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顧凌低下頭,好一個元無憂! 挑起事端的梅妃面色一片雪白,毫無血色,驚怔呆滯的看著元無憂。 慶帝面容陰沉而冷凝的盯著她,正當所有人都捏一把冷汗的時候,卻出乎所有人預料,慶帝沒有下令殺她,而是緩緩的笑了。 “無憂,父皇很欣慰有你這個女兒!” 慶帝的笑,慶帝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朕宣告眾卿,無憂過繼于懷王為嗣,受封為無憂郡主,卻也依然是無憂公主!這,是所有人都抹不掉的事實!朕,亦不能?!?/br> 受驚過度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撲通撲通都蜂涌的跪了下地:“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面對跪伏一地的眾人,元無憂平靜的與慶帝平靜的眼遙遙相視。 前者理所當然,后者高深莫測。 亦或者—— 前者高深莫測,后者理所當然! ☆、055入懷王府 銀妝素裹天地為之一色,大雪還在紛飛。 奢華的儀丈隊幾乎染紅了半天邊,正逶迤出了宮門,往懷王府方向而去。 白雪皚皚里,華蓋之下的鳳穿牡丹轎輦,暗金紗幔華麗輕揚,墜掛著的晶瑩水晶珠簾里轎輦里端坐著一人,透過紗幔和水晶簾,依舊可見那人烏黑的長發下那妖艷的紅錦披風和那白雪色的狐邊。 玉珠玉翠看著坐在轎輦里的公主,恍然如夢一樣的不真實。 就在剛才的宮宴上,皇上親口對著滿朝文臣王公達貴承認了,就算公主是無憂郡主也依然還是大元國最尊貴的中宮公主。 公主的無憂宮也在今天正式解封。 此刻,走在這廣闊的宮門外,看著四周匍匐于地的宮人奴才們,兩人激動的都想落淚,卻又都強忍著,因為公主說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可是,娘娘,您如果在天有靈,是否會安心不再牽掛了? 站在高高的宮階上,遙望著已經逶迤出了宮門的奢華儀仗隊,三皇子元仲生嘴角淡淡的浮出一絲笑容,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不知道坐在那轎輦里的人究竟是真聰明呢還是假聰明? 懷王府中門大開,厚厚積雪上鋪著艷紅的地毯,直到延伸到臺階之下,艷紅與雪白相映,無論是紅還是白都那么的耀眼奪目。 小李子領著一眾太監侍從都跪在了臺階下迎接著,雖然心里已經知道無憂公主的能耐,可當他看見逶迤而來的奢華儀仗時,他還是呆滯住了。 都說榮極必衰,卻從來沒有人說過衰極必榮,可無憂公主做到了。 她……創造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傳說。 “奴才參見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監們利索的搬著下轎輦的階凳放在了轎輦一側,玉珠玉翠上前掀開幔簾,元無憂走下來。 長發逶迤,紅錦披風,絕美面容,清絕如畫,她抬頭看著懷王府三個大字,微笑著道:“踏進了懷王府的門,本公主就是郡主,無需大禮參拜,都起來吧!” 小李子恭敬低頭:“是,郡主請,王爺已經等候多時了?!?/br> 一步一個臺階,元無憂慢慢的走上去,從無憂宮走到湮冷宮,再從湮冷宮走到這里,她在這個世界已經等候了五年才換來了一個開始。 未來的路,她會一步一個臺階,得到她想要的,頭頂青天,自由自在。 懷王府張燈結彩,卻依然難以掩飾本質上的清冷和寂廖。 大廳里,懷王半坐在榻上,膝蓋上蓋著厚厚的錦緞,瞇眼看著在一眾奴仆們的‘參見郡主’的請安聲里從外面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的人。 在今天之前,她是他的侄女,在今天之后,她是他的女兒。 二十一歲的他從今天開始有了一個十二歲的女兒! 他也很是好奇,這個無論是心智、謀略、手段都令他震憾的小侄女究竟能給他的生命里帶來什么? 或許就如同她所說的那樣,不管結果如何,過程已經很值得了。 他很期待有一天他那個冷血無情寡絕強勢的九皇兄露出震驚不可思議甚至是悔恨的眼神! 元無憂看著坐在正位上的懷王,在他的目光下,長發傾瀉于地,大禮參拜:“無憂拜見父王?!?/br> 剎那間,懷王以為自己看見一朵妖艷的黑蓮在自己眼前盛開。 傳說,盤古開天辟地,混沌青蓮毀殞,分成四顆蓮子所化而成,其中一顆就是滅世黑蓮。 端坐蓮臺,無物可破! 四顆蓮子化為四朵蓮:功德金蓮、業火紅蓮、滅世黑蓮、凈世白蓮。 除卻業火紅蓮為冥河教祖所得,功德金蓮和凈世白蓮均為道教眾仙鼻祖鴻元老祖所收。 唯有能吸收暴虐毀滅氣息的滅世黑蓮不知所蹤。 懷王低低的笑出聲,滅世黑蓮……咳……咳咳……不正是天意嗎? “王爺?!毙±钭右娡鯛敳粌H突然笑開了,還咳了起來,焦急的上前替他撫氣順氣。 