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我送你個俄羅斯走私軍用gps吧?。?!” “……” 迦樓羅突然站定,轉向吳北,表情似乎十分痛苦且欲言又止。 吳北:“……?” 下一秒迦樓羅毫無預兆哇的一聲,結結實實吐了吳北滿身。 兩個小時后飛機降落,吳北在眾多詭異目光的注視下穿過停機坪,來到候機大樓前,平靜地脫下burberry鑲皮邊黑風衣,扔進了垃圾筒。 · h市和一年前相比完全沒變,黃市長沒有半點瘦下來的跡象,相反機場大門口見到他的時候周暉和李湖都覺得他又胖了。與一年前不同的是他滿臉堆笑,似乎極為得意,懷里抱著個虎頭虎腦哇哇大哭的嬰兒。 李湖奇道:“你找到對象了?!” “親戚給介紹的,是從外地遷過來的黃鼠狼一家,五百年前還跟我們家連過宗,有緣吧?”黃市長獻寶一樣給他們展示黃鼠狼寶寶哇哇大哭的通紅臉蛋兒:“像我不?像不像我?就跟我小時候一樣又結實又好養哈哈哈哈——!” 李湖同情道:“是兒子啊,你完了。千萬別生第二個啊,第二胎還是兒子你這輩子就到頭了……” 迦樓羅皺起眉,似乎不明白這幫人為什么和一只低級黃鼠狼妖這么熟。周暉見狀淡淡道:“是你媽在 h市的朋友……說話小心點,這可是鳳凰官方認定蓋戳了的朋友?!?/br> 迦樓羅點點頭,走去看那襁褓中嚎啕不已的嬰兒。黃市長在地生胎事件中被摩訶大魔王搞怕了,看到他弟弟就有點兒犯憷,但也不好立刻躲開,只見迦樓羅端詳了嬰兒片刻,突然伸手在小孩眉心上一指。 金色光芒閃過,映出一道筆畫無比復雜的梵文,沉入嬰兒眉心間不見了。 “這、這是……” “這是我的專有梵印,金翅大鵬鳥賜福咒,可以為受贈人擋災延壽?!卞葮橇_禮貌道:“我兄長曾在此處給你們添麻煩了,區區薄禮不成歉意?!?/br> 黃市長目瞪口呆,目送迦樓羅轉身走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周暉:“……他,他真是你們老周家的種?” 周暉怒道:“這小子不過裝逼而已,你真以為管用???來來來我給你畫幾張平安符,原價八百八十八萬現價打九九折刷卡加收兩個點手續費……” 周暉捋袖子找紙筆,黃鼠狼忙不迭抱著孩子跑了。 黃市長對外宣稱這是國土測量局下h市來公干的,把他們安排在了全市最好的五星級酒店。其實按周暉的脾氣,出差到一個地方要住好的,吃好的,抽空還去娛樂場所巡視巡視,替當地的人民群眾檢查下精神文明建設;但這次來h市群迥然不同,他把行李往酒店一放,宣布每個人半小時休整時間,然后立刻出發去目的地。 吳北想先去買件外套,神完天司肚子餓了想要吃飯。幸虧他們沒提出來,李湖捂著嘴勸他倆不要:“你倆沒經過上次圍剿地獄道的戰斗,周老大每到這時候都跟經前綜合癥婦女似的,敢開小差他真能用皮帶頭抽你……” 神完天司不滿道:“有那么嚴重?他自己去軍委一號大老板家驅鬼的時候不還先躺在人家沙發上玩了半小時的粉碎糖果?” 李湖說:“你傻啊。上次他那是跟鳳四吵架,故意拖著不回家做飯,這次是跑掉的老婆有可能會跟著jian夫一起回娘家探親,情況能一樣么?!” 兩人恍然大悟,回頭只見周暉站在酒店走廊的窗邊抽煙,光從身后照出一個陰霾的影子,半張臉籠罩在香煙的白霧里,只見到一點紅光在陰影中忽明忽昧。 迦樓羅手插在牛仔褲口袋里走上前,周暉從褲兜里掏出煙盒甩給他。