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以怎樣的心情再去重新見他一面？見了他一面之后，自己還能再放手嗎？

    桌子上的《元武傳》隨風而動，書頁被翻到了公子舒傳那一段，“生性高潔……”

    是啊，他怎么會忘記那樣一個人，是怎樣的清風朗月，容光絕世；也不會忘記他是怎樣揮袖離去，毫不留戀。

    第5章 開機

    在網上對梁仲禹和霍嘉文的新聞還討論得沸沸揚揚，關于元武帝和公子舒的人選還眾說紛紜的時候，元武劇組眾人已經準備就緒，在導演的帶領下進入了劇組。

    元武劇組的開機儀式在全國最大的影視城衡城舉行，這一天，所有的主演及導演等劇組成員全部到齊。這也是整個劇組的第一次會面。

    王碩德導演率先進行了祭拜儀式，許是受到了導師的影響，在他當導演的這二十多年里，每一次的開機儀式上他都會虔誠祈禱，祈求拍攝進展順利。不管這是否真的有用，至少有個心理安慰。

    隨后，主演們也先后進行了祭拜。雖然梁仲禹是這部劇的主演，但是他的資歷在劇組一大堆老牌影帝影后面前就顯得有點不夠看了。而初入娛樂圈毫無根基的隨舒就更是沒有資歷可言了。好在隨舒也不會在意這些事情，這一大堆在粉絲眼中的超級巨星，在他眼里也沒什么太大的區別，除了對前輩的尊重之外，他的內心沒有任何新人激動或者羨慕的心情。

    也許正是這一份淡定，讓他跟許多初入娛樂圈滿懷壯志的新人格外不同，在他身上散發出的閑適的氣息，讓在娛樂圈沉浮幾十年的老演員都心生好感，再加上他面如白玉，未語先帶三分笑意，開機的第一天，隨舒就在一堆俊男靚女之中殺出一條血路，收獲了不少好感。嗯，簡單來說，靠臉怒刷好感度。

    輪到了隨舒跟其他幾位配角一起上香祈禱了，帶著對這段歷史特殊的感情，隨舒的表情沉靜而且虔誠，在重視開機儀式的王碩德眼中，又添了幾分喜歡。在短短的接觸中，隨舒已經給王導留下了不浮躁，不驕傲的良好影響，狠狠地刷了一把好感度。嗯，王導作為一名導演，也是自帶幾分顏控屬性。

    結束了開機的儀式，隨舒就被帶著進了一個化妝間，作為這部劇最為神秘的軍師，元武帝在爭霸路上必不可少的一大助力，公子舒的戲份雖然沒有主演那么多，但是也是分量十足。而隨舒今天要完成的，僅僅是試妝和定妝照的拍攝。

    跟著工作人員來到了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面前，在工作人員的介紹下，隨舒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然后在她的指示下，在化妝鏡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常雅之在娛樂圈當化妝師也有十幾年的時間了，這十幾年的時間里，她待過不少的劇組，曾給初入娛樂圈的新人化過妝，也給許多紅得發紫的明星化過妝，但是幾乎沒有見過這么干凈的皮膚，幾乎連毛孔都看不到，也從未見過氣質如此特別的新人。這樣的人，如果運氣不差，那么不火也難啊，更何況，這是一個高層也重視的新人。

    常雅之打開自己攜帶的化妝包，決心要將畢生所學在這張臉上發揮出來，“你的皮膚真好，雖然是男生，但是平時還是要注意保養的，妝也要卸得干凈?！?/br>
    出于愛美之心，常雅之實在是不忍心這么光潔細嫩的皮膚被毀，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隨舒一愣，隨即微笑著道謝。對于別人散發出來的善意，隨舒向來心懷感恩。

    化好了妝，造型師送來了今天的第一套服裝，一套白色的廣袖衫。隨舒接過戲服，在別人看不到的時候流露出幾分懷念。換好了服裝出來，隨舒甩了一下袖子，一時之間竟有點不適應。

