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秋景濃在心中長嘆一聲。 這個人,這個人,每次這樣叫她的名字,她只覺得整顆心被什么鈍器敲打著,有點疼,有點悶,又不忍心拒絕。 總之,她是從來抵抗不了他的美色的…… 這些日子,他們聚少離多,要不就是在路上奔波,從來沒有這樣安寧地享受哪怕片刻的溫存,她其實,也是想他的。 人生這么短,保不齊明天又會發生什么事,為何不及時行樂…… 想到這,秋景濃抬手摟住葉瑾的脖子,主動回應起來。 那人身體一僵,很快發起了更猛烈的進攻,幾乎要將她揉進他的骨血里。一只手也慢慢下滑,輕巧地解開了她的衣帶…… 秋景濃微微撇開頭,聲音有些許顫抖,“子瑜,別,別在這里……” 話沒說完,整個人就被懸空抱了起來,朝書房里間的床榻走去。 床幔一層一層地放下,層層綢幕后一片春光旖旎。 青流換了熱茶,端著茶盤剛邁進門,便察覺出不對勁來,方才還在案前的兩個人都不見了蹤影,卻從內間隱隱約約地傳來深淺不一的聲響。 意識到發生什么事的青流臉上一陣發熱,踏進去的腳慢慢縮回來,轉身剛要走,想起什么,扭過身去想要關上門,卻被手里的茶盤難住了。 黑影是在一瞬間出現的。 青流有點意外地往后退了一步,就見凌颯上前一步,輕輕關上了門。 想起秋景濃之前和她說的話,青流咬咬下唇,小聲說了句,“多謝?!?/br> 凌颯沒說話,銳利的眼睛里難得流露出一絲溫和的氣息,他只是朝青流點了點頭,便提身消隱在了夜色里。 他是……葉瑾的暗衛啊…… 青沙怔了一會兒,晃了晃微微有些發熱的臉,邁步朝遠處走去。 燈火昏黃里,那人聲音滿足而寵溺。 “阿濃,我終于明白,話本子里那些才子佳人的傳說中,為何書生面對紅/袖/添香的女子總是把持不住了……” “你還看那種東西?”女子的聲音有些疲憊,又有些好奇。 “嗯?!蹦凶訙厝岬穆暰€回答道,“那時不懂男女/情/愛,般若寺的師父們沒有教,不知道怎樣才能叫你愛上我?!?/br> 女子只回答一串清脆的笑聲。 傻瓜,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便愛上你了…… ☆、第87章 大司馬府 翌日。 薄暮冥冥,層疊床幔后,墨發黑瞳的年輕男子驀地睜開眼睛。 溫柔甜美的小小人兒就安靜地睡在他的懷里,一只手無意識的抵著他的胸膛,半個香肩露在微涼的空氣里。 葉瑾抬起手,將錦被朝上拉了拉,又幫她掖好被角。 已經進了深秋,秋景濃自幼體弱多病,千萬不要著涼了才行。 骨節分明的大手沒有馬上收回來,反而在女子白嫩的臉上停留了片刻。 微帶著薄繭的修長手指緩慢劃過女子柔和的五官,流連不去,癢癢的感覺在臉上劃過,睡夢里的女子微微不適地皺了皺鼻子。 一抹微笑不自覺的浮現在君俊逸的臉上,葉瑾似乎來了興致,摩挲起秋景濃巴掌大的小臉來。 秋景濃睡得有些不安穩,長睫還搭在眼瞼上透出一片蝶翼般的陰影,眉頭微蹙,迷迷糊糊地伸出一只手來,捉住葉瑾四處作亂的手指,嘟嘟囔囔道,“乖,別鬧?!?/br> 乖,別鬧……乖……? 葉瑾挑了挑長眉,將她的手塞回錦被,又重新掖好,眼看著女子滿意地朝自己懷里湊了湊,才長臂一展,將她更緊地圈在自己懷里。 都說夢話才是一個人的心里話,難道在秋景濃心里,自己竟然是個小孩子,需要哄的么? 葉瑾說不出得到這個認知后心里究竟是喜是悲,總之,心頭堵著一團說不清的東西,有點塞,又有股暖流在心間流淌起來。 他享受這片刻的靜謐與溫存,只覺得時間過得太快,還舍不得將她放開。 門口響起不合時宜地輕輕響動,凌颯低低的聲音響起來,“公子,今天要上朝的?!?/br> 笑。 就連凌颯都知道,自己溫香軟玉在懷,要耽誤正事了。 葉瑾輕手輕腳地放開懷里香甜美好的人兒,起身收拾起來。 在他的印象里,秋景濃一向睡得很沉,就像一睡著,就放下了所有戒備。 事實也確實如此,葉瑾永遠不會知道,重生以來,秋景濃幾次失眠,全都是因為他。 因為他不在。 推開門,東邊的天空剛剛泛起一抹紅暈,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來,葉瑾余光掃到靜立一邊的凌颯,后者垂著眼,眼觀鼻鼻觀心,打定主意不會說什么。 如果此刻這里站著書逝,必定是要打趣一番的。 “凌颯,你覺得,這一年來,我可有變化?” 凌颯聞言有點吃驚地抬起頭,目光里閃過一絲猶豫,終于點點頭,道,“很大?!?/br> 很大么? 葉瑾笑了,“怎樣?” “公子……比從前溫柔?!绷栾S蹙著眉說道,他有些不知道怎樣形容葉瑾這一年來的變化,只覺得當年那個鐵石心腸殺伐果決的人,似乎有了心。 