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一路上,我倆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怪怪的。 我們沿著街道,慢慢往古枚笛的公寓走去。 我的左邊冒出一個天使,右邊冒出一個惡魔。 天使說:“拓跋孤,你是一個好男人,你不能這樣猥瑣,不能對古枚笛提出那種非分的要求,要是別人不答應的話,好不容易積累的感情可能會一夜崩塌!” 惡魔說:“拓跋孤,你要是個男人,就得大膽一點,扭扭捏捏不是男人的作風。古枚笛明顯對你有好感,你直接告訴她今晚想跟她過夜,她一定不會拒絕的。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千萬千萬不要錯過了!” 天使和惡魔爭辯得難分難解,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古枚笛公寓門口。 “我到家了!”古枚笛說。 “哦,哦,那你早點回家休息!”我說。 “好,你也早點休息,明早還得坐車呢!”古枚笛嫣然一笑,轉身往公寓里走去。 “哎,古枚笛!”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 “怎么了?”她停下腳步。 “沒什么,早點休息,呵呵,早點休息!”直到最后,我還是沒有勇氣提出過夜的想法。不過當我離開公寓的時候,我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后悔和惋惜,感情的事情需要時間累積的,順其自然也許才能獲得最好的結局。 天使散發著光圈,豎起大拇指:“拓跋孤,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我為你點一千個贊!” 惡魔撅著嘴,別過頭,向我豎起中指:“拓跋孤,我鄙視你,你真不是個男人,活該二十多年了還是處男,哼!” 翌日清晨,我早早起了床,特意去吃了一碗牛rou泡饃。想到以后可能很少再吃到這道經典的西北美食,我就有些懷念和憂傷。吃完泡饃,我去汽車站,乘上了開往三門峽的大巴車。 沿途的景色,高大的城樓不斷倒退,別了,西安。 車程比較長,我坐在車上百無聊賴,翻手機玩耍的時候突然翻到了慕容楓的電話,那是在內蒙古呼和浩特分別的時候,大家相互留下的。我突然心血來潮,想給他打個電話。 電話撥通,一陣嘟音之后,慕容楓的聲音傳了過來:“喂!您好,哪位?” “慕容局長,你還記得我嗎?我以為你升官之后會換電話號碼,沒想到居然打通了!”我說。 “你是?哦,你是拓跋孤對不對?”慕容楓顯得很熱情:“怎么樣?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還行吧,你呢?”我假裝跟慕容楓寒暄,其實是想探一探他的口風。 “我?嗨呀,你知道的,反恐局的工作那么忙,我每天就像陀螺一樣,完全停不下來呀!”慕容楓說。 無聊地寒暄幾句之后,我見這樣無法探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話鋒一轉,直接把問題拋了出來:“前幾天我回大學里調取檔案,大學里發生了兇殺案,有目擊者畫了一幅犯罪畫像,畫像上的人居然是你!”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慕容楓現在是怎樣的表情。 半晌,慕容楓冷冷問:“這事兒我知道,我也知道重案組之前調查過我。拓跋孤,你今兒個給我打電話,就是想問這件事情吧!” “有這個原因!”我也很坦然,沒有否認。 慕容楓說:“我這一個月都在北京,同事朋友都能給我作證。再說了,我就算犯案,也不至于跑去西安吧?我吃飽了撐的?我覺得可能是兇手長得跟我太像了吧!” “好吧,我就是感到很好奇,所以打電話問問,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我說。 我倆又天南海北地胡侃了幾句,就在互道拜拜,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慕容楓在電話那頭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兇殺案這件事情我會處理的!” 乍然聽上去還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但是我越想越是犯疑,這件事情既然不是慕容楓做的,他為什么主動提出他要處理這件事情?還有,兇殺案都是重案組負責,他是反恐局的人,這種案子好像跟他無關吧?他說的這句話到底是無心的,還是另有其他用意? 我仔細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迷迷糊糊睡著了。 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三門峽市客運站。 