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出了祭壇之后,我們緊跟在楊軍的身后,刻意地和郝正義他倆拉開了距離。走了這一路,就看見墻面上到處都是一個大窟窿接著一個大窟窿。借著孫胖子的手電光看過去,這些窟窿的斷口都是新茬子。孫胖子看了直皺眉頭,對著楊軍說道:“大楊,這些窟窿不是剛才那些怪物撞出來的吧?” 楊軍剛才也注意到了這些墻上的大窟窿,聽見孫胖子問他,他邊走邊說道:“不是撞出來的,是剛才……機關法陣運行的結果?!笨粗鴹钴娬f話順溜了很多,孫胖子再次問道:“就是為了把那些怪物放出來對付張然天?不是我說,那個董什么超的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是做夢都想做一只完整版的孽出來嗎?怎么又脫褲子放屁,搞了這么一套事情出來?” 孫胖子說完之后,楊軍突然停住了腳步,他回頭看向孫胖子說道:“董棋超后悔了?!?/br> 楊軍簡單地說了幾句,不過加上我的分析差不多也能將事情交代清楚。大概的意思就是董棋超晚年即將要創造出完整版孽的時候,他突然頓悟,終于明白了孽不屬于這個世界,董棋超這大半輩子是白忙乎了。但是以他當時已行將就木的狀態,不足以將制造孽的工具銷毀,而且關于孽的一切資料之前就被董棋超封存起來。 無奈之下,董棋超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改變了控制半孽的法陣,讓所有的半孽都無法離開陰xue的范圍之內。而且還給這套控制半孽的法陣下了一個禁制,作為對付多少年后可能會出現完整版孽的底牌。 之后他的一絲魂魄分離出來,作為陣膽注入到整個陰xue的機關法陣當中。當初他來到這座陰xue之后,就做了一個護法的魂髦,等到董棋超之后魂魄離體之時,會自動進入魂髦的身體當中。所以之前楊軍他們在墓室見到的尸骨正是董棋超本人的,只是他的魂魄已經在魂髦當中。才有了之后墓室里面那一場混戰。 楊軍說話的時候,我們一直向前走,前方的道路越走越窄。等到他說完的時候,我們腳下的道路幾乎只能容下一人前行,孫胖子就費事了,他需要側著身才能走過去。 這條路走到一半的時候,就見整個地面連同兩側的墻壁,還有棚頂都橫著裂開了一道細長的縫隙??p隙將這條路一分兩半。楊軍走到這里的時候,盯著這道縫隙愣住了。孫胖子將手電光照著縫隙,仔細看上去這道縫隙的裂口細長光滑,就像是專門的切割機切開的一樣。 楊軍停住了腳步,后面的郝正義和鴉跟了過來。他倆很費了些氣力才從孫胖子的身邊擠了過來。鴉看見這道縫隙之后,連連向郝正義做著手勢。郝會長的眼睛頓時瞇縫了起來,他腳踩著縫隙的邊緣對著楊軍說道:“剛才你和鴉走過去的時候,還沒有這道縫隙,這算是把陣法破了吧?”楊軍回頭看了郝正義一眼,他沒有說話,不過看樣子楊軍也對這道縫隙琢磨不透。 琢磨不透歸琢磨不透,路還是要走的。本來楊軍是想讓我和孫胖子加上雨果三把短劍將這條路斷開,現在省了這套功夫。楊軍直接帶著我們跨過縫隙,一直向前走下去,只走了兩三分鐘之后,終于看見了出口。 從這里出去就是楊軍郝正義他們三人剛才進來的墓室。這里面孤零零地放著一口銅棺材,棺材蓋已經開了一大半,露出來里面一副骸骨。 我們在墓室里面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么異常的情況。孫胖子轉到了銅棺旁。他用一支弩箭扒拉著骸骨,說道:“不是我說,大楊,里面這個躺著的哥們就是董棋超?”楊軍點點頭說道:“這只能算是董棋超的皮囊,他是什么都算到了,可惜最后還是對孽的進化版準備不足?!?/br> 楊軍和郝正義、鴉之前已經查看過墓室,再看也沒什么意義。楊軍推開墓室的門時,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石板擋住了出路。