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昱親王謀反在即,私底下的動作也越來越大,手底下的那些人也漸漸按耐不住了。 每到這個時候,楚君逸都有種膽戰心驚之感,因為接觸到的東西越是多,他也就越是擔心。 隨便拎出一件楚老太爺做過的事情都能給他定罪,等到清算時數罪并罰,哪怕他沒有參與謀反,最后的結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時候楚君逸也在想,那么多的證據擺在那里,他能都給處理了? 說到底,還是要看皇上怎么處理這件事。 楚老太爺眼瞎了一輩子,拉著楚氏一族不停的作死,而他所做的唯一一件對楚家有益的事情,大概就是定下了他和顧誠之的婚事。 楚君逸琢磨了一下這個想法,然后用玩笑的語氣講給顧誠之聽。 顧誠之聽后笑了笑,看似不在意,但晚上安寢時卻將楚君逸好一頓折騰。 次日,楚君逸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了過來,揉著老腰磨著牙,不就是吐槽一下娶了他就跟尚了公主一樣嘛,怎么就這么小氣呢。 其實說是尚公主也不全然正確,就算是駙馬,參與了謀反照樣要死,頂多留下公主和公主的孩子。 而他和顧誠之成了親,皇上愿意放楚家一馬,真論起來倒是比尚公主合適多了。 這段時間他們忙得腳打后腦勺,恨不得一天三十六小時,難得讓他偷得浮生半日閑,楚君逸在床上滾了兩圈,最后還是老老實實的爬了起來。 昱親王將謀反之日定在了八月十五,也就是今年的中秋佳節。 對此,楚君逸無語了很久,選在這個日子謀反到底是幾個意思呀,想要把皇室中人一網打盡連鍋端了? 楚君逸倒是有問過顧誠之:“若是到了那日,昱親王沒有謀反要怎么辦?” 顧誠之對他笑著道:“沒有更好,皇上可以過了中秋在收拾他?!?/br> 楚君逸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對,昱親王的身體日漸不好,再不動手估計就沒機會了。 要是中秋當日真的動了手,收拾起來也容易;要是那日沒有動手,皇上還能過個中秋。 說起來,昱親王也到了耳順之年,但他的所作所為卻一點也沒有耳順的意思。 最近幾年他的性情越加暴躁,聽不得一點逆耳之言,容不得旁人有半分違逆之處,手中勢力出現了漏洞,被安插進釘子也像沒有察覺到一般。 也不知他是因知道自己沒有希望只為不留遺憾,還是純粹的信心爆表覺得皇位唾手可得,反正他近些時日的動作看似有些瘋癲,一點也不像那個穩若泰山的昱親王。 楚君逸想時間告知給了楚老太太,讓她在那日看好門戶,絕對不要放人出來。 楚老太太應承下來,次日晚間便開始給各房送參湯涼茶。 待到八月十四日夜,楚老太太的心腹丫頭盯著各房主子喝下了那碗涼茶,這才回到楚老太太那里復命。 半個時辰后,各房主子俱是困意襲來,先后更衣歇息,竟無一人察覺事有蹊蹺。 一個時辰后,一隊人分成幾路前去各房將丫頭婆子盡數迷暈,而后守在院中,關門落鎖,靜候天明。 濟安侯府正門緊閉,其余幾處角門后門俱是閉門不開,另有兩隊人分別守在各個門前以及仆役群房。 楚老太太親自去了楚老太爺那里,看著他將涼茶喝下,待到藥效發作才起身離開。 楚老太爺院中侍候的下人都已被制服,灌了迷藥扔進下人房中,關門落鎖,順便分出幾人盯著他們,一旦有轉醒的跡象便接著灌藥。 楚老太太走出房間,抬頭望了望空中懸掛著的月亮,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院中站著不少人,看到楚老太太時,態度都很恭敬。 “你們守在這里,要是有人擅闖,直接亂棍打死?!背咸樕蠜]什么表情,但說出的話卻讓人無端發寒。 “是!”院中人異口同聲道。 楚老太太點了點頭,帶著丫頭和護衛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夜無話,當楚老太太睡醒時,不由愣了半晌,已經是八月十五了,成敗在此一舉,也不知楚君逸那里怎么樣了。 對于楚家的情況,楚君逸沒有得到消息,因為楚老太太已經將楚家控制住,沒有人能隨意進出。 在得知濟安侯府正門緊閉,其他幾個門也閉門不開時,楚君逸稍稍松了口氣,只要能夠堅持住,過了今晚便好。 