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比利斯緩緩地吐出一個名字：“梅塔特隆?！?/br>
    他的臉色不大好看，對梅塔特隆的好感消耗殆盡：“很顯然，上次的分別只是他戰略性的撤退?！?/br>
    歐西亞覺得梅塔特隆不像是這樣的人，他的圣潔與高尚絕非偽裝，可是安斯比利斯分析得頭頭是道，他一時無法反駁。

    第42章 談判（下）

    時刻關注著歐西亞的安斯比利斯當然看出他的不以為然，道：“是與不是，時間會證明?！比绻敲匪芈?，那么，最后的目的應該還是與封印之地有關。

    歐西亞點頭。

    “小事談完了，我們應該談談大事了?！?/br>
    “……”歐西亞想不出還有什么比教廷算計自己更大的事。

    安斯比利斯道：“剛剛你為別人取了昵稱，還用很甜蜜的口氣喊出來了?！?/br>
    歐西亞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br>
    “沒有，什么意思？”

    “你不喜歡教廷編織的莫須有罪名，就不該對我做相同的事?！?/br>
    安斯比利斯皺眉：“你認為兩件事的性質是相同的？”

    歐西亞道：“當然?！?/br>
    “可是，”安斯比利斯慢吞吞地說，“教廷說的罪名，并非完全沒有道理?！?/br>
    歐西亞一怔。

    安斯比利斯道：“至少某段時期里，我的確與高登狼狽為jian?！?/br>
    歐西亞：“……”

    安斯比利斯道：“如果兩件事的性質是相同的，那么我可不可以認為，你的罪名并非莫須有？”

    歐西亞終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連忙矢口否認，但遲了一步，安斯比利斯一躍而起，雷霆鎮壓。

    像陀螺一樣轉了一天，蒂莫西終于在夜半鐘聲敲響時，獲得一刻的寧靜。他不知道這一刻的寧靜會持續多久，臥室的門下一秒是否又會被敲響，但是，他需要安靜的空間來整理思緒。

    他倒了杯牛奶，在沙發坐下，背還沒有完全倒下，就聽門被“篤篤”得敲響。

    “教宗陛下到訪?！?/br>
    蒂莫西眉頭皺起又舒展。他放下牛奶，飛快地站了起來，大步朝門的方向走，打算去迎接教廷第一號人物的大駕光臨，然而對方在他抵達之前，就已經走了進來。

    “蒂莫西，我的朋友，你還好嗎？”教宗展開雙臂，想展現出精神抖擻的樣子，然而有氣無力的話音顯示出他的力不從心。

    “教宗陛下?！钡倌鞯皖^行禮。

    教宗沒趣地放下臂膀：“連你都不愿意與我擁抱，我的確變成了討人嫌的老頭子，是嗎？”

    臥室只亮了兩盞臺燈。燈罩朦朧了光線，美化了人的輪廓。饒是如此，蒂莫西也看出教宗比上次相見更蒼老了。不止是額頭、眼角新添皺紋，而且從內向外地散發著頹廢和疲倦。

    如果他無法解開心結，恐怕會被自己的愧疚和自責生生地熬死。

    這個念頭在蒂莫西腦海中一閃而過，面上不動聲色地說：“我從昨天忙到現在還沒有洗澡。如果您不介意……”

    教宗道：“我介意?！?/br>
    蒂莫西：“……”

    教宗在沙發上坐下來，然后招呼他坐下。

    蒂莫西習慣了上司反客為主的行為，倒了杯熱水給他。

    教宗不滿地說：“里面裝的應該是酒?！?/br>
    蒂莫西道：“你最近已經喝得夠多了?！?/br>
    教宗無言以對，郁悶地撇撇嘴角，雙手握住杯子，拇指輕輕地摩挲著杯口，躊躇半晌才道：“見過安斯比利斯了？”

    蒂莫西點頭：“歐西亞也在?！?/br>
    “他們什么反應？”

    “不承認?！?/br>
    教宗冷哼一聲：“不見棺材不掉淚。難道我們還會冤枉他嗎？名單上的其他人都已經……”一頓，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氣勢像漏氣的氣球，猛然弱了下去。

    他坐的位置離臺燈有點距離，燈光鞭長莫及，仍由他的臉浸在黑暗里，刻滿了模糊的落寞。

    蒂莫西勸慰他：“樟樹也遭蟲蛀，何況偌大的教廷？您補救得很好?！?/br>
    教宗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身體不自在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喃喃道：“不，是你做得好。不過，”他猛地提高了音量，“你確定抓出了教廷里的所有逆九會成員嗎？或許有名單之外的漏網之魚……他們勾結黑巫師殘害教徒，盜竊圣水，在圣教堂設置禁制阻止圣跡降臨……”他痛心疾首地數落出十數件惡行，身體因激動而劇烈地搖晃，杯中的水潑了出來，灑在袖子上，他卻毫無所覺，痛苦地喊著，“神不會寬恕我的無能！我必將因失察而下地獄！”

    盡管蒂莫西大多數時候都覺得這位教宗的確無能，卻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只好說：“瑕不掩瑜。您的光輝讓這些錯處微不可見?！?/br>
    教宗緊張地看著他的眼睛：“是嗎？這是天使親口對你說的嗎？”

    蒂莫西語塞。教廷被逆九會勢力滲透，幾代教宗都在加冕典禮上服下巫毒，加上圣水被盜，教廷與天堂的聯系越來越少，幾代教宗都以為神厭棄了自己而惶恐不已，又怕消息公布之后，會失去教徒的信仰，讓血族等宿敵有機可乘，一直煞費苦心地保守這個秘密。直到幾個月前，他們收到逆九會的名單，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調查了名單上的人，卻查出了驚天大案！