楊軍見到石板倒是不怎么意外,他伸手彈了彈石板,傳出來一陣沉悶的聲響。 楊軍的眉頭挑了挑,回頭對著我和孫胖子說道:“你們倆過來,鑿個洞出來。雨果……主任,你也幫把手?!蔽液蛯O胖子還好說,在民調局里我們倆屬于食物鏈的底層,干的就是這樣的活兒。但是雨果主任有些拉不下臉,這次他下來好不容易做回主,不想就這么打回原形。雨果站在原地沒動,看著楊軍說道:“楊,怎么說我也是個主任……” 他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郝正義向前跨了一步,對雨果說道:“雨果主任,也不需要你親自動手,把你的短劍借給我用一下,粗重的事情就交給我和鴉來做?!庇旯0驼0脱劬戳艘谎酆抡x,說道:“郝,別拿我們外國人都當傻子?!闭f著,他也拔出了短劍,站在我和孫胖子的身邊,對著石板一陣猛鑿。 第四十九章 天譴 和剛才在暗室的情形不同,這里的空間足夠。加上這三把短劍出乎意料地鋒利強韌,我們三人使足了氣力,沒有多一會兒便將石板鑿出來一個可容納孫胖子這樣身形的人進出的大洞。 出了墓室之后,我們向前一直走下去。也就是走了二百多米,前方又是一塊巨大的石板擋住了去路。這次都不用楊軍開口,我們三人照方抓藥,又對著石板一頓猛鑿。這一路走下去,幾乎每隔二三百米便會出現一塊石板擋住去路。饒是我們的短劍屬于神兵利器,但是就這么連番幾次地鑿石板,也把我們這三人累得筋疲力盡的,郝正義和鴉幾次都要上來替換我們,都被我和孫胖子十分堅決地拒絕。 鑿開第五塊石板之后,里面就是我們之前到過的海底在空中的廣場。這時已經看不見閃電透過海底映下來的白色弧光。整個廣場都是黑漆漆的,孫胖子先用手電向廣場里面照去,就見在海底下方的位置上站著一個人。 這人本來是背對著我們幾個人,聽到我們出現之后,這人慢慢地轉過身來,看著我們這幾個人慢悠悠地說道:“你們怎么才出來?還以為你們走了連我都不知道的秘道,現在都出去了。想不到你們會這么磨蹭?!闭f著,這人露出一嘴的黑牙,沖著我們咧嘴一笑。 張然天……他現在不是應該被他的那群表兄弟包圍了嗎?看他的身體也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不過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被各種動物抓扯撕咬的痕跡。 廣場是半封閉的,前面的入口黑洞洞的,八成也被石板之類的東西擋住了去路。要想退出去的出路只有我們身后剛剛開鑿出來的洞口。對于張然天會這么迅速就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楊軍也想不通,他冷冷地看著張然天,說道:“想不到這樣你還能站起來。我真的有點好奇了,你是怎么掙脫的?” 張然天笑了一下,說道:“也是托了你們幾位的福了。剛才我也以為自己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沒想到我被惹急了的時候,竟然只喊了一嗓子就解決了問題?!?/br> 張然天說完這幾句話之后,他的眼睛突然瞪了起來,同時喉結上下抖動,他的嘴巴緊閉,但是腮幫子卻像皮球一樣地鼓了起來??粗秃孟袷潜锪艘豢跉?,隨時都能噴出來一樣。 眼看著張然天嘴里的這口氣就要噴出來,楊軍突然一甩手,將懷里抱著的黑貓向著張然天扔了過去。黑貓離開楊軍懷中的瞬間,它全身的皮毛再次炸開,我的眼前一花,就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向著黑色的張然天飛過去。 張然天剛剛看清飛過來的是楊軍懷中的黑貓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就從黑貓的嘴里喊了出來:“孽!