即使是八月十五,該上朝還是要上朝,該當差還是要當差,至于沒有官職的楚君逸則是跟在秦安身邊連軸的轉。 不管表面上有多么的風平浪靜,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暗流卻從未斷過,一封封情報交到他們的手里,然后由他們判斷是送進宮中還是交到何人之手。 今日是中秋佳節,晚間宮中設家宴,但凡是皇室成員皆要出席。 天色已經黯淡下來,楚君逸快步穿行在游廊與房屋之間,距離他要去的地方只剩下十幾米的距離,他的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算算時間,宮中家宴應該已經開始,而昱親王……估計也要開始行動了。 就在他剛剛走過轉角時,眼角似是瞥到了一抹微光,那抹微光一閃而過,楚君逸心頭一顫,猛地剎步,矮身一躲,就聽“當”一聲脆響,一柄匕首穿過他原本站著的地方,直直釘在了廊柱之上。 那柄匕首的刀刃還泛著微微藍光,手持匕首之人身著一襲黑色夜行衣,面上裹著黑布,目光冰冷,手腕一轉便將匕首拔了出來。 楚君逸剛站穩腳步,那柄匕首緊隨而至,側身閃避,后背直接撞上了墻壁,一聲悶哼差點脫口而出,但他咬了咬牙,硬是將聲音給咽了回去,幸而那柄匕首只是劃破了他的衣袖,并未傷及皮rou。 連著兩擊都未能將人殺死,那人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眼中的冰冷也被狠戾所替代,一步上前,打算再行一擊。 眼看著匕首將要吻上他的喉嚨,楚君逸呼吸一窒,瞳孔一陣收縮。 第166章 殺人 都說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會想起過往的記憶,楚君逸曾經死過一次,但那時他并沒有回憶起過去,而是腦中一片空白,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向他走來的女人。 當他再次面臨死亡時,他才知道,原來這種說法是真的。 時間好似定格在匕首刺過來的那一刻,過往的記憶猶如走馬燈一般回放在眼前,楚君逸的耳邊響起了隆隆之聲,那聲音響亮巨大,將他與外界隔絕開來,從心底冒出的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 “你知道遇襲的時候,首要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嗎?” 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突然在楚君逸腦中響起,舒緩低柔的聲音和熟悉的語氣瞬間就喚回了他的神智。 “是什么?”楚君逸記得那時他是這樣問的。 “不要怕?!蹦莻€聲音的主人將他抱在懷里,緩聲說道:“不管情況有多么危急,你都不要怕。你能看清他的動作,也能躲過他的攻擊,越是害怕便越是緊張,越是緊張便越容易出錯?!?/br> 這句話就像解開了楚君逸身上的枷鎖,緊張和害怕瞬間被他屏蔽掉,冷靜再次回歸。 他能看清那人的動作,也能判斷出匕首的走向,同樣可以躲過那人的攻擊,就像先前那般。 曾經,顧誠之為他單獨特訓過,而特訓的內容里就有步法和招式的判斷。 顧誠之將他所能想到的進攻方式都演繹了一遍,并且教他什么樣的招式要用什么樣的步法來躲避,不同的進攻方式,破綻也各不相同。 但楚君逸沒有內力,步法對他來說只能解一時之急,想要擊敗對手還需另辟蹊徑。 匕首即將刺過來,但楚君逸眼中一片清明,他已經看出了那人所使的招式流派,自然也記得該用哪種步法應對。 只見他腳下微動,身體橫移,而那柄匕首再次撲了個空。 “你也看到了,就算你用盡全力,在薛湖手上最多也只能走上兩個回合,這還是他放水后的結果?!?/br> “那我該怎么辦?” “我再教你一套步法,可以最大限度的提升你的速度。但是你要記住,這套步法只能在最危急的時候使用,因為用過之后會出現一段時間的脫力,在你不能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切忌使用?!?/br> 記憶中,顧誠之臉上還帶著莫名的情緒,握住了他的手,沉聲說道:“君逸,你的機會只有一次。