    劇組的人員原本就對導演的目光深信不疑，但是只有當他們親眼看到穿上戲服的隨舒的時候，才深刻地體會到什么是君子如玉，名士之風。即使隨舒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沒有動作，也足以折服了在場的這些人了。

    “真不愧是王導，這眼光沒得挑的?！背Ｑ胖χf，雖然嘴里實在夸王導，但是大家都知道真正在夸的是誰。而她的助手，一個二十出頭的女生，更是一臉花癡地掏出了手機瘋狂地拍照。要不是因為進組之前簽了保密協議，她一定發微博昭告天下，她男神換了。以前粉的那些什么花樣美男，一站在隨舒面前都弱爆了好嗎。什么叫做真男神，這才是啊。

    “好了，趕快去見見王導，要是他通過了，就可以開始拍照了?！背Ｑ胖粗瘖y室內一臉花癡的幾位小女生，不由地慶幸自己年長了十幾歲，要不然還真的不知道會不會更加失態呢。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新人長的真是太帥了，也格外地適合這套衣服，在他走出試衣間的時候，她的心跳也加速了呢。真是作孽啊，她可是有老公的人啊，兒子都上小學啦，淡定，淡定。

    “王導?！贝┻^忙碌的人群，隨舒來到了王碩德面前。這短短的一小段路，隨舒就吸引了劇組工作人員所有的眼球。這套服裝仿佛就是為他而設，當這個新人穿著戲服穿過人群時，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生怕打擾到他。雖然是走在片場上，但是看著他信步般的身姿，仿佛這一刻所有人都跟著他穿越了，見到了千年前那個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第一謀士，這也不是嘈雜的片場，而是山林之間，有清風，有明月。

    “好！我眼光真的是沒得挑啊?！蓖醮T德第一個回過神來，這個造型實在是太符合他想象中的公子舒了，只要這個新人不是朽木，那么公子舒這個角色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至于是不是朽木，他就不相信還有他雕刻不了的朽木。

    眾人剛被王導的一聲叫好聲嚇得回過神來，就聽見王導不要老臉地夸著自己。眾人忍不住嘴角一抽，人家長得好是爸媽的功勞，跟您老有半毛錢關系？不過這話沒有人剛當著他的面說出來，畢竟王碩德的咆哮功力在娛樂圈也是出了名的厲害，一點都不比他當導演的能力差。

    隨舒笑笑沒有接話，王導顯然也不需要他接話，因為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找來攝像師，跟他商量待會定妝照的拍攝細節了。

    隨舒認真地聽著導演和攝影師的討論，雖然對于公子舒這個角色的自己可以算是熟透于心，但是對于拍定妝照和拍連續劇，自己毫無經驗，多聽多看多學總是不會錯的。

    “對，就是這樣子。這個角度再來一張?！睌z影師一邊按著快門，嘴里不停地稱贊著。透過鏡頭，他仿佛可以看到一個清風朗月，超脫隱逸的名士。而更令他意外的是，這個新人的鏡頭感。

    對于一個演員來說，如何感受到鏡頭的位置，并且將自己所要表現的表情。肢體語言以一種生動自然的姿態被鏡頭記錄，這是一種經驗，更是一種天分。不少的老演員就是在一次次拍攝中掌握了這種訣竅，這也是老戲骨和新人之間的差別之一。但是對于這個新人，他的鏡頭感竟然不比許多老戲骨差，這就只能稱之為天賦了。臉長得好，天賦又過人，這就是老天爺賞飯吃啊。攝像師的心中有許多想法如彈幕般彈出，但是手下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放慢，畢竟他是要靠自己雙手吃飯的人。

    王導也滿意地看著狀態漸佳的隨舒，雖然剛開始的幾個鏡頭有些生澀，但是隨舒很快就找到了感覺，身穿著戲服的隨舒，站在幕布前，沒有過多的動作，僅僅只是幾個眼神，卻給人一種游離人世的感覺，這是一個隱者，俗世紅塵并沒有被他放入眼中。王導摸摸沒有胡須的下巴，滿意地瞇起了眼睛。前期的公子舒，雖然跟在元武帝身旁，卻更像是一個旁觀者，要不然也不會長達半年，未獻一策。