……”張然天的眼前一黑,他的身子晃了幾下之后,腳下一軟,雙膝前傾跪在了地上,隨后他的臉朝下,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我們也沒防備楊軍會來這么一手,和前幾次一樣,我的心臟一陣緊縮,就好像瞬間停頓了一樣。同時腳下沒了知覺,我側身摔倒在地。倒地之后,我的意識還算清醒,就看見除了楊軍之外,我們這幾個人幾乎都倒在了地上。但最詭異的是郝正義,他的身子只是晃了晃,就恢復了正常。 楊軍看著他也有些不解,但是現在的情形也沒有時間詢問了。楊軍走到張然天的身邊,扒開了他的眼皮看了看,之后就不再管張然天。轉身向我們這邊走來,只留下黑貓在張然天的身邊來回轉悠。 這個廣場到處都是積水,楊軍走到我身邊時,彎腰在積水深的地方捧起一捧水,將這捧黑乎乎的臟水倒進了我的嘴里。這又澀又咸的臟水流進了我的氣管,一陣猛烈的咳嗽之后,我的身體竟然又有了知覺??人缘貌畈欢嘀?,我滿臉通紅地對楊軍說道:“楊軍,你就不能換個方法嗎?” 楊軍沒有搭理我,他用同樣的方法將雨果和孫胖子兩人恢復了正常,正準備去鴉那里的時候,卻看見郝正義已經將鴉扶了起來。剛才他光顧忙乎我們了,郝會長是怎么將鴉弄醒的,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 楊軍看了一眼郝正義和鴉兩人,還沒等他說話,就聽見身后黑貓一陣急促的叫聲:“孽——孽——孽——?!彪m然叫的都是“孽?!?,但是已經沒了之前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回頭看向黑貓的時候,就看見它身邊的張然天正在劇烈地顫抖,同時他的嘴里不斷地有黑色的液體流出來。黑貓身上已經平順的皮毛再次炸起來,好像一個黑色毛球一樣,圍著張然天的身體不停地打轉。 就在這時,張然天的手突然動了,他晃晃悠悠用雙手撐地,慢慢地站了起來。等他剛剛站穩之后,也不用楊軍發號施令,黑貓突然向上一躥直奔張然天的面門??此募軇?,這是準備再來一次撕心裂肺地嚎叫。 沒想到黑貓就在半空中的時候,張然天突然出手,在半空中一把抓住黑貓的脖子,順勢就向旁邊的墻壁上扔了出去。就聽見“嘭?!钡囊宦曧?,黑貓被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墻上,它叫都沒有叫,直挺挺地跌落在地上。 本來我以為這次黑貓是兇多吉少了,但是沒想到只過了不到一分鐘,黑貓突然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從地上彈了起來。然后向著楊軍的方向跑過去,跑到一半的時候,看見了楊軍身邊的孫胖子。黑貓在半路上突然變線,箭一樣地直接躥到了孫胖子的懷里。 張然天看著孫胖子懷里的黑貓說道:“看走眼了,我還一直以為這只貓只是一只半孽。想不到這么一個小東西也是圣體,本來我還以為這個世上只有我這么一個孤零零的存在?!闭f到這里,他扭臉看向楊軍說道:“現在是不是后悔了?剛才在暗室里你明明有機會砍掉我的腦袋,或者砍掉我的四肢也是個辦法??上Я?,我現在就算把頭伸到你的面前,你也沒本事砍下來了?!?/br> 張然天說話的時候,楊軍就一直冷冷地看著他。等到張然天說完之后,楊軍看著他說道:“你也不像是你之前說的那樣,無意中發現這里的吧?起碼外面井里的禁制就不是像你隨便能打開的?!?/br> “嗯?”張然天看著楊軍笑了一下,說道,“你這是在消磨時間,等你的援兵?別費那個心思了。從這里到外面的枯井起碼還被五十道石閘擋著,就算你們的人能趕到這里,也是明天的事情了?!闭f到這里,張然天扭臉看向孫胖子懷里的黑貓,又看了一眼楊軍,說道:“反正你們也都是快死的人了,和你們多說兩句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想做個明白鬼也要多少付出點代價?!?