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頓了頓,她打斷那人說:“不用麻煩了,謝謝?!?/br> 衛薇掛斷了,才發現陸崇文剛剛來過電話。只是那個時候,她正在接導游的電話。 不知為什么,衛薇忽然有些莫名的倦意。 她低下頭,沒有打過去,而是繼續給陸崇文發微信。 “崇文叔,導游和車都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br> 手指在鍵盤上慢慢的摁著,衛薇還是覺得有些累。 那種倦意從她身體里泛起了,沉沉的,而且是千瘡百孔。 陸崇文這次沒有再打過來,也沒有等太久,他只是回復了一個“好”字。 又叮囑她:“別亂走?!?/br> 套房內重新陷入一片寂靜。 衛薇喝了點熱水,開始收拾背包。 然后下樓。 經過前臺時,她的腳步停了一停,轉身走過去。 前臺臉上掛著非常職業的微笑。 聽到客人的問題,她笑著回答,離這里步行不到二十分鐘的地方,那里有一所百年學堂。 衛薇道了謝,慢吞吞走出酒店。 在酒店門口定定站了一會兒,她攥了攥包,沿著這條路慢慢的往前走去。 這座城市真的很美,是吳儂軟語獨有的美,滲進了骨子里,酥酥軟軟。 街邊是樟樹、梧桐或者銀杏,那些葉子在十月底的秋意里,開始掉落。 擦身而過的有游人,有當地和善的阿姨,還有趕潮流的老爺爺。 他們每個人應該都有一段故事,和衛薇一樣,只是藏在自己的心底,偶爾才能找個出頭,透透氣。 衛薇走的很慢。 二十分鐘的路,她走了大概半個小時。 站在那所大學的校門口,衛薇仰面。那幾個鍍金大字在晴朗的秋日里略顯得刺目,衛薇不得不半瞇起眼,卻仍是定定的看。 良久,她背著書包走進去。 迎面是一大片草坪,還有毛爺爺的白色雕像,高高的,像大多數學校一樣。 這兒是老校區,到處都是年代久遠的教學樓,紅色的墻面斑駁陸離,上面還爬著一層層的爬山虎。 衛薇怔怔看著這一切,慢慢的,眼眶忽的泛起一些潮濕。 那些光氤氳著,消散著,將這個世界鍍上一種謂之溫暖的顏色。 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純粹。 在這座城市、這所校園里,終于悄悄袒露出一角,曬一曬快要發霉的心事。 曾經有個干凈清澈的少年跟她說,衛薇,我要考這所大學,你要不要來? 如今,她終于來了。 衛薇眨了眨眼,眼底還是蒙著霧氣。 這像是某一種慰藉,又像是某一種虔誠的還愿。 她在學校里漫無目的的亂逛著。 沿著林蔭道往里,衛薇經過了教學樓,經過了食堂,還有宿舍樓。 今天太陽很好,她最后在cao場的看臺邊隨便找了個位置坐。 面前是紅色的塑膠跑道,有人在不停的奔跑,汗水淋漓,卻還是一圈又一圈。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執。 對于衛薇,那個少年就是她心底永遠的偏執。 她失去的太快,失去的太過徹底,她年輕又固執,所以那種痛苦與無望在她的心底深深的扎根下來,最終成了一根無形的刺,謂之為付嘉。 ☆、第五四章 衛薇沒有坐太久,便起身離開。 有些過往只適合在特定的時間,在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掀開一角,將那些快要發霉的陳年舊事袒露在太陽底下曬一曬。 若是經久不問,那些鮮亮的過往就會開始褪色,會在記憶中慢慢消退。 而那個干凈少年是衛薇心底最純粹的白,她不想他蒙上灰。 她沒有臉再見這個人,她如今只是固執的,不想他變成時間長河里無足輕重的碎屑。