬧?！?/br>
    “姐你個烏鴉嘴！而且我哪有又哭又鬧？我什么時候這么丟份過??！”

    “怎么沒有？那時候不知道誰喝多了路都走不動，害得我背了一路，回來還感冒了?！?/br>
    “感冒怎么怪我??？誰讓你非要見義勇為，大冬天地跳大江？”

    “反正就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會從哪里走??！我還丟了件新買的羽絨服呢，你當初可說工作后要自己掙錢賠給我的，打算什么時候還??？”

    “我上次不是給你買過衣服了？裙子，還是兩件套！還有鞋子！”

    “不行！一碼歸一碼！裙子布料多少??！”

    “姐你太不講道理了！”

    “跟你講什么道理？??？跟我講什么道理？”

    “哎喲，姐你輕點兒！輕點兒！”

    樓梯道上的燈忽然亮起，刺眼的燈光將正嬉笑打鬧的姐弟兩定格。陸慧琴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兩個人半個三更不睡覺干嘛呢？做賊??！”

    姐弟兩相視一下，吐了吐舌頭，一如回到淘氣的小時候：“知道啦，媽！”

    －－－－－－題外話－－－－－－

    感覺那一段路好溫馨。本來應該能寫更好的，不過這段寫得時斷時續，有點影響。留言啊，票票啊，來得再猛烈些吧，快月底了，趕快看看有沒有存貨，別浪費啊。

    ☆、116 護短

    這一晚，鐘箏睡得特別好。早上八點多起床后，她才發現，昨天晚上顧泠瀾還發了幾個消息給她。

    鐘箏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她一直不是手機一族，昨天晚上回來太晚了，手機都沒從包里拿出來過。她急忙撥了一個電話給顧泠瀾。

    “丫頭，起床了？”顧泠瀾的聲音溫和陽光，一如早上*點鐘的太陽，讓人舒服。

    “嗯吶，剛起，對不起啊，昨天晚上沒看見消息。你怎么樣，新家睡得好嗎？”

    “還行吧?！鳖欍鰹憣︾R，看著瓷白的膚色和兩個明顯的黑眼圈：“第一個晚上，稍微有點不習慣?！?/br>
    其實，還因為，想她，擔心她，有點失眠。

    “哈哈，我還以為你要說孟歌那家伙晚上來sao擾你了?！辩姽~哈哈笑，關于那件醉酒之后事情的幻想，她以后一定要找宋宸灝那家伙好好打聽一下——嗯，他們倆現在算友好的關系，還是依舊敵視的關系？

    “去你的，”顧泠瀾輕啐她。說曹cao曹cao就到的節奏，門鈴也在這時候響起，顧泠瀾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孟歌那個家伙。他無語扶額，為了不讓鈴音穿腦，只能去開門：“等我啊，好像是孟歌來了?！?/br>
    “他不上班啊，怎么每天這么閑？”鐘箏記得孟歌也是政府某個部門的，而且貌似少年得志，還是個小領導——以他爸的位置來說，他這個位置真的不算很高。

    “我也很想知道?！鳖欍鰹懘蜷_門，果然，門口就是孟歌欠揍的笑臉——看在他舉了舉手里拎的早飯的份上，顧泠瀾網開一面，直接讓他進了屋。

    “小辣椒早上好！”孟歌大聲，自來熟地坐進了沙發中，將早飯一一擺出。陷入愛情中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看看泠瀾小美人那個表情，他就知道對方一定是鐘箏。

    唉，早知道小辣椒是泠瀾看上的人，他當初說什么都不該起哄宋宸灝和小辣椒啊?，F在也不知道那一對是什么情況。

    “替我代表人民鄙視他，還不趕快去為人民服務！”鐘箏坐在被窩里義正言辭。

    “我這不是正在為泠瀾小美人服務呢嘛，”孟歌聽到了余音，大言不慚：“來，泠瀾，快來吃早飯，熱騰騰的豆漿油條，是咱們以前學校邊上那對夫妻開的，快來嘗嘗！”

    “他們還開著？”顧泠瀾這下也坐了過來。別以為豪門公子哥吃的都是高大上的東西，上學的時候，學校周邊的小吃他們沒少吃過——呃，主要是孟歌買，他吃，宋宸灝這個潔癖光看。

    “嗯，開了個小店面，還在呢，我知道你那時候就愛這口，特意買來給你回味回味?！泵细栝L得五大三粗，實則很細心——能夠混跡于美女圈中深諳各種女性心理的人，這方面的能力能差嗎？只是他從前都是心知肚明但沒有付諸行動，誰讓那群女人加起來，也沒有一個小泠瀾重要呢。

    “顧泠瀾，你先吃早飯吧。等我起床了再找你??！”