/br> 說到這里,張然天手指著黑貓說道:“我把這里的事情講明白,這只黑貓歸我,然后我再送你們上路,讓你們少遭點罪?!睕]等楊軍說話,孫胖子搶先說道:“不是我說,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是死路一條?那我們還不如放了黑貓,讓你慢慢地逮它。再說了,論起拼命來,還不知道誰拼得過誰……” 還沒等孫胖子說完,楊軍就插嘴說道:“好,就按你說的辦。你把事情交代清楚,我把孽給你?!闭f著他走到孫胖子的面前,將黑貓接了過來,在張然天的面前晃了一下之后,抱在了自己的懷里。 張然天看了一眼黑貓說道:“之前和你們也說過,我是在道觀中長大的。我當時做夢都想讓我師傅教我一些本事,好讓我把這個大仇報了。但是那個老糊涂說我命中帶煞,死活都不肯教我術法。他不教我,我就只好自己偷著學。 “我在道觀的藏經室里面找能殺人的術法的時候,無意中找到幾封董棋超給他朋友的信,信里面說的幾乎都是關于這個陰xue和圣體的事情。有一封信是董棋超邀請他朋友去做客,他將這個陰xue里面的各條暗道都描繪出來。而且還將他收藏術法經文的地點都說給他的朋友聽。 “真是老天爺保佑,我到這個島上來尋找陰xue的時候,竟然發現了這里被謝家的老大給包了。我可以現學現用,慢慢地把謝家人都送到地下去?!?/br> 說到這里,張然天慘然一笑,頓了一下之后,他繼續說道:“可惜這里大多數的術法和陣法我都看不懂,少數幾種我看得懂的又用不上。尤其是關于圣體(孽)的這一段,董棋超好像怕他的那個朋友來的時候看不明白,他幾乎都是用白話寫的,不過我當時是拿著當神話故事看的,我根本不相信還有這樣的存在。 “我空在寶山當中,卻什么東西都拿不出來。這一年一年地跟謝家的這些王八蛋耗著,還要像伺候大爺一樣伺候他們。我媽自殺了,他們卻過得越來越好。有一段時間我甚至已經想放棄用術法報仇了,與其這樣干耗著,還不如我用槍用刀能殺幾個謝家人就算幾個,起碼先讓我痛快痛快。 “可能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年前的時候,謝老大那個小婊子懷了崽子。謝老大氣了一陣之后,開始忙乎他女兒的婚事。把天南地北的謝家人都召回來參加婚禮。你們知道這個機會多難得嗎?我開始第一個考慮的是下毒,但是短時間之內我上哪兒去找劇毒的藥物?迫不得已,我只好又回到這里來試試運氣。 “我真的懷疑那時候老天爺聽到了我的心聲。本來也沒抱著什么希望,但是我在藏經室里竟然發現了一份以前我看漏的術法。這個術法就像是為我量身定做的一樣,只要我自己能豁出去,謝家的人一個都跑不了?!?/br> 說到這里,張然天緩了口氣,他看了我們一眼,說道:“血咒是怎么回事,你們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本來這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沒想到你們兩撥人的到來,卻起了變數。剛才在碼頭的時候,我以為一切都完了,我是死是活無所謂,但是太便宜謝家的這群畜生了,尤其是謝龐謝老大,他不死我怎么都不甘心。 “之前在碼頭上,我滿腦子都在想著怎么和謝老大同歸于盡,不過老天爺還是憐惜我。還記得剛才在碼頭上,那數不清的雷擊中海面的場景嗎?當時我的腦中突然想起來董棋超寫的圣體現世的兩句話——萬雷為引,圣體終現?!?/br> 張然天低頭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黑身子,古怪地一笑之后,繼續說道:“董棋超一輩子之所以沒有制造完美的圣體,是因為他不知道怎么樣才能把數不清的天雷引下來。不過我替他做到了……你們管這副圣體叫作孽是吧?名字起得真貼切,這天雷不就是被我引下來的嗎?我這個孽種累死了親媽,該殺的不該殺的謝家人我也殺了。我……不就是孽嗎!” 