    “好了，這套戲服的照片就這樣了。去換下一套，剛才的狀態不錯，繼續保持?！蓖鯇Т蚴忠粨]，腦海里對于公子舒的定妝照有了更清晰的構思了。

    隨舒笑著向攝影師道過謝，緩緩地走向了試衣間。不得不說，這一次對于他來說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不過感覺還不錯。

    公子舒的第二套戲服依舊是白色長衫，只是領著跟袖口多了灰色的裹邊，頸間多了一條皮毛披肩。當然，為了響應國家保護野生動物的號召，劇組的所有皮毛都是用的高級人造仿真皮毛。

    這一刻的公子舒，已經不是剛剛遇見元武帝時的那個旁觀者，而成了一名真正的軍師，為將驅馳，為民而戰。而隨舒的腳步也不似剛才那般隨意，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一種堅定，眉眼之間透露出的是謀定天下的自信與胸有成竹。

    “好，站在這里，身子偏左一點，對，就是這樣?！睌z像師不停地指導著隨舒的動作與姿勢，雖然還有點生澀，但是不得不說，這個人的悟性真的是驚人吶。這一刻，攝影師也不得不佩服王導的眼光了，真不愧是大導演，看來選角也是一門技術活啊。

    “好了，今天公子舒的定妝照就拍到這里吧?！苯Y束了三套戲服的拍攝，王導高興地說。隨舒的最后一套定妝照也是今天最后的一組定妝照，結束了隨舒的工作，也意味著今天的工作也就結束啦。作為一名體貼的導演，開工的第一天一定要體貼體貼，于是打手一揮，“走，吃大餐去?！?/br>
    聞言劇組一陣歡呼，雖然王導對于工作的要求近乎嚴苛，但是偶爾請客吃大餐的王導看起來還是很可愛的。

    第6章 相見

    開機的第一天，劇組的大部分人還不是很熟悉，但是這并不妨礙大家吃飯交流，說說笑笑。畢竟人在娛樂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一項必備的技能?；鞀蕵啡Φ?，極少有不善交際的。

    王導雖然脾氣有點暴躁，要求有點變態，但是待過他劇組的人還是很喜歡他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在吃方面絲毫都不會吝嗇。吃，永遠是人類共同的愛好啊，王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工作再苦再累都行，就是在吃這一方面不能委屈自己。

    衡城附近的餐廳經常有許多劇組和明星光臨，所以大多保密性很好，不需要擔心狗仔潛伏。眾人在王導的帶領下，來到了距離衡城不遠的一家川菜館，雖然這里的裝修雖然不是影視城附近最豪華的，但是味道絕對可以算得上是一流的。一想到辣得發麻的川菜，眾人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來來來，一起舉杯，敬我們最可愛最可親的王導，要感謝他請我們吃大餐，并祈禱以后都有大餐吃?！敝破颂兆恿πΣ[瞇地舉起手中的酒杯，朝著大家吆喝道。

    “感情我們今天是吃大戶啊。那可得往貴了點，不點對的只點貴的?！崩吓朴暗鄯逗椭具@次出演了元武帝之父秦莊王，可以算得上是劇組資歷最老的演員了。他與導演王碩德原本就是多年的好友，說起話來自然隨意了許多。

    “吃你的?！蓖醮T德看都不看好友一眼，對著陶子力那張笑得不懷好意的臉更是沒有好臉色，笑面虎，每天就知道坑他，跟著他拍戲什么時候少過他吃的喝的了。

    “來來，感謝導演?！痹谔兆恿Φ膽Z恿下，大家都起哄著舉起杯朝導演敬酒。

    對著大家的笑臉，王導的臉色終于沒有那么臭了，究其原因還是，敬酒的這批人臉長得比制片人陶子力好太多了。

    “要是每天都有這種大餐吃就好了?！绷褐儆砗裰樒こ鯇дf道，臉上的表情十分向往，就差流口水了。說起來，當年梁仲禹還是憑著王碩德執導的一部大型后宮戲《如夢》一舉拿下了國內最有分量的電視節的視帝。所以，他和王導也算得上是熟人了。要不是熟悉梁仲禹的為人，王碩德也不會堅持要他出演元武帝一角。