    “嗯，好?！?/br>
    嘴角帶笑，掛了電話，顧泠瀾一抬頭，就看見孟歌一副很不屑的模樣。顧泠瀾瞪眼，孟歌做了個怕了你的表情，一口咬下一大口油條。

    孟歌倒確實很想去嘲笑一下顧泠瀾的，只是，宋宸灝估計也看出了顧泠瀾喜歡鐘箏，而顧泠瀾，卻未必知道宋宸灝之前對鐘箏有過別樣的情緒。兩個兄弟愛上一個女人，他在中間左右為難，只好假裝糊涂，不去點破，裝作什么都看不到。

    “你不上班？”顧泠瀾小口的喝著豆漿，純濃的味道，淡淡的香甜，一切都是記憶中的味道。相隔了那么多年，經歷過生死輪回，讓顧泠瀾對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更加懂得珍惜和珍藏。

    “招商引資就是我的工作??！”孟歌一貫嬉笑的表情：“你看一個產業園立馬就在我手里成功了，你看小辣椒那兒還給我弄了個見義勇為，就這兩件事兒，我今年已經超額完成老頭子對我的期望了，估計年內應該還能再動一動?！?/br>
    “你就打算走這條路了？”顧泠瀾皺著眉頭?，F在國內形勢越來越與西方接軌，官商結合的途徑自然還有市場，但隨著制度的完善，監管會越來越嚴格。既想要仕途，又想要前途，這樣的想法很危險。

    “老頭子對我有期望，沒辦法；”孟歌說起這個也有點煩躁：“暫時先這么走著吧，你也不可能走這條道，灝那小子更不可能，我們也不可能一輩子都靠上一代的蔭蔽，在國內，近幾年之內，體制內有關系有人，總是好一點。再說，我還怕你們升官發財了，不罩著我？”

    “廢話?！鳖欍鰹懶αR，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從前他們做什么事都是三個人在一起，現在自然更加是——還多了一個jason。

    或者說，孟歌、jason和宋宸灝原來的計劃中，又重新劃了一份給忽然回來的他。畢竟產業園這個計劃，已經準備很久，他只是剛好回來趕上。而宋宸灝、孟歌，乃至jason，能夠毫不猶豫直接把他納入進去，情義可見。

    “你自己注意點，這幾天看報紙，好像監管越來越嚴?！鳖欍鰹懼皇怯悬c擔心。

    “放心吧，我就牽個線搭個橋，本職工作而已，有什么問題？”孟歌眨了眨眼睛?！膀T驢看唱本，走著瞧，真要有什么問題，這年頭，副市長還辭職下海呢?！?/br>
    “今天你不會又沒事干？”顧泠瀾忽然皺起眉頭。鐘箏一共休假三天，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除了第一天兩人稍微故地重游了一下，這又是買房又是買車的，還沒真的好好約個會。

    “得，沒事我也自己找事去做好吧？”孟歌瞧著這被嫌棄的表情，很自覺：“今天我老頭子來容城開會，我過會兒跟他一起吃個午飯?！?/br>
    “伯父過來？我和灝要不要去拜訪一下？”

    “不用了，他開會呢，屁股后面跟著一幫人，有啥好見的，改天放假我們一起去我家再說吧?！泵细柘虢又f陪你的小辣椒去，幸好及時閉口。

    不參與，堅決不參與，這是原則……

    “嗯，行呢，到時候順便去看看灝他外公?！鳖欍鰹懲?。

    宋宸灝和孟歌不但是同學，他們更是世交。灝的外公當初也曾身居高位，不過現在已經九十多高齡，退了好些年了，衣缽主要傳給了大兒子。灝的母親是老爺子老來得女，四十歲的時候才生的，從小身子骨弱，結婚后醫生就曾勸過最好不要生育?？墒菒矍閭ゴ?，母愛更偉大，她最終還是一意孤行生下了灝，然后一場大病，不到四十歲就香消玉殞。這對當時已經快八十的老人家來說，是巨大的打擊，對此，老爺子對宋宸灝這個唯一的外孫，并不是太親熱，對宋昊天這個女婿，更是不感冒。

    “唉，灝這也是……”孟歌忽然就覺得油條有點咬不下去。灝那個家伙的毒舌冷漠，其實一點都不能怪他吧，在那樣的家庭關系中，獨立是支撐他的最大動力。

    “好了，吃你的?！鳖欍鰹憣⒂蜅l往他嘴里一塞：“不要亂說話?！睘畈幌矚g別人在背后說他的事情，給他同情的目光。

    “我馬上去接我老頭子，你好好玩幾天，等文件什么批復下來，我們就要開工了?！泵细枳銎鹫聛硪彩呛敛缓模骸鞍?，不對，是你和jason要開工了，我是人民公仆，引進了項目，其他跟我沒啥關系?！?/br>
    “去你的，不要想偷懶?！鳖欍鰹戸吡怂荒_：“還有，去洗手，別拿你油嘰嘰的手擦我沙發上！”

    “我哪有那么不講文明！”孟歌無辜：“而且，你怎么跟灝一樣龜毛？”

    “滾！”