張然天最后一句話出口的時候,頭頂突然一道耀眼的白色弧光閃過,隨之而來的是“轟隆?!币宦曊鸲@的巨響。天棚頂上的海底瞬間沸騰翻滾起來。在雷光的瞬間照耀之下,張然天的臉色變得驚恐起來。 楊軍看出不對,他大喊一聲:“都往后退!”他的話音剛落,頭頂上又是一道耀眼的白色電光,這道閃電竟然擊穿了海底,只是一瞬間的事,七拐八扭的閃電沖著張然天的頭頂劈了下來。 耀眼的電光讓我們不敢直視,等到電光過后,原本張然天站著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孫胖子從地上爬了起來(剛才閃電的時候,這貨第一個捂著腦袋趴在了地上),他轉了一圈之后,沒有看見張然天,張嘴說道:“怎么個情況?張然天被閃電劈化了?” 我咳嗽了一聲,指向角落里的一個黑影。孫胖子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倒在角落里的正是張然天,他現在一動不動地躺在角落里,不知是死是活。確定了是張然天之后,孫胖子倒是沒敢近前仔細看,他對著楊軍說道:“大楊,不是我說,張然天這次算是死球了吧?” 第五十章 鴉的話 楊軍沉默不語,沒搭理孫胖子這茬。倒是郝正義替他回答了:“剛才雷劈下來的力道夠一個正常人死幾百個來回了?!睂O胖子看了一眼郝會長,說道:“那么張然天呢?不是我說,也不用太多,他死一次就夠了?!?/br> 沒等郝正義回答,楊軍突然將黑貓放到地上,之后伸出手來,憑空對著我的腰眼抓了一把。就聽見“嗖?!钡囊魂嚻骑L之聲,本來別在我腰上的短劍連著劍鞘,閃電一樣地飛到了楊軍的手中,他將短劍拔了出來之后,將劍鞘扔還給我:“借我用用?!痹捳f完的時候,楊軍已經走向了張然天倒地的位置。手上沒了家伙心里沒底,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跟著楊軍過去看個究竟。 孫胖子在后面用手電照向張然天,這算是替楊軍領道。眼看楊軍就要走到張然天身邊的時候,上空又傳來一陣雷電的轟鳴聲。隨之而來的雷電雖然沒有劈穿海底,但還是將廣場之內照耀得明亮無比。 這時楊軍已經走到了張然天的身邊,在雷光照耀廣場的一瞬間,張然天突然張開了眼睛,和楊軍兩人四目相對。楊軍沒有想到張然天會在這時突然張開雙眼,愣了一下之后,將手中的短劍插向張然天心臟的位置。 張然天既不反抗,也不躲閃,眼睜睜地任由短劍插向自己的心臟。就聽見“鐺?!钡囊宦?,劍尖和張然天胸膛接觸的位置打出了一串火星。本來無堅不摧的短劍只在張然天的胸膛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凹痕。 之前雨果劍劈張然天后腦的時候,楊軍還在暗室里挖地洞。他沒有見到那時的情景,不過這樣楊軍的眼睛已經瞪圓了,他不相信會有這樣的結果。張然天從地上爬了起來,沖著楊軍一齜牙,說道:“現在后悔了吧?早知道這樣你之前就應該把我的腦袋砍下來,最不濟也應該將我的四肢砍掉??上Я?,那么好的機會你都不知道把握?,F在倒霉的就是你了?!?/br> 說著,張然天一把抓住楊軍的衣服領子,將他提了起來。楊軍掙扎了一番,還是擺脫不了張然天的控制。就在張然天抓住楊軍的同時,孫胖子將已經上好弩箭的弓弩遞給了我,說道:“射他的眼睛!” 當時已經管不了許多了,張然天雖然將楊軍舉起來擋在他的身前,但是我還是找到了射擊的角度,食指扣動扳機,“噗?!钡囊宦?,一支細長的弩箭就像提前設計好的一樣,沒有任何懸念地射進了張然天的左眼眶里。 就算是孽也還有死xue,弩箭射中之后,張然天一聲慘叫,墨汁一樣的血液順著箭尾流了下來。這時他也顧不上楊軍了,張然天兩只手回撤,對射在眼眶里的弩箭抓也不是,拔也不是。楊軍也是夠狠的,到底是大特務出身,對血腥的場面見得多了。張然天松開他之后,楊軍并不著急回撤,而是悄悄地站在張然天的身邊。 大概是怕我將他另外一只好眼也射瞎,張然天另外的一只好眼緊閉著。