    “呵呵，做夢?！蓖鯇┥岚愕亟o了他一個眼神，鄙視的。雖然梁仲禹那張臉長得還不錯，但是他已經看得有點膩了。

    聞言大家都笑了，拍起戲來廢寢忘食，晝夜不分，能有一份差不多的盒飯吃就不錯了，還想著每天吃大餐？戲服還要不要穿下去了，臉還要不要上鏡啦？

    玩笑之間，菜也陸續上來了，大家的筷子爭先恐后，就怕下手晚了就沒得吃了。沒聽見導演說的嗎，以后要想吃大餐，做夢。至于攀交情，套近乎，大家都是一個劇組了，來日方長。太過猴急只會給別人留下急功近利的形象，這個劇組大都還是聰明人。

    “隨舒，你那么瘦，要多吃點?！弊陔S舒旁邊劉虹今年已經四十多接近五十歲了，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幾十年，極少見過氣質這么干凈的孩子，隨舒的年紀又剛好跟她兒子差不多，于是輕而易舉地勾起了她的mama情懷。

    “謝謝虹姐?！彪S舒對著劉虹笑了笑，然后又用公筷幫她夾了一筷子木耳，這道菜一上來，虹姐立馬就下筷了，只不過這道菜離她有點遠，一兩筷之后劉虹就不好意思再夾了，不過這點距離對于隨舒來說也不算什么，畢竟人家是手長腿長的真男神?！昂缃隳捕喑渣c?！?/br>
    劉虹滿意地看著隨舒，又給他打上了體貼的標簽，連夾菜的動作都那么賞心悅目，看來不愧是現在年輕人口中喊著的男神啊。別以為她沒發現，這一路上可有不少年輕的女孩子一直偷看著他呢。

    被打上體貼男神標簽的隨舒卻有點心不在焉。剛才敬酒的時候，他也跟著喝了一杯，那種熟悉的感覺從口腔滑入，隨后流向全身四肢。柔潤，清香，醇厚，入口綿長，這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當年他最喜歡的一種酒，百末旨。隨舒不確定地又倒了一杯，細細品味。

    表面看起來一切如常的隨舒，其實思緒早已遠走高飛了。有多少年了，自己再也沒有嘗過最鐘愛的那一種酒了。雖然隨舒的性格有足夠灑脫，足夠隨遇而安，但是有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過去的二十幾年，是否是一場夢？莊生夢蝶，亦或碟夢莊生？

    “年輕人，可不能貪杯啊?！眲⒑缫婋S舒照顧身邊的女士照顧得面面俱到，但是自己卻沒有怎么吃東西，反倒是一杯接一杯喝著酒，忍不住提醒道。沒辦法，隨舒長得好，人又有禮貌，總是忍不住把他當成自己家的孩子。

    “虹姐說的是?！彪S舒聞言，聽話地放下了酒杯。對于長輩，隨舒一向是很敬重的。而且，對于想知道的答案，隨舒也已經得到了。

    杯中的酒確實還是那種酒，但人已經不是之前的人了。酒的味道熟悉如舊，但是卻少了一個可以舉杯共飲的人了。但是不管如何，能再喝到百末旨，對于自己確實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待會問問店家，酒可不可以單獨外售，拍完戲后多買幾瓶帶回家慢慢喝吧。

    難得機會敞開肚皮，大家都十分盡興。一頓晚飯下來，大家已經可以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當然并不排除大家已經微醺的原因，但是歸根到底，還是說明了一個重要的真理，無論什么時候什么圈子，搓一頓都是增進感情的一種有效方式。

    “散了，散了，明天早上有戲的人千萬不要遲到啊?！背缘帽M興的王導臉上明顯多了幾分笑意，就連囑咐的時候都顯得沒有那么兇神惡煞的。

    盡管此刻的王導有一點點的和藹，但是聽到這句話的人還是像戳破了的皮球，一下子就癟了下來。最夸張的當屬明天戲份最中的梁仲禹了。作為本劇的第一男主，梁仲禹的戲份可以說是貫穿了整部劇，想偷個懶都不行。梁仲禹背靠著自己的經紀人，一臉控訴地看著王導，手指顫抖，痛不欲生。

