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比較
邱婆子的眼睛猛地一轉,心跳迅速起來,臉上喜色乍然起來。 無論是哪位的善緣,都不得了。 陳瑯的意思,可不就是暗指賣給誰,誰就會給她好處么?嘿嘿,那肯定要斟酌好誰能給的好處多。 陳婆子久經市井,陳瑯話里的意思自然是聽得出來,再說了,她原本就是靠賣瘦馬來掙錢,在重視利益不過。 “陳兄此言差矣,”林祈懶懶抬眼,看了陳瑯一眼,“世間善惡對立,不結善緣的,不就是惡緣了?可見是不能說善緣的,若是沒結成善緣,可不就是惡緣了么?” 話是對著陳瑯說的,卻是給邱婆子講的。 得罪了……可不是好事。 邱婆子額角沁出一層冷汗來,聽了這么一回,她可是咂出味兒來了。 嘖嘖嘖,這是兩位較起勁來了,爭的肯定不是她這里的姑娘,而是各自的臉面排場權勢。 她把姑娘賣給誰,可不就是代表她巴結誰么?她巴結誰,就是誰的權勢大,誰有面子! 所以都變著法地警告她,要她把姑娘賣他呢。 邱婆子一時間有些自豪感升騰起來,兩個大人物都來要她裁判呢,更是掙著搶著要她這里的姑娘。 頂好的一個喙頭,更是長臉得很,往后的生意怕是也要好些,邱婆子這樣想著,卻是面上沒有喜色。 如今這樣,可是得得罪一個呢! 該得罪誰呢?她愁的要命。 她老婆子可是兩個都得罪不得的! “這……這……”邱婆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林祈眼睛一亮,急道:“就叫她自己選?!北阒钢鴦㈡?,她總歸是選自己的吧…… 陳瑯皺皺眉,卻還是不說話,他想看看這個姑娘怎么說。 一行人都看向垂首的姑娘,有點期待緊張。 姑娘穿著桃紅的玫瑰錦緞白色緣邊的褙子,系一條柳綠色撒花挑線裙子,鵝黃色的腰帶垂下來,顯得嫵媚風流,偏偏又是天成的清水般通透面容,不俗氣也不冰冷,恰恰好的嫵媚干凈。 確實是難得的尤物,不怪兩人爭起來了。 那姑娘屈膝對著眾人一福,唇邊挑起點笑容來,目光卻是看向陳林兩人。 “若是奴不曾記錯,先前陳大人便是說叫mama來挑的,本不該奴來作主,故而奴不應多嘴?!?/br> 林祈心頭一跳,盯著面前的姑娘。而劉姝雪卻只是目光平靜地看著兩人,什么表情都沒有。 無人看見她袖底的手。 球也被丟回去了,邱婆子暗暗剜了劉姝雪一眼,面上還是對兩人陪著笑,干巴巴的。 “你說?!标惉樜罩凵?,隨手對著邱婆子一指,毋庸置疑。 這…… 據說林大人是首輔林修的嫡長子,自己更是朝中的官老爺,身份顯赫得她想都不敢想,這樣天大的官啊…… 平日里,就是一個里正,她都要矮半個頭! 這樣天大的官,她可怎么得罪? 陳大人雖然是個閑職,可是就是揚州的……更是有錢得沒人不對著他低頭。 邱婆子一咬牙,勉強笑道:“既然是陳大人先相中,那我這姑娘,便跟著陳大人罷?!?/br> 她偷偷脧了一眼林祈的臉色,嚇得趕緊移開了眼,不得了,實在是不好看。 只是,左右是要得罪一個的,也是沒有法子的。畢竟,自己可就是在揚州過活,陳大人腳底下討生活。 天高皇帝遠,強龍不壓地頭蛇,她都是明白的。 林首輔再厲害,能厲害到揚州來?面前這位大人也是得走的,陳大人卻是實實在在在跟前。 在人家跟前,就得收斂點! 陳瑯似笑非笑,只對跟后的仆從道:“把聘禮準備好?!?/br> 瘦馬賣出去,就像是嫁閨女似的轎子抬出去,他要一個場面還不簡單。 有求于他,還在他的地頭上,還敢囂張。 呵呵。 他一甩折扇,十二骨折扇攤開扇面,雪白的扇面上攤開墨跡淋漓的幾個大字――天命風流。 底下是猩紅的印章,他自己替的字。 林祈站在院子里,去看劉姝雪的臉,姑娘仍舊是低垂著眉眼,看不出來有什么波瀾。 待那些友人都走了,他還是站在院子里,邱婆子和護院都是一臉為難地看著他。 “林大人……不是邱婆子我偏心勢力,您這樣的,小人也實在是不敢得罪的,想來您這樣的人物也是有雅量的,畢竟是陳大人先相中我家姑娘……我這模樣俊的姑娘,可是還有的是呢,大人可以再看看……” 他一揮手,皺眉,打斷邱婆子的喋喋不休。 只是盯著面前的姑娘,低聲道:“姝雪,你不記得我了嗎?” 劉姝雪肩膀猛然一抖,像是要抬起臉,卻又忽地低下頭去,不再看他一點點的衣角。 邱婆子也是一驚,心神巨蕩,自家姑娘認識這位大人……那為什么,先前不說呢?若是說了,那位也應該是不會來爭的…… 再說了,剛剛她分明叫自家姑娘來挑的…… 總歸,如今已經敲定了,是斷然不能更改的,這樣一來……她可不就是,做了件缺德事么。 “望之哥哥還記得姝雪?!彼吐暤?,調子也是低低的,透著少女的清透婉媚,不再是幼時蘸了蜜糖似的甜軟。 “……” 林祈張張嘴,什么都說不出來。 這么多年了,他忽然驚醒過來,哪怕是他始終在心底記掛著她,可是,他的生活里卻是再沒有她的一席之地。 他們之間,早已是千山萬水,不復如初。 林祈想要問問,她為什么不選他,可是卻再也問不出來。 若是她選了他,他能做什么?將她養在揚州,作為他的外室,做一個見不得人的婢妾? ……明明,明明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若是當年劉御史沒有出事,兩家的親事也是水到渠成的。 她該是當初那個干凈羞澀的小姑娘,被他擱在心尖尖手心心里嬌寵著,作為官家小姐矜貴地養著。 可是如今呢?如今他已經取過妻了,甚至崔婉君給他留下了一個女兒,他正室的位子,決不能是一個揚州瘦馬。 往事若煙云,今朝不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