等到張然天疼到極致的時候,楊軍突然對著露在眼眶外面的箭尾就是一拳。這一拳將弩箭生生地又向前推進了三分之一。張然天喊出來的動靜已經不是人味兒了。 張然天閉著眼,雙手對著自己面前一頓瞎劃拉??上钴娨粨舻檬种缶婉R上后撤,離開了張然天的活動范圍之內。張然天現在渾身直哆嗦,看來就算變成了孽,這種疼痛的感覺還是沒有變。 哀嚎了半天之后,張然天一咬牙,伸右手抓住了釘在自己眼眶里的弩箭。隨后一使勁將弩箭生生地拔了出來,弩箭拔出來之后,眼眶里面的黑血瞬間噴出來一米多遠。他這一套動作下來,別說張然天自己了,就連我都覺得后心直冒涼氣。 弩箭被拔了出來之后,雖然受傷的眼眶還在呼呼地冒黑血,但是張然天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他張開那只好眼,對著我們一陣猛瞧。最后他的目光聚集在我手中的弓弩上面。這時我已經重新上好了弩箭,張然天看我的時候,我已經再次將弩箭瞄準了他的好眼。 剛才一擊得手給了我鼓勵,現在張然天的身前連個遮擋的東西都沒有,我沒有猶豫,看準之后就扣動了扳機,第二支弩箭對著張然天的好眼射了出去。 在我扣動扳機的同時,張然天的右手在他眼前猛地一揮,一巴掌將半空中射過來的弩箭拍飛,弩箭翻著跟頭打在墻壁上之后,又反射掉到了地上。 又在我準備再次裝好弩箭的時候,張然天已經對著我沖了過來。用弩箭已經來不及了,我丟了弓弩,準備回身摸向腰間的時候,才想起來短劍已經被楊軍“借走”,再想彎腰撿弓弩已經來不及了。就看見一道黑影已經到了我的身前。 我抓了一支弩箭準備當武器,正準備和張然天拼命的時候,在張然天的右側突然多了兩個人影,張然天到我身前的時候,這兩個人影也趕到了。 來的人是郝正義和鴉。我沒有想到過來救我命的人竟然會是他倆。 郝正義也是動了心眼的,他和鴉找了個張然天的右眼無法看到的死角。也是張然天在盛怒之下,竟然沒有發現右手邊靠后已經站了兩人。本來以為這兩人偷襲張然天,沒想到郝正義冷不丁大喝一聲:“張然天!” 張然天這才發現自己的右側多了兩人,他條件反射地轉頭看向郝正義的方向,就見鴉手握一個大銅錐子迎風向著自己唯一的一只好眼扎了過來。張然天再想要躲閃格擋已經來不及,眼看鴉手中的六棱法鈷就要捅進他的眼眶里。 就在這時,張然天的頭略微向上一抬。就聽見“鐺?!钡囊宦曧懫鹆私饘傧鄵舨拍馨l出的動靜,鴉這一六棱法鈷結結實實地扎在張然天的顴骨上,張然天只是頭晃了一晃,之后他反手一巴掌打在鴉的臉上,鴉的身子斜著飛了出去,撞到墻壁之后反彈摔到了地面上。 我本來想趁著這個機會用弩箭去扎張然天的那只好眼,還沒等動手,身后就有人拽著我的胳膊,連拉帶拽地將我拖到了后面。憑感覺就知道拉我這人是孫胖子,把我帶到后面楊軍的身邊之后,孫胖子低聲說道:“辣子,你老實看著吧?,F在不是拼命的時候,不是我說,局里的增援差不多就要到了,現在要是有什么閃失就太不值當了?!笨赡苁桥挛矣X得欠了郝正義的人情,還要上去拼命。孫胖子頓了一下,又說道:“那哥倆是看出便宜才出頭的,他倆是想在民調局來人之前先解決了張然天,占了便宜就走的??上Я?,看來這次郝會長打錯算盤了?!?/br> 孫胖子說話的時候,我向著鴉倒地的位置看了一眼。本以為鴉這樣就交待了,沒想到他晃晃悠悠地又站了起來。將嘴里面幾顆斷牙連同血沫子都吐了出來之后,鴉抬頭陰森森地看著張然天。這時張然天根本沒空搭理他。鴉被打飛之后,張然天的另外一只手已經抓住了郝正義的脖子。 眼看著張然天掐得越來越緊,郝正義已經吐了舌頭,似乎只要稍微一發力,就能將郝會長的脖子掐斷。就在這時,鴉的嘴巴突然動了,他的上下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在說話,卻沒有發出來一點聲音。本來張然天并不是面朝鴉的方向,但是自打鴉做出“說話?!钡淖藨B之后,張然天臉上的表情就變得不自然,最后他突然將郝正義摔到了地上,隨后猛地轉頭看向鴉,幾乎是吼叫著說道:“你再說一遍!” 