    欣賞了一大群人哀啕的樣子，王導滿意地踱著步子回酒店了。哼，他的飯是那么好吃的嗎？明天的表現如果不能讓他滿意的話，以后的盒飯都不會讓他們吃得安生的。

    見王導率先離開，眾人也打起精神，三兩成群走回酒店了。這部劇對于每個人來說，都可以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就算王導不說，大家也會盡量爭取讓自己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鏡頭前。畢竟每個人都想在這個圈子走得更長更遠。

    月光如水，清風撫人。

    舒服地洗了一個熱水澡，隨舒擦著頭發走向了窗戶，窗戶旁的小桌子上，一本厚厚的書迎風而動。隨舒盤腿坐在落地窗前，修長的手指翻開了厚重的書本。

    這一本《元武傳》，隨舒已經讀了兩遍了。每一次翻開這本書，關于那段歷史的記憶就回蕩在他的腦海里?？粗笕藢Ξ敃r的考究以及猜測，隨舒都有一種恍惚的感覺，那么熟悉的事情，但是感覺卻是那么陌生。

    “元武之才，文韜武略。身兼創業守成之事，納諫求治勵精不倦。有君天下之德而安萬世之功者也?！标P漢遷似乎是元武帝婁玹的粉絲，在《元武傳》一書中，不惜花費大量筆墨對元武帝一生的成就進行歌頌，稱“始帝之賢，自下數代，未見其比也?！?/br>
    隨舒的目光在書上流連，對于書中所描述的元武帝的英明神武，他也表示深深的贊同。兩世為人，除了師父，他最為敬佩的人，便是元武帝了。指點江山，雄韜偉略，同時又胸懷天下，愛民如子，這樣的君王，確實是社稷之福，江山之幸。而作為朋友，他雖然身居高位，但卻平易近人，雖然沉默寡言，但卻重情重義?！笆繛橹赫咚馈?，有這樣的人為主為友，也是他人生之幸啊。

    思緒漸漸飄遠，隨舒的手指輕輕在被風翻開的紙張上面劃行，對于這一書中《公子舒傳》中所寫的，公子舒乃當世奇才，善于奇謀，隨舒不置可否。在他看來，公子舒只不過是一個幸運的普通人，他所懂得的一切，都是從小將他撫養長大的師父傳授的。而真正的不世奇才，應該是他師父那樣的，居江湖之遠，卻能掌廟堂之高。經歷的越多，隨舒越是驚嘆于師父的博學多才，料事如神。只可惜，他幾乎翻閱了所有的史書，卻找不到一絲關于他的記錄。一別十幾年，也不知道師父現在怎樣了？應該也如閑云野鶴般無拘無束吧。

    放任自己的思緒漸飄漸遠，隨舒難得享受這休閑的時刻。一陣“突突突”的敲門聲將他從神游的國度中拉了回來。

    這個時間點，會有誰來找他呢？隨舒不禁感到疑惑。放下手中的書，隨舒邁出大長腿，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走向了大門。

    透過貓眼，隨舒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大概一米九幾的身高，站在門前臉色沒有一絲不耐煩，站姿也透露著一種尊敬?？催@架勢，似乎是專業的保鏢，為什么這么晚還會來敲他的門呢？

    “你好，請問你找誰？”隨舒打開大門，微笑著問道。

    保鏢大漢并沒有回話，只是微微側身，一個穿著手工西服的男人出現在他的視線里，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瓶酒，兩個酒杯。

