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沒什么特別的事情。只不過是看你從安平城回來后就萎靡不振的,怕你再這么呆著要發霉,來找你聊聊天罷了?!?/br> 發霉大概是不會,畢竟昨晚她剛剛跟某人通宵賞月去了。 蘇姻接著說:“對了,說起大師兄來,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件事?!?/br> 她說著話音一轉,頗有些看熱鬧意味地看著冉苒:“你這整日在院子里睡覺的悠閑日子怕是也再過不了多久了?!?/br> “為什么?”冉苒本來正在給蘇姻倒茶,聞言抬頭看她。 對面氣質清冷的絕色美人笑一笑,端的是顛倒眾生,然而冉苒卻來不及欣賞美人jiejie。 只聽蘇姻不懷好意地笑著說:“有人新發現了一處秘境,再過一個多月就要開放了。但這秘境有年齡限制,那群蠢蠢欲動的長老們都進不去?!?/br> 冉苒憑借多年看小說的經驗,幾乎已經能猜到接下來的劇情是什么。 凡是秘境必有禁制,凡是禁制都針對修為厲害的大佬。 然后這秘境就會變成個門派弟子們的比拼歷練之地,而歷練過程中必然會出現超出的危急時刻。 而正當秘境外的大能們急得團團轉卻無計可施之時,總有以為驚才絕艷的弟子能以一己之力解決問題。他,就是修真界的明日之星。 果不其然,蘇姻繼續說道:“所以那群老頭子們打算派各家弟子進去探一探。但由于秘境之中充滿未知,危機重重,因此并不是所有弟子們都有機會去?!?/br> 冉苒舒一口氣。沒關系,她對秘境什么的并不感興趣,這個寶貴的機會就留把它給…… “以往這種情況,都是元嬰境的弟子們一定去,金丹境的弟子們通過選拔擇優去。這次也不例外嘍?!?/br> “小苒,你雖是我們師門最小的弟子,但修為也不弱,之前幾次歷練都表現得極為亮眼,也已經算是金丹期的佼佼者。師尊他老人家可是下了死命令,叫你和段玉清這次必須都得去秘境?!?/br> 冉苒都還沒把自己那次機會安排好,就已經被席滄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自己這幾天優哉游哉不用練劍的好日子可能要到頭了。 只聽蘇姻喝口茶,笑瞇瞇地接著說:“師尊特意給我們安排了任務,他叫這個是什么‘一幫一,對對紅’?!?/br> 這名字取的真有感覺,冉苒直接夢回小學初中。 “師尊叫我去盯著段玉清,那冉苒你嘛——” 蘇姻故意在此處拖長了聲音。 “就是由大師兄負責啦!” 這算什么對對紅,分明是要賞她一丈紅…… 冉苒試圖再掙扎一下:“可是大師兄最近不是……有事下山去了嗎?” “??!我忘了說!”蘇姻抬手掩嘴,好像才想起來如此重要的信息。 “大師兄他此行下山,就是專門協助各宗門長老籌備金丹期弟子選拔賽的。算算日子,應該過不了幾天就能準備妥當,要回宗門來了?!?/br> “小苒,你完全不用擔心他太累。大師兄他就是鐵做的,落下什么也不能落下你的修煉!” 冉苒覺得自己仿佛已經能預見幾天之后自己的悲慘日子,瞬間心梗發作,抬手捂著胸口虛弱地同蘇姻說: “師姐,我突然覺得自己心口有些不舒服,可能需要再回床上休養休養?!?/br> 說著她起身就往床邊走去,邊對蘇姻擺擺手:“師姐您自便,自便……” 第51章 梅花樁 冉苒的預感果然沒有錯。 江離從山下回來的第二天, 就帶著冉苒去到了盈虛幻境,開啟了“考前沖刺集訓”模式。 冉苒一邊慶幸還好自己之前趁著江離不在,悄悄罷工了幾天, 一邊又不住地感慨大師兄真是敬業,連出差回來都完全不需要休整的。 盈虛幻境內不僅有歷代掌門設置好的試煉關卡,供宗門弟子們平時練習使用。而且長老們還可以根據具體情況幻化出特殊的練習情境,以針對自家徒弟的具體問題進行具體分析。 而江離身為太清宗的大師兄,當之無愧的“運營經理”,理所當然地也與各大長老們擁有相同權限, 可以自由cao縱盈虛幻境。 