不一會父子兩人面對面站著抽起了煙,互相之間一句話都不說,氣氛陰沉得可怕。 吳北眨巴兩下眼睛,轉身輕手輕腳地走了。 · h市今天是陰天,但空氣并不潮濕,沒有要下雨的跡象。早上市區吹著幾乎沒什么感覺的小風,然而到了午后風速一下轉大,從市區開車去郊外一路上風越來越緊,刮在車窗上甚至能聽到呼呼的聲音。 周暉一聲不吭坐在駕駛席上開車,迦樓羅在副座上問:“我們這是要去哪?” “市郊上風處,血海和人界相連那塊地區的邊界?!?/br> “……為什么要上風?” 周暉卻不答,只說:“這是吳北研究出來應對死氣入侵的辦法,你到了就知道了?!?/br> 結果到達指定地點后,迦樓羅邊用力揉按太陽xue邊下車一看,只見周圍是一片高地,不遠處山坡上矗立著高壓電,站在土丘上可以望見半座h市的建筑。吳北打開車后門,扛了個足有兩米多高的巨大旅行袋出來,轟隆一聲放在地上,拉開拉鏈,開始從里面搬佛像。 迦樓羅簡直都怔住了,只見吳北半跪在地,足足搬出了十幾座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香樟木佛像,統一放在一張四米見方攤開的金布上,然后直起身招呼神完天司:“差不多就請到這些,省著點用吧?!?/br> 神完天司打量著面前這些佛像:“你跑了幾趟尼泊爾,才請來這點?” “我跑了二十多家寺廟,光香火錢就捐了幾百萬好嗎?怕出境的時候被抓住還一路坐的火車過西藏,你就別叨逼叨了?!?/br> “怎么不從天臺山直接訂做?”李湖在邊上插嘴問。 “不行,必須要受過香火的才有法力,香火越多年代越久,法力就越強?!鄙裢晏焖景牍蛳聛?,拿起手邊最近的一尊佛像嗅了嗅,說:“唔,這個還好?!?/br> 迦樓羅把外套兜帽豎起來,疑惑的瞇起眼睛,緊接著眼角突然一跳。 只見神完天司猛一用力,把佛像整個掰碎了! 迦樓羅一步沖上前:“你們在干什么!” “別過去!”周暉一把按住迦樓羅,在他身后沉聲道:“除了神完天司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佛灰傷神格,你也離遠點!” “佛灰?!” 周暉點點頭,只見吳北又從車后座上拖出一只沉重無比的黑色布袋,打開赫然是一架單人火箭炮,那炮身錚亮發光,一圈圈雕刻著無數密密麻麻的梵文佛經,甚至連肩帶上都用金色的筆畫了成百上千個卍字佛印。 迦樓羅似乎明白了點什么,但作為修佛修了數千年的神之子,面對此情此景還是有點難以接受:“你們這是想——” “雪山神女莎克提在北京大規模釋放死氣之后,我就意識到這種東西會對人界造成巨大威脅,開始研究快速破除死氣的方法。有記載以來對抵消死氣最有效的是神物之血,比方說鳳凰、麒麟之類天生有真炎之火的神獸,血液燃燒死氣的速度非???;但如果梵羅想不開天天跑來人界釋放死氣的話,我總不能讓你媽每次都跑去割腕?!?/br> 周暉眼神有些陰霾,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記憶,但并沒有任何要告訴兒子的意思。 “后來我去翻了你媽的日記?!彼^續之前的話題,道:“鳳凰從很早以前就開始寫日記,他還給起了個名字叫抱尸子,里面記載了很多軼聞和偏方。我翻到一些關于佛的內容,發現了有關于燒毀佛像后殘燼可以抵擋邪魔入侵的記載,就讓神完天司找了尊佛像來一試,果然有效?!?