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遙心下稍定，這才覺得困倦起來。

    孟辭送了顧遙回房間。

    顧遙做了一個夢，夢到前世的自己。

    夢里是厚厚的積雪，鋪在廊廡外，四處安靜極了。

    這是她成親那天，她早起來看雪，其實也不是看雪，只是有些迷茫。

    她看著皎白而冰冷的一地白雪發呆，廊子的轉角處卻走出來一個玄衣的瘦削少年。皮膚雪白，襯得一雙眼有些黯淡，身量未長成又瘦削，寬大的衣裳穿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顯得有些可笑。

    他抿著唇，目光卻緊緊地鎖在她身上。

    但是杜杳渾然不知，所以她也沒有回頭。

    瘦削少年盯了一會，才緩緩張口：“姊姊?！?/br>
    但是杜杳沒有回頭，她看著滿地的積雪，目光逐漸悠遠起來，一直落到最高最遠的中極宮上。

    那是歷代君主上朝的地方。

    少年像是曉得杜杳聽不到，繼續道：“我把你放出去了，你應該會很開心吧？”

    但是他又皺皺眉，道：“可姊姊說了，往后會陪著我，會告訴要怎么做那些事情啊?！?/br>
    “但是我還是將你放出去了啊……”

    顧遙看到自己被鄭嬤嬤提醒了，神色淡然地走進去，移開目光時風輕云淡。

    但是黑衣的少年一驚，像是見光的老鼠一般往后躲去，順著墻壁緩緩坐下來。

    因為瘦削，這樣抱膝坐下來就像是小小一團，叫人看得觸目驚心。

    “姊姊還是要走了啊?！?/br>
    夢里的顧遙被巨大的悲傷包裹著，這樣的情緒，沉重得叫人喘不過來氣。

    后面恍恍惚惚的還有不少畫面，但是顧遙醒來時，已經不記得了。

    可這一點畫面，卻叫她覺得很是不安。

    三日后偶然閑聊，孟辭乍然對她道：“皇上病了，奏折全部交予崔姮批復，百官像是被炸開了一般?！?/br>
    孟辭又看了她一眼。

    顧遙拿書的手一頓，道：“病了？”

    孟辭便不動聲色地皺皺眉，阿杳縱然理智至極，但卻過于良善。

    他點點頭，才繼續解釋道：“是什么病有些語焉不詳，只是叫崔姮批復奏折，”他頓了頓，“崔姮此人，有些不對勁?！?/br>
    “哪里不對勁？”

    “說不出來?！钡窍肓讼?，還是補充一句：“崔姮初初當皇后時，也確實一派端莊大方，是世家嫡長女的風范?？扇缃駞s是越來越沒有章法了，有些不對?！?/br>
    顧遙便點點頭，對著窗戶敲了三聲。

    不多時，窗外便躍進來一個人影，只是面目都被面罩給掩住了。

    “京城最近可出了什么事情，與今上相關的?！?/br>
    那人就開始像是背書似的道：“不曾，只是半月之前，今上開始因病不理朝政?！?/br>
    顧遙點點頭，“什么??？”

    “據說胸悶氣短，不宜勞累?！?/br>
    顧遙：“……”

    “你回去吧?！?/br>
    孟辭道：“這就是你培養出來的人？”

    “嗯，暫時探聽不到多重要的消息?！?/br>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緩緩道：“先帝可跟你說起過隱衛？”

    顧遙心頭一跳，不由自主地開始有些興奮，道：“就是民間盛傳的隱衛？不過我瞧著，倒是杜撰偏多。我并沒有聽父皇說過隱衛?！?/br>
    孟辭點點頭道：“我雖然不是皇室中人，但隱衛，確實是存在的?！?/br>
    隱衛是什么存在？在坊間的傳言里，隱衛無所不知，將天下所有的事情都送到皇家的耳朵里。而且來去無蹤，尋常人從來見不到他們。

    在那些傳言里，隱衛與神無異。

    隱衛確實存在？顧遙都不由吃了一驚。

    看到顧遙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的模樣，他還是道：“我父親戰敗于西北，死于城下。而我便是被隱衛帶往京城，放進皇宮里。也是經此一回，我才曉得有隱衛，不過隱衛的身份卻是我猜測出來的?！?/br>
    幾乎沒有活著的人見過隱衛，所以他原本是要死的。

    文康帝看他的眼神冰冷極了，可看到粘著他的小女孩喜歡他時，連帶著看他的目光，都溫和下來了。

    文康帝是個慈悲君王，所以他改變心意了。

    世人都希望自己的兒女能夠活得好好的。

    顧遙吃了一驚，父皇死的匆匆忙忙，又是在林修爪牙的監視之下。若是說因為沒有機會來不及，也是有可能的。

    “今上即位時我仍在西北，消息傳來時你已經被關進瑾南宮?！泵限o的語調有些艱澀，于是稍作停留，“隱衛行事隱蔽，且手段狠辣詭異，但能力卻也極為驚人。這天下間，幾乎沒有消息可以逃過他們的耳朵?！?/br>
    她皺眉道：“可這么多年了，隱衛不可能銷聲匿跡，肯定是被阿梓接手了?！?/br>
    孟辭卻笑道：“我先前也這樣想，可如今不這么認為了?！?/br>
    “怎么？”

    “每代隱衛都只忠于一人，且追隨一生。文康帝去世前，必然會給你培養屬于你的隱衛。他們既然只追隨于你，又怎么可能會給杜梓所用？”而且杜梓是林修強行扶上的皇帝，，根本連隱衛一說都不知道。

    顧遙不由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說？”別說就是因為看到她有私底下探查消息的人，忽然想起來才告訴她的啊。若是沒有看到，那不就一直不告訴她。

    雖然她這個小性兒很沒道理，但是她不打算收斂。

    他竟然瞞她誒。

    孟辭看顧遙這樣，不由失笑道：“我這是前幾日才查出來的的，是在一堆不知所云的書里找出來的?！?/br>
    顧遙也覺得自己作了些，于是清清嗓子別扭道：“隱衛我不知道，但若是當真有，找出來算是極大的一股力量了?！倍倚靶詤柡?。

    孟辭也點點頭，道：“我就是這個意思?！?/br>
    但是顧遙又想起什么來，皺眉道：“其實也不好，我又不做皇帝，找出這些人來要是泄露出去了，少不得一個造反的大帽子蓋下來?！?/br>
    碎碎念：和朋友聊天，看到他們都熬出頭了，就我還是凄凄慘慘戚戚。我熬了一年多啦，還是在寫文上掙不到一文錢。如果我放棄，你們會罵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