此刻, 冉苒看著江離cao縱著盈虛幻境,從平地上瞬間拔起數十個圓柱子, 總覺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 冉苒雖然沒怎么練過武術基本功, 但是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啊。眼前這根根矗立, 又高低不一的木樁子,她依稀記得有一個學名,好像叫做“梅花樁”。 不光是在各大武俠小說里,連那些修真仙俠文中也頻頻出現這一場景。梅花樁可謂是增進武功的第一大好方法,集平衡力、敏捷度、心神功法訓練于一身, 堪比冉苒從前做的考前綜合模擬卷。 每當艱苦卓絕的主角們歷經汗水與淚水的雙重洗刷, 多日勤勤懇懇堅持練習, 終于在梅花樁上身輕如燕如履平地時,總會修為一日千里, 傲視群雄。 然后領悟出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但是冉苒覺得自己吃不得這個苦, 也不想吃這個苦。 不過是一次進入秘境的機會罷了,順其自然它就……不好嗎? 更何況, 當冉苒看著眼前這些需要她抬頭仰望才能看到頭的梅花樁時,著實覺得江離有些揠苗助長了。 然而她卻聽到江離輕飄飄地聲音,用好似在與別人談論太清宗今年的財政狀況一樣的語氣對她說:“歷年對金丹期弟子的選拔,大多都會以梅花樁為基礎。今年也不例外。小師妹可以提早準備起來了?!?/br> 冉苒瞬間警覺。這句話轉換過來不就是:“歷年都會考這道壓軸題,今年我出的卷子,當然也不例外。你可以提前準備準備了?!?/br> 這不就是讓她提前知道了考試題嗎?這得……多不好意思啊。 她悄悄吞了口口水,猶疑地看向江離,試圖點醒“執迷不悟”的大師兄:“師兄,透題行為不可取啊。這事要是放在我們家鄉,被發現了可是要關小黑屋的!” 然而江離卻依然不改面上春風和煦的微笑,墨色眼眸中似含有深意,一臉無辜地對冉苒道:“小師妹此言差矣,修真人的事,那能叫‘透題’嗎?” “最多,也不過就是提前練習一下罷了?!?/br> 冉苒:原來你是這樣的大師兄! 還沒等冉苒抗議的話醞釀出口,她便感覺自己被一道無形的強大力量直接托起,瞬間距離地面幾丈高。 這道力量看不見摸不著,一點兒做心理準備的機會都沒留給冉苒。她感覺自己好像坐了一個看不見的跳樓機,還是沒有提示音的那種。 飛在空中時冉苒忍不住想驚呼出聲,然而還沒等她真的尖叫出來,就被那道力量托著穩穩地放在了其中一個樁子上。 樁子的著力面積太小,冉苒剛開始晃晃悠悠沒站穩時,那道力量還十分貼心地扶了扶她。 冉苒好不容易在樁子上穩住身子,低頭向下看去,只見江離也正在微笑著抬頭看她。 這下不用想也明白,那股強大力量必然是江離發出的。畢竟如今這盈虛幻境受他cao縱,到處都可以依著他的意愿隨意變幻。 他就好像這個小世界里的創世神,而冉苒則倒霉悲催地被困在其中。 “小師妹從前沒有參加過金丹境的選拔,對梅花樁不甚熟悉。在樁子上練功急不得,今日,便先從在梅花樁上自由行走開始吧?!?/br> 江離站在樁子下方開口說話,但在這由他創造的一方幻境中,他的聲音卻無處不在。好似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無形地環繞著冉苒。 說罷,江離又溫聲補充一句,像是安慰:“不用擔心,有我在?!?/br> 冉苒輕微的顫栗了一下。 江離說話的聲音猶如正在貼著她耳語。這種明明人身處遠方,聲音卻近在耳畔的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冉苒搖搖頭,撇開心里的紛繁雜念,把注意力集中在腳下的木樁子上。 她試探著邁出第一步,踩在離她最近的一個木樁上。 其實樁與樁之間隔得并不是很遠,是正常走路時,一步就可以輕松跨過的距離。但在身處高處還毫無保護措施的情況下,人的恐懼心理總是會被無限激發出來。 