輾轉回到河子村,又是黃昏時分了。 從讀書開始,我幾乎很少再回到河子村,我還以為自己會留在外面不回來了,沒有想到我現在不僅是回來了,還準備在這里場。其實在大城市飄蕩久了,回到鄉下里歇一歇還是不錯,至少鄉下沒有霧霾,沒有環境污染,在這里生活清修還是很愜意的。 剛進村口,就看見前面有個男人低著頭,雙手插在褲兜里,一邊走一邊踢著路上的石子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走上去,發現這個男人是我兒時的玩伴,名叫劉曼超,皮膚黝黑,體格魁梧,我們都喜歡叫他“大?!?。大牛初中畢業以后就輟學打工去了,后來我也進了城里上高中,再上大學,這些年大家幾乎都沒怎么見面。 “大牛哥!”我親切地跟劉曼超打著招呼,雖然大家多年未見,但是小時候的友誼還在,見面自然也是很親熱的。 大??赡苷谙胫那?,冷不丁聽見有人叫他名字,嚇了一跳,霍地抬起頭來,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粗著嗓門叫道:“嗨呀,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小孤呀!你怎么回來了?” 我給大牛遞上一支香煙:“這話該我問你吧,這幾年你都在外面打工,過春節都難得回來一次,現在怎么回來了?” “哦!”大牛憨厚地笑了笑,笑的有些不太自然:“在外面漂了那么多年,錢也沒掙著幾個,感覺沒啥意思,所以就回來了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牛家的怪事兒 “什么時候回來的?”我將打火機遞到大牛面前,替他點上香煙。 大牛熟練地吐了口煙霧:“半個月前回來的,我回來就聽說你爺爺的事情,后來我還去你家找過你,可惜你不在家!” 半個月前?唔,大牛來找我的時候,我還在陰棺山修煉呢! “你爺爺是個好人,這輩子幫鄉親們做了很多好事,這次走的有點突然,真是老天沒眼!小孤,我知道爺爺是你唯一的親人,節哀順變!” 我點點頭:“謝謝關心,好了,不說我了,還是說說你吧,說真的,你怎么想起回河子村來了?是回來探親呢?還是場不走了?” 大牛笑了笑:“河子村是我的老家,在外面的日子,每時每刻都想回來。這次回來不打算走了,媳婦懷了孕,準備就在河子村落腳了,不再到處漂泊了,這樣對孩子也不好!” “喲,媳婦都懷孕了呀,可喜可賀,我的侄子什么時候出來,到時候一定要帶個信兒呀!對了,什么時候帶我見見嫂子呀,聽人說,嫂子挺漂亮的!”我說。 頭兩年就聽人說,大牛在江蘇那邊打工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漂亮女孩,兩人在同一家廠里打工,大牛這人憨厚實在,而且吃得苦,聽說還是那個女孩主動追求的大牛呢。 大牛呵呵笑了笑:“一定!一定!小孤,你找到對象了嗎?我老婆有個表妹……” “我的事呀,就不用大牛哥你cao心了!”我拒絕了大牛的好意,因為我的心里已經有人了。 “喲!看你這副賊賊的笑容,心里有人了是吧?什么時候也把兄弟媳婦帶回村里給哥看看!”大牛拍了拍我的肩膀,踩滅煙頭:“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明兒上哥的家里喝酒去!” “好!回家多做點好吃的給嫂子補補!”我笑著跟大牛揮手告別。 走了沒有多遠,大牛卻跟了上來,小聲叫住了我。 “大牛哥,還有事?”我看大牛的樣子像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問你個事兒!”大牛四下打望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小孤,你是知識分子,懂得東西比我們都多,我問你,這女人的孕期多久算是正常?” 我微微一笑,沒想到大牛居然會問我這種事兒:“大牛哥,十月懷胎你總聽說過吧?你都快當爸爸的人了,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 “那……那……”大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如果懷了兩年呢?” “兩年?!”我一下子叫出聲來,大牛趕緊伸手捂住我的嘴巴:“兄弟,小點聲!小點聲!” 我搖了搖頭:“大牛哥,你在說笑吧,哪有人孕期長達兩年之久的?自古到今恐怕只有哪吒才是這樣的吧!” 大牛低著頭,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也就是說,孕期要是超過一年,就不算正常了?” “那肯定不正常??!不是不正常,是根本就沒這個可能!”我說的斬釘截鐵。 “好吧,我……我先回去了……”大牛嘆了口氣,扭頭便走。 我細細一琢磨,覺著大牛好像有些不太對勁,于是趕緊跟了上去:“大牛哥,你怎么突然問我這事兒,莫非嫂子她……” 大牛停下腳步,一臉苦悶地看著我。 他沒有說話,但是我已然明白了:“你剛說的是嫂子?