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這個辦公室很大,大面弧形的落地玻璃,甚至能看清楚每一片飄下來的雪花,被風卷著,柔弱不堪。 ☆、第十九章 這座城市的冬天總是陰冷,陸崇文辦公室里卻很暖。那些暖氣拂過人的臉,容易讓人神思昏沉,變得懶洋洋的。 衛薇卻一點都不敢放松。她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手里捧著大束雛菊,背挺得直直的,比上課還要認真。 林思琪又進來過一次,問她要喝什么。 衛薇搖了搖頭,還是筆直筆直的坐著。 林思琪笑:“衛小姐,你不用這么緊張的?!?/br> 她說著轉身出去,再進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杯溫水。 里面加了檸檬,酸酸甜甜的。熱水入喉,胃中一暖,衛薇才發現自己沒有吃早飯,整個人繃得好難受。她喝了兩口,擱下杯子,稍稍放松一點,背彎了彎,正要四處張望一番,就聽咔嚓一聲—— 門開了。 她望過去,就見走進來一個人。 個子高高的,隱在微微昏暗的光影里,只剩一道挺拔沉雋的剪影。 他不知回頭對外面說了什么,然后隨手把門關上。 光越發暗了,襯得那道剪影越發頎長。 他往辦公室里面走。 衛薇一慌,她一下子彈站起來,渾身繃得厲害,手里不自覺地握緊那捧花。 陸崇文似乎這才注意到靠窗的沙發里有人。 他側身,眸色淡淡的望過來。 他的目光和今天天氣一樣,很冷,還有些陰,衛薇心里一緊,只能死死攥住那束雛菊。 “陸先生?!彼八?,聲音艱澀,只怕還不好聽。 陸崇文沒什么笑意,也沒其他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頷首回道:“衛小姐?!?/br> 他的聲音偏沉,跟外面大團大團黑壓壓的烏云似的,很重,總會不由自主地壓迫著人,將人逼的退無可退。 衛薇怕他、懼他、厭他,尤其兩個人獨處的時候。 她視線微垂,甚至不敢正眼對視,可明明這人才是對她過分的那個…… 陸崇文闊步走過來,示意衛薇坐,然后自己也在衛薇的對面坐下。 陷進沙發里,他低頭點了支煙。 那團白色的煙霧氤氳繚繞,襯得他眉眼好模糊,看著越發遠了。 陸崇文微微瞇起眼,愜意而閑適。 衛薇卻無比緊張。她蜷了蜷手,也坐下來。 一室靜默。 陸崇文淡淡望過來。 茶幾上有杯檸檬水,還冒著熱氣。衛薇應該喝過,杯沿上面還留著之前抿過一口留下的水漬。 看了看,陸崇文又淡淡望向旁處,說:“衛小姐,你找我?” 衛薇點頭:“嗯?!?/br> “什么事?”陸崇文問得直接。 其實他都知道,偏偏還要問她。 衛薇的臉稍稍泛紅,猶豫了一會兒,她小聲的說:“我爸的事……想請陸先生幫個忙?!?/br> 一片沉默之中,陸崇文輕輕笑了。 “幫忙?” 他彈了彈煙灰,有些遺憾卻又平靜的說:“衛小姐,這件事我沒辦法幫你?!?/br> 衛薇聽見自己心里咯噔一聲,臉色登時白了許多。 這人直接把她要說的都掐斷了,可她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才來求他。 衛薇垂下頭。 入目是那束粉白的雛菊,她怔怔看著,輕聲乞求:“陸先生,我求求你了,你就幫幫我、幫幫我爸吧?!?/br> 陸崇文還是沉默。 衛薇抬頭看他。 他依舊隱在煙霧背后,眸色淡淡的,安靜的一言不發。 “陸先生,我求求你了?!毙l薇焦急的說。 陸崇文沒有說話。 他只是倚在沙發上看她。 衛薇還穿著那天那件藏藍色的大衣,那顆顯眼的綠色塑料扣還在,她圍著一條灰色的圍巾,捧著大團的粉白花束,這會兒眼巴巴的盯著他。 她的眼不再亮,卻濕漉漉的,像某種無家可歸快要死了的小動物。 惹人垂憐。 