冉苒覺得自己好像走在一條還未完工的玻璃棧道上。鋼化玻璃還未安裝好,她只能戰戰兢兢地走在窄窄的承重鋼架子上。 一步兩步,冉苒走得格外緩慢。尤其這梅花樁并不是同一個高度,而是高高低低,她也不得不跟著上上下下??刂破胶庾兊酶悠D難。 冉苒顫顫巍巍地從一個較高的樁子邁向較低的樁子時,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迫于生計不得不出門賣藝的雜技演員,實在是凄慘悲涼。 這樣想著,不禁悲從中來。一個晃神,就沒踩穩落腳的木樁。 身子搖晃幾下,最終還是從木樁上踩空,就要落下。 周圍都是矗立著的木頭柱子,稍有不慎便會在下落過程中磕在上面。冉苒慌亂之中趕忙抱頭護住自己。 不過想象中的左右撞擊并沒有到來,她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包圍著托起,再次放在了木樁上。 冉苒驚魂未定,拍拍胸脯,有一點委屈。 她突然想起從前在在教室中學習的好來。那時候自己每天都只用坐著看書,全身需要運動的部位不過就是腦子和手。然而那時年少輕狂不懂珍惜,現在就要被迫來走這什么危險系數爆棚的梅花樁來。 江離看著冉苒站在樁子上半天沒動,以為剛剛那一下把小姑娘嚇得太過了。趕忙從地上飛身而起,站到冉苒面前的樁子上。 自他出生以來,便覺得練功是理所當然之事,不論任何困難都應該被想辦法克服。成為席滄大弟子后,各個師弟師妹們更是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一丁半點兒的逆反情緒來。 因此發覺冉苒的低落情緒,江離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他們既然身為劍修,就不得不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他知道小姑娘也只是一時有些害怕,該經歷的艱難險阻,她都不會輕易退縮的。 于是江離想了想,抬手輕輕撫了撫小師妹的發髻,輕聲哄道:“別害怕,我就在你身邊隨時接住你。你且放心地邁出腳步便是?!?/br> 猶豫了一下,又決定再加一句話。 “我們小苒是最勇敢的,不是嗎?” 如此溫柔得像是在哄小孩的語氣,讓冉苒忍不住笑出來。 大師兄大概是沒安慰過像她這樣無理取鬧的人吧。沒想到社交大師竟然還有這樣笨拙的時刻。 不過她方才本來就只是被下落搞得慌了神,被恐懼放大了心中的慌亂而已,并不是真的想退縮。 如今被人溫聲一哄,委屈便都全然不見,只剩下好笑了。 冉苒抬頭好笑地看著江離,突然想到一個神奇的比喻:“師兄,我剛剛突然想到一個很好玩的比喻?!?/br> 江離見小姑娘露出笑容,也笑問:“什么比喻?” “我家鄉那邊有一些愛貓人士,會給自家的‘小主子’搭一個高高低低的架子,讓貓兒在上面上躥下跳地跑著玩兒?!?/br> “你說我剛剛,像不像不小心從貓爬架上掉下來的貓??!” 江離被這個比喻逗得笑出聲。他雖然不曾親眼見過,但也能從冉苒的話中想象到這“貓爬架”為何物。 這么一想,小姑娘的比喻實在形象。江離笑著:“確實是。所以我的‘小主子’,不用擔心,我會一直在旁邊護著你的?!?/br> 江離不大明白,所以才自覺把自己放在了“鏟屎官”的位置上。但這話聽在冉苒的耳朵里,就頗有些莫名的意味。 這聲“小主子”仿佛帶著些寵溺,不像是稱呼自己的寵物貓,反而像是給自己的心上人取了一個格外親昵愛稱。 冉苒摸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耳朵,干巴巴地回答道:“我知道啦。我們趕緊繼續練習吧?!?/br> 江離聽話地點點頭,退開。 但他這次并沒有回到地面上,反而停在了距離冉苒不遠的一個木樁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