元無憂看著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懷王,懷王狀態比她想像中還要似乎來的嚴重一些,但這又如何?她不也曾經無數次的在鬼門關游蕩著? 生命,永遠比自己想像中要來的頑強和堅韌。 懷王好不容易氣順,揮退小李子,他靜靜的看著眼前宛如一朵黑蓮在他眼前盛開的元無憂,微微一笑:“起來吧,時間倉促,小李子只隨便整理了一件廂房出來,你去看看,缺什么需要什么直接吩咐小李子?!?/br> 元無憂淺淺一笑:“是,無憂知道了?!?/br> 懷王輕咳一聲:“小李子,你去吩咐廚房,今天是大年三十,是本王和郡主一起過的第一個年,該要好生慶賀一下?!?/br> “王爺,奴才已經吩咐下去了?!毙±钭庸Ь吹?,想了想又道:“王爺,是否需要請公子一起入府過年?” 懷王沉默了片刻后,發話道:“請!” “是,那奴才扶您回……” “李公公,父王就將給我來照顧,你去忙吧?!痹獰o憂微笑道。 小李子一愣:“這……” 懷王蒼白的面容上有一些疲憊,無力的揮了揮手。 小李子躬身退了下去。 無憂走近替他把膝上下滑的錦緞整理了一下,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側首托腮看著他。 懷王嘴角輕勾了勾:“無憂在想什么?” “猜猜看!” “猜我會什么時候死?” 元無憂輕笑:“那,父王什么時候死呢?” 懷王笑著搖頭:“不知道,也許明天,也許要很久很久?!?/br> “怕死嗎?”漫不經心的聲音。 “怕”如若不是怕死辜負了這條命,他又何以如此辛苦的活到今在? 元無憂輕笑:“那想必會活很久很久?!?/br> 懷王挑高眉:“為什么?” “很簡單啊,怕死的人才會想要活著?!本腿缤浤敲葱量嗟幕钪褪桥滤?,所以她才能一次又一次闖過了鬼關門。 “呵……呵呵……咳……呵呵呵……那無憂怕死嗎?” “不怕?!钡律蝗缢?。 懷王又笑了,病泱泱的面容上因為笑而散發著一絲光彩,他想的沒錯,有了她的加入,他的生命從此真的不會再寂廖了。 兩人正在談笑風生,而京城,卻因為兩人而風云詭譎起來。 大年三十,喜慶的除夕日,大雪紛飛,林府竹亭內石桌上正在煮酒,酒香四溢。 帷幔內,卻可見兩名人影,除卻林唯棠親自煮酒外,還有一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 身著白緞袍,漆黑的長發,清絕出塵的臉龐,五官既有著秀美又有著俊美,端坐在那兒,神容恬靜,靜若處子,明明給人儒雅寧謐的感覺,卻莫名的就是讓人不敢直視。 似乎有一種無法說清道明的氣場! 正因為他身上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場,他和林唯棠的嫵媚妖艷相映,竟然絲毫沒有被比下去,反而相得益彰,自有一股氣勢。 把酒遞給他,林唯棠在對面坐了下來,輕品了一小口后,才低低的笑道:“如此有趣的事情,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感興趣?” 少年起身,負手而立,遙望著被積雪覆蓋了的竹林,淡淡道:“沒什么興趣?!?/br> 林唯棠慵懶一笑:“還是有那么一絲絲興趣的是不是,無瑕表弟?不說別的,單單是對元無憂這個名字,無瑕表弟就該要瞧瞧熱鬧去,難道你不想看看那個跌入了泥里又重新爬上了頂峰改變了自己命運的無憂公主?” 文無瑕回身,如畫的眉眼輕輕一挑:“看樣子這幾年你在這京城呆的實在是太過無趣了!” 林唯棠笑著把玩著手里的竹笛:“好不容易碰上感興趣的趣事,當然興味十足了?!?/br> 文無瑕笑的玩味:“既然表哥如此有興味,我若再推辭豈不是不識抬舉?只是,你就這樣確定懷王府一定會打開長門?” “表弟想賭?”林唯棠眉梢一揚,眼底有些戲謔。 文無瑕微微一笑:“我賭不會?!?/br> 林唯棠眼底的戲謔淡了一些,但嘴角的笑意卻越發的明顯:“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賭一把,表弟賭什么?” 文無瑕輕笑:“我對上次表哥扮女人記憶猶新,只是翩鴻一驚,看的不夠仔細,我想,看上三至五月,應該差不多了?!?/br> 林唯棠面色微變,卻很快就笑靨如花:“好,我若輸了,就再做三個月女人,如果你要是輸了,我要璇璣閣?!?/br> 面對林唯棠的獅子大開口,文無瑕眼底笑容加深:“原來表哥看中了我的璇璣閣?!?/br> 林唯棠淡淡一笑:“一句話,賭還是不賭?” “表哥如此有興致,無瑕豈敢敗興!” …… 半坡園,廖青云看著前來告辭的顧凌,眉梢動了動:“顧兄要搬回懷王府?!?/br> 顧凌看著窗外的暮色,笑道:“歲寒除夕之晚,實在不便打擾府上了?!?/br> 廖青云拎著桌上的酒杯輕轉著,笑道:“顧兄看樣子一時半會恐怕還回不了遠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