/br> 迦樓羅愕然道:“但這是毀佛!下輩子要輪回去畜生道的!” 周暉說:“所以才叫吳北專門去西藏和尼泊爾請佛像啊。你知道為什么只有神完天司才能動手?” 迦樓羅回過頭,只見神完天司把所有佛像掰碎,泥土和木屑堆在金布上,緊接著拿出打火機一點?;鹈绾舻厮查g燒起,發出噼啪響聲,幾分鐘內迅速把這堆佛像碎屑燒成了黑色的灰燼,在完好無損的金布上堆成了尖。 “這是我的像?!鄙裢晏焖九牧伺氖?,滿意道:“好歹我也算個活佛,當地有些寺廟供奉了我的前世像和靈童像,正好借來用用?!?/br> 迦樓羅:“……” 這特么也行……迦樓羅的心情簡直可以用如魔似幻來形容。 吳北從包里掏出幾個空包彈,只見那彈片上也密密麻麻畫著無數經文。他用匕首把空包彈撬開,抓起佛灰混合著粉狀火藥充填進去,直到把所有空包彈都填滿才重新合上彈頭,裝了一個進火箭炮里,其余的一字排開在腳下。 緊接著他把火箭炮一扛,炮口對準遠處h市樓房密集的市中心。 ——流浪詩人、尋夢的行者、站在世界盡頭呼喚愛的吳北同志不愧是我國東三省著名的業余黑社會老大,一系列動作迅速熟練,充分體現出了一名現代軍火走私犯的專業素養。 “死氣入侵一般是從大地xue眼中冒出來,形成颶風后,濃度達到一定程度,凝聚成覆蓋地面的死氣海?!敝軙煶谅暤溃骸澳憧春昧?,待會黑風從哪個方向出來吳北就扛著火箭炮打哪里,在氣體階段就把它消弭在無形之中……不能給死氣任何凝聚成水的機會,否則上哪去找一只上古神獸來現宰?” 迦樓羅看著地上那一排佛灰彈,緊緊皺起眉頭,抬眼望向市區。 周暉這個設想其實是很周密的,火箭炮一旦射出爆炸,能將很大一片區域都籠罩在佛灰中,死氣根本不會有形成颶風的機會。雖然近距離接觸的人仍然有一定生命危險,但總比高濃度死氣將城市中的人大面積變成活尸來得好。 他們一行人在山坡上靜靜等了片刻,只覺得風越來越猛烈,高空烏云盤旋,顯出一圈圈巨大的漩渦。 空氣中彌漫起微微咸腥的水汽,幾分鐘后,一滴水珠打在眾人面前的土地上。 李湖摸摸鼻子,驚異的輕聲道:“這個雨……” 這個時候還沒有人意識到異常,但緊接著周暉瞳孔猛然一縮,抬眼望向高空。 ——雨滴紛紛墜下,開始是透明的,緊接著轉成淺灰,深灰,繼而夾雜著細小的黑色水滴席卷而下。 “死氣?!?!”李湖猝然驚道:“怎么回事?死氣海怎么直接墜下來了?!” 周暉一抹臉上的水,喝道:“神完和狐貍回車上去!吳北!所有佛灰彈向市中心發射,別瞄準了!” 死氣直接以液體狀出現,在人界史上是從沒發生過的事情,唯一一種解釋是在從地獄來人界的途中就已經因為濃度過高而匯聚成水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少量佛灰根本不管用,必須一次性把所有佛灰炸全打出去,把整個市中心都籠罩在厚厚的煙塵中,才有可能最大程度的消弭死氣海。 然而這是很危險的,誰也不知道這種高濃度的佛灰和死氣海碰撞會產生什么劇烈的反應,也許剎那間就會引發成片爆炸也說不定。 吳北皺緊眉,猛一扣扳機,瞬間“砰!”一聲巨響,在炮彈射出的瞬間整個人后退半步。 佛灰彈在一道白煙中跨越天際,飛到市區上空,轟然爆炸開來! 剎那間佛灰散開,化作灰霧籠罩在市區上空,隨著雨水紛紛揚揚向下降落。緊接著裹挾在雨水中的死氣和佛灰接觸發生反應,激發出無數耀眼的電花,如同成百上千條雪亮小蛇嘶嘶竄過半空。 