這個場景說不出來的詭異,鴉的嘴巴不停地在動,卻沒有一點聲音。整個廣場似乎只有張然天能“聽見?!兵f說的是什么,這時張然天的頭發已經立了起來,他右眼傷口的黑血已經止住,之前流出的黑血凝固在他的臉上,看著有一種無法言語的可怖相。 鴉的嘴巴越動越快,張然天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不過不知道為什么,看張然天的樣子是想過去將鴉撕成碎片,可他偏偏就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喘著粗氣。孫胖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我,說道:“辣子,鴉說的啞語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見過……” “楊梟他老婆投胎那次?!蔽乙呀浛闯隽它c門道,回答孫胖子說道,“楊梟和陰司鬼差談判時,楊梟就是這么說話的?!甭犃宋业脑捴?,孫胖子的眼睛已經直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回憶了一番之后,又對著我說道:“鬼語……鴉會說鬼語也就罷了,張然天怎么能聽得懂?不是我說,辣子,鴉說的是什么?你給翻譯一下?”我瞪了他一眼,說道:“大圣,你問錯人了。那是鬼說的話,整個民調局都沒幾人會說,我要是能說會聽的,早就升主任了,要么就是早死多時了?!?/br> 郝正義倒地之后,翻了個身馬上就從地上爬了起來,郝會長一臉驚恐地對鴉喊道:“閉嘴!閉嘴!誰讓你這么干的!”鴉看了郝正義一眼,他的嘴巴并沒有停,或者說想停都停不了。又“說?!绷藥资渲?,鴉突然將手中的六棱法鈷拋向郝正義,再張嘴時終于有了說話聲音,只是剛開始說話的時候,他明顯有些不適應:“晚……晚……晚了……” 這兩個字出口之后,鴉的臉色開始變得死灰一般。但是再說話的時候,已經溜了很多,他看著郝正義說道:“張……張然天把他母親……的魂魄也安置在這里,他的母親……本來早就應該轉世投胎的。但是在這座陰xue……阻斷陰陽,陰陽互不相同,負責帶張然天母親的陰司已經找了三年,因為找不到張然天母親的魂魄,已經勾了她轉世的資格?,F在這個女人只能繼續在這里做孤魂野鬼了?!?/br> 郝正義沒理會鴉說的話,他三步兩步走到他的身前,揚起右手對著鴉就是一個響亮的嘴巴:“你知道你說話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嗎?”挨了這一巴掌之后,鴉反而向郝正義笑了一下,說道:“我憋了二十多年,就算是現在馬上死,你也該讓我說個痛快吧?”聽他這么說,郝正義的臉色變得有些黯然,想說點什么,卻怎么樣也說不出口。 鴉長出了口氣,像是把心中的郁結順著這口氣,都給噴了出來。他扭臉看著張然天,說道:“你母親雖然沒了轉世的資格,但是我還是有辦法能讓她投胎。只要你合作,我就有辦法讓你母親在一個月之內馬上投胎轉世?!?/br> 鴉說話的時候,張然天站在原地看著鴉,他就像是木雕泥塑一樣一動不動。仿佛現在他的眼中,已經沒了我們的存在一樣。過了半晌之后,他突然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說道:“投胎?現在這樣不好嗎?我要讓她親眼看著謝家殘余的那些畜生是怎么樣一個一個慘死的。等謝家人都死絕了,她就在這里陪我,也省得我一個人寂寞了?!?/br> 說到這里,張然天用一只眼睛看了看我們,最后目光定格在我的臉上,他繼續說道:“小子,那個投胎的名額,我就讓給你了?!?/br> 張然天這是不弄死我不罷休了,現在已經顧不得啞巴鴉為什么突然會說話了。這次也不用孫胖子提醒,我轉身就向著廣場的出口跑去。