葉瑾仰頭去看青藍泛白的天空,朗聲笑了幾聲,邁步道,“今日是個好天?!?/br> ————————————————— 空氣里彌漫著熟悉的檀香味,秋景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習慣地朝一旁縮了縮,撲了個空,才想起葉瑾每日都要上朝的。 伸了個懶腰,秋景濃抬手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不遠處的梳妝臺前竟然坐著個人。 秋景濃沒起,簾幔一向是不拉的,因此即使太陽早就掛得老高,可是書房的內間光線還是暗得很,秋景濃看不清神色,只能模模糊糊地知道,他是半邊身子倚在梳妝臺上,一只手撐著下頜,正看著這邊。 大約是已經看了許久。 秋景濃按著被子翻身坐起來,抬手就將挽起的床幔重新放了下來,一只手四處摸索著昨日扔在床上的衣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快地穿好,這才從床幔后探出頭來,笑道,“怎么坐的那么遠?” “外邊冷,怕把寒氣過給你?!比~瑾口氣淡淡地說道。 秋景濃笑瞇瞇地從床上鉆出來,穿鞋子,走過去環住葉瑾的脖子,眨眨眼睛,道,“看你在這里想什么?若有所思的樣子?!?/br> “我在想——”葉瑾伸手將她拉到面前,稍一用力就將她拉坐在自己腿上,沉聲道,“你說,我現在這般,算不算是,禍亂大興?” 秋景濃訝異地抬起頭來看他,那人目光沉沉,仿佛并不是早開玩笑的樣子。 “怎么這么說?” 他是戰場上英勇殺敵的將軍,擊退北戎,休戰東陲,在沙場出生入死,為何會冒出這樣的話來? 葉瑾搖搖頭。 他從華州般若寺回來,已經平靜多年的長寧城就再也沒有安寧過。 尤其是這一年來,究竟發生了多少事。 恭帝病重駕崩,太子薨逝,他們將慕子宸扶植上臺,卻只當了短短幾個月的天子,便命喪大火。 而他,卻在一次次地戰亂政變里,平步青云,一路高升。 從前他只覺得謀略人心,鐵血手腕是立足朝野的必要手段,可這一日葉瑾突然懷疑了。 如果沒有他的推波助瀾,如果從來沒有過葉瑾,長寧城的局勢還會不會是如今這樣的情形? 第一次地,葉瑾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一件對的事情。 秋景濃看他面色越來越沉,心里不禁有些發虛,道,“是慕子寒為難你了?” 秋景濃知道慕子寒一向恨秋家,連帶著也恨自己,該不會因為這一份連坐,就連葉瑾也一塊為難…… 葉瑾只是搖搖頭,道,“不是……” “那怎么了?” 黑瞳直視著秋景濃疑惑的眼睛,葉瑾猶豫了片刻,握著秋景濃的手下意識地收緊,道,“今日早朝,當今為彰我退敵有功,將我封了……大司馬?!?/br> 秋景濃全身一僵。 大司馬…… 大司馬…… 果然如此么……秋家之后,果然是葉瑾得到了這個位子…… 葉瑾敏銳地感覺到了秋景濃的僵硬,幾乎是立刻,抬手抓住了她的兩肩,仿佛怕她跑掉,急切道,“阿濃,我知道你不高興,我其實……” 聲音戛然而止,葉瑾還沒有說完,就被秋景濃突如其來的親吻驚得說不出話來了,雙手下意識地握緊。 柔軟的唇如蜻蜓點水,很快就離開,秋景濃稍稍拉開一點和葉瑾的距離,道,“子瑜,你別害怕?!?/br> 你別害怕。 “我只是……” “我明白,子瑜,秋家早就沒了?!鼻锞皾馊崧曊f道,“子宸他是照顧我的情緒,可我明白,大司馬之位不可能永遠空懸,不是你,也會是別人。大司馬府終究是要存在的,成王敗寇,本就是如此?!?/br> 秋家雖然沒了,可好歹因著娘親是清河崔氏女,流放在外也有人輔照,日子雖然沒有從前那般清閑富貴,可也并不苦,秋景濃也不必太過擔心。 “只是大司馬之位實在位高權重,子瑜,以后你便更要多加小心?!?/br> 秋景濃其實并不能很明白,慕子寒為何如此大力提拔葉瑾。即便葉瑾在長寧宮變時選擇了袖手旁觀,可慕子寒應該知道,葉瑾絕對不會一心向他。 雖說從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可是單從慕子寒曾對她意欲不軌,秋景濃也相信,葉瑾心底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想到這,秋景濃突然想起一個早前的疑惑來。 那時她和葉瑾一起去拜訪寧王府,葉瑾曾經顯出對她的冷淡與嫌棄。 還有那時慕子寒對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