之前所有的動作都是在為最后一擊做準備,當你動手的時候,絕對不要猶豫?!?/br> 楚君逸的手在腰間一抹,一個藥瓶便直奔那人而去。 那人眉頭微動,側身上前,匕首橫刺,同時也躲過了那個藥瓶。 所謂的做準備,也就是創造機會。 顧誠之曾經說過,不管是高手還是菜鳥,變招的時候都會有一瞬間的停頓,只是高手停頓的時間較短,而菜鳥停頓的時間較長。除卻變招時的停頓,他還有一點可以利用,那就是節奏。 楚君逸抽身撤離,順勢躲過一擊。 那人目光一寒,剛想追擊,但在下一刻,楚君逸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 這不是楚君逸第一次使用那套被顧誠之定義為“慎用”的步法,卻是他使用時最為冷靜的一次。 其實顧誠之教過他很多東西,而他學得最好的并不是步法和招式判斷。 “噌”的一聲輕響,匕首出鞘,楚君逸手腕一動,反手握住了刀柄。 此時,他與那人近在咫尺,抬眸看去,在那人驚愕的目光中,楚君逸手上動作快得化作一道殘影,泛著白光的匕首刀刃隨著他的攻擊劃出了一道血線。 “當你動手的時候,絕對不要猶豫?!鳖櫿\之的聲音再次回響在他的腦中。 楚君逸目光一凜,手上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 學習步法和招式判斷是需要天賦的,同樣的步法被不同的人運用,效果也大不相同。 楚君逸在這方面的天賦一般,但匕首出鞘和攻擊他學得卻很好,無論是力道還是速度都得到過顧誠之的夸贊。 雖說他沒有對人類使用過的經歷,但平時的練習也不是白費的。 楚君逸的手和衣袖都濺上了溫熱的血液,他的身體顫了一下,握著的匕首差點脫手而出,腳下微亂,竄出去好幾步才緩緩停下。 回過頭時,那人的身體剛好倒下,半張臉被黑布遮擋,但露出來的眼睛還是表明了他的難以置信。 暗色的血液刺痛了他的眼,楚君逸臉色蒼白,眼前陣陣發黑,攥著匕首的手還在抖個不停,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在地。 一雙手從旁邊伸過來扶住了他,楚君逸偏頭看去,是薛湖。 “你沒事吧?”薛湖面露關切,但眼中驚異之色更勝。 他一直跟在楚君逸身后,不過是幾步路的距離,結果在轉角處楚君逸拐了過去,而他卻被人攔下,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等他解決掉夜襲者去找楚君逸的時候,竟然看到他將襲擊他的那個人殺死,手法干凈利落,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 楚君逸扯了扯嘴角,直到這時他才發現,方才他一直屏息凝神,那口氣早已用完。 “沒事……”楚君逸連著喘了幾口氣,聲音異常沙啞,脫力的感覺漸漸浮現,那種全身的肌rou骨骼都在叫囂的滋味讓他皺緊眉頭,咬了咬牙又道:“死不了?!?/br> 同一時間被襲擊的人不止他和薛湖,秦安正指揮著人進行反擊,看到前方轉角處站著的兩個人,當下喊道:“別愣著,趕緊過來!” 楚君逸抬頭看了他一眼,對薛湖道:“走?!?/br> 薛湖半攙著他往秦安那邊走,中途還看了一眼被楚君逸殺死的那個人,腦袋都快被削掉了,想來當時是盡了全力。 “做的不錯?!鼻匕残χ淞怂痪?,從楚君逸遇襲到他將夜襲者殺死,秦安都看在眼里,他也有出聲提醒,但楚君逸好像沒有聽到,而且他在不借助任何人的幫助下,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將夜襲者殺死,的確很不錯。 楚君逸苦笑搖頭,抬手將匕首上的血跡抹去,收之入鞘,而后看向四周,夜襲者幾近全殲,若非偷襲,他們也不會這么狼狽。 秦安見差不多了,伸手扶住楚君逸的另一只胳膊,道:“走走走,別在外面呆著,這里就交給他們處理,我們還有正事要干呢?!?/br> 聞言,楚君逸瞬間就苦下了臉,他知道要做的事情很多,但他還沒調整好情緒呢,沒見他的手一直再抖嗎? 秦安和薛湖架著楚君逸就往屋里走,邊走還邊說:“第一次殺人都這樣,對了,你是第一次殺人吧?看手法不像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