那場景十分壯觀,市中心肯定有不少人正從大街上和窗口中抬頭仰望,表情目瞪口呆。 吳北迅速裝填第二發單人火箭炮,卻被迦樓羅一把按住手:“等等!” 他猛一抬頭望向周暉,厲聲道:“佛灰破魔、傷神格,母親用心頭血的代價恢復魔尊,是為了取他神格救摩訶的命!如果佛灰大面積擴散,待會魔尊降世時再被燒傷神格怎么辦?而且連鳳凰明王都有可能被這種高濃度的佛灰嚴重燒傷的!” 周暉卻站在雨中,靜靜看著他。 迦樓羅死死按著吳北的手不放松,怒道:“父親!” “……上次你問我,如果鳳凰殺死魔尊后把阿修羅王神格給摩訶,我會不會阻止他?當時我說這是鳳凰自己的事情?!?/br> 周暉頓了頓,眼底閃爍著冰冷的光,悠然道:“我確實沒打算阻止,前提是魔尊最后真能死在他的手上……而不是我的手上?!?/br> 第61章 天明之時,沒有人知道那張完美的面具后,他心里到底在謀算什么 四惡道,地獄血海。 魔尊站在煙波浩渺的海面上,腳下血海如巨大鏡面,映出此時此刻人間的景象。 第一批地獄魔正通過時空裂縫走上人類城市的大街,興奮地嘶吼著橫沖直撞,在馬路上引發連環車禍。人群驚恐四下奔逃,地獄魔沖到被撞毀的汽車邊,打碎車窗拽出受傷的司機,就地咬斷喉嚨大嚼大咽起來。 警笛由遠而近,槍聲接二連三響起,刺耳的剎車和人群尖叫混雜在一起刺破耳膜。 魔尊回過頭問:“尸袋呢?” 在他身后,婆稚阿修羅王拍手示意,身后密密麻麻的阿修羅部眾在血海上空分作兩列,露出當中一條通道。四頭巨大的地獄魔獸拖著一座山巒般沉重的尸袋走來,腳步在空氣中發出沉悶的轟響。 “魔尊殿下,一萬具已煉化的尸體都在這里?!备哌_丈余、臂長拖地的婆稚阿修羅王轉過身,甕聲甕氣道:“死氣足以將數百萬人類煉化成厲鬼,現在就可以向人界傾倒了?!?/br> 魔尊點頭不語。 阿修羅部眾齊刷刷靜待著他,只見魔尊眼瞳猩紅,無數條黑色魔紋如同鎖鏈般在他體內游動。 他靜了片刻,突然道:“鳳凰明王?!?/br> 楚河正站在邊上,襯衣袖口挽到胳膊肘,雙手插在口袋里,聞言偏頭只見魔尊向他伸出手。 楚河眉心微微皺出一條細紋,但許久后還是把手放在魔尊攤開的掌心,隨即被緊緊握住。 “數千年前我還是個微不足道的年輕阿修羅的時候,曾經目睹鳳凰明王降世,一箭誅殺大阿修羅王,隨后橫掃地獄,清空血海,威名震懾四惡道,最終事了拂袖而去。當時我恰好擋在鳳凰明王離開的路上,以為他會像碾死腳下的螞蟻一樣殺死我,但他并沒有那么做;我告訴他我的名字叫梵羅,他卻連看都沒看我一眼,轉身就走了?!?/br> “那一刻他的身影久久印在我腦海中,以至于數千年時光都未曾磨滅分毫。我曾經無數次問自己為什么當時沒有死,答案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我不值得?!?/br> “我如同螻蟻般微不足道,因此連被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更遑論被殺了?!?/br> 魔尊緊握著楚河冰涼的手,聲音低沉沙啞,仿佛只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楚河卻反問:“你怎么知道我當時認為你不值得殺,而不是忽生憐憫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