本來只要十幾步的地方,現在就像天涯海角那么遠。 本來以為張然天會一路追下來,我甚至做好了被他抓住之后,用弩箭去捅張然天的好眼,和他同歸于盡的想法。眼看我就要跑出門口的時候,就聽見身后“鐺?!钡囊宦暯饘傧鄵舻穆曇?,緊接著是孫胖子的怒罵:“臭不要臉的,你敢玩陰的!”感覺不到身后有人追上來,我轉頭偷眼向身后看了一眼。就見張然天根本沒有追上來,他站在剛才楊軍的位置上,而楊軍捂著胸口半跪在十幾米遠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他的臉色本來就白,現在簡直白得像紙一樣了。 我這才明白過來,剛才張然天是聲東擊西,嘴里說的是讓我重新去投胎,但是動手的時候卻冷不丁奔著楊軍去了。說實話,楊軍一直在心里防備著張然天,但是無奈他之前在地下受傷太重,眼睛看到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來不及反應了。 雖然沒看見楊軍是怎么樣受傷的,但是看他現在的樣子明顯是吃了大虧。張然天一臉冷漠地看著楊軍,說道:“還以為你留了什么后招,早知道剛才我加一把力,就直接送你回老家了。誰能想到董棋超對我的撒手锏,卻把你傷了。我都說了,老天爺還舍不得現在就讓我死?!?/br> 說著,張然天冷冷地笑了一笑,轉頭看向我說道:“你要是想逃就快點,要是被我抓住了的話,我就把你全身的皮rou一片一片地割下來,再喂給你吃,讓你親眼看看,自己是怎么變成一副骨頭架子的?!?/br> 他這句話說得我腦后涼風直冒,我相信現在的張然天絕對會說到做到的。但是聽他話里的意思,并不想馬上就過來對付我。楊軍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就在張然天嚇唬我的時候,郝正義忽然走到楊軍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郝會長剛才被張然天掐住脖子時傷了氣管,雖然勉強過來扶住楊軍,但是他自己卻不停地咳嗽,加上他之前傷到了肋骨,幾乎每咳一聲,都抻到了肋骨的傷處,疼得他齜牙咧嘴。不過郝會長這個舉動還是引起了張然天的注意,他也不說話,只是回過頭來冷冷地看著郝正義、楊軍兩人的一舉一動。 這時,孫胖子突然開腔了:“老張,不是我說你,謝家的人也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你這口怨氣也應該散了一點吧?再說了,被你整死的人里面,保不齊就有你的親爹,你就不怕剛才那道閃電再劈你一次?” 我正疑惑孫胖子這是抽了什么風,敢這么刺激張然天的時候,在張然天的右側七八米之外,有一人手握短劍慢慢地向著張然天看不到的死角走過去。張然天看不到他,我卻看得清楚,是雨果,自打他進了廣場之后,就一直沒什么動靜,想不到他現在竟然和孫胖子配合,偷襲已經被孫胖子氣愣的張然天。 走到距離張然天三四米的時候,雨果突然發力,他舉著短劍向著張然天已經被我射穿的那只瞎眼捅過去,可惜他的動作大了點,有了破風之聲。張然天有了警覺,回頭同時手已經抬了上去,就在一瞬之間,張然天伸手直接抓住了短劍劍刃,雨果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奈何不了張然天。不過張然天對這把短劍還是有些忌憚,雖然短劍傷不了他分毫,但是他還是如臨大敵一般,不敢絲毫大意。 張然天看清了來人是雨果之后,獰笑一聲剛要說話,卻沒有想到雨果另外一只手也伸了過來,他這只手上握著一枚煙盒大小的十字架,對著張然天的好眼捅了上去。這個距離實在太近,張然天來不及反應,十字架的前段瞬間捅進了他的眼窩里,雨果得手之后馬上又將十字架拔了出來,黑色的血液順著眼睛的傷口噴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