嫂子的孕期已經長達兩年了?” “對!”大牛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這一驚非同小可,失聲道:“怎么會這樣?你們去醫院做過檢查嗎?” “當然去過!上海、北京的大醫院都去過了!”大牛說。 “醫生怎么說?”我問。 大牛面露痛苦之色:“醫生也檢查不出是什么問題!” “做過b超嗎?做了b超應該能夠看見腹中情況呀!”我說。 大牛道:“自然是做過的,不過掃出來……你嫂子的肚子里竟然沒有胎兒……” 沒有胎兒?! 我再次一驚:“你是說嫂子懷了孕,但是肚子里沒有胎兒?這太不科學了吧,是不是嫂子她根本就沒有懷上??!” 大牛道:“怎么會沒有懷上?剛懷上的時候我們就去醫院檢查過,醫生還說胎兒很健康,三五個月的時候你嫂子還說孩子在肚子里踹她,現在你嫂子的肚子都有籮筐那么大,但是籮筐里卻沒有東西,你說奇怪不奇怪?” 我抿著嘴唇沒有做聲,大牛哥的事兒還真是稀奇,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他們之前每個月都去醫院檢查胎兒情況,說明嫂子的肚子里是有胎兒的。但是后來再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卻說嫂子的肚子里沒有胎兒了,更奇怪的是,嫂子的肚子卻并沒有變小,依然是懷孕時候那樣圓滾滾的。 大牛搓著手,眼眶紅紅的:“我倆口子為這事兒都快急死了,你說胎兒好好的在肚子里面,怎么會平白無故不見了呢?就算是流產嗎,你嫂子也會流產出血,肚子也會變小吧,但她的肚子依然脹鼓鼓的,我們西醫中醫都試過了,都不見好轉。你嫂子也是個倔性子,她始終不相信孩子就這樣無緣無故沒了,到后來她連醫院都不去了,每次都罵那些醫生是騙子,我擔心她不能接受現實,所以只好帶她回鄉下好好靜養!” “那你現在準備怎么辦?”我問。 大牛一個勁地唉聲嘆氣:“我也不知道??!你說我大牛老老實實做人,怎么就落得這種倒霉事情呢,老天爺真是不長眼??!” 我想了想:“這樣吧大牛哥,我跟你回去看看嫂子,再商量后面該怎么辦!” “也好!”大牛說:“走吧,順帶我哥倆也聚一聚,好久沒有一塊兒喝酒了!” 路過村頭鹵rou鋪的時候,大牛切了一斤鹵豬耳朵,然后在小賣鋪買了一瓶燒酒。本來我去付錢的,但是大牛死活不肯,說這么多年也沒請我喝過半頓酒,我也就沒有推辭。 回家的路上,和大牛閑聊,大牛告訴我,這幾年在外面打工拼搏,辛辛苦苦攢了點錢,沒想到媳婦出了這怪事兒,幾年下來的積蓄全都沒有了?,F在也不能出去干活了,要在家里守著媳婦,所以只能在附近的村子或者城里打點散工。 大牛家的老房子也跟我們家一樣,在政府的支持下翻新成了二樓一底的小樓房,只是房間里顯得有些單調,沒有進行過多的裝修。大牛原本準備回來裝修房子的,但是現在所有存款都用在媳婦看病上面去了。 回到家里的時候,大牛他媽正在生火做飯,看見我的到來顯得很熱情,連忙把我迎接屋里:“哦,這不是小孤嗎,簡直是稀客呀,來來來,快進屋坐,快進屋坐!” 我是村里為數不多的大學生,在村民們的眼中,我就是知識分子,所以他們看見我多少都有些尊敬。 大牛拉著我,把豬耳朵遞給他媽,驕傲地說:“可不是嘛,今兒個拓跋教授大駕光臨,媽,您老多整兩個菜,我哥倆好好喝點酒,對了,再弄一盤花生米!” “知道!知道!”大牛他媽接過豬耳朵,回廚房里忙乎去了。 “走,帶你看看你嫂子!”大牛帶著我走進臥室。 大牛的老婆確實是個漂亮姑娘,長長的頭發,大大的眼睛,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鄉下人。我們進去的時候,她正坐在床頭織小孩穿的毛衣。 我看見床頭已經擺放了不少新織的毛衣,心頭隱隱有些酸楚。 “婷婷,今兒我們家來客了,我來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從小的好朋友,他叫拓跋孤,是我們村里的大學生呢,是學考古的,厲害吧!”大牛驕傲地向他媳婦介紹著,在我們鄉下農村,能認識兩個大學生好像是一件挺榮幸,挺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嫂子,你好!”我跟大牛的媳婦打著招呼,大牛剛才給我說過她媳婦的名字,叫郁婷婷。 “拓跋孤?哦,請坐請坐,我們家已經很久沒有來客人了!”郁婷婷放下手中的毛衣,沖我淺淺一笑。她腆著大肚子,圓滾滾的,看上去就像懷胎十月了一樣。 我心想,郁婷婷要是再打扮的時尚一點,肯定能迷倒不少男人,大牛這小子還真算有福分了。只可惜老天爺給了你一樣東西,就要剝奪你另外一樣東西,給了大牛一個漂亮老婆,卻讓大牛失去了孩子,造化就是如此弄人。 我走上前去,跟郁婷婷隨意聊了聊,我發現她的瞳孔里面隱隱有條黑線,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但是表面卻沒有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