陸崇文瞇起眼,那些嗆口的煙擠進五臟六腑,他整個人忽然有些悶,不太舒服。 揉了揉太陽xue,他撇開臉說:“衛小姐,我真的不能幫你?!?/br> 衛薇機械的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把手里那團雛菊小心翼翼的遞給他:“陸先生,我求求你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我……” 那些話小小的,軟軟的,像是會拂過心尖的絨羽。 陸崇文莫名有些心煩,而且這種心煩無處可發泄。 一支煙滅,他又低頭點了一支,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來。 “呵……” 陸崇文輕笑出聲,他偏頭望著衛薇,男人好看的眉眼慵懶而又倦怠。 “我喜歡什么?” 陸崇文輕輕重復了一遍,還是那樣漫不經心的笑著,頓了頓,又漫不經心的問衛薇:“衛小姐,我為什么要幫你?” 他的聲音依然很懶,戲謔而又玩笑,卻又是最冷的,還仿佛在暗示提醒著什么。 衛薇一顫。 是啊,他為什么要幫她? 她忽然感覺自己站在這個地方,站在他漫不經心的視線里,就是個傻子。 那種不堪的羞辱竄上心尖,那種沉沉的被他鉗制住的駭意又縛住四肢,衛薇還是忍不住想要戰栗,更想嘔吐! 衛薇攥了攥手,松開,又攥住。 她垂下眼,沉默的,轉身快步離開。 陸崇文沒有看她,只是偏頭望向窗外,又安靜的吸了一口煙。 * 王清予今天來找陸崇文,剛要推門進去呢,被林思琪攔住了:“王先生,陸董在會客?!?/br> “會客?”王清予挑眉,“誰???” 林思琪不說話。 下一秒,門就開了。 見是衛薇,王清予不由蹙眉,又看了衛薇兩眼,他走進陸崇文辦公室。 窗外偏陰沉,是鵝毛一樣的大雪,那人就坐在窗邊的沙發里,落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沉默的抽煙。 陸崇文不說話,遠遠看過去,額發耷拉下來,安靜而又柔軟,只有手中夾著的一點猩紅,還有唇邊溢出的一團白煙。 “臥槽,這小丫頭居然找到你公司來了?!蓖跚逵柙谒麑γ嫔嘲l里坐下。 這沙發里落了一束花,王清予撿起來一看—— “雛菊?”他樂了,“她送你的?真夠新鮮!” 陸崇文實在嫌他煩,罵了句:“滾蛋!” 王清予聳了聳肩,說:“我也不愿意來啊。你家老爺子的秘書都打電話到我這兒了,讓我最近盯著你一點兒?!?/br> 陸崇文還是不說話。 “陸哥哥,你就幫那小丫頭說了一句話,可現在滿世界的人都知道了……”王清予還有心思拿他取笑,“你看,這次麻煩真的大了吧?而且大死了!”王清予說著自顧自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又壓低聲提醒他:“陸哥哥,這種時候立場絕對不能站錯,要不然多敏感???” 他又說:“也別怪你家老爺子生那么大的氣。你現在是和他沒關系,但你不能不考慮他啊,他在上頭示意辦這個案子,你在下面給他拆臺……” 陸崇文皺眉:“你今天怎么這么啰嗦?” 他今天脾氣是真的不好,不能惹。 “是是是!”王清予連忙順著他。 陸崇文垂下眼,吸了一口煙,良久,才淡淡的說:“我心里有數?!?/br> * 衛薇回到老弄堂時,整個人還陷在某種模糊的恍惚中。 雪還在下,她卻忘了打傘,只是裹著圍巾,露出一雙疲憊的眼睛。 衛薇腦袋里昏沉沉的,怕是要感冒。 天色陰沉,路上行人并不多,大多是行色匆匆。 今天下大雪,沒想到弄堂口的那個縫補小攤子還在,撐開的太陽傘上落滿了厚厚的雪。傘下,付嘉母親正佝僂著背,專心致志的踩著縫紉機。她機械的將布料推上去,又推下來,不停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