那些碎屑會很輕易的被風吹散,吹得煙消云散,再沒有痕跡,像是不曾發生過那樣。 衛薇不想要這樣。 所以,她來到了這里,完成一場虔誠的祭奠,祭奠過往,再燒一場紙,撒一杯酒。 衛薇背著書包,逆著人潮走出校門。 站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她輕輕抿唇笑了。 付嘉,你要加油啊。 她在心里這樣無聲的說。 衛薇沿著街走回酒店。 她今天沒有吃午飯,又感冒發燒,整個人被風一吹頭暈腦脹。 在路邊石凳上坐了一會兒,衛薇餓的還是有點難受。這兒附近只有一個報攤,她去買了一瓶礦泉水。 那水冰冷,順著喉嚨入到胃里,能讓人痙攣。 可景區的東西不便宜,衛薇身上沒什么錢。 她這次跟陸崇文出來非常匆忙,就拿了個書包。包里面不過幾百塊現金,還有一張銀.行卡——現在被她鎖酒店保險柜。 陸崇文當時看到她這樣小心翼翼,不由無奈笑了。 對于這種有錢人,衛薇不滿抗議:“你不懂?!?/br> 她這兩年做兼職存下幾萬塊錢,每一筆都認認真真存在這張卡里,她根本不舍得亂花錢,就想著能夠攢多一點還陸崇文錢,說起來,陸崇文生日禮物她至今還沒有送……這么想著,衛薇打算再休息一會兒就回去取銀.行卡,再去西湖廣場逛逛。 衛薇又喝了一口水。 但還是餓。 這兒吃的東西都太貴,她舍不得。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邊有一個老奶奶擺的小攤子,賣玉米、雞蛋還有關東煮、烤腸之類的東西,還有新鮮削好的荸薺。衛薇買了半斤荸薺。她自小就喜歡吃這個東西,清甜可口,還很脆。 吃了一小半,衛薇也就回到酒店 他們住的套房還在頂樓。 不同于外面的白熾,走廊的燈光偏暗一些。 衛薇一走出電梯,暈黃的光壓下來,她的頭就又開始昏沉。 那種感冒和發燒讓她渾身不舒服,衛薇有點懊惱,剛才應該在樓下買一盒銀翹片的。 整個走廊很安靜,地板上鋪著柔軟的羊絨毯,人踩在上面沒有任何聲音。 衛薇走在上面,只覺得整個人有些飄忽,耳朵里還有陣陣耳鳴。 扶著門邊站了會兒,她才從包里摸出門卡。 嘀的一聲,門開了。 衛薇推門而入,能看到窗紗被束在兩側,也許有風經過,那窗紗柔柔的拂動。陽光從窗口落進來,在地板上勾勒出半片明亮,直直望過去的瞬間刺目而眩暈,衛薇不得不瞇起眼。 她走進來。 然后,在剩下的半片晦暗里,衛薇看到了陸崇文。 他的西裝外套隨手搭在旁邊,整個人陷在沙發里,身上沒有光,只有一道黑色的剪影。 可衛薇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他。 衛薇有些意外。 這人今天明明應該很忙的,但現在才下午一點多,衛薇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回來…… 立在門邊,衛薇怔了怔,喊他:“崇文叔?!?/br> 陸崇文“嗯”了一聲,偏頭望過來,眸色沉沉。 因為在陰影里,那雙眼也是沒有光的,只是深邃而暗,且有些冷意。 也許能將人看穿。 衛薇又是一怔。 她慢吞吞走進來,手里還提著一小袋的荸薺。 衛薇問:“崇文叔,你怎么回來了?” 陸崇文說:“擔心你身體不好,所以回來看看?!?/br> “崇文叔,我不是給你發消息,說要出去走走么?”衛薇笑著回道。 她的笑還是那么明媚,又帶著孩子氣的殘忍。 陸崇文垂眸說:“我忘了?!?/br> 男人的聲音有些淡,淡的近乎喃喃自語。 他是真的忘了。 談完工作,他沒來得及吃午飯,就匆匆忙忙讓司機送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