    對上男人深邃的眼神，熟悉的感覺鋪面而來，這種眼神，隨舒只在一個人的雙眸中看到過。微怔之間，男人已經開口了。

    “因惜清景難逢，詎忍就臥？不若舉樽共飲，隨意銜杯?！?/br>
    第7章 天賦

    是驚還是喜？隨舒也說不清楚自己這一刻的感受。幾乎在男人開口的那一刻，他就認出了他的身份。當年，他也總是用這么一個理由，將那個沉悶的男人從房中拉出來陪自己喝酒的。

    雖然一時之間，仿佛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但是隨舒還是讓開了位置，讓男人順利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騰出一只手，男人將保鏢大漢關在了門外，然后端著托盤走向了隨舒原本坐著位置旁的小桌子，將手中的托盤放下去后，轉身看向隨舒。

    明明是跟他性格身份不相符的動作，被他做起來卻像是練習過千萬遍般自然熟練?；剡^神來的隨舒也跟著男人走了過去。在男人轉過身的那一刻，對上了他的眼睛。

    這一刻，時間似乎被靜止了，四眸相對之間仿佛就已經有了千言萬語在流淌。但是又似乎只是相顧無言，沒有人先開口打斷這一刻。時間似乎過了許久，但其實也不過是須臾之間。

    “主公?！眽合滦闹械那Ыz萬縷，隨舒一如既往，雙手抱拳，朝著男人行了一個標準的士禮。

    元武帝婁玹，歷史上第一個統一大陸的帝皇，從此開啟了周朝長達千年繁華的開端，史稱“千古一帝”。亦是當年公子舒心甘情愿追隨，為之驅馳的主公。這一聲稱呼，從婁玹一統大陸，公子舒辭行之后，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叫過了。短短的兩個字，卻飽含了隨舒此刻復雜的心情。

    當年的婁玹，現在的樓煊，嘴唇微微顫動，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他想問，當年為什么要不辭而別？又想問這些年他去哪了？過得怎樣？是否曾經想起過他。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雙手握住了隨舒抱拳的手，越抓越緊，越抓越緊。天知道，這一刻，他有多想不顧一切將這個揉進自己的骨血，不再讓他離開自己一步。只是尚存的理智在制止著他。

    “樓煊?！蹦腥说碾p手漸漸用力，輕啟的嘴唇吐出了兩個字。

    “樓煊?！彪S舒心領神會，從善如流地開口叫道。當年他還是一國之王的時候，私底下也與自己互相稱呼對方的名字。在他的心中，這個人，是自己追隨的主公，更是自己的好友，一生難得的知己。

    感受著男人抓著自己的手的力度，隨舒臉上卻出現沒有不適的表情。他可以感受到樓煊內心的激動，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呢？這世上，有什么比久別重逢，甚至是在曾經以為永遠不會再見的情況下再見更令人激動呢？

    再次聽到這個人溫潤清朗的聲音呼喚自己的名字，樓煊感覺自己的心都在顫抖，全身的血液才開始流動。多少年了，每當午夜夢回，腦海里總有他在月下溫潤的笑聲，有他運籌帷幄，自信滿滿的樣子浮現?？上慨斝堰^來，面對著黑暗空闊的皇宮，總是冰冷的現實在等待著自己。

    “不能再讓他離開自己了?！睒庆哟丝绦闹兄挥羞@么一個想法。長手一拉，隨舒被樓煊攬進了自己懷里，緊緊箍住，動彈不得。

    隨舒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想到這么一個穩重沉悶的人會有如此激動的行為。也許，對于自己的不辭而別，他原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在乎。思及此，隨舒心中不由得心生愧疚。抱著這種心態，隨舒漸漸放松了自己，右手像是安撫般輕拍著樓煊的背。

    感受到隨舒的安撫，樓煊漸漸冷靜下來。當隨舒離開自己懷抱的那一刻，心中那種空虛的感覺又一次襲來?？粗矍暗哪凶訋е矒嵝缘男θ?，樓煊再次開口，“你……”

    樓煊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再見到你，我很開心?！?/br>
    聽見他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感受，隨舒又笑了，這個人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善言辭，直白?！霸僖姷侥?，我也很開心?！?/br>
    樓煊也扯出一個笑容，他真的很開心，這一輩子第一次感到這么開心。不斷提醒自己，慢慢來，這一次，一定把這個人留在自己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