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安琪多大了，是否有了道侶？

    五十年，玉蓮是否回來了？

    五十年，娘親老了。

    五十年，三個孩子早已長大。

    遺憾數也數不清，但他是修士，只要踏上這條道，注定要有遺憾，生離死別是常態，汪崢趴在洞口，目光出神地望著漆黑的天空。

    五十年，他徹底踏出了返虛境，清晰了合道的路，對于道則的領悟越來越通透，就算身邊的明月夜也不如他。

    這一切是否值得，汪崢說不上來。

    明月夜看到汪崢望著天空出神，他也望向了天空，兩人無聊地討論過這里是什么地方，最后得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結論，這里是天邊，地之盡頭，再往西，便是虛無，虛無又是混沌，沒有時間，沒有空間，若不是天巨人抓住兩人，兩人很可能踏入虛無之中，永遠不可能出來，最終化為虛無。

    一個月還沒到，天巨人突然在一個夜晚醒了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很驚訝，明月夜道：“汪崢，你真有把握？”

    “放心，也不看看我是誰，你一個仙人在我面前都不是對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有把握?！?/br>
    “那好吧，我再等等！”

    兩人目光望向天巨人，忍不住愣了一下，醒來的天巨人并沒有放他們出來，而是目光望向了虛空，眼神閃爍如明星。

    兩人也都不由地望向了虛空，似乎有什么事要發生，心中難過。

    就在此時，晴空劃過一道閃電，從東到西劃破了夜空，接著一道巨雷滾落下來，天地為之震顫。

    天巨人昂起頭忍不住發出一聲巨吼，聲音之中充滿了悲傷，汪崢和明月夜兩人忍不住噴出口血，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

    “怎么回事？”汪崢一邊哭一邊問。

    “我？”

    明月夜還未說什么，只見天空下起了雨，一片血紅色，是血雨，天巨人對天嗚嗚地嚎叫，明月夜痛哭流涕，“這——這是天帝隕落了！”

    “什么？”

    “天帝大道所化，也只有他的隕落會引起天地慟哭，哪怕大羅仙、至仙都不會有如此天象?！?/br>
    “這么說，仙界被魔物占領了？”

    “也不一定，但天道必然碎裂了，從此大道不顯，仙人感悟天地大道不那么容易了，一些邪門歪道會大行其道，仙界進入蠻荒時代，眾生弱rou強食到來?！?/br>
    “咳咳咳——”明月夜忍不住咳血，雙手抬起放下，撮土為香祭拜，汪崢跟著照做，天地都為之流淚，何況是他，值得大禮參拜。

    “天帝仙去，他子女不能繼承嗎？”

    “這不是世俗王朝，不能。需要重新尋找天帝，然后扶其上位，重定三界?！?/br>
    “那應該所有仙人死絕，才輪到天帝。聽你的意思，天帝死了，大多數仙人還活著？”

    明月夜哭著道：“凡人有私心，仙人也有，難道你沒有嗎？另外天帝的死未必是人所殺，天帝的作用就是穩定天道，天道分崩離析，他也會跟著隕落?！?/br>
    血雨還在下著，汪崢抹了把眼淚，看向天巨人，天巨人突然回過頭看向兩人，眼中時空在變化，世界在演變，汪崢和明月夜的目光一下吸引了進去，一眼萬年，然后兩人暈了過去。

    等兩人醒來，血雨已經停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而讓兩人忌憚的天巨人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兩人腦中也多了些東西，仿佛隔著層霧一樣，卻看不明白。

    “天巨人走了！”明月夜喜極而泣，把一個仙人折磨成凡人一樣情緒多變，可見天巨人的壓力有多么可怕。

    汪崢要淡定很多，不是他不開心，而是他們還被山壓著，上面的掌印依舊在。明月夜也很快發現了這種情況，心頓時懸了起來，難道天巨人還要回來？

    誰知道呢？

    汪崢利用真言術弄出一具化身，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靈墨、符筆爬上了山，在小人指揮下開始畫符。

    明月夜怔怔地看著，汪崢的能力，讓他這個仙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千瀾仙人是你什么人？”

    這個問題相隔五十多年又被提起。

    “算是祖師爺吧，百萬年前仙魔大戰，他將真言術傳了下來，我的真言術從我師傅處學得，傳到我這一代，都不知道多少代了。怎么，你認識千瀾仙人，他在仙界？”

    “如今早已仙去。真言術已經失傳。你的真言術恐怕祖師爺都望其項背?！?/br>
    “怎么可能？他是仙人！”

    “怎么不可能，仙人也有壽元限制，一萬年、十萬年，能活百萬年的都是大羅仙以上的仙人，壽命終結，無論是rou體還是元神都會化為虛無?！?/br>
    “可我知道，有百萬年以來活下的元神?！?/br>
    “那需要特殊條件，或被封印、或隔絕一方，但始終逃不過時間，或快或慢，最終還是會化為虛無。如果封印自己，那和等死其實沒多少區別，元神會不斷削弱，就算吃著天材地寶也阻止不了，進入不到下一個境界，元神也永不可能恢復到巔峰。這是天道法則，天道平衡?！?/br>
    “那是不是說，天帝隕落，天道平衡打破，仙人不必再擔心壽元了？”

    明月夜長嘆一聲，“這就是矛盾的地方。沒有了天道束縛，仙人壽命不定，全看機緣，但是，沒有了天道，他們進階也無望?！?/br>
    如此說來，天帝死亡大概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千瀾仙人是我明月家族的人！”

    “什么？”正沉思著的汪崢茫然問道，“你說什么？”

    “千瀾仙人是我家族的人，算是我嫡系先祖。我的月亮詛咒就是脫胎真言術?！?/br>
    “啊——”汪崢無語地說，“那咱倆還真是——真是有緣！”

    明月夜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仇人、親人，感覺非常復雜。

    兩人彼此尷尬著，夜晚到來，汪崢的化身已經勾勒出了符文，算不上威力多大，但足夠抵擋一下手掌符文供兩人出去了。

    “明月夜，出去可有什么打算？”汪崢問。

    “打算？不知道，原本在這里是避難來的，七伯死了，我也不知道該干什么?！泵髟乱褂悬c茫然，七伯死后，他整個身心放在了復仇上，如今沒了目標，一下迷茫起來。

    “不如和我回學院吧。魔物肆虐，這天下沒有一處凈土，我北海還算安靜?！?/br>
    “雖然你我仇恨一筆勾銷，但我想一個人靜靜。也許我以后會去吧?！泵髟乱挂琅f對七伯的死無法釋懷。

    汪崢不再說什么，感覺符文啟動，從洞中飛了出來，明月夜也緊跟著出來，出來后，山體轟然炸響，汪崢化身勾勒出的符文崩壞，山體又恢復了當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