    等他們將圣教堂中阻斷與天堂感應的禁制全部去除之后，教宗、蒂莫西等高階神職人員都得到了天使托夢。許是蒂莫西還沒有接受加冕儀式，也沒有服下巫毒，被天使選為教廷與天堂的聯絡員，這本是教宗的殊榮。教宗知道此事后，一蹶不振，至今沒有從打擊中走出來。

    雖然名義上教宗依舊是教廷的最高領袖，但現在教廷大權已經完全落在蒂莫西的手中了。

    即使如此，蒂莫西對教宗的尊敬一如既往，絞盡腦汁地想出了保全教宗顏面又不算撒謊的答案：“天使非常體諒您，也對教廷在人間的發展表示滿意?！碧焓沟拇_夸贊過教廷的規模，也順著他的話說過當教宗不容易，所以他并沒有撒謊。

    教宗聞言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br>
    蒂莫西看著他的黑眼圈，溫聲道：“您需要好好地休息?！?/br>
    “還沒有到時候?！苯套谡酒饋?，“新教最近還在蹦跶嗎？”

    那些逆九會成員被查出來之后，蒂莫西都冠以瀆神之罪。由于牽扯的人員太廣，不少涉事人員的身份極高，包括了一名教宗候選人，因此造成極大影響。其他教派聞訊后，紛紛指責中央教廷督察不嚴，想借此動搖教廷神在人界代言人的地位，新教是其中鬧得最歡的一個。

    蒂莫西道：“請不要擔心，天使站在我們這一邊?！?/br>
    教宗點頭：“那安斯比利斯呢？你接下來準備怎么做？”

    蒂莫西道：“威逼利誘對安斯比利斯毫無作用，他軟硬不吃。他唯一的弱點是歐西亞，我想從這里入手?！?/br>
    教宗道：“抓住歐西亞？他是四代血族，除非天使出手?！?/br>
    蒂莫西微笑道：“不，我想用更溫和的辦法?！?/br>
    “溫和的？”

    “動之以情?！?/br>
    “……”教宗發現自己大多數時候都不知道蒂莫西的腦袋在想什么。

    蒂莫西也沒指望他明白：“您該回去休息了?！?/br>
    教宗看著他，幽幽地說：“我想和你談談心?！?/br>
    “您的精神很不好，正事可以明天再談?！钡倌魍窬?。

    教宗道：“我要談的不是正事?！?/br>
    “好吧，您想說什么？”

    教宗哭喪著臉：“天使不要我了……”

    蒂莫西：“……”將教宗從房間里丟出去算是什么罪來著？

    雖然蒂莫西派昆廷監視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但被監管的人絲毫沒有感受到壓力，依舊過著甜甜蜜蜜的小日子。不過私底下安斯比利斯特意讓梅西翁出去打聽教廷的消息。教廷對他的態度出乎意料的強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他想知道原因。

    原因很快回來了——教廷出現大批叛徒，受到各方的輿論譴責。

    歐西亞道：“教廷出現叛徒？他們一定很久沒有加工資了?！?/br>
    安斯比利斯道：“是逆九會的人?！?/br>
    歐西亞驚訝：“你怎么知道？”

    安斯比利斯道：“我還干掉過一個?！?/br>
    報告完消息還沒有離開的梅西翁聞言抬眸看了他一眼。

    安斯比利斯點頭道：“就是老班森?！?nbsp;本該由莉莉絲動手，但她看了老班森的照片后拒絕了，這才輪到安斯比利斯。為免教廷將罪名按在歐西亞的頭上，安斯比利斯浪費了一只懷表，造成現場還有第三人的假象。沒想到的是教廷壓根沒打算和他計較 ，反而想利用這件事與血族聯手對付莉莉絲。

    歐西亞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你送他玫瑰花的那個?！?/br>
    安斯比利斯道：“他長得這么丑，死了以后一定更難看，留下一朵玫瑰花，至少能美化一下現場?！?/br>
    第43章 舞會（上）

    歐西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確定不是另一版本的相愛相殺？”

    “……”安斯比利斯對站在邊上看好戲的梅西翁說：“上網搜索一下老班森的照片，讓他刷新一下審美下限?！?/br>
    歐西亞道：“不用了，我見過?！?/br>
    安斯比利斯回憶起自己曾打算帶黑貓進威斯敏斯特宮，被老班森當眾訓斥：“嗯哼，你倒是記得很清楚?！?/br>
    歐西亞道：“當時我以為你會咬斷他的脖子?！?/br>
    安斯比利斯道：“絕對是錯覺。就算擰斷他的脖子，我都會戴上手套，更不要說用我親吻愛人的嘴唇去碰觸他的肌膚，想想就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你是在故意惡心我嗎？”

    歐西亞大笑。

    “所以是故意的？”安斯比利斯撲上去。

    梅西翁見兩人旁若無人的打鬧起來，識趣地離開了房間。走到樓下，昆廷正坐在餐桌邊吃三明治，帶扶手的椅子對他來說太過狹窄，他屁股下坐的是鋼琴凳。

    注意到對方在看自己的凳子，昆廷面頰微紅，站起來道：“我吃完就會放回去?！?/br>
    “您隨意就好?！泵肺魑痰?，“沒有注意到您的特殊需求是我的失職?！?/br>
    昆廷道：“您太客氣了，我只是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br>
    梅西翁道：“那么，您準備在這里待多久呢？”

    他突如其來的直白讓昆廷愣了下，才說：“等到新的命令?！?/br>
    梅西翁道：“那您可能需要做好心理準備。我的主人最近會舉辦幾場宴會，希望不會打擾到您的睡眠?！?/br>