    這邊一對好基友，那邊也有一對好基友。

    jason例行把重要的事情和今日的行程跟宋宸灝作了一下匯報，然后放下文件夾，推了推金絲框眼鏡，很篤定地說：“你今天心情不錯?！?/br>
    “你哪只眼睛看出來的？”宋宸灝挑眉，他確定自己的情緒掩飾地非常好。鐘箏說他面癱，一定程度上好像確實是的，哪怕內心波瀾壯闊，他也能夠控制住臉部每一塊肌rou的走向——其實也有點長久不用后生疏生銹的感覺。

    “我剛才說話的五分鐘之內，你至少發了四次呆，而且沒有皺眉頭?！眏ason慢條斯理地在一旁的沙發坐下，茶幾上，有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唔，等會兒一定記得再夸一下陸謠，泡咖啡的手法也不錯。

    “發呆你也能看出來，你怎么不說你有透視功能?！彼五窞浜?，對此言論嗤之以鼻。他承認剛才確實偷偷地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景，好像做夢一樣的不真實，他居然會做那種很幼稚的舉動。他明明是應該很生那個女人的氣，為毛還要自虐一樣來回走了靠近三個小時？*……那個女人指不定還在心里怎么嘲笑他。而且，本來是他有理是他占先，結果跟了人家屁股一路，那不是認慫示弱？

    如果昨天重來一次的話，他該怎么做才比較正確一點？

    腦海里于是有無數種設想，比如，狠狠兇她一頓罵得她毫無還口之力？比如，她愛走就走，他壓根兒就不要理睬？比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她推倒進房間狠狠蹂躪一頓？呃，這個蹂躪……

    “你看，你又在發呆了?！眏ason搖搖頭，似乎在輕嘆，似乎又在吹著咖啡裊裊的熱氣。

    “胡說八道！”宋宸灝臉色微微一囧。以前一進辦公室，他基本上就能夠保持思維的高度集中，可是自從被鐘箏撞了后，就好像中邪似的，經常不其然就被她擠進了腦海。

    “好，我胡說八道，你別胡思亂想就好?！眏ason微笑，一臉你說怎樣就是怎樣的遷就感。

    那個完美的表情讓宋宸灝內心痛恨不已，*……如果說自己帶著一張撲克牌面具，那么jason就是帶著一張最完美的精致面具，讓人氣得牙癢癢。

    “產業園要引進的項目怎么樣？美國那幾家，你聯系過沒有？”不想再被jason那樣看著，宋宸灝開始和jason談公事。建成產業園只是最初的一歩，以優惠的價格拿地，并且享受國家一系列優惠政策。但光建成沒有項目也不成。

    “顧泠瀾列了幾家他熟悉的，孟歌也有一些關系，我這里也提供了一部分，目前前期名單大概能有三十幾家，最終如果能下來十家，那就是不錯的?！?/br>
    宋宸灝沉吟：“最近如果有空的話，你回去注冊一家貿易公司，然后回來，資金這邊不要擔心，起步不能小?！边@場投資，既是為了利益，同時，也是真正讓jason獨立、江山再起的起點。

    jason微微動容，他知道宋宸灝所說的回去，是回美國。當初狼狽逃離的地方，現在真的是要重新殺回去了嗎？jason一向波瀾不驚的心，也忍不住微微揪起來。他苦澀一笑：“是不是太早了？而且資金，不是小數目?！比绻五窞С炙绱俗?，那么萬隆的資金鏈，在一段時間之內，就會陷入比較緊張的境況里。

    而且，宋宸灝完全是拿自己的錢在給他打拼。他不知道有沒有能力，不辜負宋宸灝對自己的信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背上這么一大筆債。

    “差不多了，做任何事情，不去拼，不去努力，怎么知道行不行？你做你的，其他的不要擔心?！彼五窞谋砬閽鞚M冰霜，想起那群人，他就有滅掉的沖動：“而且，我們在準備的同時，難道他們不在發展嗎？不可能等到完全準備好有十足的把握再動手。就這么定了?！?/br>
    jason不再勸說。細細品味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口感，甘甜的回味。他抬頭，微笑：“謝謝?！?/br>
    “廢話啰嗦！”宋宸灝不去看他。雪中送炭的恩情，自當銘記一生。生死相交的兄弟情，自然值得傾盡全力支持。

    不管是誰，惹了對于他來說重要的人，他就一定會出頭，死磕到底。說他睚眥必報也罷，說他心眼小也好，他就是如此護短。

    “最近這段時間等產業園批復，那我就去一趟?！眏ason做事也不拖泥帶水。

    “一個人行不行？”宋宸灝微微皺眉，認真地看著jason。

    jason心中好像有那么一點點的刺痛，可是這痛楚太微小，已經不能透過他的眼睛。他輕笑：“我還想問你呢，我走了，你一個人行不行?！?/br>
    “滾?！彼五窞疀]好氣：“放心吧，沒有你，我保證公司也會繼續蒸蒸日上！”

    有jason在，他確實如虎添翼。但，他不可能留jason一輩子是不是，好兄弟的前景不應該被束縛在自己這里。攜手打拼固然很好，但，天高任鳥飛，有一日，兩只雄鷹能在天空并肩翱翔，那不是更加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